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米一直和连太郎保持联系,在不能改变威斯银行总行门前风水的情况下,连太郎也想不出到底什么地方的风水出了问题。按连太郎的想法,虽然铁桥没有毁掉是一大败笔,但是只要教堂风水没有变化,教堂门前的路没有被警察封锁,使徒会不能集资抢先收购也不至于资金流失得一败涂地。他反复问托米教堂四周有没有异象,可是托米却看不出有什么古怪。
李孝贤逃过“天使”的追杀后,明白了除非把使徒会连根拔起,否则通过脑部手术让一两个想获得自由的“天使”解脱完全是妄想。她不会向使徒会以外的人求助,无论是安良,还是警察,这样都只会让自己陷入另一个难以控制的局面。
她是使徒会中最有资历的“天使”,也是“天使”中对使徒会了解最多的人,她整合分析了自己执行过的任务,把最后的利益方找出来的时候,每一个目标都指向了同一个金融机构——威斯银行。
桐、枫、槿这三个和她一起变节的亚洲“天使”都已经死去,以李孝贤的力量实在无法再实施什么计划,她能做的只有每天查找威斯银行的各种信息,收集好情报,等待机会。李孝贤看到威斯银行亏空的谣言在网上到处传播时,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不择手段竞争的银行业几乎没有空穴来风,每一个对银行不利的传言基本上都是真相和丑闻,都是竞争对手的恶性曝光,这意味着马上会有对手向使徒会发起挑战,如果这个对手足够强大的话,将会迫使使徒会动用一切力量反击。
一切都在了解使徒会做事风格的李孝贤的猜测中,她戴着屏蔽头盔打扮成一个摩托车骑士潜伏在恺撒大街的另一头,终于看到熟悉的脑波干扰车出现。使徒会的总部在法兰克福,在这里出现的脑波干扰车迟早会回到技术总部,而那里正是李孝贤的最终目标。
她开着摩托车远远跟着第一台离开的货车到了法兰克福北郊,其他货车在托米的指挥下从各个分岔路口散开,以引开电子警察的跟踪。第一台货车在没有电子警察跟踪的情况下首先回到庞大的旧货仓。李孝贤开摩托车从后面掠过货仓大门,从倒后镜看着货车慢慢开了进去。她知道这里一定是控制“天使”的技术总部,因为她脑海里开始感觉到芯片的电流在不稳定地加强,神经一紧一紧地抽着发痛。这个芯片已经被打开了自爆指令,只要她一摘下头盔,大脑就会被炸碎。
李孝贤向前走了一段路,又开车折返再看一次了环境。只要是使徒会的地方,一定守备森严,如果直接开车冲进去等于自寻死路,她不仅要找到进出的方法,还要找到出来的退路。这次她注意到在货仓和公路之间有一条和公路平行的排水渠,从货仓方向伸出两条约一米粗的水泥排污管,从里面流出来的污水流量并不大。
她抬头看看前面,又见一台银色小货车从远处不紧不慢地开过来。李孝贤知道这五台货车最终会全部回到这里,于是她把摩托车开进公路边的树林里藏好,自己潜伏在仓库前一个十字路口旁边的草丛中。
第三台货车没有经过李孝贤潜伏的路口,而是从另一个方向回到货仓。这样下去,她就再也没有进货仓的机会,因为第五台货车一定被电子警察紧紧咬住。
李孝贤焦急地伏在草丛中,看着各种车辆从面前飞过。过了一会儿,十字路口又亮起红灯,李孝贤一看第四台回仓库的货车正好停在自己前面,跟在小货车后面的是一台大型集装箱拖车。这种拖车的司机座位很高,可以看得很远可是往往不会注意车头底下的情况,这时司机的眼睛一定看着红绿灯准备踩油门,这是难得的机会。她等到红灯闪烁,将要变换成绿灯的时候,突然从草丛里滚到小货车尾部,又一个横滚钻进车底。当小货车开进仓库,李孝贤也挂在车盘下面来到仓库里。
李孝贤从车底瞄出去,看到仓库里果然像一个正常的仓库,有堆积如山的货物,也有搬运工和调度员。当货车按正常程序开到一个地磅上的时候,地磅却像电梯一样慢慢向上升。李孝贤心里一阵激动,因为设在仓库上层的机器一定和发射有关,如果走运的话,这里正是使徒会的全球总机中心。
货车升到三楼,然后开到一个停车位停下,几个穿着防辐射服的技术人员跳下车要走进另一台电梯,同时一群技工围过来准备进车厢里检测。李孝贤依然挂在底盘上一动不动,直到她听到走在最前的技术人员用磁卡刷开了电梯电子锁,随着“嘀”一声响,她突然从车底滚出来,像箭一样扑到电梯口,一手按住刚才刷卡的技术员的脑袋,一手用枪从下巴位置使劲捅进他戴着的防辐射头盔,头也不回就起脚把其他几个技术员踢出电梯,电梯门立刻关上。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们已经升上了四楼,但是四楼的警卫早就严阵以待,一看到穿着摩托车皮衣的人开枪就打,子弹毫不吝啬地发射,穿摩托车皮衣的人被轰成血人堆在电梯地板上。一秒钟的宁静过后,从电梯的天花板上伸下来一支拆了外壳和枪托的XM8步枪,向躲在两边的警卫猛烈还击。
