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魂塚
麒零醒过来的时候,胸口像被巨石砸过一般闷痛,刚刚触摸到那枚神像棋子的瞬间,空气里急剧升起的扭曲气流仿佛快要把他扯成碎片,一阵突然袭来的黑暗之后,他就重重地摔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方来。
麒零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把喉咙里残留的血腥味往下咽了咽。他眯起眼睛,有点儿害怕地看着周围笼罩在黑暗里的陌生世界。
他所处的地方是从悬崖边突出来的一小块平坦岩石,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峡谷,隔着遥远距离的对面是拔地而起的巨大山脉一样的黑色岩石,笔直地冲天而起,他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一个仿佛巨大的峡谷一样的狭长洞穴。他抬起头,头顶遥远的地方,是一条狭长的持续变幻流动着的蓝色光晕,看起来就像是幽蓝的天空一样,他突然想起银尘说过魂塚是在雷恩海域的海底……难道头顶上那些流动的蓝色光晕是海水么?“不会垮下来把我淹死了吧……”麒零想到这里毛骨悚然。
眼睛适应了周围昏暗的光线后,他惊讶地看着周围山崖上密密麻麻仿佛群星一样的光点。置身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他如同一只蚂蚁般渺小。明明灭灭的各种亮光仿佛银河般把他环绕在中间,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魂器,远远看去,各种形状的利器仿佛钢针般密集地插在山崖上。而神奇的地方在于,这些魂器都仿佛是会呼吸的生命体一般,缓慢地摇曳着,仿佛深海之下被洋流吹动着的海草或珊瑚,彼此起伏交替着出现、消失……然后又从另外的遥远山崖上如同植物般重新生长出来,它们彼此互相感应着,出类似金属蜂鸣般的尖锐“嗡嗡”声,整个巨大的峡谷里像是有无数活物此起彼伏地低声叫嚣着……麒零看着这个神奇的黑暗世界,目瞪口呆。他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把魂器,金黄色的锋利战戟,金属雕刻的复杂花纹,他突然想起来,银尘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到底要挑什么魂器,这么多的魂器难道随便拿一把么?拿错了没关系么……麒零想起银尘那张冰雕一般的面无表情的脸,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拿错了肯定又要听他的冷言冷语了。”他挠了挠头,完全没有想到另外一个更加致命的问题:他该如何离开这里。
可能太过全神贯注的关系,麒零并没有觉察到,一个无声鬼魅般的身影,从他身后隐隐雾气笼罩的黑暗里浮现出来。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流星从天空上飞快地坠落地面,白色光芒被风吹散般消失之后,银尘冷峻的身影从光芒里走出来,他从落地起就一步也没有停过,飞快地朝第十七个神像走去。在走进甬道的同时,他没有回头,朝身后把手轻轻一甩,“锵——”的一声,一道冰壁冲破地面的石砖破土而出,把甬道的入口瞬间封死。
他站在那枚通往魂塚的棋子前脸色苍白地沉默着,一动不动。他抬起手,摩挲着石像粗糙的表面,但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使徒身份的时候,就进入过魂塚,取出过魂器。所以,他现在再触摸这枚棋子,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难以言喻的悲痛轻轻地压抑在他的胸口上。他站着没有说话,也没离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甬道入口的冰壁“轰——”的一声崩碎了。
漫天飞舞的冰屑里,天束幽花朝银尘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她的脚步轻盈而傲慢,带着一股冰雪的清冷气息。
她抬起那张少女特有的娇嫩脸庞望着银尘,她的肌肤像是早晨露水打湿的花瓣一般娇嫩而美好,表情却充满着高高在上的凌厉。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银尘,冷冰冰地问:“刚刚是不是有人进了这条甬道,然后通过这座神像消失了?”
银尘没有回答。他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仿佛天束幽花根本没有出现过。他只是维持着那种微微悲伤的表情,用深深的目光看着那座石像呆。
从小娇生惯养的天束幽花习惯了一呼百应,从没有人敢不理她说的话,于是她面容一怒,“我问你话呢!”说完抬起手,一道卷裹着锋利冰雪碎屑的风从她手上喷涌出来,朝银尘的脸上抽去。这道有力的气流还没来得及接触到银尘的身体,就突然仿佛撞上了一道透明的屏障般轰然一震,天束幽花的身体被突然反弹回来的巨大冲击力撞得朝后面退了好多步。
银尘慢慢地转过脸来,看着面前目光里充满了不甘甚至有些怨毒的少女,他刀锋般冷漠的嘴唇动了动,问她:“你是使徒?”
