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当然,”莉莉安故意恶劣地停顿一下。

史蒂夫的心被紧紧提了起来。

“……不是。”她继续说。

史蒂夫的心又猛然落回胸腔。

“那真是太好了。”他松了口气,下意识说。紧接着反应过来不对,连忙补救道,“不,我的意思是说,单身很好。”他喉头上下滚动,又补充道,“我也是单身。”

他的重点其实落在最后一句。

莉莉安却像未曾察觉到般的点头赞同道:“我也觉得单身确实不错,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史蒂夫:“……”

所以,其实她是单身主义者吗?还是说莉莉安这是在侧面暗示,她对他没兴趣?

想到这,史蒂夫略感失落。他稍稍不自在地附和了一句:“是,你说得没错……是这样的。单身,确实——不错。”

人类的这点小情绪可瞒不过恶魔。莉莉安眨眨眼睛,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队长,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儿却不回家呢?”

史蒂夫心想:“上帝啊,她为什么又把称呼换成了‘队长’?难道史蒂夫不好听吗?”

但莉莉安的疑惑暂时将他拉出内心小剧场,让史蒂夫记起此行的重点。

墓园之战后,他们已经从迪兰口中得知皮尔斯才是神盾局内部潜伏最深的九头蛇,因此不得不对神盾局的安全性抱有怀疑。所以,经过商讨后,史蒂夫决定由希尔特工先带一批人马护卫重伤的弗瑞和16号特工,确保他们的安全;再由史蒂夫率领剩下的人进攻华盛顿总部三曲翼大厦。皮尔斯作为安全理事会会长,对三曲翼大厦有极高的指令权限,史蒂夫料定皮尔斯在得知事情败露后,首先会做的事情不是逃跑,而是立刻锁定三曲翼大厦,让九头蛇迅速掌控神盾局的内部指挥权。

史蒂夫推测,先前趁乱消失的格里罗应该就是收到了皮尔斯消息,紧急赶回总部护卫的。

如果他们成功,那皮尔斯就等于手握一个巨大的武器库,九头蛇也将成为更大的威胁。

史蒂夫可没忘记神盾局的地下放着什么。

因此,突袭皮尔斯迫在眉睫。除了现有的人手外,史蒂夫还需要一支队伍,一支人员精简,训练有素,随机应变的特工小分队,最好还要有丰富的空中作战经验。

无他,只因皮尔斯那家伙的办公室位于三曲翼大厦的顶层。从下往上一层层打过去需要克服的困难很多,但从空中向下突袭却只需要一双翅膀,和足以打穿玻璃的火力。

史蒂夫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人选。

——已退役的空军伞|兵,代号“猎鹰”的山姆·威尔逊。他从未和神盾局有过联系,背景清白,履历优秀。最重要的是,根据史蒂夫的观察来看,山姆是个正义、理想、且很有义气的人。

他认为他是值得信任的。于是史蒂夫二话不说找上了他,而山姆也不负所望,毫不迟疑地加入了他。

至于为什么不联系托尼……要知道托尼可是在发现他上了杀人头条后就马上联系他了,按理来说他会是个可靠的帮手。但史蒂夫当时就拒接了他的电话,因为他不想把别人牵扯进他和九头蛇的对弈里。

那时候,史蒂夫也不知道事情的走向竟会如此可怖。在意识到九头蛇会追踪他的信息后,史蒂夫就把手机扔了。这就导致他现在无法主动联系托尼——九头蛇肯定也在严密监视着他。

他必须小心翼翼。

事情到此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在史蒂夫和山姆赶到三曲翼大厦战斗时,他还意外遇到了已“投靠”皮尔斯的娜塔莎。从她燃烧着怒火的眼眸中,史蒂夫知道她已了解了一切。果然,在最后和皮尔斯僵持的时刻,自以为胜券在握的皮尔斯,亲口透露了正是他在背后操纵这一连串事故,引来了娜塔莎临阵反水的射杀。

最大的头目已死,剩下的九头蛇便不足为惧。史蒂夫逮捕了格里罗,娜塔莎将皮尔斯的恶行告知理事会,希尔驾驶昆式战机带回了活着的弗瑞向大家说明来龙去脉,而山姆,则在半空盘旋时看到有九头蛇特工在悄悄逃离。

但此时,元气大伤的神盾局已无力追捕他们,只能看着他们离去。不光他们,就连新闻上那个假的史蒂夫也依旧下落不明。史蒂夫深信,还有一部分九头蛇的正躲在暗处看着自己。不铲清他们一天,他就无法获得安宁。

然后,他就想到了莉莉安。

弗瑞承认神盾局一直在监视他,这意味着他们也会同时注意他身边的人。

——尤其是邻居。

意识到这点后,史蒂夫登时感到忧虑。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寓,却发现莉莉安根本就不在家。

她会去哪里?

她是自愿离开的吗?

还是被迫?