一条黑色的身影从电梯顶部翻身落下,这是一个戴着黑色屏蔽头盔,身上披挂各种武装的女人,贴身黑皮衣凸显出苗条性感的东方女性身材。没有人看到她的样子,也没有人可以看清她的动作,当正换弹匣的警卫被她的火力压住时,她已经像一头猎豹似的扑上巨大的仪器柜顶。
四楼是货仓夹层,四周没窗户,可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墙壁的厚度。遍地仪器像货柜一样密集整齐地排列着,李孝贤跳上柜顶居高临下一轮扫射,机房里的所有人都伏倒在地。在这几十人里面有穿着防辐射工作服的技术员,也有戴着钢盔、面罩全副武装的黑衣警卫。李孝贤向机房深处看看,那里有一道只能让两个人并排通过的窄门,门旁边还有几个警卫保护着一个技术员向里面退却。
她撒开腿就从柜顶追向那个要逃跑的人,同时向窄门开枪扫射,不让他们逃进去。这个人有警卫特别保护,有地方可逃,一定是主持的工程师。李孝贤越过一个个机柜顶,身后开始听到密集的还击枪声,这时她不能停下来还击,只能赌一把希望警卫里没有和自己一样擅长打活动目标的神枪手。机房很大,从电梯到刚刚打开的窄门足有一百米距离,李孝贤用尽全力追去,借着换弹匣的时间扔下烟幕弹。浓烟触发了消防警报和烟感喷淋水龙,整个机房立刻下起大雨,转入紧急状态的机房灯光暗了下来,闪烁的警报灯分外刺眼。
当她来到窄门前面,有几个警卫已经拦在那里,不过这种场面李孝贤司空见惯,谁让她是使徒会训练出来的最好的天使呢?她面前还有一行设备柜,中间是一条横过道,李孝贤顺势在柜顶倒下,借着惯性向前滑行,潜身落到过道中间。
几个警卫一看到来人落地,马上从设备柜两边包围过去,但是还没有扣下扳机就被一声强烈的爆炸轰到两边。原来李孝贤借着那一秒钟的视觉差,已经在地上扔下手榴弹,再次跳上最后一排设备柜直扑正在关闭的窄门。
门贴着她的背紧紧锁上,面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十几秒钟里,几个警卫和逃跑的工程师还没有意识到有人冲了进来,李孝贤从背后几枪点射把警卫击倒,那个工程师刚刚回头瞄一眼,胸口就被李孝贤一把抓住向后推去。他吓得全身发抖失控地惊叫着,双脚不听使唤,倒在地上。李孝贤没有时间审问和翻查,提着工程师的胸口就向前面的电门拖去。
到了电门前,李孝贤用枪顶住工程师要他开门。可是工程师用密码和磁卡都无法把门打开,他几乎是哭着对李孝贤说:“已经进入应急状态,全部电门都会自锁,这个通道马上会放出神经毒气……而且如果再进去的话就会引起自毁……”
李孝贤盯着工程师的脸,他嘴唇发白,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全身抖得像通道里正在发生地震。李孝贤放开手让他倒在地上,蹲下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史考特……”
“好的,史考特,你有孩子吗?”
史考特急促而没规律地喘着气,惊恐地点点头。
李孝贤把手伸进史考特的头罩里摸着他的脸说:“史考特,我是‘天使’,你可以叫我‘雨’。不过我不是来杀人的,只是要破坏控制‘天使’的主机。我知道你不想死,我也是为了活下去而来到这里,你不帮助我的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我们的死毫无意义。想想你的孩子……救救自己……”
史考特咽一下喉咙,点点头。李孝贤又说:“我带了粘性炸药,你知道炸什么地方可以打开这道电门吗?”
史考特不是傻瓜,他马上明白了现在自己应该站的立场,站起来在门上和墙壁上指出几个电控点:“炸这几个薄弱点,脉冲波可能会使电门里的主板断电,在三秒钟内再从门缝把门震开,门打开后毒气就不会喷出来……”
李孝贤一听,马上安装粘性炸药,并且对史考特说:“你去通道中间趴下,把警卫背起来盖住自己,我马上要炸了。”
货仓机房的混乱画面已经传到托米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这个变故让他和冯·腓烈特都大吃一惊。他们原来以为只是电子警察对他们的跟踪,只要有“天使”在半路上把电子警察拦下来,被跟踪的脑波干扰车用点小伎俩摆脱警方就可以了结这件事,但是眼前的画面明显不是警察的作为。
冯·腓烈特沉吟着说:“这就是长与连太郎说的叛变吗?”
