那个小生物狼狈地攀爬过岩石堆、跳下悬崖,就好似是死神本身追在它身后一样。愤怒的沃夫加紧跟在后面,肩膀上重新裂开的伤口同他一起发出阵阵咆哮,那个地精除了死应该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小道在一处十五英尺高的峭壁出结束了,但是地精的逃跑却并没有完结——它想也没想便跳了出去。在重重的“砰”的一声之后,地精以一个几乎无法被形容为翻滚的动作缓冲了落地之后的一部分伤害,鲜血淋漓,但是却还能够行动。
沃夫加并没有跟下去,他无法使自己离开洞口太远,因为莫里克现在仍在那边战斗着。野蛮人刹住脚步停下身来,开始尝试着寻找一块合适的石头,合适到足以让他可以朝着那正在继续逃跑的地精扔过去。但是野蛮人没有找到,而地精也已经跑得太远,唯一可以让沃夫加满意的是它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他回转身迅速跑回山洞。
尽管回到那里只花了很短的一点时间,但是野蛮人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莫里克正坐在一堆垒成马鞍状的石头堆中吹胡子瞪眼地喘气歇息着。“那些小老鼠跑得太快了。”莫里克描述着。
沃夫加点点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早先去对通商小路进行了侦察,回来时却发现有整整一打地精正准备把山洞当成家搬进去,就像这个地方从一开始就属于自己一样。十二对二——地精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机会。
但是,只有一只地精死了,因为沃夫加在一开始就抓住了它的喉咙,把它活活掐死了。其他的此时正在四散而逃,两个山洞的主人心里很清楚:这些胆怯的小生物没有一只会回来,起码很长很长时间里不会。
“我想我拿到了它的钱包,如果这不是它的心脏的话。”莫里克从尸体上举起手中的一个小布包。他在手心中呵了呵气以召唤运气之神的降临(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今天群山间呼啸着的寒风尤其凛冽)随后掏空了布袋,盗贼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同时沃夫加也激动地靠了过来。翻滚在手心有两枚银币、几个铜币,和三块闪闪发光的石头——不是精雕细琢的宝石,只是石头。
“我们的运气不错,一个商人都没碰到,”沃夫加以讽刺的语气咕哝着,“因此到目前为止这可是最大的一笔财富了。”
莫里克愤恨地将那一点点“财富”掷到地上,“我们本来还是有机会从那些西边来的马车上得到些金币的。”他说道。
“很高兴听到你说出这样的事实,”一个未曾预料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两人从马鞍岩上同时抬头看,发现一个穿着随风飘荡的蓝色长袍、手持一根长长的橡木手杖的男人正站在岩石高处居高临下盯着他们看,“毕竟,我开始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找错了盗贼了。”
“一个法师!”莫里克的嘀咕中充斥着厌恶,与紧张,“我讨厌法师。”
这个长袍男举起法杖开始咏唱。沃夫加的动作要比他快得多,他迅速弯腰搬起一块大石头,然后大踏步上前投了出去。野蛮人的目标锁定得很准确,那块石头狠狠地砸中了法师的胸口,但是却像一团棉絮一样弹了开来,没有造成一丝伤害。那个男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击,他显得一点事都没有。
“我讨厌法师!”莫里克再次大叫道,迅速拔腿开溜。沃夫加也开始移动,但是他太慢了,因为一道闪电箭从杖头射出击中了他,把他打得高高飞起。
落地之后的沃夫加翻滚咒骂着,顽强地爬起身时,两手已经各握一块石头。“你到底还能打多少下?”他冲着法师吼叫着,第一块石头险些击中目标,而第二块则旋转着命中了显然很开心的法师的手臂,当然,它也被弹开了,看起来就像击中了一块坚固的岩石。
“难道费伦的每一个人都能成为法师吗?”
