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大气的交响乐鸣奏出悠长悦耳的音符,昔拉牵着虞窈的手走进舞池。
“等等,那个玩家——”虞窈看向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晕过去的秦势,小声道,“就让他待在那里?”
昔拉环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拉,没什么感情说:“管他干什么。”
“可是按照故事线发展,等一下他要保护我。”虞窈顺着昔拉的动作,抬手扶上他的肩,补充说,“他现在这个死样子,怎么保护我。”
昔拉不想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他低头看她,叫她的名字:“虞窈。”
虞窈收住话茬,有些惊讶地抬头,她澄澈的眼眸像圣诞款八音盒里永不停歇的雪花:“老板,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大家都认为NPC的真名并不重要,毕竟她去一个新的世界就会换一个新的身份,名字也会改变。虞窈去过很多世界,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但是这个才认识没多久,有些阴晴不定又莫名其妙的BOSS居然知道。
昔拉磁性的声音和庄重悠扬的大提琴融为一体,他没有解释,只是轻声道:“什么都别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昔拉的左手握住虞窈的右手,两人面对面,脚下动作不停,舞步连绵起伏,一个双分点地,在空中划出一朵美丽的花。虞窈在音乐和舞蹈中忘记了时间,一曲终了,掌声像是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声势浩大。
虞窈扬起双臂,仿若一只惹人疼爱的夜莺张开翅膀,她看向众人,微笑点头,做最后的谢幕动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一切繁华都将谢幕。满大厅的人脸上都带着笑,彼此挥手告别。逐渐虚化的身体,最后化成一阵灰消失在空气中。
秦势艰难地从痛苦中醒来,就看见满屋的鬼魂。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趴在地上,下意识寻找心上人凯瑟琳的身影,看见她站在不远处的餐桌前,面前是巨大的枝型烛台。
她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饶是秦势对自己的皮囊非常自信,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比自己好看太多。一头异于常人的银白长发和黑绿色的眼眸似乎宣告他不是常人。
是其他的NPC吗?秦势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远处的银发男人给凯瑟琳递了一杯樱桃甜酒,凯瑟琳小口地喝着,仰头和男人说话。绚烂的灯光早已褪去,只有蜡烛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表情是秦势从未见过的可爱生动。
银发男人微微侧首,垂眸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很专注。两人之间流转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秦势内心燃起熊熊的嫉妒之火,他恨起了这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可恶NPC。
他混迹情场多年,习惯了玩弄别人的感情却挥挥手离开,只留那些伤心的女孩在原地哭泣,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之前陈雨的心情,那种无法排解的痛苦和无计可施的不甘,焦灼着他的心,他觉得心脏异常痛苦。
原来,将真心献给别人,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
“?”虞窈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让她不舒服的视线。她偏头,看见了只能趴在地上、表情扭曲的秦势。
“呃……他那是什么眼神?”虞窈嘴角微微抽搐,“搞得我好像是一个无恶不赦的渣女。”
昔拉早就知道秦势醒了,但他不关心蝼蚁的想法。只不过现在这只蝼蚁在跳脚,姿态丑陋,打扰到了他的夜莺。
于是他轻轻抬手,秦势的脑袋便不可控制地砸向地面,直接了当,又晕了过去。
“哇哦。”虞窈发出赞叹生。她酒量不行,刚刚喝了满满一杯高浓度的樱桃甜酒,此刻脑子里有些飘飘然的感觉。她知道这是不对的,作为NPC她必须恪尽职守,做该做的事。至于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作为虞窈的人格,永远是无关紧要。
可能是酒精给了她放纵的借口。看到不喜欢的人被收拾,她内心有了真正的快感。如果她现在真的作为凯瑟琳而存在,那她也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放在胸膛里的那颗真实的心。
或许是习惯了虞窈的口是心非,偶尔没有听到还觉得奇怪。昔拉说:“你这次居然没有说废话,进步了。”
虞窈笑了笑,声音甜美。她舌尖上含着一枚新鲜的樱桃,微微歪头,毫不客气问道:“你在讽刺我吗?”