从耳机里听到货仓保安主管紧急的报告声,入侵者只有一个人,而且已经被控制在缓冲通道里。
托米长长地呼一口气,双手架在桌子上沮丧地捋着自己的额头说:“一定是亚洲部逃出来的‘天使’,上次的清理我们损失了六个‘天使’,最后还是有一个逃掉了,她是最危险的人……”
冯·腓烈特看了看墙上投影出来的股市走势图,股价仍然在急速的下滑中,银行的资本金正像流水一样消失,可是他仍语气稳定地说:“不要分心,P区的事情由那边的主管负责,就算到了最后一步我们还可以发动自毁装置……”
“可那是几十年的研究成果,我们的资金全都用在上面了……我想派‘天使’去解决那边的事。”
冯·腓烈特斩钉截铁地说:“不,绝对不行!那里不仅是情报中枢,还是控制‘天使’的核心,虽然每个‘天使’都知道反抗有什么后果,可是叛变的‘天使’已经给她们做了示范。宁可把总控中心毁掉,也不能给自己增加敌人。”
托米已经显得有些激动,他站起来对冯·腓烈特说:“银行挤兑无法控制,安良从我们眼皮底下消失,P区又受到攻击,我们怎么能安然坐在这里?我早就应该向安良开枪,他多活一天我们离死亡就近一步!我想去P区直接控制这件事。银行方面我们有最后的防线,可是P区一旦毁了就要花几年重建,而且会引起‘天使’的大规模叛变。”
冯·腓烈特笑起来,可是笑容里隐隐露出一丝凄然,他把托米按回椅子上说:“孩子,伟大的事业不会总是顺利,应该说这就是一个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困难,这是你的宿命,当你出生在腓烈特家族就注定了你要走这条路。你年纪还小,如果轻易死去的话等于是对自己宿命的逃避。使徒会在战后七十年仍然可以存在,我们一无所有仍然可以从废墟中站起来,靠的不是不要命的勇气,而是我们都活着,并且拥有建立世界新秩序的强大信念。不要把一时的成败看得太重,现在你坐在这里,依然要全力以赴,坚持下去,相信P区主管会做好一切事情,否则我们怎么会把职责托付给他呢?而且你知道,最终不会有‘天使’活下来威胁你的生命,只要你躲避一段时间,她们会自然消失……”
冯·腓烈特看到托米平静了一些,问道:“那么,现在你会做出什么决定呢?”
托米皱着眉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把P区可以移动的设备全部运走,如果P区失控就发动自毁。还有……”
“什么?”
“我想让父亲和其他成员先撤离德莱克教堂……”托米说完不安地看着冯·腓烈特,就像在询问答案的对错。
冯·腓烈特轻轻笑了一下,可是笑得唇上的白胡子都动起来。他对托米说:“长与连太郎说过,这里是使徒会的风水核心,必须要有腓烈特家族里的纯血后裔驻守,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离开这里。不过你不用太担心,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而且我们有海陆空三条路线可以撤退。但是你漏了一点没有考虑到,‘天使’不能确认安良的生死。你想过吗,如果安良没有死的话,他会在什么地方?”
托米怔了一下,失声说道:“他会来这里!”
现在是纽约的凌晨,天上飘着细雪。
安良风水事务所通宵灯火通明,比萨盒子和汽水罐扔得到处都是,达尼尔一夜没有睡,他在放满电脑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头上戴着对讲耳机不停布置工作。他的耳机接通了和美洲联合投资公司有关的全部银行和对冲基金,大量资金正涌进法兰克福证券市场,一场股市歼灭战蓄势待发。
因为时差关系,华尔街开市比法兰克福迟了五个小时。按达尼尔的计划,是前一天用传媒和网络煽动挤兑,让威斯银行的股票在星期一开市受到投资者的恐慌性抛售,直到华尔街开市时才顺势对威斯银行的股票进行隐蔽攻击,这样不会过早把资金暴露在市场中。但是安良的话不能不听,因为市场上没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有庞大的资金也要保证实施过程没有意外发生,同时要牢牢地压迫住对方的气势。
安良的电话要求他提前攻击,不只因为中午是威斯银行运气最弱的时间,而且使徒会的反击强韧有力,现在达尼尔只等安良一声令下就会发动大规模卖空。他看看屏幕上的股价已经下跌到36欧元,这个进度他是满意的,可是他不知道安良已经经历了一次暗杀。他们两个更不知道,就在威斯银行最弱势的中午,李孝贤孤独地向技术总部发起进攻。
安良和小余坐在水罐车里,车子正停在德莱克教堂背后的小街上,司机和他们两人一起挤在驾驶室。他看了看手机里的股票价格,掉价的速度保持得很好,尽管可以看出有资金不间断地小幅护盘,可是每一次小回升都会被更大的抛盘再打下一个价区。安良的问题不在于能否对股票实施空头袭击,而在于有“天使”对他下毒手。可是今天他必须在街上走来走去,所以尽早击溃使徒会,他才可以早点收工回纽约。
他偏着头看看德莱克教堂的背后,这里有一条Y字形的三岔路,道路两旁是民居和光秃秃的树木,过了一个冬天,这些树落光了叶子,连一些粗大的树枝都陆续坏死,只要被一阵大风吹断就会摔到路上。三架公园管理局的树木清理车正排在路边,从车上升起吊台,每个吊台上下都站着几个工人。上面用电锯锯掉坏死的树枝,下面在维持道路安全,电锯声一直呱呱响,街上一派繁忙景象。
