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到一楼,急忙给李孝贤验伤包扎。李孝贤的手伤得不轻,幸好安婧的手枪中发射出来的是橡胶子弹,又打在手机上,手机炸开后子弹没有贯穿手掌,才没有造成骨折,可是掌心里依然有很深的伤口。安良执意要送李孝贤去医院护理,回家时已经天亮了。
大家都不可能再睡觉,在一楼的大书房里打开五台电脑,重新回看晚上发生的恐怖事件,又接通了安芸的网络可视对话系统,全家开起了全球电话会议。
桌面上除了电脑还放着罗经,就是为了随时检查奇怪的转针现象,可是现在针又不转了。罗经的旁边放了两支“柏莱塔”自动手枪,安婧说放在这里辟邪。
安芸从李孝贤入门的第一时间就很注意她,从安良说的鸳鸯蝴蝶命和她出生的年份,安芸就可以推算出李孝贤的生日和命局。可是她出生的钟点安良也不知道,如果硬要说是八字全配的话是勉强的。八字命局里年月日时是必备的四个条件,每个时间单位都有两个中文字代表,所以年月日时加起来正好是八个字,现在不知道李孝贤的出生钟点,说是鸳鸯蝴蝶命总有些一厢情愿。
不知道出生钟点,当然不能排出一个完善的命局。安良问过李孝贤这个问题,她说没有人告诉过自己;再想从一些生活经历和家庭结构上逆推出这个出生时间,李孝贤又不愿意多说家里的事情。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个女孩,不想在外人面前说家里的事是很正常的,可是放在频频出事的安家就成了神秘人物。
更何况从刚才的录像上看,深夜三点钟第一个走出来的人就是李孝贤。
家庭会议当然是安芸来主持,她开口就对李孝贤说:
“小贤,因为你和阿良认识不久,这两天又突然来我们家住下,然后发生这么多事情,我们都想找出问题的根源,所以请你谅解,我想先问你几句,你看可以吗?”
李孝贤穿着安良为她买的长毛线外套和牛仔裤,手上包着一大团绷带,像只受伤的小白兔坐在安良旁边,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伯母一家都对我很好,如果不是良救了我,我现在已经死了。”
安芸说:“你也对阿良很好,我看到你在婧婧用枪乱指的时候拉开他,让他避开了子弹。”
李孝贤看着屏幕里的安芸,这时她穿着一套白色的唐装,端着一碗茶坐在大沙发里,一手揭起茶碗盖轻轻地吹着茶杯。她对安芸的细致观察和理解没有表示出什么感激,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安芸抿了一口茶问道:“你能说说三点钟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走到阿良的门前吗?”
李孝贤又看了看安芸,她仍是一脸含蓄温和的微笑,看不出半点责备任何人的意思。李孝贤抬起手理了理长发,好像要先理清自己的思绪,她说:“其实整个过程我都没有什么记忆,只是记得一直在做梦,可是梦里的内容也记不清了。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透过一个镜头看过去发生的事,有个声音让我去找一个人,然后这个人要带我去很远的地方。”
安芸饶有兴趣地听着,她插嘴问道:“那声音是男声还是女声,是从很远传来的还是从心里听到的?”
安良转过脸凑到李孝贤前面,皱着眉头认真地问:“梦里是找我吗?”
李孝贤笑笑说:“是一把很远的男声,让我去找一个古代的人。”
“然后呢?”安芸追问道。
“然后我站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大路边等他,他从远处走过来,带我到一个房间里面,说要拿些东西离开这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的事就不记得了,醒来的时候是在书房门前。”李孝贤说完还举起包扎好的右手看了看,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大家听完都静下来,安芸慢慢用茶碗盖扫着浮在杯里的茶叶,安婧穿着镶绿边的白色修女袍,抱着扣扣想心事,安良依然在问李孝贤同一个问题:“你在梦里看到的男人是谁呀?是我吗?一直都没有看清楚是跟着谁走吗?”
李孝贤只是笑着摇头说梦里看不清楚,然后心事重重地低下头,让香槟金色的长发遮住脸。
安芸说:“阿良,你不要影响小贤了,她之前被人追杀,现在又受了伤,你让她好好静一下吧。目前的情况我也没有头绪,这些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弄明白的,小贤,如果你累的话先回房休息,我们聊一会天也睡了。”
李孝贤点点头走出大书房回到自己的客房,安芸的电脑上开着录像,她一直盯着李孝贤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眼睫毛的颤动和手指的无意识动作都不放过。
她看到的李孝贤是文静而有礼貌的女孩子,而且长得无可挑剔的完美,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安良命中本来没有这样的福气,李孝贤是自己心目中最完美的儿媳妇。
李孝贤长得漂亮却没有相学里美人常见的薄命相,额形宽圆可以看出她的智力不低,而且从小就很让人喜欢,是被人宠大的孩子。眉毛修得太好看了,两道娥眉在眼线细长的大眼睛上像新月一般勾魂,可是这种修过的眉却看不出她本来的家庭背景。如果就这种柳眉配额形来论相,她绝对来自大富大贵之家,但是她自己并不是这么说的,她对安良说过,自己很早就离开了父母。
她的鼻梁不是很高,可是细长直挺,两眼之间的山根部分也像西方人那样隆起,这是相学中难得的富贵形格,对女性而言会比较早出嫁,结婚后还旺夫益子,会有一番事业成就。但是以李孝贤现在到美国找工作又被解雇,解雇后又被追杀的倒霉劲来看,实在不像是配这个好相格的命。
安芸想,一定有什么是假的:背景?运气?鼻梁?还是这张脸?
这些都不是问题,安芸心里觉得真正有问题的是安良。她一手教出来的安良已经是新一代玄学家,他还会看不出李孝贤命格和相格之间的矛盾吗?一定看得出来,而且会想得比自己还要多,只是这个孩子有自己的一套。
安芸等李孝贤回到房间,叫安良关上书房门然后分别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安良说:“我一直在睡觉和做梦,我梦见自己回到抗日时期,这和小贤梦见回到古代很相似。刚才我不想打乱小贤的思路,其实我梦到的情况和她差不多,也有一个声音在指示我找一件东西。我在梦里都快疯了,我不知道‘他’要我找什么,只知道到了一个山洞里找,日本飞机在头上轰炸,我想快一点也不行,身体就是不听使唤用不上劲……”
安婧插嘴说:“我在半梦半醒的时候也是这样,全身都很沉重。”
安芸对安婧宠爱有加,基本上到了宠坏的程度,无论她搞出什么事都不忍心责备,自己教无可教只好送到教会去修道。安婧总是插嘴只不过是小儿科,她语气慈祥地说:“呵呵,看录像就知道你很沉重了,先让你哥说完吧。阿良你继续说。”
“嗯,我在山洞里看到很多奇怪的器物,在梦里知道这些全是上古遗物,都有很多秘密,真没想到原来自己走到藏书室了。”安良嘿嘿一笑说:“我们家的玄学书看来绝对是一宝呀。”
安芸微笑着问安良:“梦里只有你一个人去寻宝吗?”
“嘿嘿嘿……”安良双手盘在胸前,靠着椅背笑起来:“芸姐,我知道你是解梦高手,可是我的梦也没有那么直接的事情,我只是梦见自己背着一台照相机,还是旧式的‘大铁桶’,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穿着那个时期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芸姐停下了笑容,重复了安良的话:“哦?你觉得不舒服吗?”
