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知道安婧在运用一种很精确的易卦定向法。原来三元派的风水罗经上分布着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又分成六爻,每一爻在方位上占了不足一度的角度。在指南针上一般分把周天划分360度,可是罗经用卦分度可以分成384度,比圆周角的划分还要精细。这时安婧算出一个卦相当于把范围缩小在六度以内,但是她向安芸问时间,就是为了把角度缩小到一度以内。
安芸和安婧从柔佛海峡一上岸,就打电话通知张济文急查柔佛海峡的历史基建项目。当她们回到国防部时,看到张济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拿着一张图纸在会议室里踱来踱去。
会议桌两旁坐满了各级军官,他们已经在布置行动计划,可是因为各种问题环环相扣无法定出作战方案。张济文一见安婧走进来就快步迎上去,控制不住音量地说:“婧修女真是神算,通过你们的定位现在查到了确切地点。”
柔佛海峡地图出现在大投影幕上,张济文挥挥手让参谋官们静下来,他拿着教鞭点着地图说:“我们非法骇入马来西亚十多个部门才查到这个图。2007年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曾经讨论过,再建一座海峡大桥促进两国经济,马来西亚很想建这座桥,甚至愿意把直桥改弯来迁就我方的要求,到了勘察出图的阶段,却因为一些国际问题没有谈下去,最后谈判还是失败。但是有一件事我们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另一套方案,就是在柔佛海峡建海底隧道。这个方案和大桥方案同时出现,可是因为连桥都没有谈妥,他们干脆不提出这个方案。现在才知道海底隧道的事他们研究了很久,而且已经开始由工程公司试验性施工,原以为双方一定会通过合作,没想到大桥计划中止,隧道计划根本就没有提出来的机会,于是那个隧道刚刚开工就停了下来。”
安婧知道自己算的卦已经百分百应验,撅起小嘴,瞥了一眼上次取笑她的几个参谋官,眼神颇为嚣张,那几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安芸问道:“是不是大卫集团承接施工?”
“对,就是大卫集团。”
安芸回来后座位都没坐热,她拿起茶杯一口喝完,然后问张济文:“你们有什么计划?”
张济文铁青着脸说:“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要有确切证据证明马沙拉末在那里,才可以通知国际刑警和马来西亚配合。但是按安大师刚才在船上的情况来看,对方已经知道被发现,可能会马上行动,等我们的特工去收集情报,拍回照片再上报、拟定围捕的话我怕太迟了。我们想直接派特工过去搜索,又怕引起交火,产生国际纷争,没证没据跨国行动会被视为侵犯国家主权,能不能请婧修女再算一卦,至少我们要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安芸抬起手说:“婧修女算出的是六冲卦,事情只会快不会迟。现在不用再算了,我先打个电话。”
安芸打通了安良的电话,安良的回复让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原来这时安良也正十万火急地给她打电话。在纽约方面,达尼尔和艾琳娜的电话同时关了机,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进入临战状态,猫果然提前了计划。
整个会议室顿时充满了张弓拔弩的气氛,有的参谋官已经按捺不住站起来。安芸也站起来说:“没有时间了,不能慢慢去找证据。经济垮了可以重新再来,可是大卫集团有使用地震机的前科,而且对他们来说的确是越快越好,因为半个月前中国四川刚刚发生大地震,新加坡地震带和中国地震带是有关联的,这里发生地震只会让全世界认为是印度大陆板块再次运动。这是从龙脉震过来的煞气,除了死人之外,还会破坏国家的龙气,相当于受到一次军事入侵,从此华人在东南亚将主权尽丧。我提议马上动手,特工队只带手枪,便装进入马来西亚,如果我们判断错了可以按兵不动,要是有发现的话,抢先控制他们的行动比一切都重要。另外准备全副武装的反恐部队在海峡这边待命,随时准备封锁水路和空中压制,如果特工在隧道接战马上支援。同时张先生联系马来西亚和国际刑警配合,这种情况就算是先斩后奏也要搏一下。”
安婧从身上抽出两支伯莱塔手枪问道:“我也去,有消声筒配上吗?”
安良见过戴维斯之后就一直没停过,刘中堂为他联系到承接都市银行大厦清洁业务的保洁公司。这家保洁公司的老板也是洪门骨干,知道事情始末当然全力支持,马上为刘中堂和安良制作了职员工作证,只要挂上工作证就可以自由进入大厦内每个办公室。
李孝贤越来越容易疲劳,在开会的时候安良就让她睡在自己身边,到全部计划都完成已经到了半夜。安良把李孝贤安排睡下之后,想试探一下达尼尔在基金方面的进展,这时却发现他关了手机。达尼尔是天天晚上在夜总会鬼混的人,半夜从来不睡,手机从来不关,安良心里猛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随后再打电话给艾琳娜一样打不通,艾琳娜和达尼尔是一路人,晚上打不通电话一定有古怪。