安良手上拿着咖啡和热狗,又发出唐老鸭似的怪笑:“嘎嘎嘎嘎……搞破坏真有快感,连太郎这次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要干什么了,看他怎么破解!嘎嘎嘎嘎……”
安良颇为意气风发地拿起手机拨通了达尼尔的电话:“YOHO,我这边准备好了,半小时后你就可以像索罗斯一样疯狂抛空威斯银行的股票。”
达尼尔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连日的疲劳和高度精神紧张让他的大肚子都清减了不少。他用疲倦的声音对安良说:“我的兄弟,这点钱可真不好赚,我几天没睡了。幸好开头还算顺利,今天晚上就可以打扫战场……”他托着头坐在沙发上说,“还有最后那档子事没有解决。威斯银行的白袍骑士①是死硬派,怎么吓唬他们都不行,我是担心到最后一个对手变成了他们……”
“不用担心,达达,我现在要布下的风水局叫做‘廉贞破贼’,专门对付坏人搞破坏,从背后捅他一刀。十五分钟后你再打电话给三岛银行,我相信他们的态度就会改变。三岛是威斯的最后王牌,不解决他们,今天我们都不用下班了。”
达尼尔拿起沙发上一条毛巾擦了一把黑糊糊的脸,有气无力地说:“真的能行吗?我和他们谈了十多次,无论是置换他们的劣质资产,还是威胁用骇客攻击他们的主机,他们都说不能改变要约。我看透日本人了,他们想吞下威斯银行,我们这么做正好给三岛银行当了拓荒者,最后以要约优先收购的一定是他们。否则我们就用很多钱高价收购威斯银行……我看不到这十五分钟有什么转机。一旦股票价格跌到十欧元以下,三岛银行就可以接管威斯银行在全世界的五十个储蓄营业部,这是整个银行最值钱的核心部分,收购不了这部分就没有打下去的意义。我已经准备好和三岛银行谈,看用什么价把储蓄营业部买回来。我和美洲联合签的合约里,动用的资金和收入成反比,我为他们省一点,我的钱就多出一大截。”
安良看看表说:“我才不管你花他们多少钱呢,反正又不是你的钱。达达,你穷的时候每个月薪水五百块会让你饿死,一千块你就会活下来,那五百美元多重要呀。可是你现在这么有钱,五百万和一千万没什么区别,你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把美洲联合的钱花掉,让自己干得轻松些,少赚一点就算了……”
达尼尔对着手机大吼道:“我要五百万也要一千万,最好有一千五百万!我赚少了,一个子儿也不会分给你!”
然后他听到安良放肆的大笑声,便用力按停了电话,喃喃地自言自语:“没见过大钱的穷鬼才说什么五百万,这一票做完了就有五千万,到时去长岛买座豪宅再娶个金发模特当老婆……保姆也要请模特……”
安良挂断电话对小余说:“帮达达干点什么吧,他好像有点低落。”然后拨通一个电话说了几句。
小余看到德莱克教堂后面的小街上,三台树木清理车的吊臂一直向天空伸去,吊臂全部伸直有教堂屋顶那么高,三条吊臂伸直后慢慢聚在一起,形成一根三角长刺高高竖在教堂的正后方。
“这就是你这几天搞出来的成果呀?”
安良嚼着热狗说:“就是。现在公园管理局、卫生局、警察局都和我们一起打击纳粹,全世界人民又一起去提使徒会的钱,你说他们还能往哪里跑呢?”
小余问道:“他们有白袍骑士呀,达达到现在都不能说服三岛银行出卖要约。”
“那无所谓,花的不是我们的钱,反正迟早会和三岛银行谈好价钱的。不过,我看达达也不用谈价钱了,三岛银行会背叛使徒会的。”
小余摊开手掌指点掐算,排出今年的九星飞泊方位说:“怪不得你说这个布局叫‘廉贞破贼’,原来你用三条吊臂组成剑形,激活了今年飞到南方的廉贞凶星。南方是教堂的人脉靠山之位,如果在这里插一剑,就可以击溃他们的人脉,是吗?”
安良大口咽下好吃的法兰克福香肠,心满意足地说:“对了一半。你的风水技术是我教出来的,芸姐老说我只看城市风水不重视自然风水,所以你学的风水城市化得比我更严重,这样根基是不稳的!”
“可是我只有机会在纽约市区里跟你学,从来没有上山下水,你出外还老是带着阿美,要我留在事务所。”
“你当然想我把阿美留在事务所让你们两个厮混了,我知道你垂涎她的美色很久了。”
小余无辜地说:“刚刚还好好儿地说风水,说我干什么呀?”
“啊,说风水。”安良用手指在车头玻璃上画了个三角形,“飞星术里的廉贞星只是一个卦理上的概念,可是在形势风水里这就是一个实体。在龙穴背后的三角形山也叫廉贞星,廉贞本来是凶星,如果没有经过五行转化,直接出现在靠山上就会断绝人脉,亲戚、朋友、客户、股东和支持者都会孤立地穴的使用人,如果教堂是一个坟墓的话就会断子绝孙。使徒会的教堂位于平原地带,没有紧贴的靠山,却可以直接从几百公里外的阿尔卑斯山得到磅礴的龙气,所以运气一直非常稳健。不过,为了让他不稳健,我就给他做一个廉贞靠山出来。”
“这三条吊臂就能算是靠山吗?看起来晃悠悠的很单薄呀……”
安良说:“光是竖三条静止的铁柱在这里,要发挥风水力量至少要累积半年。不过今年不同,从流年卦气来说廉贞凶星飞临南方,南方正是教堂背后的靠山位置,我再用吊臂做出一个真正的廉贞形态激活煞气,最重要一点是……嘿嘿,那三台树木清理车从现在到股市收市都不会熄火,引擎一直在震动,这个铁架子廉贞山也一直在震动,这才可以让煞气马上爆发,从而截断使徒会一切外力支持,他们的支持者会很快离弃他们。”
小余点点头说:“现在是左辅八白星运,禄存贼星一直驻守南方,这个贼星五行属木,而吊臂顶上有锯树木的电锯,现在高高举起的电锯正好破解了属木的贼星,是这样吗?”
