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母娘娘的马甲 惩小恶

和悟空叙了一阵话,章回只将自己的情形说了一通,悟空究竟是何来历,他也不敢多问,便恭敬告退了。

出了这家小店,师兄弟们均向章回递来怪异的目光,此次带队的师叔,乃是天仙五品的修为,在比丘国也是高手,这个白衣书生居然手指都不动一下,便将其制住,怎能不叫人心中生怖?

师叔见章回终于出来,哼了一声,一言不发,便带着他们寻客栈去了。一路上,众弟子嘀嘀咕咕琢磨悟空使的是什么法术,师叔初时尚忍了,到后来实在耐不住,喝道:“天下邪法多的是,有什么稀奇,莫再胡说了!”

悟空无事,便在城内闲逛,金平府内民风淳朴,少见作奸犯科之徒,悟空看得甚是宽慰,这自然是主事者治理有方,百姓才得安乐。

不觉天色已晚,只见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六街三市花灯点起,半空中一片通明。恰恰今夜月光晴朗,月照灯,添十分灿烂,灯映月,增数倍光辉。

看着这俗世万千家灯火楼台,十数里幻光世界,不觉竟有登了仙境之感。游人如织,闹吵吵醉醺醺在城中赏玩,好一派其乐融融景象。

不觉行到了金灯桥上,悟空忽觉异香扑鼻,只见三盏金灯都有半丈方圆,上面罩着玲珑剔透的两层金丝编好的楼阁,内衬琉璃薄片,这异香,便是这三盏金灯的灯油味道。

悟空心中一动,又是三盏金灯,他拉扯住身边人问道:“这三盏灯油,怎会有如此奇香?”旁边人道:“这灯油不是寻常之油,乃是我金平府举州之力聚成的酥合香油。”

悟空道:“为何要攒这许多,这要哪年才能点完?”这人道:“凡人哪能享用得起,这三盏灯,是给佛爷预备的。”

“佛爷?是哪家佛爷?”悟空问道。

“小点声,便是佛爷,管他哪家,总归能保我金平府风调雨顺罢了。”这人道。

悟空顿时明白,犀牛精果然还在。原来犀牛精并不祸害百姓,也从未现过妖身,更给自己安上了一个佛爷的名头,齐天岭的后土娘娘殿虽建得遍地都是,但无人去告状,自然无人知这片祥和之地竟藏了三个妖精,因此这犀牛精也能躲得安稳,不足为奇。

正说着,只听半空中呼呼风响,那些看灯的百姓一哄而散,悟空抓住一人问道:“怎么了?”那人道:“佛爷来了,年年如此,你还问我?”

悟空岂会不知空中来了三个犀牛精,他只是要验证一下,这三个犀牛精果然年年搜刮吗。

元宵佳节如此热闹,比丘国慈云观弟子也自然要出来观看,那师叔叫众弟子莫要乱走,自己却也看得流连忘返。正此时,空中恶风来袭,这师叔脸色一变,闻见妖气,急忙将一众弟子召集在身边。

有人问道:“师叔,怎么办?”

师叔倨傲道:“哼,降妖除魔乃是我道门大任,还有什么犹豫的?”

这时,只见空中六盏明灯照过,再仔细看去,却是三只奇大无比的牛头。师叔久居国中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样的恶妖,顿时双腿有些发颤。

再过片刻,众弟子也看得清楚,章回哆哆嗦嗦问道:“师叔,怎么办?”师叔哪里还敢说话,只恨自己跑得晚,怕是被这几只恶妖盯上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白色身影从金平桥上跃起,袖袍一挥,漫天黑雾化作无形,而空中跌落三个身影,落到地上,正是三只哼哼呀呀的犀牛精。悟空这一下用了少许力气,将这三个妖怪摔得七荤八素。

“是恩公!”章回喜道。

悟空走到三个犀牛精身前,道:“敢冒佛名行恶事,其罪不轻,要死还是要活?”

三个犀牛精见悟空只是个寻常凡人,忍痛从地上站起,当中那个名叫辟寒大王的喝道:“你使的什么法宝?”

悟空见这三个还不服气,稍微放出些圣人威压,犀牛精哪里能受得起,扑通尽都跪在地上,连嘴巴都张不开。

悟空又问道:“要死要活?”

三人忙不迭道:“要活要活!”