和安芸联系后,安良知道事态严重了,立刻对洪门兄弟做了紧急安排。他想到现场指挥,可是又担心李孝贤一个人在家,他左想右想还是帮她换好了衣服,把她抱到车上,然后乘着夜色冲回华尔街。
当他到了华尔街东河岸边,抬头看向120号和都市银行大厦,两座大楼的23楼都灯火通明。他再四周看看,只见两台保洁公司的货车正好停在都市银行大厦的正门前。这座大厦虽然朝向东南方正对着东河,可是大门却开在对着华尔街的北方侧角。安良把车开过去贴着窗户看看,保洁公司老板正坐在车里把风,他把安良指到大厦正面的东河边。安良又把车开过去,看到一台黑色小货车停在路边,仔细看去货车的后门开了一条缝,货车像一只在黑夜中偷吃面条的老鼠,正从揭开盖的下水道里把大把大把的电线卷进车厢。
刘中堂从车厢里伸出头鬼鬼祟祟地看了一下安良,两人神秘地笑起来。货车吃饱了电线离开时,安良也跟了上去,在下城绕了几个圈回到唐人街中文学校的后车库。安良走到车旁说:“用了什么便宜货,油彩味这么重。”
刘中堂在方向盘下一托,货车“咔嚓”一声换了一套车牌。
“哗,换车牌都不用拧螺丝,意大利黑手党的造车技术比得上意大利跑车。不过换色要自己喷涂比较麻烦,要是可以自动变色就厉害了。”
刘中堂笑着拉出水管往车上喷,原来车身上的黑色全是学校里用的广告水粉,一沾水就褪色,很快车子就还原成一台七彩可爱的雪糕车。刘中堂一边洗车一边说:“你跟黑手党打交道少,几十年前芝加哥匪帮已经玩这种换牌小机关。变色就太科幻了,就算可以变,我也担心一下按错键,光天化日在十字路口变色,很难向警察解释吧。”
“卷了些什么回来?”安良跳上后车厢翻看了一下,那上面有电缆有光纤,还有很多不知道是什么。
刘中堂看着这堆东西,和安良一样不明白。他和安良把塞满车厢的破铜烂铁推下车,对安良说:“鬼知道是什么,反正从大厦正门到东河的线全部割断拉走,明天让市政来挖地施工就对了。”
这一招是刘中堂首先提出的主意,2008年的太岁位在正北方,而都市银行大厦的正门又在这里,从风水上说这是犯太岁的格局。太岁是风水中最有杀伤力的方位,如果太岁动土,发事最速、最烈,可是因为这一年华尔街的流年旺星正好飞到都市银行大厦和120号大楼,如果没有些动作挑起太岁的煞气,这一片街区仍然可以平安度过。
要让太岁产生煞气,把东河口两座大厦的运气打出一个缺口,第一步莫过于在太岁头上动土;要让大厦门前动土,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市政来施工。保洁公司的职员在汽车的掩护下钻进下水道,割断了全部电缆让刘中堂从另一头抽走,还把水管和蒸汽管锯开。现在地下正在慢慢渗漏,明天早上大厦门前就会变成一个冒泡的大水塘,各路市政队伍也会云集过来闹哄哄地开挖维修。
安良到吉普车上给李孝贤盖好了被子,李孝贤睡得很熟,呼吸缓和均匀,像个在妈妈怀中的婴儿。安良不想吵醒李孝贤,天亮后将会是一场恶战,现在他也完全没有睡意,于是和刘中堂坐在车库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刘中堂明白安良各个步骤的风水布置,他只是对安良邀请戴维斯助战这一点颇为不解。他从学校办公室里冲出一大壶浓茶,倒了一杯递给安良说:“戴维斯和猫其实是一路人,你请他帮忙的话最后我怕会弄巧反拙,要是他翻脸的话这一次就惨了。”
安良坐在车外的长椅上慢慢吹着热茶说:“蒙特利也是对冲基金,可是他们没有猫那么坏。戴维斯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他谈生意从来不签合约。这不是他笨,而是他根本不需要法律保护。一只打赢过一百次的大狗,全城的狗都不会再向它挑战,它只要看对方一眼,那小狗就会翻在地上露出肚皮说,好吧,给你咬……”
安良说完模仿了一下那个动作,逗得刘中堂笑起来。他又问安良:“听说你还答应了戴维斯,事成之后帮他大赚一笔。现在次贷危机这么严重,你这么做会不会雪上加霜?总觉得有点为虎作伥。”
“这个问题就复杂了,要是达达在这里他会讲解得很透彻,不过我自己也有点看法。”安良放下杯子,眼睛一直看着吉普车说:“次贷危机不是一两个人,一两个财团可以救的,我和达达都怀疑这是一次幕后有人操纵的全球打击,幕后黑手可能不只是财团,没有政客参与其中,根本没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次贷危机其实是一次财富大洗牌,最直接结果就是本土金融业的恶性兼并,我帮他们其实也是大势所趋,兼并必然发生,不同的只是我们想让谁成为赢家。加上今年的流年不利金融,这个你也可以算出来了,是阴谋也好经济规律也好,对玄学家来说似乎都是必然的。猫从一开始就有计划地控制新兴国家,过去锁人家的龙脉,压迫对方政府产生长期负债,实施经济侵略,怎么说都是文斗;可是当他们实验地震机之后,手法就变了,为求更快得到庞大利益不惜制造天灾,这样的话天理不容。”
“你的目标只是猫。”
“对,现在知道猫有两个成员,一个是美洲联合,一个是都市银行。都市银行是美国十大银行之一,不太可能像威斯银行那样击倒,我想至少要把美洲联合打回维京群岛,也让都市银行亏一把大的,给它一个教训。2008年只过了五个月,次贷危机还会越来越严重,亚洲最终会受到波及。要让新加坡平稳度过危机,需要各种力量配合,绝不能让马特维这种冷血动物得逞。我和芸姐的态度都是以保证不发生人为天灾为首要目标,其他部分就尽量扩大战果吧。”
刘中堂想了一下前后关系,还是有点不懂,他问道:“你的目标不是美洲联合吗,可是你让戴维斯去压都市银行的股价干什么呢?”