“对,以毒攻毒嘛,用坏人对付坏人最省事,所以称为‘廉贞破贼’。”安良说完看看远处那三台树木清理车。现在工人们已经下车坐在路边,有的抽烟,有的打牌,还有的在车上睡觉,他们只要把车这样停在这里半天,每个人可以收到多达一个月薪金的报酬。
托米安排了“天使”守在教堂里面,同时对教堂四周的道路进行秘密搜查,“天使”们要找出安良将他击毙,还要注意教堂内外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在托米心里,觉得一切事情都不再是偶然,每一件看似平常的事物都可能发挥出惊人的风水力量,安良在他眼中像个巫师一样可怕。
股票价格在一点点加速下滑,因为威斯银行门前的巨型人肉天师符一直维持得很好。过了中午,前来提款的人越来越多,警察更愿意配合“人流管理专家”的管理。“人流管理专家”的专业分析让警察深信:只有把几千人排成一个转吉化凶符,队伍会缩短,人群会集中,而且不容易发生骚乱和冲击。
使徒会里的每个议会成员都在不停向熟络的银行机构拆借,可是愿意拆借的人越来越少,金额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到了完全找不到人借钱的地步。这时白袍骑士就是他们最后的底线,有日本右翼势力背景的三岛银行,仍然愿意以白袍骑士的身份支持威斯银行。
托米一直和连太郎保持联系,在不能改变威斯银行总行门前风水的情况下,连太郎也想不出到底什么地方的风水出了问题。按连太郎的想法,虽然铁桥没有毁掉是一大败笔,但是只要教堂风水没有变化,教堂门前的路没有被警察封锁,徒使会不能集资抢先收购也不至于资金流失得一败涂地。他反复问托米教堂四周有没有异象,可是托米却看不出有什么古怪。连“天使”不断发回来的报告也说是一切正常,实际上却是没有人想到三台公园管理局的工具车,竟会神秘地布下破解使徒会人脉的风水煞局。
在法兰克福北郊,伪装成大型仓库的使徒会技术中心里传出几声沉闷的爆炸声。仓库远离只有汽车飞速经过的公路,爆炸声并没有引起外面的注意,可是主货仓四楼却被震得烟尘滚滚,警报不断。
当缓冲通道里的电门被炸开,李孝贤趁着烟雾弥漫之际把一个手榴弹投进宽大的中心控制室,同时拉着工程师史考特冲出电门滚到一旁。手榴弹爆炸后控制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枪声,全部子弹都向着缓冲通道倾泻进去。李孝贤手里的枪也在同时开火,可她却是打向每一个喷出火舌的闪光点,那火舌后面一定是警卫。
连续半分钟子弹横飞之后,只有李孝贤捂着胸口从血泊中站起来。她拖着史考特走进硝烟中,用近乎疯狂的语气喝问道:“哪里是控制‘天使’脑芯片的总机?我要解除芯片爆炸系统,我要彻底解除,永远毁掉这个东西!”
史考特看看四周,设备被炸坏不少,到处都是子弹洞,地上躺满了尸体。他看着李孝贤的头盔,颤抖着声音说:“你被发动了芯片自爆吗?”
李孝贤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地逼近史考特:“对,我一脱下头盔后脑袋就会被炸飞,你见过脑芯片爆炸吗?那可以把头炸开后再炸碎整个卡车驾驶室。如果现在我脑里的芯片爆炸,你的脑袋也会炸掉一半!”
史考特经过一轮爆炸枪战后,开始适应眼前的情况,他看着李孝贤紧张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可是这里只负责开发脑控芯片的扩展功能,对‘天使’的行动监视和指挥。我们不能擅自杀死‘天使’,所以芯片爆炸开关密码并不是由控制中心掌握……”
“是使徒会的上层掌握着引爆密码?”
史考特点点头。李孝贤说:“那我就把这里全部炸掉,以后再也不会有麻烦。”
“不,不。”史考特连忙阻止她,“这样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你等等,我找一台可以用的电脑试一下。”
“你会解码吗?”
史考特到处寻找还可以用的电脑,一边对李孝贤说:“我会一点,可是不专业,现在只能试一下……”
史考特很快找到一台可以打开的电脑,麻利地敲动键盘进入芯片控制系统,再进入爆炸解码开关。李孝贤突然问他:“这些机可以上网吗?”
