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克起身,犹豫该垂下头还是直面王子。贝勒·坦格利安,龙石岛的王子,御前首相,“征服者”伊耿的铁王座继承人,竟然在跟我说话?一个雇佣骑士怎有如此荣幸?“您——您把马和盔甲归还他而没有索要赎金,我还记得”,他磕磕绊绊地说着,“那老——艾兰爵士总说您秉承骑士精神,总有一天七大王国将在你手中永享和平”“我倒是希望这天别来得那么快”,贝勒王子说。
“对不起”,邓克慌乱地解释,几乎就欲脱口说我不是希望国王死去,幸好他及时停住口。“对不起,大人。不,我该称呼,殿下”这会儿他才猛然觉到还有一个银须男子在场,他称呼贝勒王子为兄弟。这也是个龙王血脉,我这笨蛋。定然就是梅卡王子,戴伦国王的四子。伊利斯王子是个书呆子,而雷哥王子是个呆滞软弱的精神病人。他们都不会穿过半个王国来参加这场比赛。梅卡王子亦是个令人生畏的勇士,可惜一直在兄长的阴影中郁郁不得志。
“你想要参加比赛么?”,贝勒王子问道,“这由比武主持人全权负责,不过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你。”
事务官垂下头,“如您吩咐,大人”
邓克结结巴巴地欲示谢意,梅卡王子一把打断他的话头,“好了爵士,你可以参加了。现在可以离开了吧。”
“请原谅我的兄弟”,贝勒王子歉意地说,“他有两个孩子在这里失踪了,他现在非常担忧”“春雨淹没了很多河道,或许他们是被堵在路上。”
“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一个雇佣骑士指点的”,梅卡王子忍不住向他兄弟发牢骚。
“你可以离开了”,贝勒王子只得善意地提醒邓克。
“是的,大人”,邓克转身就欲离开。
贝勒王子却叫住他。“爵士,还有一件事。你不是艾兰爵士的血脉吧?”
“没错,大人。我并不是”
贝勒王子朝他的盾牌点点头,看了看上面的飞翼杯。“根据法律,只有直系血亲才能继承装备。你必须找一个新的图案作为你自己的家徽”“我会的”,邓克回答道,“再次感谢,大人。你会看到我如何英勇的作战”就像贝勒王子一样勇猛,老人常说。
酒贩和腊肠商人还在互相交易,妓女公然地穿行在货摊和帐篷之间,有几个长得还不错,尤其是那个红发女郎。邓克按捺不住地盯着她迈步时微微晃动的胸部。
他记起自己还有银币,我可以让她属于我,银币叮当声的足以让她着迷,带她回帐篷然后占有她整整一夜。他还从未和女人上过床,而且知道很有可能自己会死在第一场。骑乘比武危险的很……可是娼妓不见得会安全些,老头总是提醒他。
她会趁我熟睡时卷走所有东西,到时候该怎么办?所以当女郎的目光越过肩膀瞟向他时,邓克摇摇头走开。
他在木偶戏那里找到了席地叉腿坐着的伊戈,斗篷高高地拉起遮住光头。男孩害怕进城堡,邓克将它归于害羞和自卑。他自己都无法亲近老爷夫人们,更不用说王子了,他小时候也如伊戈一般。跳蚤窝外的世界既令他激动也让他畏惧。伊戈需要时间的磨练。而现在该做的就是给他几个铜币让他快乐地玩,不比硬拉着他去城堡要好么?
早晨木偶师出演的是佛罗理安和琼琪的故事。一身小丑打扮的东恩妇人扮演着佛罗理安,而女孩操控着琼琪。“你不是骑士”,随着琼琪的嘴巴一上一下,她模仿着说,“我知道你就是傻瓜佛罗理安”。
“没错,女士”,另一个木偶说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傻瓜,亦是最伟大的骑士”“傻瓜兼骑士”,琼琪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
“可爱的小姐”,佛罗理安回答道,“在女人眼里,哪个男人不是傻瓜?哪个男人不是骑士?”
一出凄凉但甜蜜的木偶戏,还有一个做工细致的巨人。最后一小段打斗划上了句号。邓克拉上伊戈,向她们走过去。
“大人?”,女孩嘴角带着笑意,眼角却撇着别处。她要比他矮一个头,可仍要比寻常女子高很多。
“很好的演出”,伊戈急切地说,“我喜欢你摆弄这些,琼琪,龙还有别的,我去年也看过木偶戏,可它们就像木头一样笨拙。你表演得很流畅”“非常感谢”,她礼貌地向男孩表示谢意。
邓克开口说,“这些木偶也雕得精致。尤其是龙,这头野兽可真吓人。你们亲手做的?”
她点点头,“我叔叔雕刻出来,而我负责上色”
“你可以给我绘点东西么?我可以给钱”,他从肩上取下盾牌,“我需要画些东西盖住杯子”女孩瞅了瞅盾牌,又瞅了瞅他。
“你打算要画什么?”
邓克顿时发现自己还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要飞翼杯,那该绘什么呢?他脑中一片空白,呆子邓克,脑瓜如城墙一样厚。“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他苦着脸,,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红了,“我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她报以一笑,“哪个男人不是傻瓜?哪个男人不是骑士?”
“你能上什么颜色?”,他希望能从这想出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颜色我都可以给你调配出来”
老头留下的棕色总让人觉得单调,“底色就用夕阳的色彩”,他突然说,“老头喜欢夕阳,图案么……”
“榆树”,伊戈说,“一个大榆树,就像池塘边那棵——褐色的树干,碧绿的树冠。”
“可以”,邓克表示同意,“一棵榆树。上头最好来颗流星,你能做到么?”