“这就是兵法了。商业银行是不能冲击市场的,只有对冲基金可以折腾。现在新加坡那边的主权基金已经有防御计划,他们可以在战场上直接消耗达达的资金,我们在后方就要把达达的粮草烧了。都市银行在股票暴跌时会直接亏损资产,资产亏损的时候就不能向外折借,达达借不到美元就没有了后续战斗力……”
两人长谈到天色发亮,当李孝贤睡眼惺忪地醒来时,感觉自己身上盖着从家里带出来的毛毯,安良靠在自己身边打盹,一直轻轻握着自己的手。
这一夜艾琳娜和达尼尔同样彻夜不眠。
马特维为了保密,把通信减到最少,他和美洲联合重新订好计划,就中断了所有联系,进入自动运作阶段。艾琳娜本来应该和马特维一起到新加坡现场,但这是猫前所未有的攻击行动,而且艾琳娜按卡巴拉秘术顺利占领了大卫集团,对华尔街的合围已经形成。这次她必须坐镇120号,和达尼尔在华尔街形成掎角之势。
达尼尔可不知道那么多怪招,他和一群主要交易员在都市银行23楼监视着东南亚各种经济数据,用电脑模型不断演算、预测最可能发生的情况。他最高兴的事是在这里见到了聘请自己的老板,这个叫做布朗的大胖子和达尼尔一见如故。布朗是白人,可是没有华尔街歧视黑人的手气,他和达尼尔一样喜欢吃肉,一样是交易员出身。而且有一点让达尼尔很佩服,就是布朗仍然保留着满嘴污言秽语的交易员恶习,说起脏话就像火箭炮一样轰得对方体无完肤。
布朗和达尼尔见面后,很快就邀请他技术入股蝴蝶基金。达尼尔很喜欢这个名字,金融理论的蝴蝶效应比气象学上的蝴蝶效应来得实际,一只蝴蝶在南美洲扇翅膀可以引起印度洋飓风的鬼话谁也没有办法去印证,可是一笔有毒债券通过杠杆放大后可以引起金融风暴却是实实在在的威力。喜欢上这一切的达尼尔顺理成章地进入蝴蝶基金成为合伙人。半年前他还是个只能在哈林区吃薯饼的假释囚犯,现在已经站在华尔街俯视众生,操纵新加坡的生杀大权,这个转变让达尼尔感叹风水的强大,感激安良的仗义,除了对那张二百五十万美元的支票有一点点心痛。
本来设计好一个星期后才发动的空头袭击,布朗突然要提前到明天黄昏,达尼尔手忙脚乱地组织交易员加班加点进行资金分布。达尼尔指挥着十个不为人知的基金同时运作,以便在开市时营造出铺天盖地的末日感。这些基金都很有破坏经验,马上理解了达尼尔的计划,这时达尼尔在办公室除了到处大喊大叫监督交易员工作外没有大问题。他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布朗所说的配合事件是什么,以达尼尔对华尔街的了解,配合空头的方法无非是造谣生事;像安良那样直接鼓动储户在街上排长龙挤兑银行,已经是他可以想到的最爽的事情。昨天他还想请布朗到俱乐部看艳舞,然后灌两杯好酒讨他漏点口风,可是今天布朗一转身就不见了,害得达尼尔心里嘀咕了很久。
这次达尼尔手上的资金实在太充裕了,作为可以用杠杆橇资金的对冲基金,这样的资金完全有把握把整个新加坡低价收购回来。加上复杂的期权反向对冲,达尼尔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当一切布置好之后,达尼尔决定回家和女朋友放松一下,下午他将会回到蝴蝶基金,开始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
安芸和搜索队乔装进入马来西亚,天色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四周旷野无人,只有一两只小鸟飞过,五辆其貌不扬的小汽车慢慢接近海峡岸边。安芸让其他车停在外围,自己开车经过隧道入口。她看到一条乡间泥路直通到海峡岸边的小树林,地上全是干燥的沙土,可是看不到任何隧道口的痕迹。对于过海峡隧道这么庞大的基建工程,隧道入口一定四通八达,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现在这个情形只说明一点,隧道遗址被刻意隐蔽。罗经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反应,盖革探测器证明辐射达到峰值,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光是这些数据就可以作为证据要求马来西亚接受国际调查。不过马来西亚政府做事慢条斯理,在世界上是很著名的,要办成这件事大概要等到下个月。
安芸回到车队和搜索队长商量,如果没有大动作的话对方不会出来,也不会找到入口。而且马特维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头顶上,更加不会轻举妄动,就算是开动机器也不会从地下走出来。
搜索队长向安芸提出过要在这里地毯式搜索,找到入口就可以攻进去,可是安芸反对这种做法。搜索队不一定找得到入口,找到入口时,对方也会紧闭。如果用炸药和催泪气体之类也不一定会打开洞口,最坏的情况是引来边防军,两国关系本来已经紧张,搜索队被全部扣押起来并非不可能。
大家讨论了一会,没有什么结果。安婧听得颇为烦躁,她对安芸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起个卦算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出来就好了。要是今天会出来我们就埋伏起来等,要是一晚上都不出来就放火把这里烧了……”
大家惊愕地看着这个暴力的小修女,安婧转转眼珠说:“要么开一台什么机器来挖一下也行吧。”
安芸笑着说:“不能挖呀,一挖可能马特维就要开动机器了。婧修女算一卦也好,要是有人出来的话我们可以活捉,然后再潜进去,不要把恐怖分子逼疯了。来,再算一卦吧。”
安婧闭上眼睛想了几秒钟就开始说:“现在隧道东面的草丛中有人埋伏着,晚上七点会有人出来换岗,那是他们回去吃饭的时间。不如现在去捉人吧,我们从东南面潜过去就会碰到那个家伙。”
队长惊讶地张大嘴巴:“啊?这是算卦呀,不是要用龟壳摇钱抽签的吗?”