安婧不甘寂寞地插嘴说:“我也觉得很不舒服,很热,好像进了地狱。”
安芸听过两个人的详细情况,又问他们的看法。
安婧认为是中邪了,按教会的说话就是着魔了,虽然风水师不能总是用这种态度推搪问题,可是有妈妈和哥哥在,作为小妹妹的安婧天经地义地当个不用动脑子的幸福白痴。
安良说:“我发现这件事和大卫集团的事件有共通点,就是从正统风水学上看不出问题。我们家的风水运程只是贼星入门,大不了是人搞出来的事情,可是昨晚是全家中邪,用传统方法来对付的话马上就要开坛作法辟邪驱魔。不过我不相信有什么神怪的力量,反而觉得距离解开大卫的死因走近了一步。”
“怎么走近呢?”安芸好奇地问。
安良拿起桌上的纸笔写着:“迟些电话里再告诉你。”举起来给安芸看过,安芸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对安婧说:“婧婧,动动脑筋吧……”她又怜又爱地把问题推到安婧面前。
安芸的心情其实非常复杂,她很清楚这是命运的安排。命中注定要死的人,身边总是特别多事,而自己也总是想去做些会死的事情。眼前的儿女长得聪明漂亮,可是一步走错的话就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眼前这一幕将永远成为定格。身为风水世家,他们不可能不首先站起来对抗命运,可是这条路很显然越走越困难,越来越危险。唯一可以乐观看待的角度,就是这是上帝给孩子们的磨炼。
安婧倒吸着冷气说:“你们在这里我就想不出东西了,嘿嘿……”
“真笨……”安良说了半句就被妈妈制止:“哎,阿良……婧婧,你闭上眼睛说吧,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安婧调皮地笑着闭起眼睛,她想了一会就说:
“我觉得有个关键问题,追杀小贤的人是不是杀大卫的人?丹尼解雇小贤,她就马上被追杀,这很不合情理,我是丹尼的话就不会这个时候下手杀人,这样的话谁都会猜是他想干掉小贤了,灭口就是最好的杀人理由嘛。追杀小贤的人好像并不知道她被解雇了,可能根本和解雇没有关系。至于追杀的原因,她自己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哥还老是保护着她。”
安良一直不说话,安芸看他像是想把话留着电话里说,于是对安婧说:
“这的确是关键,要是这是两批人的话,阿良一开始的想法就错了,追杀他的人并不是杀大卫的人,也和风水布局无关,那就很复杂了……见一步走一步吧。你们还想去新加坡吗?”
安良说:“当然了,我要送小贤回去,顺便玩半个月。”
开完家庭会,安良在安婧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认为昨晚的情况有可能是有人在家里的黄泉八煞方位放了邪门风水法器,然后两兄妹各自回房间翻箱倒柜。折腾了几个小时后,两人没有发现什么,到书房商量一阵之后,把监视器里近几天的录像全部看一次,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干脆把监视器关掉,走到地下室的走廊里收拾起打得粉碎的手机。
明天就要出发到新加坡,今天还要按风水改命计划在纽约市内大逃亡,而且仍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安良等刘中堂来了之后,就开车到自己的风水事务所楼下,把一袋手机碎片交给丹尼尔,要求丹尼尔把这个东西重新拼起来,并且搞清楚这东西除了可以打电话还有什么别的功能。
安婧在街上买了几十盒金属模型玩具,正在车厢后面大拆大卸。
她先把自己的两支“柏莱塔”手枪拆散成各种零件,然后分别放进模型盒子里和模型零件混在一起,再用胶纸重新封盒,准备一会经过邮局的时候,就往预先订好的新加坡酒店寄过去。
刘中堂正在把雪糕车开往长岛方向,安良坐在雪糕车前座换好防弹衣和橄榄球护甲,然后用双手枕着自己的头盔后脑,悠闲地对刘中堂说:“你认识婧修女的时候,她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时很斯文。”
“后来是怎么发现她这样的呢?”
刘中堂熟练地打灯磨方向盘甩过一个弯道说:“有一次监狱里有囚犯要越狱,劫持了几个修女,然后在狱警下手狙击之前,婧修女就把他们干掉了……”
安良猛地转过头对安婧说:“发生了这么危险的事你都没和我说过,你想死啊?!”
安婧被安良突然叫一声,眼神紧张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个子弹匣,像一只受惊准备逃跑的鼬鼠,和那身庄重的修女袍形成很不协调的画面。
她双手都拿着零件,嘴里叼着子弹匣声音含糊地发出怪调:“What?”
安良担心地看了她一会说:“算了,没事了。”然后无可奈何地转回去,对刘中堂说:
“暴力很危险,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啊,对不对。”
刘中堂点头说:“有时是这样,不过有时用暴力的话会很有效果。”
安良摔回靠椅,自言自语地说:“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在长岛的小树林里,安婧和刘中堂分别坐在一张野餐大木桌的两端,这两个方向都是安良致命的煞气方位,在他们中间放着一个中国象棋盘,两人正在平心静气地下棋。
全副武装的安良一直站在大木桌上踱来踱去,不时跨过棋盘,拿着电话和艾琳娜不停地讲。
他从艾琳娜那里知道了裂岩谷里地质研究所的主管马特维,过去负责桥路隧道建设,可是因为他有天文学的背景,一直向公司打报告要求开发和天文有关的研究。具体是什么不知道,可是被他磨了几个月之后,大卫就把这笔预算批给了他。这次马特维开发的产品规模很大,消耗了公司九成的开发预算,连她的项目预算也受到压缩。
艾琳娜的基因项目,却一直没有突破。
她的基因库规模也不小了,可参考的数据基本上是够用的,卡住她的并不是计算方面的问题,而是最近遇到的基因突变。
目前科学界改变基因有两种主流办法,一种是替换法,另一种是添加法,两种方法都只不过是用良好的基因注入旧基因中,不同的是注入的分量和生效的速度;相同的就是手工繁复,人工技术性非常强,所谓的速度不同也就是很慢和非常慢的区别。
可是艾琳娜在研究中却发现人的基因会在一天内、甚至在一小时内突变,突变后的结果就是死亡。从艾琳娜前期的成果来看,基因决定了人的命运;可是基因可以被外力突变的话,就是说人的命运是有可能被强大的力量所改变的。作为科学家她关心的不是命运变好还是变坏,而是要找出这种力量。
这时安良提醒她,在大卫死亡的座位上方,天花板背面有圆形的压痕。如果她注意到大卫的基因有突变,可以从这个线索去想想,可能会有些启发。
这边正在通电话,那边达尼尔又挤了个电话进来,安良连忙转过去。
“YOHO,达达,怎么样?”
“良,那台手机太先进了,里面有超强的收发功能,还有几个我破解不了的小芯片,这些芯片都极为先进,绝对不是手机里会有的东西。”
安良听到他这么说不高兴了:
“达达,你可是骇客界的大哥级人马,你搞不清楚这是什么芯片就没脸见人了。”
达尼尔受了冤枉地说:
“伙计,那小芯片只有蚂蚁那么大,而且还被打烂了,我是到了同行兄弟的家里,借他们的仪器才可以解读里面的程序碎片,只能从收发元件上检测出功率超乎寻常,至于……”
安良和达尼尔太熟了,他冲口就喷出一句:“废话,手机本身就是收发功能的嘛,你是不是想失业了?!”
尼达尔被安良气得发火了,他也提高了音量对着手机骂道:
“你别以为是我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你会做这些事就不用请我了。那几个芯片不是发射手机民用电磁波,而是发射游离幅射。你要是用这个手机的话我保证你头发掉光精子全部死掉,你会在一个月内死于脑肿瘤。”
“这么狠?!”安良吓得差点把自己手上的手机扔掉。
安良在大学里主修地理学,理科成绩非常好。只是因为他太醉心风水,急于毕业进入社会实践家传绝学,才没有深造下去,但是他和物理工程方面的朋友仍然特别谈得来。
他很清楚游离幅射波也是电磁波的一种,这和手机民用电磁波不同之处在于:游离幅射用高能量传出,通过碰撞原子激出里面的电子,使物质里面充满带电离子,这个过程叫做“游离化”,这种高能电磁波叫“游离幅射”。目前游离幅射已经应用在伽玛射线、X光和紫外线之类的能量型仪器上,而达尼尔所说的效果,正是这些仪器的副作用之一。
“这是哪里来的东西?YOHO,你在听吗?我说你别用这种东西……”
达尼尔关心地追问着安良,安良的心思全到了李孝贤的头发上。她要是天天用这种手机,也会掉头发吧?他嘴巴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应付着达尼尔,达尼尔又说道:“我还有新发现,你要请我喝红酒了。我查到大卫集团的一些旧资料,艾琳娜是他们集团企业的设计者,而且集团在世界各地的基建项目,都是艾琳娜和甲方公司交涉、选址和拍板的,这么说吧,她是公司的技术灵魂。”
安良一听高兴得蹲下来,把手机按到声音播放键给安婧和刘中堂一起听,兴奋地对他们做着手势。不过他和达尼尔说话的声调还是很平和:“很好,这些资料我们都会有用的,你有空就再查一下,什么都可以……对了,你上次不是查过了,怎么老是查艾琳娜?”