莫里克喊道,他一直都在试图冲上法师所站的岩石顶部。盗贼曾经坚信,面对任何赏金猎人或者这片区域中那些领主们的雇佣兵,他都可以在智取或者力战之后全身而退(特别是当有沃夫加在身边时)。但是,法师却是完全不同的一种战斗方式,而且他也已经得到过了太多次的痛苦经验和教训,尤其是在路斯坎街道的那次被俘经历中。
“你到底还能打多少下?”沃夫加再次吼道,随即掷出的另一块石头也错失了目标。
“一次!”法师回答,“我可以,但是就一次。”
“那么扁他!”莫里克冲着野蛮人喊道,实际上盗贼误解了法师的意思:他并不是在讨论自己的魔法皮肤还能承受几次攻击,而是指对这些囚徒们所需要进行的打击次数。几乎就在莫里克喊叫的同时,长袍男子用他的那只空手指向了沃夫加。一条黑色的卷须状物质从指尖蔓延出来,沿着山崖以恐怖的速度蛇行而下,缠住了野蛮人,将他迅速地拉到了施法者身边。
“我可不会留下其他活口!”法师旁若无人地喊道。他攥紧拳头,手上的戒指开始闪闪发光,同时他将手杖往所站的岩石上重重顿去。一道炫目的光芒和一阵呛人的烟雾之后,沃夫加和施法者都消失在了闪电之中,唯有隆隆声依然响彻岩顶。
“法师!”才冲到一半距离的莫里克在崖顶前恨恨地转身,但是突然间他脚下的岩石却因为那个法师施以的手脚,崩塌掉了。
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城堡的会客厅中。那不停蠕动的黑色藤蔓仍继续顽强地紧缠着,在身子上绕了好几圈,一直在限制着他那强有力地臂膀作出的种种挣扎。沃夫加用可以活动的拳头猛砸,但是那种柔软的东西只不过在巨力下稍稍弯曲了一下,便将所有的冲击都化解了。野蛮人抓住藤蔓试着拉扯,想要把它折弯撕断,但是才刚动手,另一端的法师就动了动手指,指挥藤蔓迅速缠上沃夫加的双脚,将他摔在了坚硬的地板上。沃夫加毫无效果地翻滚蠕动着,毫无疑问,他已经被抓住了。
野蛮人用他的双臂阻止着藤蔓绕向他的脖颈,当他最后确信这个魔法的事物确实不会再进一步伤害他之后,才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了周围的情况。那个法师正站在两把椅子前面,上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二十多岁,女的显得更年轻,不可否认,她也很漂亮——这个女人沃夫加很清楚自己是见过的。
在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老男人,一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则端坐着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胖夫人。沃夫加同时也注意到了大厅里还列队站着一些士兵,都阴沉着脸全副武装。
“就像我承诺的,”法师说道,对这面前的男子鞠了一躬,“现在,如果您愿意,我希望能拿到应属于自己的报酬。”
“你会发现我答应的金子正在它该在的地方等着你的,”那男子回答,“我从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强大的法师。你的主人葛维给了你很高的评价。”
法师再次鞠了一躬,“请问您还有什么需求吗?”他问道。
“那个能持续多久?”男子问,他指的是绑住沃夫加的藤蔓。
“很长一段时间,”法师保证道,“足够您对他进行审问、发落了,当然,之后还可以将他拖到你的地牢或者就直接在这家伙所躺的地方将他杀死。”
“那么你可以走了。不过,你愿意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吗?”