安婧转过头唧唧喳喳地对队长说:“这叫心易,也叫梅花易数,最适合速算速用。摇钱那些叫文王卦,做大事要精算的时候才用的。”
队长还是不明白。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婧,这个修女穿着一身女穆斯林的长袍,头上还包着头巾,像个十多岁的小新娘,要说这是自己上司请回来的易学大师,他绝不会相信。
“你算了些什么呀?我看不到你做了什么,突然就听到你开口说话了……”
安婧一脸冤枉地看着安芸说:“我们说了算还是他说了算?这么不合作我可不会帮忙的。”
安芸又要哄女儿了,她拍着安婧的手说:“队长也是好奇,想知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你要告诉人家,队长以后才可以配合你呀。哎,我也想知道,你就讲给我听吧……”
安婧被哄过后,也觉得自己耐心不足,她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我们坐在车里没有动,车也停了,可是引擎还开着,那么在车里无论起什么卦,都有了暗动的卦象,隧道入口外一定有活人躲起来。汽车是金属物属乾卦,因为被我们坐在下面所以起为下卦,乾为下卦,代表晚上七点后九点前。然后车上有五个人,五为巽卦,代表东南方,也代表出来的动作,所以一定有人从东南方出来。听够了没有?”
队长睁大眼睛听完后,不敢再质疑什么,简明地回答道:“完全明白。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可以去潜伏了,反正有人进入就捉人和潜入。”
安婧挪着身体沉进椅子里说:“都说了现在没有人出来,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趴在地上晒人干呢。我晚上六点半再过去,现在要午睡。”
安芸看着队长无奈地笑着说:“婧修女的卦很准,你可以放心做依据。我们穿着长袍也不方便潜伏,就在这里给大家看车吧。我们六点半去和大家会合,辛苦你了。”
在拿骚街大通曼哈顿广场前面,安良正在繁忙地指挥着吊车。华尔街是纽约的命脉,拿骚街却从华尔街侧面盗取财富和运气,安良今天要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彻底。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安良帮戴维斯订的七块大石在一夜之后运到了大通曼哈顿广场楼下。
华尔街寸土尺金,每一座摩天大楼都会把地面全部占满,每个地产商都会尽可能建高一些来增加建筑面积和扩大利润。站在大街上抬头看去,天空不是窄长的缝隙就是窄长的十字架,除了马路中间偶尔有半小时阳光直射,稍偏侧一点的角落都可以用终年不见阳光来形容,因为大厦实在太多、太高、太密。
在大通曼哈顿广场门前向着华尔街的方向,居然留有一片冰球场般大小的架高的石板地,这是一种巨大的奢华和浪费,也是大通银行集团对整条华尔街的示威:我有钱,我可以。
空地中间有一个三十多米直径的大圆洞,洞边围了不锈钢护栏。从洞口看下去,一层楼的深度下面是一个圆形浅水池,浅水池原来已经按五行方位放着五块比饭桌还大的石头。
安良一大早就在水池里量好了卦线和落点,现在他趴在护栏上,拿着一支激光笔把红点射在水池底,这是用罗经量好的改变布局效果的方位,然后吊车把一块椅子般大小的玄武岩准确地降落在红点指出的位置。李孝贤一直平静地站在安良身边,双手抱着他的手臂听他唠叨。
安良端着咖啡杯说:“大通银行总部门前有个明堂,明堂下有个聚财天心水,天心水里面有个五行阵,而且布这个阵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你说纽约藏着多少风水高手?”
李孝贤笑了一下,轻声对安良说:“我饿了,去吃东西好吗?”
安良又把红点指到另一个位置,引导吊车放下石头,然后拍拍李孝贤的手说:“行,很快就放好了,一会儿去吃东西。这个明堂水池是大通银行的财门所在,本来拿骚街的地势就比华尔街高,这个明堂对着华尔街吸财不说,连水池底的水位都高于华尔街,所以大通银行多年来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五行阵的原理是为了稳中求胜,现在我在旁边加了小一些的石头,把更强的偏财引发出来……过去一点!向左向左!对了!……如果放石头这种静物来催动风水局很缓慢,想快应该在这些方位放上大火盆,不过警察发现就要罚款了,你知道我用什么吗?我用玄武岩,这种岩石是火山熔岩形成的,样子是块石头,可是里面蕴藏了强大的火气……古代风水师没有这些地理知识,所以我觉得现代的风水师只会比古代的更强。”
从下午到傍晚,安良和刘中堂一直把车停东河边,监视着耸立在华尔街口两座大厦。都市银行大厦的北方大门前果然被市政抢修队挖得一塌糊涂,成功实施了“太岁头上动土”,两人心中窃喜之余又不时担心地看着两座大厦的二十三楼。艾琳娜的布局从风水上说得天时地利,他们要保证华尔街龙脉不受破坏又不伤及无辜的破局,谁的心里也没有底。
到了下午五点下班时间,白领们从各个大厦涌出来。安良一直盯着120号出口,久久不见艾琳娜走出来,刘中堂盯着都市银行大厦却看到达尼尔大摇大摆地开车回来上班。这一幕让他们肯定了猫要实施总攻的时间。纽约和新加坡的时差是十二小时,如果要在新加坡早上九点半开市时进行金融袭击,就要纽约时间晚上九点半同步进行。
他们有足够的人力和战斗力劫持达尼尔,也许安良直接说服达尼尔拒绝这次基金操纵也可能会成功,可是安芸提醒了安良,让达尼尔成为自己的对手,总比让其他不知道的人更好对付。达尼尔除了在市场上凶狠如虎,实际上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老好人,如果他知道了猫的阴谋未必会一心进入基金,这样安良就难以预测对手的下一步。在这场无形的战斗中,安良毕竟占了一点点先机,他知道达尼尔的八字,完全可以用风水局把败运降到达尼尔头上。这时劫持达尼尔的话,只会迫使猫临阵换将,换上来的人也许更难对付。安良只是有点奇怪,华尔街人才济济,难道达尼尔真的是最好的基金杀手吗?猫为什么非要出这么高的条件请达尼尔呢?