她罕见的肆意。昔拉俯身,看她被酒染红的眼眸、看她吮吸樱桃果肉时若隐若现的舌尖,移不开眼,说:“你喝醉了。”
“可能吧。”虞窈不在乎,她穿着高跟鞋站了许久,已经累了。于是便双手撑着桌面,随意地将高跟鞋踢到了一旁。高跟鞋的鞋跟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身形微微踉跄,昔拉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盖,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虞窈不再动弹,窝在昔拉怀里,半垂着眼眸,似睡未睡,很是乖巧。
昔拉抱着怀里的夜莺,就像抱着整个春天。
明亮的灯光暗淡下来,别墅外又下起了暴雨。月光照在林惠苍白的脸上,她游魂般走在二幽暗的走廊里,永远找不到出口。不知多少次经过墙上的画作,林惠控制不住地抬眼,看向画中的人。画中的琳娜夫人对她招手,她被蛊惑般,走了过去。
琳娜夫人姿势僵硬地从画里钻了出来,伸出手抱住林惠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检查一个人是否忠心,可以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
林惠鼻尖充斥着阴冷腐朽的味道,她抬头看去,琳娜夫人居然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自己之前却从未发觉。不知何时,她手上的黑色曼陀罗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窗外电闪雷鸣,匕首泛着冷白的光,像人的白骨。
“去吧,孩子。去把他的心拿过来,交给凯瑟琳。”
林惠突然想起第一天晚上,凯瑟琳在餐桌前说的话。那时候的她语气温柔,将交叠的双手贴在心脏的位置上,说她要大家的真心,真正的心。那怎样才能判断一个人是否真心?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的心挖出来,曝于人前。
林惠眼底闪过一些混乱的画面,一会儿她是现实世界的林惠,一会儿又变成了声嘶力竭的琳娜夫人。她头疼欲裂,跪在地上。等她再次回过神,一间陌生的房间出现在她面前,命运之门无声地向她打开。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她缓慢踱步,走了进去。
床上是拼命挣扎的陈雨和满身是汗的吴成才。陈雨哭得满脸是泪,手里抱着个铁制的烛台,缩在床角。而吴成才脱了上衣,急得不行,口不择言说:“小雨,以后咱俩过日子。我保证,我会好好疼你的。”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子和语言脱了节,明明脑子里除了欺辱陈雨没有任何想法,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句子:“你知道吗?其实你长得很像凯瑟琳的母亲,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女人,我一生不会忘记。”
陈雨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抓着他的言语漏洞骂道:“那你这个傻逼就去找凯瑟琳啊,她肯定更像她的亲妈。”
吴成才语气诡异,说:“今晚过后,我会去的。”
和之前因为害怕被陈雨砸头而不敢轻举妄动的吴成才不一样,眼前的吴成才像是变了个人。他凑上去,说:“宝贝,我的亲亲宝贝。琳娜是个疯子,她只爱凯瑟琳。而我,却更加爱你,爱你的懂事卖乖。凯瑟琳太骄傲了,我不喜欢。”
陈雨拿着烛台,重重砸过去,因为紧张失了准头,砸在了吴成才的肩膀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声。但是吴成才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腆着张疯狂的脸,扑到陈雨面前。
陈雨缩成一团,闭上眼睛大声尖叫:“滚开啊——”
预想的痛苦遭遇没有出现,她感受到有几滴液体滴落在她脸上,下意识拿手揩去,却感受到了一阵黏腥。
她睁开眼,看见吴成才瞪大眼睛,胸口一片血迹。吴成才咽下喉咙里的血,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惠。
林惠穿着高贵,真是个如假包换的贵妇人。雷光乍现,照亮她面无表情的脸庞,她开口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个世界结束后,就和我结婚。”
吴成才捂住胸口,带着热气的血液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他想活下去,艰难恳求:“求求你……你冷静一点,我爱你啊……”
“男人天生会撒谎,”林惠冷笑一声,“只有挖了你的心,才知道是真是假。”
说完,她高高扬手,举起带血的匕首,又一次插入吴成才的心脏。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拔出匕首,而是让匕首在他的胸膛里搅动,胸膛的洞被越开越大。
吴成才为了强、奸方便而脱了的上衣此刻变成了射向自己的回旋镖,林惠轻而易举地扩开他的胸膛。他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地仰面倒在床上。
陈雨真的被吓傻了,她失了声,一动不动。吴成才的血溅了她一身,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擦。
林惠扔下匕首,伸出苍白的手,塞进吴成才的胸膛里,几秒钟过后,她握着鲜红的、仍在轻微跳动的心脏,在夜色中仔细端详。
她的脸上,出现了温暖而怀念的表情。她双手珍爱地捧着心脏,将带着血的心脏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就像在和心爱的人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