天束幽花咬了咬牙,一股委屈从心里升起来,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关你的事。”其实她虽然嘴硬,但刚刚银尘几乎没怎么动就释放出来的巨大魂力,使她心里早就明白,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魂力级别远远高于自己。
“你的王爵,难道没教过你基本的礼仪么?使徒见到别的王爵,虽然不用像对待自己的王爵一般言听计从,但是至少也得行礼致敬。”
天束幽花冷冷地哼了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
银尘半眯着眼睛,冰雪般锋利的脸上,表情稍微温和了些。他想,可能这个小女孩根本没见过自己,“我是七度王爵,银尘。”
“不就是一个最下位的王爵而已,有什么好了不起的,几年之后,等我成为王爵,你也就只是一个排名在我之下的喽啰!你也就趁现在还能嚣张几年吧。”天束幽花傲气地冷笑着。
“咔嚓咔嚓”两声锐利的摩擦声,银尘的瞳孔用力锁紧,站在他对面的天束幽花忽然双膝跪地,她的膝盖上此刻结满了坚硬的冰块,失去知觉的双膝一弯,她整个人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银尘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朝她飞地移动过去。
他冲到她的面前,单膝蹲下来,按着她的肩膀,他的脸上是一种仿佛现了巨大宝藏般的喜悦光芒,他难掩满脸的兴奋,郑重地问她:“你以前进入过魂塚拿取过魂器么?”
天束幽花咬着牙,仿佛琥珀般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她不明白银尘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自己这个问题。
银尘挥挥手,她膝盖上的冰块应声而碎。天束幽花突然站起来,朝后飞掠而去,同时,她甩出双手,空气里突然出现一整片巨大的雨水交织成的幕布,咝咝作响地朝银尘射去。银尘撩起袖子一挥,所有的雨滴被打得改变方向,全部歪向一边淋到墙壁上,瞬间墙壁被腐蚀出无数坑洞,带酸味的白烟蒸出来。
银尘厌恶地皱紧眉毛,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这么年幼美丽的少女下手会如此狠毒。
但是银尘现在没工夫管这些,他伸出手朝前面转身向甬道出口方向逃走的天束幽花五指一撑,天束幽花前方突然拔地而起一面巨大的冰墙,仿佛一座浑厚的山脉般把她的退路堵死,结实的冰体在狭窄的甬道里迅膨胀着上升,摩擦着两边的高墙出尖锐的声响。
她满脸惨白地看着银尘,“你想干什么?我是帝都的郡主!也是六度王爵的使徒,如果你敢伤害我,六度王爵会把你碎尸万段!”
银尘看着面前强装镇定、其实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恐惧的小姑娘,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作为使徒里唯一一个具有皇室血统的人,她会有这种飞扬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格也就不奇怪了。可能她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身处温室摇篮一般的帝王之家,并不清楚魂术世界到底有多么山高水深,也不知道世界上的人心险恶。
不过,这些自然有她的王爵来教,又或者说,总有一天她会吃尽苦头,所以轮不到银尘操心。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问你,”银尘走近她,盯着她的脸,天束幽花在银尘直接而又急迫的目光里显得非常不自在,“你以前有没有进过魂塚?你能再进去么?”
天束幽花咬紧嘴唇,没有回答。
“你能再进去么?”银尘那张冰雪般英俊的面孔上,目光滚烫亮,仿佛寒冷的夜空里两粒闪烁的星辰。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魂塚
麒零正挪动着脚步,观察着周围山崖上的各种魂器,实在是千奇百怪无从下手。当他正盯着一把仿佛水银般光滑的细身剑时,一股隐藏着的幽然魂力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他猛然转过身来,看见一个人影在他眼前一花,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黑暗里一把巨剑就朝他砍了过来。
麒零大叫着猛然朝身后一退,却忘记了身后是万丈深渊,于是一脚踩空,整个人朝无底的黑暗里下坠。
半空里,苍雪之牙砰然一声从空气里爆炸而出,它巨大的雪白翅膀在空中一转,轻轻把麒零拍到自己的背上,然后翩然飞起,重新降落在那块从半空中突起的悬崖上。
麒零看见拿着巨剑站在自己面前的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想到这个地方是只有使徒才能进来的,于是他大声地朝对方说:“不要动手,我也是使徒,我不是敌人啊!”