安芸打来电话,柔佛海峡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会在一小时后进入伏击圈。按安婧的卦象推断,加上经济袭击的最佳计划,安良估计猫会在新加坡开市前制造第一次地震,但是他们还不会马上摧毁新加坡。猫和一心建立第三帝国的使徒会不同,猫的目标是经济控制,猫只是为了着手于政府操控和城市重建,根本不需要达尼尔用基金冲击市场。但是第一轮市场冲击成功之后,大量财富会进入猫的口袋,财富被抽空的新加坡市场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那时很可能会有第二波袭击,将会是一次毁灭性的天灾。
安良对刘中堂说:“因为新加坡面积小,人口高度集中,天灾之后政府人员会大批死亡,这时就要像战败的伊拉克那样重组临时政府,重组出来的政府会成为西方社会的傀儡。各种国际救援组织会快速进入,这也会迫使新加坡签订许多不平等条约;最后是美军……岛上有几个美军基地,基地摧毁的话恐怖分子会认为是伟大胜利,美国航空母舰会马上对新加坡以及整个新加坡海峡全面军事控制,这对美国和恐怖分子是双赢的局面。”
刘中堂惊讶地问道:“这是国家阴谋?是全球性的战略!”
安良耸耸肩说:“谁知道呢,我们只能希望不是这样,至少不能让这种灭绝人性的灾难发生。好了,我和小贤上120号,你按计划见机行事吧。”
安良说完向刘中堂伸出右手说:“堂哥,你救过我的命,帮了我们家许多,我还没有谢过你……谢谢。”
刘中堂正气凛然地和安良握着手,用有力的男中音说:“洪门忠义安天下,五湖四海是一家。”
安良听到这句凤凰诗,笑着拍了一下刘中堂的掌心说:
“Shit,你不就是想混进我们家嘛……哈哈哈,别一副老古板的样子,我跟你开玩笑的。多点打电话给婧修女,她要是再待在修女院就要发终生愿,一辈子当修女了。”
安良牵着李孝贤的手下了车,他抬头看看120号的23楼,在夕阳的阴影下看到整个楼层的灯都亮着,只有总裁室关了灯。美国写字楼有夜不关灯营造城市繁华夜景的习惯,总裁室关了灯恰恰说明里面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两个人像上班族一样牵着手乘电梯上了23楼,这里是过去的大卫集团,今天的美洲联合工程集团。电梯门正对着玻璃门,看进去空无一人,安良按响门铃,从里面走出一个穿西装套裙的女职员,她知道安良要找艾琳娜之后,开门把两人迎进里面。
安良和李孝贤走进熟悉的走廊,刚刚转过角落突然看到四个穿西装的大汉扑向自己,安良一手牵着李孝贤,另一手还插在裤袋里,反应不及被他们像捉贼一样压在地上。安良死死拉着李孝贤的手,可是几个大汉硬把他们扭开,用塑胶索套把他们分别绑起来。这些大汉动作准确专业,一切像精心排练过一样,几秒钟后安良被送进了总裁室,李孝贤被反绑着关押在茶水间。
安良被抬进总裁室后眼前一黑,视力还没有适应过来,就被一群人粗暴地扯掉全身上下的衣服,又被套上一件浴衣一样的东西,四肢拉开,成大字形绑在一张大桌子上。当他的眼睛慢慢可以看清总裁室里的情况时,他不禁吃了一惊,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办公室,而是布置得像中世纪炼金术士的圣殿。
一排宽大的窗户放下了窗帘,只有中间一扇窗可以看到远方地平线上的霞光。房间里没有开电灯,四面墙上点着四组犹太教蜡烛台,蜡烛台后镶着大圆镜,把烛光映照得重重叠叠,异常诡秘。正中天花板上也镶了一块大圆镜,圆镜下吊着大型蜡烛吊灯,安良躺着的位置就在吊灯正下方。
安良极力左右扭头看去,看到刚刚绑架自己的大汉全部退出房间,只剩下穿着宽大犹太祭司黑袍的两男两女坐在黑暗中,其中一个正是艾琳娜。安良对艾琳娜大叫:“小贤在哪里?你们不能伤害她!我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和小贤没有关系,你先放了她!”
绑住安良的桌子大得像张单人床,四周地上按犹太教六角星的位置分布着六组蜡烛台,飘忽的黄光从下而上照着慢慢走向安良的艾琳娜。安良看到艾琳娜盘起一头金发露出柔美的颈项,她身上的黑袍透出地下的烛光,可以看透黑袍里成熟诱人的女性胴体。
艾琳娜走到桌旁,慢慢弯下身贴到安良面前说:“是你冲着我来的,不然我怎么会等到你。”
安良这时也冷静下来,看看这阵势就知道艾琳娜的准备非常充分,这次的确是被对方等到了。不过他又多少有点放心,因为如果艾琳娜只是想把自己控制住,就不需要捉人换衣服还要绑上桌子,尽管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这个情形看来自己对她还是有用之才,这也算是有点筹码在手上吧。
他没好气地对艾琳娜说:“你把小贤带进来,我要看到她是安全的,不然什么我都不会合作。”
艾琳娜幽幽地说:“你这样合作已经够了,小贤不能带进来,她会影响我们的祭典。六个小时后一切就会结束,如果你合作的话,我可以把你们安全地送回家。我不是杀手,不会杀人……”
她说完慢慢吻向安良的耳朵,伸出舌头在他耳廓上轻轻舔了一圈。安良厌恶地甩开头喝道:“干什么!你们这群人扮得像鬼一样,就算是在搞‘卡巴拉’吗?你还是不是科学家,你在让科学界蒙羞!”
桌子上镶着皮带,皮带紧紧扣着安良的四肢和腰身,他的挣扎毫无用处,甚至不能抬起头看看自己身上套上了什么衣服。不过他从房顶的大圆镜上可以看到自己穿着和艾琳娜一样的祭司黑袍。
艾琳娜像只柔软的波斯猫爬上桌子,跪坐在安良身上,俯下身体用双手撑着安良的胸小声说:“只有这样才可以和你亲近一点吗?我早就说过了,我们体内有共同的基因。你向我演示过中国命理学之后,我也自学了一些,在命理学里所谓的八字相合,无非就是推算出这两个人是生物电同频体,无论这两个人差距有多大,他们都可以产生爱情。所以……爱情从来不分血统年龄美丑和贫富……”
安良看到艾琳娜挑逗情欲的样子,实在想不透她想干什么。他无可奈何地看着艾琳娜的蓝眼睛说:“那你想干什么呀?你不是想我们现在马上发生爱情吧,然后那几个人在这里围观?”