女孩点点头,“给我盾牌,我晚上就可以画好它,明天就给你。”
邓克递了过去,“我是高个邓肯爵士”
“我叫坦希莉”,女孩大笑起来,“高过头的坦希莉,男孩们都这么叫我”“你可没高过头”,邓克脱口而出,“正好——”,他顿时意识到自己想说什么,不由得慌张的涨红了脸。
“正好?”,坦希莉好奇地抬起脖颈。
“表演木偶戏”,他狼狈地补充道。
比武的第一天风和日丽。清晨他们便以昨日买好的鹅蛋,干面包和熏肉为食。邓克却发现自己的肚子恹恹不振。尽管这天并未轮到出场,可他还是觉得腹硬如石。
第一天的挑战权归于高贵的领主还有他们的儿子们,以及来自其他比赛的冠军。
伊戈倒是边吃边喋喋不休地谈论这个骑士那个冠军的事迹。他说的是真的,他确实认识大陆上最好的骑士们,邓克黑着脸。专注地倾听一个瘦弱孤儿的讲解真是有失体面,可这些知识恰恰能够很好的帮助他。
牧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纷纷推诿着只为抢得一个好位置。邓克用他的大肘子和块头轻易地挤到了篱笆六码近的地方,伊戈却犹自抱怨他能见到的只有屁股。
邓克无奈之下只好让骑在自己肩头。赛场的观看席上全为老爷夫人们还有镇中的富人所坐,夹着一撮今天尚无赛事的骑士。他只见到杨滩堡主边的贝勒王子,每卡王子并不在。斗篷钩子和额边的王冠熠熠闪着金光,之外,便再无其他奢侈装束了。说实话,他可不像个坦格利安人,邓克悄悄对伊戈说。
“据说他更多继承母亲的血统”,男孩提醒他,“她是东恩公主哩”竞技场北边河滩处,五位冠军收起了他们的帐篷。其中较小两顶橙色帐篷门口的盾牌上标示着白日V 字。安卓和罗伯特,杨滩堡主的儿子,美丽淑女的兄长,邓克还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两人的实力,也许便会最先落马。
他们边上的是稍大的湛绿色帐篷,高庭的金花飘扬在上,门口的盾牌上是saffie图示。“那是理欧·提利尔,高庭之主”,伊戈告诉他。
“我知道”,邓克有点恼怒,“我和老头为高庭效力时你还没出生呢”。“长号”理欧,他们常常这么称呼他:尽管已是满头银发,枪术却依然出色。“帐篷边的那个就是理欧大人,瘦瘦长长,长着灰胡子,穿金色和绿色的服装。”
“嗯”,伊戈说道,“我在君临城见过他。爵士,他可不是你该挑战的”“听着,小家伙,我不需要你来指挥我该去挑战谁”
邓克没有认出来第四个红白菱形镶嵌而成的帐篷,伊戈说他们属于一个艾林谷的骑士,名叫胡弗雷·哈丁爵士。“他在去年麦登堡的徒步比武中大赢一场,爵士,然后在骑乘比武中击落了来自暮谷镇的冬内尔爵士,以及艾刃和罗西大人。”
最后一个帐篷属于瓦拉王子。猩红色的燕尾旗宛如跳动的火焰,飘扬在黑缎帐篷顶。坦格利安家族的三头龙就在边上的漆黑盾牌上,边上站着一个国王之卫,黑帐篷映衬着白衣白甲。邓克看着他,怀疑会有人胆敢碰盾牌一下。瓦拉是国王的外孙,贝勒·碎矛的儿子。
他不需要这么担心的。号角一起,五位冠军便起身前去保卫美丽淑女。当一群人陆续出现在赛场的南端入口时,围观人群开始沸腾起来。随着传令官的点名,他们挨个儿停在观看席前面,向着杨滩堡主,贝勒王子,和美丽淑女举枪致敬,然后才绕到北边选择他们的对手。鹰巢城的灰色雄狮敲了敲提利尔大人的盾牌,而他一头金发的继承人提卜特爵士则挑选上了杨滩堡主的长子,奔流城的徒利公爵点上胡弗雷·哈丁爵士的菱形家徽。阿贝拉·海陶尔爵士敲的是瓦拉王子的盾牌,而杨滩堡主的幼子却被人称“狂笑风暴”的朗内尔·拜拉席恩点上了名。
挑战者们后撤到赛场南边静候对手:一身银灰的阿贝拉手持绘有烽火石塔的盾牌;兰尼斯特家两人均身着暗红,饰有凯岩城的金色雄狮。狂笑风暴一身金装,头戴鹿角盔,胸口盾牌上各带黑牡鹿。徒利公爵一袭银边的红蓝斗篷。五人默不作声地持枪朝天,任风刮得旗帜飒飒作响。
北边的冠军们一边在侍从帮助下上马,一边披甲戴盔,准备武器,着装之炫目毫不逊色。杨滩堡主一身亮黄,胡弗雷爵士红白镶嵌,而端坐在白马上的理欧绿则是绿底的金玫瑰,瓦拉·坦格利安黑盔黑甲黑盾黑枪,连坐骑也不例外,亮红色的三头龙在头盔上展翅欲飞,而它的孪生兄弟则伏在盾牌上面。五人腕上均扎着美丽淑女赠与的橙色绢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