“恐怕不行,我在贺斯塔特(路斯坎城的巫师公会,也是该城实质上的统治者——译者注)还有一些积压着的事务要处理,”法师回答道,“那么再见了,弗林戈领主。”他再一次鞠躬之后走了出去,经过倒在地上的野蛮人身边时还故意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的是,沃夫加双手紧握藤蔓一声大吼,将脚上的束缚物一撕两半,成功地脱出了一半身躯,此时数个尖叫声响彻在他身边,整整一打士兵冲了过来,用带锁甲的拳头和棍子向他身上招呼着。仍在与上半身的藤蔓搏斗着的沃夫加只能腾出一只自由的手,一拳将一个士兵送飞,之后又揪住了另一个家伙的脖子把他脸朝下按到了地板上。但是,那个法师又在咏唱了......沃夫加再次头昏眼花地摔倒在地,只感到无数拳脚噼里啪啦地落在身上......当法师神奇地将藤蔓驱散之时,野蛮人的双臂已经被一把大锁绑在了背后。
“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法师,你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我呢?”顽强的沃夫加咆哮道。
“我本该在山里就杀了你。”施法者变得咬牙切齿,显然他对于自己法术的失败仍然在耿耿于怀。
沃夫加一口唾沫射在了这个家伙的脸上,“你要杀多少次?”他问道。
被激怒的法师又开始挥动他的手指,但是还没等他拉开和沃夫加的距离,野蛮人便挣脱了士兵们的控制,肩膀狠狠地撞中了他,法师就像自己杖端射出的一道纤细的闪电一样飞了出去。几乎是立刻地,野蛮人便又被压住了,但是惊恐的法师从地板上爬起来之后却立刻像兔子一般逃出了大厅。
“印象深刻的退场方式,”弗林戈领主无不讽刺地说道,随后脸色阴沉下来,“那么在我阉掉你之前是否应该喝采呢?”
这句话吸引了沃夫加的注意力。他开始作出一些反应,但是一个卫兵狠狠地给了他一棍子,让他安静了下来。
弗林戈领主看向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女人,“是不是这个男人?”他问道,每个词中都充斥着怨毒。
沃夫加艰难地看向那名女子,看向这个他在路边从莫里克手中救出来的女子,看着这个从他手中安然无事离开的女人。在她那深沉的绿眼睛中,野蛮人看到了某些东西,某些他不是很能了解的感情。或许是......悲哀?不过肯定不是愤怒。
“我......不那么认为。”姑娘说着将视线转移开来。
一时间,弗林戈领主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个老男人站在他身边大口地喘着气,另一边那名夫人也是同一副模样。
“再看一次,玛萝达,”弗林戈急促地命令道,“是不是他?”
没有回答,现在沃夫加能够清楚地从姑娘的眼神中看出痛苦。
“回答我!”奥克尼的领主大声要求道。
“不!”女孩开始哭泣,拒绝着周围的一切凝视。
“把莱恩带来!”弗林戈领主大喊道。沃夫加身后的一个士兵冲出大厅,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一名老侏儒回来了。
“噢,肯定是他,”那个侏儒说道,他跑上来盯着沃夫加细细地看,“你以为我不记得你了?”他问道,“你待我可真不错啊,当你那个小老鼠朋友转移了我的视线后就是你,将我打下了马车。我记得你,狗强盗,因为在你打昏我之前我就看到你了!”他转向弗林戈领主,“是的,”侏儒说道,“他就是那个家伙。”
弗林戈盯着身边的姑娘,很长很长时间。“你确定?”他问莱恩,眼睛则仍然锁定在玛萝达身上。
“我可不常有这样的遭遇,我的领主,”莱恩回答道,“当你委托我护送您的女士的时候,就意味着您已经指定我为奥克尼最棒的战士了。我却辜负了您的期望,这么说我一点都不觉得轻松。他就是那个家伙,这就是我想说的,而且,噢,我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给您多少钱都可以,但是我知道,对这家伙现在的样子来说,这不公平。”
他转回来紧盯着沃夫加的眼睛。沃夫加也好不客气地回敬着,尽管他毫无疑问地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将这个侏儒掰成两半,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沃夫加无法逃避自己确实伤害过这个小矮子的残酷事实。
“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护的吗?”弗林戈领主冲沃夫加问道,但就在野蛮人能够开始回答之前,年轻的领主便冲上前去,掠过莱恩站到他面前,靠地非常近非常近。“我为你准备了一间地牢,”他狠狠地耳语道,“一个黑暗地地方,充斥着垃圾和以前那些居住者们的骨头。那里满是老鼠和咬人的蜘蛛。是的,傻瓜,我为你准备了这么个地方,你就待在那里吧,直到我决定下来以哪种最可怕的方法、在哪个最合适的时间来杀死你。”
其实沃夫加对这一系列程序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样的际遇在他的生命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野蛮人之来得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被迅速地带了下去。