娜塔莎说他太紧张了。

史蒂夫承认,莉莉安对他有很强的吸引力。这种感觉是没由来的,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出现了。

莉莉安于他而言很神秘。

史蒂夫不确定这是因为荷尔蒙,还是因为男人追逐的天性……总之,他好奇莉莉安,他想亲近莉莉安。而现在,得知她可能有危险后,他更想保护莉莉安。

他是战士,保护弱小是他的职责和天性。但保护莉莉安好像又是不一样的。史蒂夫说不清楚保护人民,和保护莉莉安之间到底有何区别,可他清楚地知道,对于他来说,人和人之间在他心里的优先级未必平等。

他不衡量生命的重量,可是。

有些人,是必须放在前位的。

史蒂夫从楼梯转角的阴影中走出,有意让莉莉安看清他身上穿得作战服。

他走近她,低声说:“我在等你,米勒小姐。”

“你等了很久吗?”

“我刚到。”

隔着很远莉莉安就能闻到他身上硝烟和鲜血混杂的味道,何况现在史蒂夫就站在面前,二人仅有一步之遥。

汗水,薄荷,硝烟,血腥,同他的体温交织缠绕在一起,让莉莉安想到阳光下的废墟。

摧枯拉朽的。

生机勃勃的。

她的视线从他胸前沾着灰尘的银色五角星掠过,上移到他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最后落在了他深陷的眼眸里。

她轻声问,“你看到我回复你的消息了吗?”

史蒂夫垂眸回望着莉莉安,闻言摇摇头,解释道,“抱歉,我还没来得及看。我今天……”

“——很忙。”莉莉安替他说下去。

史蒂夫喉头滚动,将涌上嘴边的话咽下去:“是的。”

“我看得出来。”莉莉安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他胸前的五角星,“上面有血,但我想那应该不是你的。”

“当然了。”史蒂夫嘴角露出笑意,“多谢信任。”

莉莉安扬扬眉毛:“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回你的吗?”

“我很想知道,米勒小姐。你可以现在告诉我吗?”

莉莉安笑而不语,镜片上的反光为她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绚丽的遮挡,但史蒂夫能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垂下头,微微将耳朵凑近莉莉安的唇畔,语气低而柔和地说:“请。”

莉莉安的头偏了偏,借着这小小的摇晃,史蒂夫再次嗅到她身上甜美而辛辣的香气,更是无意间,看见了她一直被掩盖的脖颈处,似乎露出了一小片深红的痕迹,线条锐利复杂,像是纹身。

但仅一眼他就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的墙壁,等待着莉莉安回答。

“我说,我相信你。”莉莉在他耳边开口,温热芬香的吐息喷在史蒂夫的耳垂上,让他感到一阵痒意,“……就是这么简单的回答。你现在知道了。”

“谢谢你,米勒小姐。”史蒂夫由衷地感谢她,他重新转头看她,忍不住向她又走了小半步。

“你不知道,这句话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莉莉安在心中怜惜他的可爱,表面却微微红了脸颊。

“很多人都相信你,队长。我只不过是其中最平凡不过的一员。另外,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莉莉安’。”

“谢谢你,莉莉安。”

史蒂夫顺水推舟:“你也可以叫我史蒂夫,莉莉安。”见莉莉安似乎还有些犹疑,他放软的语气。

“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朋友之间都是互称教名的。你让我叫你莉莉安,却只喊我‘队长’,这不公平。”他小声说,“这不公平,莉莉安。”

此刻,他迫切希望听见她喊他的名字。

“好吧。”莉莉安假装为难的同意了。

“史蒂夫。”

眼神再次撞上,两人相视一笑。

莉莉安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钟了。”

“哦,对,已经很晚了。我送你上楼吧,莉莉安。”

“你不回家吗,史蒂夫?”

“我还有任务要执行。”

“看来美国队长也并非那么容易。”

莉莉安半开玩笑得说,在史蒂夫的注视下推开3号房房门。

“那么——晚安,史蒂夫。”她微微仰头,冲他告别。

史蒂夫微笑。

“晚安,莉莉安。”

“明天见?”

“明天见。”

史蒂夫看着莉莉安慢慢合上房门,窗外昏暗的灯光将她发丝的剪影勾勒得很美,简直让他移不开眼。

……等等,窗外灯光?

莉莉安说过,无论白天黑夜,她都不喜欢拉开窗帘。

某种猜测几乎就要被验证!

在3号门即将被关闭时,史蒂夫一个箭步冲上去,长臂一伸将莉莉安揽入怀中——抱着她从楼上一跃而下!

几乎同一时刻。

整层公寓的窗户瞬间破碎!

一声巨响后,两人滚进草丛中!史蒂夫一手按着莉莉安的后脑勺让她紧靠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则死死环住她的腰,把她护在身下。

他看着被火海吞没的公寓,神色变得格外冷峻。

她的公寓被毁了。莉莉安冷静地想。

公寓没了不要紧,但是,克鲁利给她的染羽剂还在鹤望兰的花盆里。就那么一小瓶,精致、脆弱、且昂贵。

希望鹤望兰能挺住。否则……

莉莉安总是很有神采的黑眼睛,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