达尼尔大大咧咧地说:“废话,这是世界上少有的金发美女科学家,任何男人都会想查她的底细。还有,我帮你进了五千手英磅……”
安良顿时暴跳起来:“啊!啊!你干什么?进那么多干什么?”
“英磅马上要升了,美元会进一步贬值,你拿着美元干什么呀?这次赚了我也有钱分呀,就你那六千美元让我养十口人怎么可能,我得赚快钱呀,我兄弟要买新的游戏机……”
达尼尔不停地说,安良只觉得有点口干和头昏,他从蹲在木桌上变成坐在桌面上,漠然地按停了达尼尔呱拉呱拉的声音。安婧把纸巾伸进他的头盔里擦汗,一边问道:“五千手是很多钱吗?”
“不多,不过那是我全部私房钱……达达是在用我的钱豪赌,华尔街从来没有人全仓杀入市场的……你把枪装回去,让我回城的时候顺路一枪打死他……”
安婧温柔地安慰安良:“不要伤心,你天生没有财运,那些钱你本来都没有的啦。”
安良为了被达尼尔扔进大西洋的私房钱痛哭一场后,马上打电话给丹尼。
现在安良基本上认定艾琳娜在控制着大卫集团的风水,她用整个企业风水系统来左右华尔街120号23楼的总部,而这股力量来源于警戒山龙脉。通过艾琳娜的生物工程研究所那个反客为主的风水布局,他可以肯定大卫和丹尼的每一次决定,都经过了艾琳娜的参谋,而且最终会按照艾琳娜的意思去实施。尽管安良不知道艾琳娜起了什么作用,可是她对集团隐瞒自己在使用风水,对风水师隐瞒自己是地理学博士,就绝对有不可告人的背景。
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丹尼的新秘书说他出差了,安良憋了一肚子想法没地方发泄,只好对安婧和刘中堂说:“这件事等回来再说吧,我们先去新加坡。”
安婧把棋盘上的一只卒子推进对方的九宫,逼近刘中堂的“将”,然后满有信心地说:“快要将军了,在新加坡一定有答案。”
刘中堂把“将”横移一步说:“要是能逼得动幕后的人当然好,不过其实只是我们被人家逼动了,我们一直被人家引着走。小贤就是一个鱼饵。”
安良盘腿坐在大木桌上,用拳头轻轻扫着下巴上的短胡子说:“就是,我们和大卫的死有什么关系呢?小贤和艾琳娜是同一方面的人吗?真有意思。”
对李孝贤的怀疑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可是在她面前却没有人表现出来,和过去不同的只是绝不在她面前再谈论和大卫集团有关的任何事情。安良对她照顾有加,安婧对她也有说有笑,大家一起准备明天出门的行李。
几十盒模型玩具已经寄出,当他们到达新加坡富丽华大酒店的时候,两支“柏莱塔”手枪也会同时到达他们下榻的客房。
不过唐人街警方却通知刘中堂在假释期间不能离开美国,就算到了飞机场,在出海关时也会被遣返。安婧通过教会交涉也没有效果,刘中堂只好留在美国。这对安良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刘中堂虽然说话不多,可是为人仗义,在华人圈中有影响力,很多人解决不了的事他都有办法搞掂,最主要的是他的八字命局正好是安良的太极贵人,有逢凶化吉的特殊力量。人不在了才觉得珍惜,刘中堂这回不能同行新加坡,让安良心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天刘中堂开雪糕车把大家送到机场,一路上大家都戒备重重,以防路上有人袭击。刘中堂告诉大家如果有需要的话,雪糕车里面有手枪和冲锋枪,这让大家非常放心。可是一路上刘中堂却闷闷不乐,他想不到自己连小狗都不如,毕竟扣扣可以通过教会和慈善机构的证明以工作犬的名义很快得到入境批准。
顺利到了机场,刘中堂把几个电话号码给了安良,说这是东南亚一带的洪门兄弟的电话,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找他们帮忙。然后刘中堂又一直把他们送到海关检验口,安良进了登机区很远之后,找个地方回头偷看刘中堂在干什么,发现他果然还在翘首以待。一个大胡子男人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和行为,唯一解释就是动感情了。
安良叫安婧过来一起偷看,他还问安婧:“你说他在看谁呢?”
在飞机上憋了十多个小时,他们顺利来到新加坡。
新加坡是一个离岛,全国面积比中国的首都北京大不了多少。离岛北部东部和西部被窄得可以建起大桥的柔佛海峡包围着,柔佛海峡的对面就是马来西亚;离岛南部则面临辽阔的新加坡海峡,这是一条非常繁忙的海上通道,是世界的十字路口之一。
新加坡地处热带,从来没有什么季节概念,一年到头只有夏天,唯一的季节区别就是很热的夏天和不太热的夏天。
安良一下飞机就开始脱衣服,到了过海关的时候,被怀疑是危险分子所以单独分开,受到严格地反复检查,工作人员极有礼貌却冷若冰霜地表现出另类的不客气,让安良很不舒服。
安婧知道现在是安良一生中最倒霉的时候,他遇上什么麻烦事都不奇怪,现在她只想尽快把两支自动手枪插回两肋,不然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来抵挡更多的意外。
李孝贤也带着扣扣在外面静静地等着,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安良才黑着脸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新加坡怎么啦?我也是华人嘛,怎么会要我脱光了全身上下检查,还用机器照我直肠里面是不是藏了毒品。”
安婧说:“幸好我没有在行李里放玩具模型,要不然被搜出来的话被判抽鞭子就完蛋了。”
(新加坡的刑罚中保留了鞭刑,行刑的鞭子很有杀伤力,每一鞭都会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婧修女是女人,不会被判鞭刑的,鞭刑只针对男性。”李孝贤对安良温柔地说:“你就要小心一点了,新加坡的法例比美国严,日常生活细节上要多注意一下。”
安良一边拖着行李往外走一边说:“当然,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影响别人的。”
李孝贤看着安良的下巴说:“你也要注意仪表整洁哦,留胡子的人在这里办事情不太方便……”
“什么?”安良在过道上停了下来:“我的胡子惹谁了?”
李孝贤伸手在安良的衣领上扫了一下,为他整了整衬衫说:“入乡随俗就对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习惯,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就把胡子剃了。”她停下来好好看了安良一眼说:“你剃了胡子会很帅的。”
安良被李孝贤整理了一把,马上笑嘻嘻地说:“好吧,只要你喜欢,我回去就剃掉。不过你喜欢小白脸直接说就行啦,不要说得好像我的胡子惹谁了似的……”
安婧提着眉毛对安良酸溜溜地说:“哥,你留胡子的造型比其他男人酷多了。”
他们下榻的酒店在中国城附近的富丽华大酒店,这里的中国城正是李孝贤所说的“牛车水”。“牛车水”位于新加坡南部,是早年最大的华侨聚居点,现在已经是著名的旅游休闲景点。
“牛车水”保留了大部份早期建筑,使这个地区充满怀旧气息。新建的大路越过狭窄的小街,现代化大厦从几层高的大片老房子后冒出来,街上杂乱而密集的招牌上写着各种不同的文字,一眼看去只觉得时光起码倒流了五十年。
安顿好大家的住房后,李孝贤说要先回家看看,安良立刻自告奋勇地说要陪她回家,帮她提行李。李孝贤说这样不太方便,她想先回家放下行李,然后再带安良安婧到处玩。
安良对于女孩子个人隐私的要求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她送到酒店门口上出租车。
李孝贤坐的出租车一开动,安婧就抱着扣扣跳出酒店大门,来到穿着西装的安良身边。
安良回头一看,安婧已经换上了宽横纹的贴身背心和飘洒的短裙,头上戴着棒球帽,长辫子从棒球帽里伸出来翘在脑后,分明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高中生。安良顿时瞠目结舌,被安婧一把推进了下一辆出租车。
安良气急败坏地说:“干什么!穿成这样干什么!都让人看亏本了?以后怎么嫁人啊!”