在会客厅的角落里,管家泰米格斯特非常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老练的视线从沃夫加转到玛萝达,又从玛萝达转回到沃夫加。随后老家伙注意到普里西拉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不可否认,她也看到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当女主人的视线投向玛萝达时,管家在其中发现了深深的恶意。泰米格斯特认为:她一定在猜测,那姑娘是自愿被野蛮人侵犯的。她应该正在这么想吧?如果是这样,那就不能称之为强奸了。
通过对野蛮人的观察,泰米格斯特无法认同这样的猜测。
那个牢房中的每一样东西都确实如弗林戈领主所承诺的那样,一间肮脏、黑暗、潮湿的地牢,遍地都是冒着臭气的尸体。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沃夫加什么都看不见,就算他把手放到离眼睛只有一英寸的地方。他在污泥以及一些更糟糕的东西中胡乱摸索着,想要找到一块干燥的可供坐下的地面,但是除了双手被锋利的骨头划破外别无所获。最后他所能做的一切拍打敲击仅仅只是提醒了四处乱窜的蜘蛛等滑溜溜的邻居们一个事实:它们即将迎来一顿新的腐肉大餐。
相比较而言,这个地牢看起来是比路斯坎的监狱下水道都要遭上很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它带给人格外纯粹的空虚和孤独,但是沃夫加所害怕的既不是蜘蛛也不是老鼠。他那段为时六年的经历所带来的恐惧自然要比这些更为可怕,而在这里,野蛮人发现他可以利用黑暗稍微地挡格开那些惊恐的感觉。
因此,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的某个时间,野蛮人被火炬的光芒和守卫从一个小缝隙中递进来一盘腐烂食物的声音唤醒了。那个缝隙开在地牢唯一的一扇半木半金属的门上,透过那里可以看到地牢的门外就是一条潮湿的通道。沃夫加开始吃了一口,但是马上吐掉了,他发现与其吃这种食物还不如试着直接抓一只老鼠剥了皮生吃了事。
在这第二天,一种焦躁的情绪找上了野蛮人。这种情绪的主要作用结果就是使他痛恨着整个世界。或许这是他为自己的强盗行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这种解释倒是可以为沃夫加所接受——但是他对弗林戈的马车采取的行为也并不都是罪不可赦的啊。
同时,沃夫加也在生自己的气。也许莫里克一直是对的。也许他并没有真正用心去尝试着过这种强盗的生活。一个真正的强盗一定会把那侏儒宰掉,或者至少会快速地结束他的生命。一个真正的强盗会对那个女子进行随心所欲的玩弄,然后就把她带走,可以卖作奴隶,亦或留给自己当奴隶。
沃夫加大声地笑了起来。使得,事实上莫里克就是对的。野蛮人根本就没有真心想成为一个强盗,真心想去做以上的任何一件事。现在他来到了这里,成为了一个比最不幸的人还要不幸的家伙,一个文明社会最低层的失败者,一个连强盗都当不好的傻瓜。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沃夫加的意识并没有待在他的牢房里,而是回到了世界之脊,那是一道分界线,一道划分他的过去和现在的分界线,在他看来,既是地理的界线,有时自己心理、精神上的界线,这座耸立在费伦大陆上的巨大的墙同时也曾是守护他内心的一堵情感之墙,守护着他不被来自厄图的那些回忆所侵蚀、所伤害。但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它。
在野蛮人的心眼中,他已经不在眼下这个地方了,沃夫加正坐在世界之脊上,俯视着冰风谷和自己曾经熟识无比的生活,随后他将脸转向南方,和自己现在正经历着的痛苦现实。他徒劳无功地试着闭上眼睛,尽管实际在黑暗中什么也不可能看到;他想忽略掉正袭击着他的那些脏东西,以及由于自己的疏忽而被蜘蛛咬到的痛楚。
同一天的晚些时候,一些嘈杂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带回到了现实。野蛮人挣开眼睛看到了门外闪动着的火炬的光芒。
“还活着?”一个老人的声音。
沃夫加挪动着膝盖爬到门边,不断地调整着眼睛的位置以适应光线。不一会儿他就认出来了,举着火把的这个人就是沃夫加曾在会客厅见过的那个旁听者,一个从样子上看使沃夫加回忆起了路斯坎那个叫贾克海尔德的地方官的人。
沃夫加喷着鼻息从栅栏出挤出一只手,“把火把拿走,”他命令道,“还有你的幸灾乐祸,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我猜,是还在为被抓住而生气愤怒吧。”那个叫泰米格斯特的男人回答道。
“是错误的囚禁!而且还是两次!”沃夫加回答。
“难道你认为被囚禁的人只要说自己是无辜的,他们就都真的是无辜的吗、”管家问道。
“那个姑娘说了,不是我。”
“那个姑娘伤得太严重了,”泰米格斯特反驳道,“或许她是无法直面现实。”
“那也有可能她所说的是对的。”
“不,”泰米格斯特立即摇着头说道,“莱恩清楚地记起了你,而且他说的话中没有一丝错误。”沃夫加再次表示嗤之以鼻。“你仍然拒绝承认自己是那个袭击了马车的盗贼吗?”