“可以,虽然这是局域网,可是上国际线路收集情报也是中心的工作。”
“先不要解码,上网帮我接通一个电话。”李孝贤从身上拿出一台小巧轻薄的少女型手机,从手机里查出达尼尔的电话号码。这是她和安良到新加坡时买的手机,这台手机里有她和安良最宝贵的合照,不过也有她从安良的手机里偷偷复制出来的全套电话簿。她早就听安良吹嘘过他有个在骇客界号称“蠕虫达达”的电脑高手朋友,现在她能想到的救星只有他。
达尼尔的电话很快接通,他惊愕得说话都结巴起来。虽然达尼尔一直没有见过李孝贤,可是同样从安良嘴里听说过如何喜欢她,李孝贤失踪后,安良还经常向达尼尔诉苦。这时李孝贤突然打来电话,达尼尔恨不得马上把电话转到安良耳边。
李孝贤急促地说:“达达,我现在很危险,没有时间和良说话。救救我,快帮我解开一个爆炸密码,那个炸弹就在我的脑袋里面。”
达尼尔刚刚才接到艾琳娜的电话,说查到了三岛银行的内幕情况,可以以此和他们谈判。这时知道人命关天,达尼尔马上什么都扔下,坐到电脑前对李孝贤说:“就是现在用的这个IP吗?”
史考特一把拿过麦克风说:“蠕虫达达,我是这里的工程师史考特,我听说过你。你要进的就是这个IP,我引导你到密码锁的位置。”
这时从广播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全体人员注意,有扰乱者进入中心,现在被封闭在控制室。技术人员马上随同移动设备撤离到X区,战斗人员在三分钟后撤退。”
李孝贤转头问史考特:“什么意思?”
史考特对达尼尔叫道:“达达,快点,我们只有三分钟时间,三分钟后整座建筑物会全部自毁!”
达尼尔呆了一下:“什么?这是F级的密码,想在几分钟内破解要调用整个计算机网络!”
他嘴里不停咒骂着,可是双手却像闪电一样打开面前六台电脑,同时接通了在线的相熟骇客。达尼尔是骇客界的名人,有前科,有技术,有面子,还坐过牢,他拉开嗓门对着耳机一通大吼大叫,全世界在线的骇客都振奋起来。
达尼尔双手像抽筋一样疯狂地打着键盘,嘴里像饶舌歌手一样高速地念叨着黑人英语:“全世界的英雄们听着你们只有三分钟时间你们正在参与一场拯救地球的任务这是一个正在发动核战争的恐怖基地核弹头对准了你们的屁股找到这个IP里面的全部密码解开它并且关闭它……我的天我快断气了黑人和稍微有点黑的兄弟把一分钟后才黑进来的全部干掉黄种人偷走他们的情报全部传送到我这里白种人跟着达达一起攻击安全系统解开密码救命啊没气啦!”
对于骇客来说,没有什么比遇到一个无法破解的密码兴奋,几百个来自世界各地的骇客同时向使徒会的中心主机进行攻击。李孝贤和史考特听得心惊肉跳,他们想不到达尼尔可以在半分钟内组织起一场骇客世界大营救。屏幕不断闪烁一片混乱,飞快掠过的数据和到处乱飞的坐标挤满了屏幕。史考特的手指也完全停不下来,他一边敲键盘一边对达尼尔叫:“错啦!不要断电,快叫他们不要断主电路,截断紧急电就行了!”
“错啦不要断电你们这帮蠢货只截断紧急电就行啦!啊!黑色印度人不是黑人你祖先是雅利安人见鬼了你不要和我讲印度语我是说真正的黑人!负责防御的黑人不要把电路全封啦!”达尼尔已经进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他机械地重复着史考特的话,双手不停地调度着骇客的线路,同时还在为李孝贤的自爆芯片解码。
李孝贤的心情和刚才完全不同,无论在枪林弹雨中有多危险,她都不会心跳惊慌更不会失控,但是这时她感觉到来自全世界朋友的力量,从来没有感受过关心的她感动了。她想笑一笑,她忘了多久没有真心地笑出来。她捂着胸前的伤口,伤口还不觉得痛,可是感觉到血随着强烈的心跳一阵阵涌出来。这股热血不是因为受伤而涌出来,而是因为感受到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在为自己努力着,这让她想哭。
无论结果如何,在三分钟后都会揭晓。
达尼尔看着密码被飞速地排除,正中间的屏幕上看到筛选的长长数列不断减少,解码正一步步走向胜利。终于,“嘀”一声响,一个密码被筛选出来……
“嘀——”电脑发出不断的长鸣,史考特屏着呼吸停了下来。李孝贤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应该是攻进来的骇客太多,系统承受不了锁死了……”
两个人静下来听一听,四周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广播的警报声也停了下来。史考特扶着椅子站起来,失魂落魄地说:“三分钟已经过去,整个中心系统都瘫痪了,那些骇客可不管什么有用什么没用……我们现在要想办法出去,电门不会再打开,你……还有炸药吗?”