安婧不管安良说什么,她对司机说:“跟上前面的车,不要跟丢了。”
安良还在嘀咕着说:“叫你换套平常点的衣服,没让你穿成这个样子呀,你看大腿全都露出来了,哗,真是晃眼……”
安婧说:“行了行了,天气这么热我又没带枪,还要我穿修女袍想热死人呀。这些衣服我几年没穿过,现在还合身真是难得。”
“这只能说你几年没发育了……”
“我都二十二岁了还发什么育,我这是苗条,身材控制得好。”
李孝贤下飞机后的单独行动其实早在兄妹俩的意料之中,他们早就商量好只要李孝贤一出门,就紧紧地咬住她。经过家里的梦游事件,安芸肯定李孝贤是有目的地接近安良,而且不达到目的不会离开,所以他们不担心李孝贤一去不回。可是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当然不行,对李孝贤进行跟踪有绝对的必要。
他们跟着李孝贤的车在中国城的大公路上直走了一会,来到一条很有殖民地风格的老街。街上的建筑全是三层高的成片洋房,橙红色瓦顶在蓝色的天空下勾勒着白色的墙身。街道不是很宽,两旁全是餐厅和摊档,吃饭的坐位全都摆到大街上,因为不是吃饭时间,街上的食客并不多。
他们看到李孝贤拖着行李下了车,然后走进一间中国餐厅。安良和安婧连忙下车,鬼鬼祟祟地跟到街对面的小食店里坐下来,每人叫了个羊肉汤。
不知道李孝贤什么时候出来,他们虽然肚子饿了也不敢大吃大喝。等了一会没有动静,羊肉汤已经摆到兄妹俩面前,安婧一闻就想吃,吃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埋头稀哩呼噜地汗吃。
安良估计李孝贤也是找地方吃饭,他一边看着对面的店门,一边慢慢地吃东西不停地擦汗。
这时小食店的老板走过说:“先生,我们的空调不能再冷了,你要是热的话就把西装脱下来吧。”
安良身上穿着双层钛合金板防弹衣,外面用衬衫和西装套着,要是脱下西装就会现出里面古怪的乌龟壳形状,他腼腆地笑着摆摆手说:“呵呵,不用了,我擦擦汗就行了。”
哪知小食店的老板马上不客气起来,他瞪着眼睛说:“大佬,你坐在我这里不停地擦汗,外面的客人看到以为我的空调坏了,你会影响到我生意的啊。”
安良和安婧意外得大眼瞪小眼,新加坡的服务怎么这么差?不过安良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他还是坚持以大事为重,充满绅士风度地对老板说:“好,我不擦汗。”
那老板看了安良一会,转身走开了,安良还听到他小声说着:“都不知道哪里来的……”
满头大汗的安良突然往桌子上拍下钱就站起来,安婧嘴里叼着羊肉片抬起头,看到李孝贤拖着行李箱走出餐厅门口。
安良说:“她不是吃东西,哪有吃那么快的,她一定是去见什么人。”说完就侧身闪到小食店门边,倚着门看李孝贤的去向。
安婧抹着嘴追出去说:“气死我了,她肯定是大嘴巴吃得快,搞得我只能吃半碗,这坏蛋……”
安良一把拉住她说:“回来回来,把扣扣给我,你自己去追着,追到地址就回来这里找我。”
安婧一听就觉得亏了,这不是安良让自己去干体力活,自己在这里独吃羊肉汤嘛。她噘着嘴挺着胸对安良说:“我在这里等你,你去追。”
“Shit,你光想着吃羊肉汤。”安良和安婧相处了几十年,一听就知道她的心思,他对安婧说:“要是对面餐厅有小贤的同伙,我一出去就被人家发现了。但是你刚刚换了个造型还戴着大帽子,人家想不到你婧修女会变成这个样子嘛。你把狗也放下,这狗长得跟刘中堂似的,谁见它一次都记住了。”
安婧很不情愿地把扣扣塞给安良,苦着脸追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安婧回到羊肉汤小食店,看到安良一头一脸都是汗,在喂扣扣吃羊肉。安良一见她好像见到了救星,抱起扣扣就跑到门口说:“快向北方跑,我到时辰了。”
就算到了新加坡,也不代表不用每天定时找地方躲避命运的追杀。他们下榻的酒店并不是最适合逃亡的地方,可是安良为了住得更接近李孝贤所说的家,依然选住在中国城。现在他们一来人生路不熟,二来在酒店四周没有足够的公园,三来又要跟踪李孝贤,到了逃亡的时辰只好向着吉神方位不停地跑。
安良穿着防弹衣本来已经热得像烤鸭,现在还要在吃完一碗羊肉汤的时候进行长跑,他又回到刘中堂不在身边时的痛苦逃亡中。
扣扣跑得很快,完全可以跟上安良的速度。安婧一边追着安良一边说:“她转了两个弯进了一个公寓,我跟到电梯口记下她上去的楼层了。我问过门口的护卫员,他说他是新来的,没见过李孝贤。”
安良气喘吁吁地说:“好,下次晚上再跟,看她亮灯的房间就知道门牌号码了,到时可以到管理处确定她住了多久。不过她也会带我们到处去的,一定还有古怪,你看着吧。”
安婧在街上左闪右跳跟着安良,眼睛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她突然看到前方有几个工人正在路灯杆上挂节日彩灯,心里立刻升起危险的直觉。她大声叫道:“小心彩灯!”
话音刚落,爬在半空的工人就失手把彩灯串掉到人行道上,安良大喝一声侧身闪过。路边绿化带里有个园丁正在用两尺长的大剪子修整灌木,看到彩灯串落下也同时埋头转身闪开,手上的长剪正好捅进安良的肚子。
“啊!”一片尖叫声后,安良和园丁都摔倒在地。安良不管吓得半死的园丁,他低头看看肚子,只是白衬衫被撕破了,里面的防弹衣坚硬如故,他心里狂跳着感谢上帝没有让剪子捅向喉咙,爬起来拉着安婧和扣扣又向前跑去。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大声对安婧说:“我知道啦!小贤回家的时间是算好的,就等我最没空的时候她就做些不让我们知道的事!”
安婧大叫道:“不会吧,她有没有这么厉害呀?”
李孝贤回到酒店客房,安婧正在研读圣经,她穿着一身镶绿边的洁白修女袍,显得圣洁无瑕。这是圣神修女院的夏装,安婧为了方便办事也带了过来。
她们一起到了安良的房间,李孝贤的打扮让安良顿时呆在原地。她穿着乳白色的暗花底纹连衣裙,略有怀旧风味的打扮简朴而高雅,稍低的V形领口露出白皙细长的颈项;胸前带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珍珠颈链,配上一个碎花小手袋,加上用珍珠环头饰盘起的散髻,点缀出一股热带风情。就连前几天受伤的右手,也恰如其分地戴上一双白色薄手套,这正是一个完美端庄的女朋友应有的高贵气质。
“喔……”安良轻轻地惊叹了一声,从迷乱中回过神来:“你很美。”
李孝贤恬静地笑笑说:“谢谢。今天晚上你要打领带了。”
“又来?”安良刚才在小食店吃羊肉汤时已经热得半死,现在一听到西装领带之类就恐惧。他招呼李孝贤坐下来说:“我们晚上出去吃饭还是穿短裤吧,我们去克拉码头玩,可以在街上一路吃过去。你穿裙子两条玉腿露出来当然凉快,可是我还得包得像铁甲人,多痛苦啊。”
李孝贤眨眨眼睛说:“很感谢你们送我回来,现在我平安回家了,我想请你们吃饭。我在卡尔顿酒店的顶层餐厅订了位,所以……”
安良和安婧都笑着对视了一下,安良说:“喔,纽约也有卡尔顿酒店,就在炮台公园旁边,正对着纽约湾和自由女神像,是纽约风水最好的酒店之一。”
“对,今天去的新加坡卡尔顿酒店也是正对着滨海湾,不知道是不是新加坡风水最好的酒店之一,你不想去看看吗?”