沃夫加两眼盯着他一眨不眨,但是他的表情再明白不过地告诉了管家:他没有否认自己作为袭击者的事实。
“这件事可以让你付出一双手的代价,并在这里被关上好几年,知道弗林戈领主决定什么时候杀了你,”泰米格斯特解释道,“或者光袭击马车这一件事就可以让你丢掉小命了。”
“你的车夫,莱恩,他受伤了,”沃夫加回答,他的声音中夹杂着咆哮,“如果不是偶尔的想法,我本可以让他就这样死在路上的。但是不管怎么讲,那个姑娘并没有被伤害。”
“那么为什么她所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呢?”泰米格斯特冷冷地问道。
“她不是这么说的?”沃夫加退了回去,歪着脑袋开始寻找头绪,开始逐渐明白为什么那个年轻的领主会显得如此的愤怒。毕竟一开始,他还以为那只是出于男人没能完全保护好自己妻子的愤怒情感——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里面有某种更为原始的怒火。他回忆起了弗林戈领主最开始时对他所说的话,一句关于阉割的威胁之语。
“我会祈求弗林戈领主为你准备一种最让人不愉快的死亡方式的,野蛮人。”泰米格斯特说道,“你不可能明天自己的行为所带给他的痛苦有多大,同样,还有带给玛萝达女士的,以及奥克尼的乡亲们的。你这个恶棍、狗杂种,你死之后正义就会得到声张,不论是公开行刑还是就这样让你烂死在这对污秽中。”
“你跑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陈述这些东西?”沃夫加辛辣地讽刺道。泰米格斯特用火把点燃的一端去敲击他的手,迫使沃夫加不得不迅速将胳膊缩回去。
干完这些后老家伙转过身快步离开了,只留下沃夫加独自坐在黑暗中,脑子里不断盘旋着某些令他感到非常吃惊的想法。
尽管他最终时刻的愤怒爆发确实是出于自己真实的情感,但泰米格斯特并没有随着脚步的走开就不去整合拼凑所有的这些事了。他跑去见沃夫加是因为看到了玛萝达在会客厅时对野蛮人的反应,因为他已经渐渐掌握到了事实真相。现在的真相看起来好像很不可思议,为什么玛萝达没有辨认出沃夫加,假设,她当时就已经认出他来了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个男人明显很不寻常,毕竟,看上去足足有七英尺高,肩膀宽得就像一个年幼的巨人。
普里西拉应该错了。这一点泰米格斯特是知道的,因为他认为女士的想法是:玛萝达是自愿被强暴的。“荒谬,”管家咕哝着,这就是他对这种想法的感觉,“绝对的、完全的无稽之谈。”
“但是玛萝达会否保护强暴自己的人呢?”他在内心静静地问自己。
问题的答案在一副回忆画面中露出端倪,极大的震慑了泰米格斯特——那幅画面是: 一个白痴青年从悬崖上飞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