李孝贤也喘着气看着史考特,慢慢打开了黑色的面罩。出现在史考特面前的是一张苍白美丽的东方面孔,这是一种让人惊艳的美丽,他忍不住小声叫道:“雨……”
“谢谢你,史考特……我本来想让你为我拿起头盔,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打开门先让你出去。”
如果拿起屏蔽头盔芯片就会爆炸,那么由解码的人去拿起来是最大的威胁,可是李孝贤的话让史考特明白,她已经对自己信任。史考特想了一下说:“不,使徒会不会让我走出去的。如果中心的自爆系统失效,他们会派‘天使’来炸毁这里。你知道,这不是可以让警察得到的东西……虽然这里不准‘天使’进入,可是天使基地距离这里只有几分钟路程。可能现在门外就是‘天使’,我们都走不出去。”
他说完,又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李孝贤扶着桌子默默走进缓冲通道,在钢门缝上贴好炸药。史考特已经走到通道前不解地看着李孝贤,李孝贤对他说:“史考特,‘天使’随时来炸掉中心,你尽快走……炸开门后你举起手走出去。我也出去她们会开枪,我在这里守着,你走了之后我再走……”
史考特慢慢地走入通道,他突然停下来回头说:“你脱掉屏蔽头盔吧……”
李孝贤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密码到底解除了没有,她也不希望有人看到自己的后脑被炸飞。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也想整洁漂亮地离开这个世界。可是史考特的态度却告诉她,既然不一定可以走出去,不如看看刚才努力的结果,也许这也是一个工程师应有的好奇。
史考特看着她的脸,慢慢点了一下头说:“我们也许可以一起走出去。看着我的眼睛,试一下。”
李孝贤走回控制室中间,站到不会炸伤史考特的距离,咬着牙双手把头盔突然脱下来。香槟金色的长发飞散在空中,轻轻的发香飘出来,融合在浓烈的硝烟味中,闻起来性感得诡异。
李孝贤看着史考特,四周一片死寂,似乎只听到心跳声。史考特看起来很开心,他笑了一声,李孝贤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个微笑,然后跑到通道前调炸药的引爆时间。当她扶着钢门的时候,却听到门外有滴答脚步声。李孝贤对这种脚步声很熟悉,因为在‘天使’基地里天天都会听到,这不是男人沉重的皮鞋可以踏出来的轻盈。
她转身轻轻跑回控制室,小声对史考特说:“她们真的来了。”
“啊?!她们只会来炸毁这里,不可能来救我,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李孝贤从地上捡起一支冲锋枪塞给史考特说:“门一炸开她们就会往里面扔手榴弹,然后就是冲锋,这是‘天使’的常规战术。史考特……”
史考特一脸为难地说:“我不会开枪。”
李孝贤不管他说什么,把枪换好弹匣,拉开保险,硬塞到史考特手里,然后就走向钢门。
这时刚才用过的电脑突然又亮起来,旁边的耳机里传出达尼尔的狂叫。李孝贤马上跑回去拿起耳机对着麦克风说:“炸弹已经解除,达达,谢谢你。不要告诉良我在哪里,我会去找他的……”
“刚才为了防止有人入侵反击骇客,我们把整个系统封闭了,现在防守稳定后我才进来找你。我已经告诉良你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都十万火急地同时说着话,这时又同时停了下来。达尼尔抓紧时间说:“我帮你接通良的电话,你不要关机,你有没有电话号码?我追踪到你的所在地了,他也在法兰克福,他要马上赶来找你……”
李孝贤一听对着麦克风大叫:“No!No!不要接通良的电话,千万不要让他来找我!达达,你还要帮我一次,马上要帮我!”
“行,你说!”
“我要接通全部‘天使’的信号,我要向全世界的‘天使’说话。”
史考特猛地明白了李孝贤的想法,他马上跑到电脑旁边坐下拿过麦克风对达达说:“达达,我要用这个ID打开天使通讯系统,你叫黑人兄弟开放路径让我进去……雨!快进去那边的玻璃罩,那是全息影像通信站,我帮你接通。”
每一个使徒会的“天使”脑中都传出一个从来没有在脑海里听过的少女的轻柔声音。
一个染着香槟金色头发的东方女郎,一身疲惫、满脸希冀地站在她们面前。她身上穿着白背心,下身穿着黑色皮裤和长筒皮靴。胸口用简单的三角带包扎着枪伤,从止血带中慢慢渗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背心和下半身。
“我的代号是‘雨’,我不是你们的新上司,我和你们一样是‘天使’中的一员。以下内容不是命令……”
在美国国防部高官的大床上,一个美国女郎静静地睁开眼睛,身边是睡得像死猪一样的目标人物。她看看天色才蒙蒙亮,于是重新闭上眼睛聆听这个声音,仔细看这个取代了控制自己大脑、只会发号施令的上司的东方女郎。
轻柔的英语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我现在位于德国法兰克福北郊的使徒会技术中心,这里随时会被炸毁,也许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会和这个技术中心一起永远消失……但是我仍要用最后的时间告诉你们,我的姐妹们,这里就是控制你们脑里芯片引爆系统的地方,整个‘天使’控制系统已经受到骇客的袭击而崩溃,并且不会再重建,无论这里是否被炸毁,你们脑中的芯片再也不会爆炸……”
在莫斯科巨商云集、疯狂糜烂的舞会上,一个被目标人物紧紧搂住的俄罗斯姑娘不知不觉停下了浪笑和旋转。粗鲁的舞伴把她重重推开摔进人群,可是她没有顺势撒娇,也没有现出痛苦的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舞池中间的地板上。
李孝贤捂着自己的胸口,她只要说话大声一点肺部就会发痛,这使她的声音带上了咝咝声:“现在我告诉你们,来自我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控制和恐惧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你们正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却因为害怕死去而不得不做的话,现在可以停下来,我相信以每一位‘天使’的能力,没有人可以控制你们……”