“想。”
“那就要带上领带了,我为你选一条好吗?”李孝贤没有让安良回答,她已经走到房门旁边打开了安良刚刚整理好的衣橱。
衣橱里很整洁,李孝贤很快选出一条银灰色的领带贴在安良的胸前试了一下,安良一阵心跳,这是自己的太太为自己选领带的感觉呀,太温馨了。
“银灰色可以配搭任何颜色的衬衫,这条最好了……你可以把胡子剃了吗?”李孝贤的神情和语气温柔如水,让安良不可拒绝。
“行。不过为什么呢?就是为了配搭领带吗?”安良问道。
李孝贤把领带放在床上,又走到衣橱里为安良选衬衫,她一边翻看衣橱一边说:“新加坡人不喜欢男人留胡子,留了胡子会被认为不文明,有时还会被误会是街上的混混。”
安良和安婧恍然大悟,安婧说:“怪不得他在机场被人盘查,连羊肉汤老板也对他很不客气……”
安良一听完蛋了,这傻妹妹说这种话不是要露馅了嘛,立刻瞪了安婧一眼,安婧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嘴巴突然闭上,声音戛然而止。
幸好李孝贤完全没有注意安婧说的话,她只是顺口说道:“是呀,你看看街上就明白了,如果你们是洋人还没有什么,可是你们是华人,大家就把你当成本地人,本地人这样可不像样呀。”
“原来是被岐视了,我这就去剃。”安良说完立刻跑到洗手间剃胡子。
李孝贤叫住他说:“等等,我喜欢你留胡子的样子,在剃胡子之前可以先照张相留念吗?”
“对呀,我也喜欢哥的胡子,我去拿相机。”安婧说完就到抽屉里翻相机。
李孝贤拿出一套黑西装说:“穿上西装一起照吧。”
安良穿好西装打好领带,安婧给安良拍了几张相片,李孝贤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对安婧说:“婧修女,可以帮我们拍几张合照吗?”
安良和安婧一看到李孝贤的手机就发毛,这不会又是那种可以杀死精子的游离幅射手机吧?安婧飞快地接过手机看了几眼,这是很新款式的可爱型小手机,马上对着窗外试拍:“你的手机像素很大呀,拍得可真清晰。我试试拍暗的地方。”她说完拉开放罗经的抽屉,用手机对着罗经连拍几下。
经过最近的风水奇案后,安良再也不敢只用卫星定位电子罗经,他老老实实地带了一个传统款式的罗经出来,这时安婧正好用来试一下李孝贤的手机有没有古怪。手机指着罗经近距离连拍几张,安良和安婧都小心地看着罗经上的指针,指针没有任何运动。他们听到李孝贤说:“这是我刚才在中国城买的手机,这种东西很不耐用,随便买个能听电话的就行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大像素。扣扣,来,我们一起照相。”李孝贤说完把在地上走来走去的扣扣抱了起来。
安婧吐了一口气说:“呼,像素很大,来吧,我帮你们拍。”
镜头里出现一对像模特一样的情侣,安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如此上镜,只因为现在多了一个娴静的少女在他身边。
安婧知道安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她的眼睛只看着李孝贤。
女人可以直觉到女人的心情,安婧从镜头里看到李孝贤的眼睛、嘴角、嘴唇、甚至有像被风吹起的几络飞散头发,都分明在告诉全世界她的幸福。
这是一个安婧从来没有见过的微笑,李孝贤的笑容天真无邪,没有淑女一般的贵族气息,没有这几天奔波劳累的疲态,她像在家里和自己的丈夫合照一样,安婧几乎肯定这不是装扮出来的笑容,这个女人正沉浸在甜蜜中。
“咔嚓。”
“再拍一张。”李孝贤轻轻地说。
“咔嚓。”安婧看到李孝贤的头轻轻侧向安良的肩,把扣扣夹在两个人中间。她现在才发现他们很般配,这种天生一对的感觉不只是来自两个健康漂亮的躯壳,而是她看到安良脸上忍不住的笑意也像李孝贤一样流露出来。
“再拍一张。”
快门键再按下去,李孝贤伸长了脖子凑向安良的脸,这是一张几乎脸贴着脸的相片,扣扣被放到两个下巴下面。安婧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她这辈子的记忆中都没有见过安良和其他女孩子的单独合照,她无法想象安良此刻的心情,可是她觉得这张相片不应该只保存在李孝贤的手机里。
安婧也说:“再拍一张吧。”她从桌面上拿起自己的相机给安良和李孝贤一串连拍,她看到李孝贤把扣扣塞到安良的手里,调皮地用手掌去触碰安良下巴的胡子,然后用手指捻着胡须拔出来。安良开心得傻笑起来,扬起头避开李孝贤的手。
卡尔顿酒店的顶层餐厅可以鸟瞰新加坡的海滨和无边无际的大海,在晚霞折射下的海平线被浓墨重彩地分成红色和蓝色。餐厅里宁静优雅,客人来得不多,可是自助餐桌上的食物丰富美味,尽是世界各国的代表作。
安婧为了进出酒店,换上了黑色的长裤套装,披散着褐色的长发像个电视新闻主播。她和李孝贤坐在一起,一直看着安良吃吃地笑个不停。
穿衬衫打领带的安良已经剃光了胡子,这时的他才露出帅哥真面目。他的相貌长得比实际年龄小了一大截,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色很明显遗传了白人的血统,只要背个背囊就像个大学生了。
李孝贤忍着笑对安良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留胡子了,你是怕样子长得太年轻人家不愿意请你当顾问。”
安良手里拿着一杯经典法国拉菲红酒,有点脸红地说:“没有的事,我留胡子可以补充相格上的不足,可以存多点钱。”
安婧又爆出笑声说:“你哪里有钱存下来呀,你赚的钱都自动转到基金里面了……哦,对了,你好像还有点私房钱,不过你财运这么差,很快也会全部败掉的。”
安良突然间想起自己那一百万老本,立刻掏出手机打通达尼尔的电话。
“YOHO,起床没有?英磅现在什么价……你讲粗口骂人?我正在喝红酒不和你吵,快报价……621……嗯,阻力线在550……成本是500?赚了一百一十七个点,发达了发达了!都翻倍了还不快出手……什么?还会升?要是掉下去倒亏的话我回来杀了你,现在止损线设在什么位置,喂?别睡了……”安良抬起头说:“他居然敢挂我电话。”
安婧奇怪地问道:“这几天你就赚了一倍?”
安良严肃地说:“干什么,想干掉我谋我的家产呀?”
李孝贤看到两兄妹拌嘴觉得很好玩,她也好奇地问道:“听良说达达是很好的操盘手,他可以为良赚到钱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安婧皱着眉头看着安良光滑的下巴说:“老实说吧,他那撮小胡子的确是有点聚财的作用,要不然他可穷得连热狗都吃不起了。哥哥本来就命里无财,只要财星一动就破印星,而印星又会以更强的力道反克,他赚的钱只要放在他的身上或者他的户头上,都会很快消失的。他炒了十几年股票就亏了十几年,赌钱也一直没赢过,后来是因为留了小胡子,才存下一点私房老本。”
“嘿!炒股和赌博完全不是一回事,你不要混淆小贤的概念。”安良用牙签挑起一小块法国农家干酪送到嘴里,咸香微酸回味无穷,最适合配上好的红酒。他闭上眼睛品味了一会说:“嗯,农庄里新鲜的麦田空气都溶进舌根……光是吃这些芝士就值回票价了。那个股票期货外汇之类的东西,完完全全是人为操作的结果,没有人交易就不会产生价格的起落,所以只要方法正确是可以赚钱的。我的系统没有问题,可是每到关键大交易就会冲击系统底线,比如电话坏了,公司盘房主机故障,概率很低的突发性震荡,我自己病倒入医院,还试过钱转到银行后被骇客划走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然我赚的钱都可以填满我的房间了。后来我的操作系统越来越保守,细水长流式的赚小钱,这样反而可以把赚到的钱提取出来;芸姐很聪明,把我提出来的钱全都分到几个基金里,给我每个星期定时定量发钱,这才没有那么穷。赌博就不同了,说起这个和玄学直接有关……”
安良的话题越扯越远,可是他和安婧都明白这只是扯开话题。其实他们都发现一个情况,安良的财运似乎在慢慢变好。安良请达尼尔操盘是回避了自己命中的缺陷,可是几天的时间里仓位就增加了一倍,效果来得也太强烈了。
李孝贤崇拜地听着安良高谈阔论,安良的眼睛却看到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身影非常眼熟,这人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名贵西装,全身上下一丝不乱,他就是大卫集团的副总裁丹尼。
安良虽然已经知道李孝贤提出什么安排,一定有难以想象的后续,可是安排到丹尼出场这也太突然了。他呵呵笑着快步走到丹尼面前打招呼握手,然后和丹尼在另一张桌子坐下来。
丹尼向李孝贤和安婧微笑着点点头,坐下来就问安良:“你怎么剃胡子了?”