艾琳娜的脸色一转,变得冷酷傲慢,她还没等安良说完,就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把安良打得一边脸火辣辣的。艾琳娜低沉而严厉地说:“这几位是修习‘卡巴拉’的祭司,也是和我一起研究生物工程的科学家,他们和我、和你身上都有着与众不同的基因,我们五个人可以重建生命之树从而改变世界。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血,可以和上帝创造的世界产生共鸣……”
安良再挣扎一下,很明显任何动作都是多余的,他翻着白眼说:“你别犯傻了,上帝是好人,不会帮你们害人的……”
艾琳娜怜爱地抚摸着安良的脸说:“上帝是开始也是终结,是公平也是不公平,是善良也是邪恶,是仁慈也是冷酷,上帝让我们通过这些矛盾和对立,更了解他和他创造的世界。上帝是光,为什么世上还会有黑暗?‘卡巴拉’让我用这些镜子告诉你,上帝的光通过‘卡巴拉’的源体折射到人的心里,王权、智慧、理解、慈悲、严正、调和、忍耐、威严、律法和王国,这些镜子把光一层层地折射,直到越来越弱,变成绝对的黑暗……”
安良听到她说镜子,就想起布置在四周的圆镜,这个房间是按生命之树来布置吗?他绝望地抬起头反看唯一拉开窗帘的窗,一个还没有圆满的月亮在日落的余晖下缓缓升起。
马来西亚的黄昏来得特别晚,安芸和安婧向海岸边潜伏前进时,太阳还像烤炉一样挂在天上。她们脱下长袍换上灰绿色的军装,很快来到搜索队的埋伏点。安婧看到队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湿透,像一条还没有晾干的床单扔在草地上,心里颇为畅快。安婧想着,我早就算好恐怖分子换岗的时间了,这个傻瓜非要申请在这里暴晒六个小时,她忍无可忍爬到队长身边小声说道:“活该。”
队长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安芸小声问:“什么事。”
安婧转过头看着前方说:“没事,没事……看到没有,有人出来了。”
两个皮肤黝黑的马来人从草丛中钻出来,猫着身子分头跑向路口和海岸边。在地洞出口的搜索队员趁着他们离开之际,迅速向没在草丛中的洞口接近,安婧一看也想跟进去。队长一伸手死死地压住她,队长早就安排好潜入方案,安婧这时乱来的话就会破坏整个计划。
一分钟后,两个潜伏了一整天的恐怖分子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四周看看没有什么动静,伸个懒腰一边聊天一边走回洞口。这时队长和安芸一起把安婧压在地上,看着两个马来人走近洞口,蹲下来给里面的人发暗号。地面裂开一道水泥门,两人正在走下洞口时,从四周突然扑出四个搜索队员抱住他们一同滚进洞里,无声无息地从草地上消失。同时两个新换出来的马来人岗哨也被搜索队员控制住,捆得结结实实。
搜索队只在眨眼之间就完成了一连串摸哨偷袭,这时队长冲安婧得意地笑了一下,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许出声,然后潜到一个哨岗旁边检查俘虏。俘虏的手脚在身后绑成一扎,全身被拉成一个反弓形,这种绑法称为绑猪法,可以防止俘虏打滚逃走。队长在他身上竟然除了一瓶水什么都搜不到,没有枪,没有望远镜,没有证件证明这个人的身份,这样的装备也可以放哨吗?安婧也奇怪地挠挠头。队长头痛的倒不是他们怎么放哨,而是张济文下了命令,要活捉恐怖分子,至少要有武器证明他们的身份,才有证据向各方面提出国际联合行动。现在捉到一个赤条条的人,马来西亚站在国家主权的角度,首先会认为这是一个马来人而不是坏人。
队长想了一下,又在草丛里爬来爬去到处摸索,很快摸到一条从地下伸出来的水管。水管里放着一条绳子,绳头上有一个大绳结,想必放哨的人就是用这条绳子拉响隧道里的警报。最原始的方法在现代居然最安全,如果他们使用任何电讯设备,发射出来的信号早在半年前马沙拉末越狱时就会被特种部队截获。
留了几个人在外面保持联系,队长和大家快速进入洞口。这是一个像下水道一样的垂直入口,通道窄得只让一个人通过,下去后看到地上又多了两个俘虏,十个搜索队员排在通道两侧待命。队长检查过隧道施工图,这个入口在图上没有标注出来,很明显是为了有意扰乱进攻者的视线。不过隧道本来只是一条路,虽然不知道现在挖了多深,但是也不可能复杂得到哪里。
通道里一片漆黑,队员打着电筒向里面渗透,在曲折的管道里转了几圈就到了隧道入口。这是一个宽大的四车道斜坡,顶上已经被水泥封死,冷风在空旷的隧道里盘旋,让人感到仿佛走进了巨大的地下陵墓。斜坡下面是一扇大铁门,听不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只带着手枪的搜索队根本不可能打开铁门,渗透被阻挡在铁门外。
在隧道里面,马沙拉末正着急得不知所措。两个出去换岗的士兵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很明显地面已经发生了变故。可是马特维为了节省电力和减少无线电波外泄,把发电机全部停了下来,他们不能使用任何电子监控设备,只能靠人手放哨,就像在阿富汗山区作战一样困难。
他大步走进只看到仪表和电脑屏幕在闪烁的核反应炉车间,对马特维说:“上去换哨岗的士兵失踪了,我们现在少了四个人。马上把电力开通,打开监视器看看上面的情况。”
马特维埋头调试着各种数据,马上就要开始发动地震,他没有心思管马沙拉末的事情。他一直对这个有着宗教狂热的矮子颇为不满,现在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就少了四个人,更显示出其军事能力的低下。他慢慢转过头说:“上面如果布满了军队,你看了也没用;上面如果只有几个特工,你就要马上冲出去解决他们吗?这样只会马上受到大部队进攻。”
马沙拉末愣了一下,他真是没想过这么多如果。马特维知道他想不出这些,于是对他说:“关上门不出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等地震完了以后你干什么我都不管。我警告你,不要打开门把军队引进来破坏我的行动。”