悟空手指轻弹三下,在三人身上下了禁制,悟空对阵法之道知之甚少,但他布下的禁制,也非这三个犀牛精能破得了的。悟空道:“今日起,你们三个在金平府做苦役百年,以补当年之过,若有他念,我自有法子取汝等性命!”

三人点头如捣蒜一般应下了。

悟空又道:“百年之后,去齐天岭寻个营生,不准在俗世停留一刻,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多谢上仙饶命!”

悟空料理了三个犀牛精,便叫三人去了,他植入自己神念,随时可以寻得到他们三个,凭着刚才那股圣人威压,料他们三个也逃不掉。

对这三个妖怪,悟空并无杀意,他们三人只是每年来骗取一次香油而已,并未扰民,且还能保金平府风调雨顺,也算无甚大过错。

见三个犀牛精无了踪影,悟空心中五味杂陈。

齐天岭虽势力极大,统御天下妖怪,但总有些妖怪不愿依附于旁人而生存,这却也不能怪他们,无论是人是妖,都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这才是最珍贵的天性,岂是能靠暴力和强权而夺走的?

下面章回等人早已看呆,他们这才知道,凭自己这群人,根本看不出悟空的实力,这才是天壤之别。

恶风既散,金平府百姓又重新出来收拾灯会,悟空使法力喝一声道:“佛爷说了,见尔等虔诚,自今岁起,免去灯油之供!”

此语一出,下方百姓停滞片刻,而后一起欢呼起来。灯油之赋,对寻常百姓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负担,但为了土地收成,却不敢不交。今日听半空传来此语,又见今岁灯油一滴不少,自然便信了。

悟空此举也是无奈,百姓既然信了佛爷,那便只能将计就计,除此之外,百姓难以信服。他见百姓雀跃欢呼,不由得慨叹道:百姓所求,何其简单,唯衣食丰足,便再无他念。但就这简简单单的最初级的愿望,往往都难以实现。

这,是强弱的缘故,还是贪心所使?弱肉强食,难道真的是天地至理吗?强,弱,便应是欺人与受欺的理由?

无论修行还是为人,越来越强自然是好事,但强大怎会成了播恶的源头?带着满腹心思,悟空离开了金平府。

行着行着,悟空不禁想起,此次闭关三百余年,不知原来的东土,现在又是哪朝哪代了,上次去时,竟是南北朝西魏时期,这可实在是有些错乱。

在悟空看来,这个世界唯一与他前世有些联系的,便是那些还算熟悉的历史朝代,而这些朝代乱了次序,内中或许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

这片天地,不是宇宙中的地球,而是一个封闭的大炉子,以常理度之,自然是行不通的。规则,最为重要,寻出此炉中的规则,才是脱出此天地的根本。

此时二更时分,即便去了东土,也不便打探,悟空索性坐在云上,缓缓向东边飘去。卧看苍穹,月朗星稀,但悟空施展玄空法秘诀,天上繁星密密麻麻,自然看得清楚。

这星光,和前世也无甚分别……悟空忽地想起一事来,既然此天地为炉,那么怎么能看得见天外之星呢,难道这炉子没有盖子吗?

没有盖子,却出不去,天外罡风,猛烈如斯。记得阴阳说过,他能出天,那便是能通过那道最厉害的罡风层了。看来,天圣境界,便是这炉子的限制,修至阴阳境界,便可出天了。只是,如来努力了七个会元,难道连天圣境界都突破不了吗?这又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了。

许久未想起如来了,悟空难得闲暇,不由得多想了一阵。如来,恐怕是这天地间最执着而又最悲情的人物了,他并无他念,其实只是要出天而已。

或许,在初入此炉时,如来也曾想过,自己安安分分修炼迟早有一天将会出去。但他没有料到的是,会元之厄,使一切归零,保得了性命,却保不住修为。

在一次次会元之厄后,如来终于醒悟,单靠自己,是绝对出不去的,如来并非造化之体,没有如七神猿般突飞猛进的可能性,他只有另寻他法。

于是,他炼就一佛三身,打起了三清的主意,开始算计七神猿,图谋盘古造化,引入天地反造化之力……如来,倒也真是不容易啊!

自己刚入此天地时,并未与如来为敌,而一步步走到今天,灵明神猿俨然成了如来出天最大的障碍,这一切,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吗?

最初,只是听得如来处心积虑削弱神猿实力,才义愤填膺,誓要粉碎如来阴谋,但冷静下来再想想,最不愿如来出天的,并非七神猿,而是……盘古?或者那个神秘的天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