夜深人静的东京,一个潜入警视厅正在官员的办公桌上放下文件夹的日本少女双手抖了一下,又把文件夹拿回在手中。这是在边缘涂了神经毒素的杀人暗器,人手触摸后五分钟就会引发心脏病,杀人于无形。
李孝贤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天使”们的脑海中,她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在她身体四周是洁白的光芒,照出优美协调的身体曲线,受了伤、染着血的身体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一直在微微颤抖:“手里拿着枪的姐妹们,你们可以选择开枪,也可以选择不开枪,因为你们已经有了选择的权利。听我说,你们已经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去选择要做的事情。正在技术中心安装炸药的姐妹们,我和帮助过我们的工程师就在控制室里面,只要你们引爆炸药,我就会死在这里。但是你们也可以选择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出去,走到阳光下,走到你们爱过的人身边,走进你们曾经梦想过的生活……”
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阿富汗女郎正在小镇的房顶架着狙击枪,她从下午潜伏到太阳下山,枪口正瞄准着一场盛大的家族晚宴。这是一个庞大的毒品生产家族。她听着李孝贤的话,微笑着扣下扳机,然后放下狙击枪,脱下黑手套,在一片混乱中飘然离去。
随着一声巨响,控制室通道的大门被炸开。“天使”们看到李孝贤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转过来说:“用枪对着自己姐妹们的‘天使’,你们可以杀死想追求自由的对方,可是我希望你们在开枪前看看她们的眼睛,看看她们的脸。她们和你们一样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你们的理念和态度有什么不同,你们都找不到互相伤害的意义。为了让我来到这里,东京亚洲部的‘天使’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为了走出这一步,我们杀死了对方。站在这里对你们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为了自由已经死去的灵魂。我踏着她们的鲜血来到这里,我这一刻的自由和你们的自由,是她们用鲜血换回来的。我们互相开过枪,但我们并不是敌人,我们经历过你们经历的事情,感受得到你们的感受……”
在哥伦比亚丛林基地里,十几个红发少女分成了两群,十几支XM8步枪在军营中对峙,双方的首领站在最前方,子弹已经上膛,形势一触即发。初升的太阳照在紧皱着的眉上,每个人头上都渗着汗珠。一个首领的子弹匣突然从枪身滑落地面,她首先卸下了自己的子弹。然后双方陆续卸下弹匣,子弹散落满地。
李孝贤的身后已经站着一排提着XM8步枪的欧洲女郎。史考特神情恐慌地看看她们,又看看在大玻璃罩里的李孝贤。李孝贤的伤口越来越痛,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扶着玻璃壁说:“从亚洲来德国的‘天使’一共有四个。枫的身材很好看,她和我说过想成为模特;槿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她想开一个化妆品公司;桐只有十七岁,她暗恋着一个棒球队的男孩,可是从来没有表白过,因为她是‘天使’,她不能说出心里的爱,不能爱人也不能被爱,她只能告诉我,只能让厌恶的人向自己施暴……我们曾经打算在这里找脑外科专家为我们拆除芯片,但是只有我活着来到这里。”
李孝贤说到这里,哽咽着声音说不下去,眼泪突然夺眶而出:“我也有自己想爱的人,我相信他也深深地爱着我……感谢上帝,现在我可以去找他……”
她扶着玻璃壁慢慢转过身,流着眼泪对一排欧洲姑娘说:“我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我真正喜欢、我的爱人更加喜欢的名字,我叫李孝贤,如果我们在街上遇到,请叫我小贤。谢谢你们让我把话说完,这是我人生中真正自由的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我自由地说话,自由地爱人和被爱……如果现在对我开枪是你内心的选择,我也不会恨你们,只是希望你们可以把史考特放走,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自由……”
李孝贤说完后并没有离开玻璃罩,她不能肯定这些“天使”会不会向自己开枪,就算要死,也要让分散在全世界的“天使”亲眼看着,也许她的死可以多唤醒一颗心。
在美国马里兰州的公路旅店里,连太郎在身上披挂好武器,然后在外面套上一件羽绒大衣。按他的占卜结果,使徒会在经济大战中已经难以占上风,而亚洲部被摧毁后,他感觉到自己在使徒会中的地位大不如前,资金的调度也轮不到他参与,这时不如抢先夺得《龙诀》,说不定可以一举逆转形势。
他转身看看雪,刚才一直认真准备器材的雪呆呆地坐在床上。长着典型日本女孩子身材的她平时总是昂首挺胸,这时像失去力气一样软软地坐着,手里拿着一支装配了一半的自动手枪,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显得特别娇小可怜。连太郎叫了两声,雪都像木偶一样没有反应。连太郎一夜无眠,和安良的风水对抗中每战失利,早就烦躁不已,他两步走到雪面前喝道:“雪!你在干什么?”
雪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马上把手上的枪装好,满怀心事地跟着连太郎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