马沙拉末被马特维抢白了几句憋得脸都红了,他狠狠地对马特维说:“这个反应炉我也有引爆开关,如果军队攻进来的话,我首先就引爆反应炉,核爆造成核泄漏已经达到我的目标,你的那些什么地震我才不管。”
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马特维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又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双方隔着铁门无声地僵持着,表面看起来平静的局面,其实被马特维用巨大的威胁力胁持着。特种部队不敢作出任何行动,每个人都担心马特维发现危险逼近,随时发动地震。对恐怖分子的作战经验来说,硬攻和劝降都是不可能成功的。
张济文在会议室里和参谋们一直在紧张地开会,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仍然没有制订出有效的方案。如果炸门强攻,马特维一定会立刻发动地震;他们也考虑过用催眠气体或者催泪气体,可是搜索队按施工图上的通风管道位置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有的管道还没有开通,已经开通的管道又被水泥封死了。
一番努力之后到了半夜,全部人都筋疲力尽,安芸和安婧回到小汽车里坐着,却一直等不到进一步行动。当她们知道特种部队方面完全找不到其他入口的时候,安芸带着安婧重新走到隧道顶上。隧道里不可能没有通风设备,现在只是马特维精明到了极点,一早就把原来设计的通风口全部封死。安芸肯定他一定会重新开一套通风口,要是白天慢慢找的话肯定可以找出来,可是新加坡已经没有时间多等一天。
安芸拿出罗经看了一下,罗经的指针一直在飞转,罗经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再拿出卫星定位仪看看,在强大的辐射下屏幕上只看到一片白茫茫,她对安婧说:“现在又要靠你了,你能算出通风口在什么位置吗?”
安婧也看了看罗经说:“算出来有什么用啊?罗经都看不到方向了,就算我用卦象定了方向,在这黑麻麻的树林里找一个盆子大小的洞也很难呀。”
安芸拉着安婧走到一片树木和草丛都稀拉的空地上,这里大概是整个工地的中点。她把罗经随手放在地上说:“古代的形派风水师根本不用罗经。你在算卦时没有指南针,不是可以用身体为坐标定卦位吗?现在我们就以地上的罗经刻度定位……静下心来起卦吧,你会算准的。”
安婧点点头,闭目展开双手向着天空小声祈祷,然后从身上摸出六个硬币,在手里摇过之后排在罗经上得出一个“革”卦,抬头对安芸说:“看看秒针是多少?”
安芸知道安婧在运用一种很精确的易卦定向法。原来三元派的风水罗经上分布着周易六十四卦,每一卦又分成六爻,每一爻在方位上占了不足一度的角度。在指南针上一般把周天划分为360度,可是罗经用卦分度可以分成384度,比圆周角的划分还要精细。这时安婧算出一个卦相当于把范围缩小在六度以内,但是她向安芸问时间,就是为了把角度缩小到一度以内。
安芸抬腕一看手表就说:“四十五秒。”
安婧马上喃喃地运算:“革卦上兑下离,上二下三合为五,加上秒针九得十四,除六余二,革卦第二爻变。”
安芸把队长叫过来,用手枪上的激光瞄准器压在罗经上,从东方刻度上的革卦第二爻射出一道红线。队长沿着红线一路小跑搜索过去,果然在一丛灌木的掩遮下,找到一个正在往外吹着微风的排风口。队长高兴地用电筒画圈表示找到地方了,这让安婧和安芸都振奋起来,安婧紧接着再起出几卦,搜索队连续找到了四个排风口。
安芸马上打电话给张济文,告诉他排风口已经找到了,可是安芸反对使用催眠或催泪气体。安芸认为催眠气体并不能让人马上失去知觉,如果被对方发现受到进攻,地震会马上发生;催泪气体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会让对方更快察觉到危险。她让张济文调来了海上消防船。
海上消防船主要用于海上消防,船上有强力水泵,可以直接抽取海水制造出六条水柱射到二百米以外,不过安芸并没有让水柱从海峡中间射到马来西亚。消防船停在马来西亚边防哨站看不到的海湾,由潜水员潜过海峡,把六条大水管交到搜索队手上。搜索队员把水管接入排风口和隧道入口,随着一声令下,六条水管输出大量海水涌过隧道。
搜索队员加上前来支援的特工,分成两队,一队包围了地面,准备截击恐怖分子的突围,另一队潜入地道,准备直接压制。安婧跃跃欲试要进去参战,可是安芸跟着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控制安婧不要参加战斗,于是把她硬扯回车里坐着。安婧老大不情愿地说:“芸姐,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待在车里,那我们来干什么呀?我又不是没打过仗,我可以帮上忙的。”
“你已经帮了很大忙,这一次全是你的功劳,但你不是士兵,你没有进攻的责任。而且你只是枪打得好,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又不能配合队长作战,你去了会让每个人都更危险。”
安婧她气鼓鼓地坐着,不和安芸说话,抽出两支自动手枪拿在手里,眼睛一直看着搜索队在快速地调动和进入地道,嘴唇像松鼠嚼果仁一样没完没了地嚼着圣经:“在救助人时不要闭口无言,也不要把你的智慧隐藏不露。你的手不要只为领取才伸开,而在施恩时缩回。在糊涂人面前不要屈服,也不要顾全权威者的脸面。至死要为真理奋斗,上主必要助你作战……”
安芸知道这是女儿发脾气的一贯方式,她又心疼又好笑,抱着安婧的肩哄着她说:“好了好了,不要发脾气,你不是在逃避帮助人,你是在保护你的妈妈……妈妈年纪大了,只能在这里配合他们,而你要保护我,不然就会浪费队长的兵力了,对吗?”