“你管我的胡子干什么呀,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来新加坡。”安良打趣两句之后向丹尼同行来的人伸过手介绍自己:“亚力山大。”
丹尼微笑着介绍说:“这位是我们集团的风水顾问,安良,安先生。这位是我的老同学张济文,我每次回来都会首先找张先生坐坐。”
安良对张济文说:“原来两位是老同学,一定是无话不谈了。”
张济文四十多岁,个子比丹尼矮半个头,他和丹尼一样穿着全套名贵西装,表情热情洋溢,和丹尼平静内向的态度截然相反。他握着安良的手说:“安先生原来是风水顾问,真是年轻有为,这次是来公干吗?”
安良说:“不,我们是碰巧遇到的。看张先生的面相是公务员吧?”
“哦,真有眼光,你看我是哪方面的公务员呢?”张济文招呼大家坐下,叫侍应拿了一瓶红酒。
安良端详了张济文一会,他身材偏矮可是不瘦弱,虽然说话温文尔雅,可是声底很厚,听得出如果他需要大声说话会声如洪钟。他明确地判断:“武官。是警察局?还是国防部?”
张济文爽朗地笑起来:“丹尼,你这个风水顾问不简单啊,我们也要请这样的人才了。安先生是从哪里看出我是武官呢?”
“张先生身材不高,可是眼圆肩宽,相格体形都入虎形,这就有了武曲形格的基础;不过主要还是看颧骨。”
张济文好奇地问道:“哦?我也听人家说过看颧骨可以看出是不是当官,官职的高低,真是没想到还可以看出管的范围。安先生可以说一下是怎么看的吗?”
“呵呵……”安良笑了起来:“张先生要和我研究相学了,丹尼你得从公司付我一点顾问费。”丹尼也听得津津有味,他笑着点头说:“你们的单我来买吧,我请大家吃饭。”
“喔……那太感谢了。”安良用手点着自己的颧骨说:“张先生,颧骨是这里吗?”
张济文点点头说:“是,你是说看颧骨的大小还是位置呢?”
安良笑一笑,用手指从颧骨的位置向后一拉:“其实颧骨有这么长,一直连到耳后。”
丹尼和张济文都不自觉地抬起手放在颧骨上,从前向后捋一下。
“相学中看颧骨不只是看那一小块突出的地方,而是看一个整体。太复杂的不说了,就说武官这职业吧。每个人的颧骨后端高低都会不同,这对职业有一定的影响。比如颧骨隐约露出延伸到鬓角,这种叫驿马骨,是商人和长期离乡工作的人才会有的骨形,比如丹尼长年在美国做生意,他的颧骨就会向鬓角接近;而张先生的颧骨有力丰满,露出的情况比丹尼更明显,可是末端却横入耳朵中部,这种叫将军骨,是只有职业武官才会有的相格。”
张济文赞叹着说:“真是观人于微,你不说出这些细小的差别,我一辈子都不会去注意,现在摸起来果然是这样。”
“不过还有一点让我更肯定张先生的职业,就是你的手。我和你握手的时候发现你虎口和食指特别有力,经常练枪的人才会这样,看来张先生的枪法也是不错的。”
张济文开心地笑起来:“哪里,我只是每周跟部队一起练习,个人爱好而已。来来来,先倒上酒……”
侍应为大家倒上酒后,张济文又说:“安先生能不能说说新加坡的风水呢?”
安良张大嘴看着丹尼说:“这算是公事还是私事?哈哈……”
“先听听嘛,我也不知道张先生的意思。”丹尼一向沉着稳重,先了解情况再发言总是有好处的。
张济文说:“六年前美军攻进阿富汗,在一个基地组织的废墟里意外搜到一盒录像带,这盒录像带里详细地拍下了新加坡重要的军事据点、国际机场和地铁的交通情况,从停车场、下水道、到地铁里的一些小坑道都没有放过。在录像里说话的人很有经验地分析了什么地方可以放炸弹,怎样放,和什么时间最适合放置……”
安良听到张济文的话非常意外,他问道:“居然有人想在新加坡搞恐怖袭击,他们真的是伊斯兰组织吗?”
张济文苦笑着说:“我们新加坡本身就有不少伊斯兰教徒,我们对伊斯兰教没有任何偏见,他们攻击新加坡的原因我们还在研究中。不过美国把这盒录像带交给我们后,我们开始了长时间的搜捕行动,在境内破获了几宗还在策划中的大案,甚至有一件是准备用民用飞机撞击樟宜国际机场,那段时间真是惊心动魄。”
张济文说话的音量不大,可是从他平静的语气中,依然可以听出当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安良摇摇头说:“那些人真是疯了,新加坡一个中立国对他们有什么影响呢?”
张济文笑了笑说:“有些事可能不是表面看的那么简单,说起来话就长了……在我们审讯犯人的时候,从各方面旁证发现并不是基地组织要主动袭击新加坡,其实在纽约发生九一一袭击的同时,就有一群神秘人物联系过基地,要求基地对新加坡各个重要地点展开侦察行动,制定袭击计划。这群神秘人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他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极力舒缓自己过于紧张的神经,安良听到他呼吸都在微微颤抖着,可以感觉到张济文在这一系列事件里的精神压力有多大。
“你是想从风水的角度看看新加坡会不会受到恐怖袭击?”
张济文微笑着点点头说:“本来这些事不应该求助于风水星相,可是我们的总理也很明确说过,我们在建设新加坡的时候,不会排除使用外力,只要可以让新加坡更好,我们会使用一切正当的方法。”
丹尼刚才一直在听张济文说话,现在也开口说道:
“我也听说过前任总理的风水故事,听说当年建鱼尾狮的时候就考虑了风水的因素。”
安良很清楚鱼尾狮身像是新加坡的标志,可是和风水有关他倒是一直没有太注意,他好奇地看着丹尼等他说下去。
丹尼看到没有胡子的帅哥安良突然爆发出笑声:“呵呵呵……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风水师啦,我也不太了解情况。不过当年也是很玄,本来鱼尾狮是在新加坡河的河口,在那下面可以直接看出大海,可是后来在鱼尾狮旁边建了滨海湾大桥,刚好拦在鱼尾狮和大海之间,那一年桥还没有建好就发生了金融风暴,新加坡立刻元气大伤啊。”
安良平生见过不少风水奇案,不过听到这些风水故事依然津津有味,永远有新故事听就是风水的魅力。他问道:“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现在鱼尾狮还在那里吗?”
“金融风暴平息下来后,政府就把鱼尾狮向前搬,现在安置在滨海湾大桥的外面,还是面朝大海。张先生,我们的政府是不是看过风水啦?”
张济文笑着摆摆手说:“你这么问,我肯定不会说知道的。安先生,我们走到窗边就可以看到鱼尾狮。”
安婧和李孝贤看到安良只顾去说话,两人吃饭聊天已经过了好一阵,现在看到安良走到窗边,她们也走过去看热闹。
大家从卡尔顿酒店的顶楼看出去,看到的是整齐得不像天然形成的海岸。
从酒店看向大海,脚下是一片三角形的堤岸,这里是新加坡的中轴线,这片三角地就像新加坡的船头面向大海迎风破浪。
三角地的左边是加冷河,右边是新加坡河,两条河流的河水缓缓地从城市中间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入大海,夹着中间一片旺地,分明昭示这里就是真龙正脉。
安良来新加坡之前,早就看到这里的地形。作为一个风水师,在旅行前对当地风水有基本的了解,是一种职业习惯。
他对张济文说:“风水口诀说‘两水夹落是真龙’,再一次得到印证。新加坡的主脉由加冷河和新加坡河护送入海,我们脚下正是真龙正脉所在,如果国会可以设在这里就可以得到几千里奔腾而来的龙气。”
张济文重复了安良的话:“几千里?”
“是啊,新加坡的龙脉发源于中国昆仑山脉,东干龙和东南干龙形成了中国,南干龙经过唐古拉山脉、横断山脉、他念他翁山脉、比劳山脉一直南下,在丹老群岛的护送下越过安达曼海,在大海上又收又放,宽一阵窄一阵,像一条没有灌好的香肠低头南下马来西亚南部平原,这条‘香肠’就是马来西亚的主脉中央山脉,它在柔佛海峡崩洪过峡又从海底钻出来冒出新加坡岛,结成如假包换的倒骑龙穴。”
安良在夕阳和大海前面比划了一阵,大家都听呆了,丹尼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张济文说:“那个……安先生是地理系的高才生,所以……”
张济文连连点头说:“专业,专业。龙脉这么长,来到这里会不会没什么力气呢?”
安良说:“龙脉长短和龙气的强弱没有关系,可是龙脉的灵动性却会直接体现龙气的强弱。比如新加坡的干龙,从泰国南下到马来西亚这一段几次收窄放宽,就是很好的龙气动能再提升,这种地理在风水上叫做束咽,没有束咽过的龙脉不会化出真龙。如果从泰国到新加坡都是一路平缓没有变化,也不会有新加坡今天的成就。”
张济文的表情从爽朗亲和变得尊重,他用赞叹的口气说:“丹尼,这一代年轻人不是年轻有为,而是藏龙卧虎啊。安先生,我们中国的风水把地理研究得这么透,对这种龙脉有没有什么名称呢?”
安良转身背靠着栏杆,双手支着身体说:“唉,你不问起我也没注意,这龙脉的确是有名称的,而且和新加坡的情况很吻合,它叫做‘离乡龙’。”
大家听到这个名字都莫名地沉默下来,每一个把新加坡当成是自己的家的华人,都不会忘记他们的故乡在中国,从中国昆仑山发源又远离家乡的龙脉,最终还是滋养着龙的后代。
安婧说:“我也想起来了,离乡龙并不常见,它必须要一路直奔独立特行,可是又有各种砂星护卫远离祖山,最后成功结穴,才可以称为离乡龙,否则就只是死蛇一条,没有半点价值了。”
“对,新加坡位于马来西亚半岛的尽头,却刚好被柔佛海峡隔成离岛,这种大陆架相连,可是又有海峡分隔的地理就叫崩洪过峡,是形成大龙穴的重要条件,也就是说新加坡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马来西亚,一定要由一群外来人发展起来。”
丹尼点头说:“风水和人的关系太密切了。”
安良看到大家都站在自己身边,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对张济文说:
“张先生,我扯得太远影响大家吃东西了,不过国家大事,不说又不行,我就长话短说吧。因为新加坡岛背后有离乡龙的支持,前面的新加坡海峡之外又有印尼的加里曼丹岛和苏门答腊岛一左一右形成大龙虎隔海护卫,新加坡的国际地位永远不会下降,你们只会做得越来越好。从小形势来看,前面的滨海湾是小明堂,滨海湾两侧的陆地左右包围形成内龙虎,可是这两片龙虎之地太过沉重……”
大家细看下去,在卡尔顿酒店的脚下有一个巨大的人字形海湾,这是因为左边的加冷河和右边的新加坡河会聚成滨海湾,而加冷河之外有一片叫东滨海的陆地,新加坡河之外有一片叫南滨海的陆地,这两片地宽广有余,可是却把水流压挤成人字形的河道,像一把剪子剪向卡尔顿酒店,以及整个新加坡中部城区。
安良接着说:“这两片海滨陆地没有向外飞散是好事,可是向内弯入压迫河道的布局又显得太过了,就像左右手分别把两个人抱入怀中,这种地形在风水上叫做入怀龙虎,专主外力入侵,不能独立自主,相信这和新加坡的社会背景很相似吧。”
张济文微微点头说:“事实上岛内有美军驻守,这是历史条件,有利有弊,我们也不能说是好还是不好。可是刚才说到的恐怖袭击,有半数的攻击目标是美军的军营和指挥部,要是新加坡被袭,友军的存在肯定是重要原因之一。”
丹尼也说道:“新加坡政治上的强势态度,和对岛外资源经济的依赖形成了一定矛盾,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不过要是改变风水上的龙虎形态,就会对这种世界性的局面有影响吗?”
安良说:“影响一定会有,而且以新加坡关键的地理位置,上好的风水格局,一旦到了行运的时间这个影响还会是世界性的。不过这是长远之后的事了,我们今天只能先看看新加坡的意外灾害情况,让张先生放心。”
他抬起手指着正前方,大家顺着手指看去,两片像回抱新加坡的滨海岸并没有合拢,留下一个三百米宽的出海口,正位于两河汇流形成的巨大“人”字的顶端。
“那里就是新加坡的气口,成败就只看这一点了。”安良说完,安婧就接着说:“我记得芸姐经常说‘未看城头稳不稳,先看水口紧不紧’,就是说水口在风水布局里比一切条件都要优先。”
张济文微笑着把脸转向丹尼,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安婧,丹尼轻声解释道:“这位是安婧,婧修女。她是安先生的妹妹。芸姐是他们的母亲,是纽约的玄学宗师。”
张济文的神情更为敬重,他对安婧含颌微笑说:“婧修女原来是国学世家,钦佩钦佩。”
安婧向张济文礼貌地点头微笑说:“我的风水学得不好,远不如我哥,不过地理基本功还是有一些的。这个水口我看有利有弊,双河汇流中线出海,水口旷荡无掩无拦,这种水形称为元辰水,气从这里直进直出,出时耗财无收,入时直冲明堂破财伤人,不过却被设计师们一一化解了。你们看酒店下面有个摩天轮。”
大家向酒店下方看去,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建在三角地块的尖尖上,恰似在船头装了一个大风车。
安婧说:“风车的转动可以消解从大海迎头冲入的煞气,再加上这条长长的高架桥……”
李孝贤提醒她:“滨海湾大桥。”
“哦,滨海湾大桥呈倒三角路线连接着青龙白虎和主城区,像个缓冲网一样把海口进来的煞气在摩天轮之后进一步化解,这样做会减慢新加坡的发展速度,可是却可以更稳定地长治久安。”
安良搭着安婧的肩说:“时候不早了,一会天黑就看不成风水了,你先去吃水果吧,我还有话要和张先生说呢?”
安婧侧侧头向丹尼和张济文打个招呼,然后说:“小贤,我们去吃火龙果,这东西在纽约可不便宜。什么时候我可以去坐坐那个摩天轮,风景很好吧……”
安良对张济文说:“呵呵,岔远了,修女是话比较多的。嗯,她刚才还说漏了一点,就是内滨海出海口那里,建了一个码头收窄了水口,现在只剩下大约一百五十米的右侧开口,这也是一个典型的风水布局。”
“哦,这么细腻的风水?”张济文越来越有兴趣。
“呵呵,我也是现在才发现新加坡的风水师那么细心。我们边吃东西吃说吧。”安良和大家走回自己的桌子,四周的客人已经多了,他切了一片小牛排坐下来对张济文说:“新加坡海峡的海流从东北向西南,就是从水口的左边向右边流动,而水口那里的预留进出口在右侧,这就正好符合了风水上左水右接,右水左接的要求。好比在街上的商店要开店门,如果车流从左边来,店门开在右侧才会接到财气……”
张济文说:“安先生的话让我很放心,不过这可以看出新加坡会有什么灾难吗?”