安婧听了安芸的话觉得挺有道理,自己可以保护妈妈,也是个很重要的人呀,忍不住一咧嘴笑了出来。
安芸的策略正好钉中了马特维的死穴,在车间里什么都不怕,但是里面有很多电器设备,唯一怕的就是水。马特维心无旁骛地等待着凌晨的第一波试震,没想到车间里的照明突然短路,接下去控制设备的主电路也断开了,只有应急电路支撑着运作。他正要派人去检查电路,从排气口涌进几条水柱,马特维躲闪不及还被淋了一身湿透,车间里立刻像轮船遇到海难一样,上下都是水,人人乱作一团。
新开的排气口隐蔽而防海水,这么大的水量涌进来只会是有计划的进攻。马特维什么也不管了,他首先打开了全部开关,粒子共振机发动起来,整个隧道像一台刚刚发动的汽车微微震动着。
马沙拉末一直守在大铁门后面,当海水涌进来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进攻开始了。自从他和马特维闹僵了之后,马特维就关上了车间的大门,到现在也没有人开门找他商量下一步的对策。不过对于他来说这并不重要,他要做的只是在这里制造一次核爆。
马沙拉末把其他战士集中在一起祈祷,复杂的祈祷仪式之后,海水已经泡到膝盖的高度,二十个战士身上背着乌兹冲锋枪,手上拿着马灯围着他。马沙拉末一手举着古兰经,一手握着引爆核反应炉的遥控器激昂地说:“古代有个反抗罗马皇帝的战士在临死前说过:不要以为你们有征服世界的欲望,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有被你们征服的欲望。当代的罗马帝国把他们的价值观向全世界推广,自我标榜他们才是人类的普世文明,几百年来一次又一次的侵略和战胜让他们盛气凌人。他们过于自信,认为全人类都要模仿西方,世界上只许有一种政治经济和文化模式,其他文明都将被他们淘汰,从地球上毁灭。他们用这种心态对待伊斯兰和穆斯林,因为他们是征服者……”
马沙拉末圆瞪着双眼,环顾了一下身边的战士,每个人都一脸愤慨,于是他接着重重地说:“伊斯兰有一千多年光辉历史,是人类最伟大的文明,不会因为今日被战败而屈服于野蛮的殖民统治。西方人思想贫乏,文化单薄,没有伊斯兰那样稳定的精神财富,也没有穆斯林那样的人格品质,他们想凭借强大的武力和霸权改造穆斯林只是空想。伊斯兰不可能被消灭,穆斯林也不可能被征服!”
马沙拉末的话引来战士们一片怒吼,他再次高声大喊:“这是圣战的开始,也是圣战的结束!安拉啊,愿你升起伊斯兰的大旗!”
在一片群情汹涌之中,马沙拉末咆哮着按下遥控器,战士们更激动地呐喊,可是核爆并没有发生。喊了一会儿,大家发现有点不对劲,看着马沙拉末按遍了遥控上的全部按键,仍然没有人升上天堂。马沙拉末这时才知道中了马特维的诡计,他一定是在受到引爆威胁后,从内部解除了马沙拉末引爆核反应炉的功能。
马沙拉末低头看看海水已经泡到大腿,咬着嘴唇恨恨地蹚水到车间前用枪托撞击大铁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只听到引擎声越来越大,仿佛几百台汽车一起发动。他一转身拉开乌兹冲锋枪的保险栓,对战士们说:“安拉让我们用枪去战胜敌人!打开前门吧,那就是天堂的大门,冲啊!”
大铁门被拉开,门缝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枪声,不顾一切的恐怖分子疯狂地扫射着向外突击。他们和搜索队交火后,被压制在隧道出口的大斜坡里。眼看从通道突出已经不可能,马沙拉末下令用炸药炸开隧道顶上的水泥盖板,随着一串爆炸声,水泥板像天崩地裂般坍塌下来,从隧道顶上透进来清晨的光线。
与此同时,粒子共振机也完成了启动。三个巨大的铰轮在海底地层中一边旋转一边发出强烈的低频振动,3.5K微波以精确的方向沿龙脉向新加坡海峡的海底穿刺,大地同时摇晃起来。
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天空已经开始发蓝,安芸坐在远处的汽车一直注视着隧道口。四周一如深夜般宁静,可是随着地面突然发出一串爆炸,密集的枪声从里面传出来,同时汽车明显上下跳动和左右摇晃,眼前的景象像电视机出现故障似的一阵模糊,耳中听到的竟是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凄厉的呼啸风声。
安婧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对安芸说:“地震了,快下去。”
安芸拉也拉不住她,只好拿了一支手枪跟着她一起冲出去。刚跑了几步,看到一小队马来人从地面炸开的出口冲出来。安婧举枪就想打,安芸从后面把她抱住压倒在地:“别动,你的枪不是用来杀人的!这些人有警察去追捕……”
安婧挣脱安芸的手懊恼地说:“那我们出来干什么?”
安芸再次把她压住,等马来人逃远了,一个搜索小队追了出去才放开手对安婧说:“我们来是阻止地震的,不能把时间耗在其他事上面。婧婧,对我来说,如果你死了,等于全世界都死了……明白吗?”
安婧听了之后慢慢平静下来,两人伏在不断左右摇晃的地面上,直到一切都停下来才冲进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