安良抹抹嘴说:“刚才说那么多就是为了说到这个。新加坡有发源自昆仑的离乡龙支持,又有马来西亚半岛的多次束咽吐秀,这不是一个随便可以憾动的地方,不会轻易有什么大灾难。用大元运来计算的话,我可以很保守地说,新加坡的气数至少还有一百年以上。不过天下没有永远安全的地方,也没有永远发迹的风水地,张先生防患于未然的心态是非常正确的。在具体事件上,我们可以通过每个元运,每年来计算。整个新加坡的气口都在滨海口处,要论断事件吉凶就要算这个点了。现在的小元运中七赤破军凶星正飞入这个气口,近十几年新加坡都会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但是因为这个气口进的是气,出的是水,起到很好的化煞作用,所以在风雨飘摇的世界大局下,新加坡总会度过难关。今年流年的一白贪狼水星加会在东南气口,把小元运中的破军化解,所以今年有惊无险,出现大危机都可以在发生之前化解;社会上的风化案会多一些,警察大哥忙一点,毕竟不是国防部的事情。你看现在都年底了,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吃喝玩乐嘛……”
大家听到安良这样说都笑起来,张济文问:“那明年呢?或者说我们应该关注哪一年?”
“明年是新加坡的火灾年,你要和消防局说一下。还会在能源问题上激化起矛盾,影响岛内的企业……对了,新加坡不是有炼油厂吗?”
张济文点点头说:“我们进口原油在本地加工,有很多国际石油公司在这里设厂。可是现在石油价格一直在上涨,炼油厂不是应该赚更多钱才对吗?”
丹尼摇摇头说:“不一定,炼油是石油产业的末端,在原油上涨时,炼油业只能被动上涨,在漫长的观察和讨价还价过程中,炼油业的加价会受到拖延,行业会随之疲软下来,如果原油价格一直上升,炼油业会受到慢性打击。我相信安先生的预言。”
安良终于有空吃点小牛排,他喝了一口红酒,用叉子指一指丹尼说:“生意人就是不一样,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多环节……新加坡呢,我看真正有危险的是下一个兔年,实际上从虎年就已经会有苗头,虎年控制不好的话,兔年可能会出现暴动、械斗,或者是恐怖袭击,会出现在……”
安良掐指算卦,然后抬起头说:“东面。”
“樟宜国际机场?”张济文神情认真地问道。
安良耸耸肩说:“可能是,也可能是机场附近,具体问题你可以和本地玄学家、情报机关一起研究一下。从现在起还有几年才出事,你们有充分时间做准备,我相信只要预防的好,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张济文向安良举起红酒杯说:“大家都是华人,远在他乡见面就是缘份,很荣幸认识安先生,而且今天受益匪浅,我敬你一杯。”
三个人碰过杯喝过酒,张济文向安良双手递过去一张名片:“我是公务员,不能直接给安先生报酬,可是你是新加坡的朋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全力以赴。”
安良苦笑着说:“哪里哪里,你给我钱我也放不进口袋,不是捐到慈善基金就是亏掉了,你还是欠我个人情吧。”
安良又侧过身对丹尼说:“丹尼,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你过来一下好吧。”
丹尼拿着红酒杯和安良走到窗边,他问道:“你想谈我辞退李小姐的事吗?”
“对,就是这件事。”
“她违反了公司的规定,我没有起诉她而且按劳工法给了她赔偿,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良说:“是由这个引起,可是我不是说这件事,几天前我就想打电话找你了,你电话打不通。简单说吧,你辞退小贤后,她当天下午就受到杀手的追杀……”
丹尼顿时呆住了,他微张的嘴巴看着安良,神情极为惊愕:“为什么?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别慌,我们都知道不是你干的,你要杀小贤也不会在辞退她之后马上动手,这样太假了。后来我把她带回家里避难,可是在我家里也出事了,我们全家在半夜同一时间产生了幻觉到处梦游,婧修女在梦游的时候还用枪指着我,差点把我杀掉。”
安良看看安婧和李孝贤,她们正在嘻嘻哈哈地聊天,他对丹尼说:“朋友,我估计这事和大卫的死有关,和小贤有关,和你肯定有关,现在扯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要害我,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丹尼端着酒杯看着窗外想了一会说:“大卫不是我杀的。我们是几十年的好朋友,又经历了十年创业,我不可能杀他,他死了之后我一直很沉痛。可是公司有公司的内部问题,这些事目前不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很高兴知道你一直没有怀疑我。其他事我会自己解决……对了,你来新加坡干什么?”
“小贤在纽约被人开车追杀,场面搞得很大,我怕她有进一步危险,所以马上送她回新加坡。问题是我开始怀疑她了,你可以不告诉我公司的内部运作,可是你能告诉我一些她的事吗?比如她日常负责些什么工作?她是怎么进集团的?”
“我缺个秘书,她来应聘,我看她气质很好,人也精灵,而且是新加坡人,所以优先考虑她。”
安良扬扬手说:“对不起,打断一下,你请她的时候是因为她漂亮吗?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重要吗?”
安良斩钉截铁地说:“很重要。”
丹尼转头看向坐在远处的李孝贤,她已经请张济文到自己的桌子同坐,和安婧一起听张济文说话。她的神态轻松愉快、笑起来眉眼像一弯新月高雅脱俗,的确是很好的外交人才。他想了一下说:“当时嘛……有几个洋人女孩我觉得不错的。不过说实话,我们华人的审美观还是倾向华人,她是唯一的华人,而且第一眼真是觉得她很美,有一种迷人的气质,眼睛看着她就移不开了。她在新加坡国立大学毕业……”
“主修什么?查过吗?”
“当然查过,我们集团对员工的背景很重视。她主修西方文学,英文和写作都很好。”
安良仔细注意着丹尼的眼神,这是一种又怜又爱,像看着暗恋已久的女孩子的表情。他又问道:“小贤应聘只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当时的细节你都记得吗?”
安良的追问有点不着边际,丹尼皱着眉头问:“你是指什么?”
“手机,她当时手里有拿手机吗?或者在什么地方露出手机?”
丹尼想了一下,沉静地点点头说:“有,你说起来我就记得了,她和我见过两次面,一次手里一直拿着手机,一次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当时我还觉得她有点不礼貌,应聘的时候不应该接电话。”
安良神秘地笑着说:“不过她的电话是不会响的……她进集团后接触过什么工作?”
“秘书嘛,主要是协助我的工作,起草文件和管理总裁室的运作,重要文件要由她亲自传达,为此我还把自己的车配给她了。上次她偷懒叫你送她到裂岩谷,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这是她的严重失职。她的薪金很高,连这样都做不到完全没有在职的价值。”
安良意味深长地笑着,拍拍丹尼的肩说:“那个地方有古怪的,不然你早报警了,看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吧。小贤工作时会不会接触到你的机密文件?”
“公司文件有密级,从规定上说她只能看到B级机密,A级机密是不会看到的,会由相关人员和我面对面交接。”
“不用电脑?”
“哼哼……”丹尼笑起来:“A级机密文件全部不在电脑里,要是放到电脑里就和放到时报广场摆卖一样了。你相信可口可乐的配方会放在电脑里吗?”
“那是,听说配方放在保险箱,而且只有五个人可以开箱。小贤知道你要来新加坡吗?”
“应该知道,我最近一个月一直在安排这件事。”
“啊。”安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有件事要打听一下,你肯定你公司里没有人会风水吗?”
丹尼点头肯定,安良又对他说:“丹尼,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请你不要生气,不要胡思乱想,马上回答我是或者不是,这个问题很重要。”
“好,你问吧。”
“大卫集团的全部工程建筑都是由艾琳娜选址、审图和最后拍板的,是吗?”
丹尼果然惊讶地看着安良,安良立刻用手指指着他,音量不大可是语气强硬地问:“是不是?”
“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认识艾琳娜,还知道这些具体的内部运作,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良终于找回了一点心理平衡:“嘿嘿,让你也知道我的厉害,你不告诉我集团在搞什么项目,我也不告诉你我和艾琳娜的关系,要不你把她也解雇了吧。哈哈哈哈……”安良得意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