对方的表情依然是笼罩着杀气的严肃,但是已经把剑轻轻地放低了。
麒零松了口气,趴在苍雪之牙巨大的后背上,惊魂未定地说:“我叫麒零,是七度王爵银尘的使徒。真的!我有爵印!不过……不太方便给你看……”麒零突然想起自己爵印的位置,脸刷地一下红了。
对方没有回答。
麒零挠了挠头,有点儿尴尬地问:“我真没有恶意,我一不小心就闯进来了,正愁呢。”
对方从黑暗里慢慢地朝他走过来,苍雪之牙身上出的隐隐白光照在她的脸上,看清楚了,是一张异常美丽而精致的脸,但是,她精美的五官却镶嵌在一张太过严肃和冷漠的脸上,显出一种让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来,如果要形容的话,感觉就像是盛开在雪山巅峰上的莲花,是一种无法触及的美。
“你不用给我看爵印,我知道你是使徒,不是使徒根本就进不来。我是鬼山莲泉,五度王爵的使徒。”她高贵而精致的铠甲和披风上,是斑斑的血迹。
“你受伤了?”麒零从苍雪之牙背上下来,望着她问。
“这里魂雾浓度很高,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莲泉回答。
“哇,你也知道黄金魂雾啊?太了不起了!”麒零真诚地说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类似于“哇,你也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的问题。莲泉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清俊的大男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多么傻的话,莲泉不由得轻轻苦笑了一下,渐渐放下心理防备。
可能麒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一种高贵而亲切的气质,仿佛是一种芳香而又清淡的味道一般,让人容易亲近。
“你刚说你是一不小心闯进来的,是什么意思?”莲泉问他。
“本来银尘,哦,我的王爵,他叫银尘,他告诉我先不要进魂塚的,因为有好多事情他都还没有交代我。可是我被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女孩子追着,逃到棋子那里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然后就在这里了。哎,我连自己需要拿什么魂器都不知道。”麒零有点儿沮丧地摸着苍雪之牙脖子上一圈光滑的长毛,突然想起什么,“哎对了,你的王爵告诉过你进来拿什么魂器么?还是说使徒们自己随便选就可以了?如果是随便选的话,那我选错了也不会被银尘骂了。”
“当然不能随便选,我得到的白讯告诉我们说,让我进魂塚来,拿回生锁链。”莲泉说。
“什么是……白讯啊?”麒零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莲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而挺拔的年轻男孩子,他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个对魂术世界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亚斯蓝领土上出现的各种各样关于魂术世界的讯息,都是白银祭司布的,比如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会有高级魂兽出现,或者什么地方出现了大面积的魂兽暴乱,等等。各种讯息都会通过四度王爵来向全国传递,而四度王爵在全国建立起来的、由无数信使和无数情报据点所组成的机构叫做天格,大大小小的据点分布在亚斯蓝领域的各个地方,供王爵使徒们,或者皇族的魂术师们联络沟通情报、获取信息。而那些对全国传递的讯息里,最基本的叫做绿讯,是国内所有的魂术师都可以知晓的;而带有杀戮色彩的讯息,比如对某个叛乱魂术世家的讨伐,或者对亚斯蓝领土上带有恶意的国外魂术师们的猎杀,都称为红讯;而所有讯息里级别最高的一种,只限制在王爵和使徒中传达的,叫做白讯。我的王爵鬼山缝魂所得到的白讯告诉我们,来魂塚拿取刚刚诞生的强力魂器回生锁链。”莲泉说到这里,停了停,皱了下眉头,好像在思索什么,“不过,最近四度王爵传递的讯息有一些混乱,经常在接收到讯息之后很短的时间内,又传来了新的和之前完全相反的讯息。或者有时候一个讯息传来之后,突然会告诉我们这个讯息失效了。我们也不太清楚最近是怎么了……”
麒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我懂了,唉,银尘肯定还没来得及告诉我白讯,我就自己闯进来了……这下完蛋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拿什么魂器。”
莲泉看着面前沮丧的麒零,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她说:“你身上有‘希斯雅’果实么?”
“有!”麒零眼睛一亮。
“那你可以滴点果实汁液,看一看哪把魂器上凝聚的黄金魂雾最多,就选那一把吧,既然现在也不知道你到底应该拿取哪一把的话,那至少挑一把强大的。”
“这个办法好!哈哈!”麒零沮丧的面容又振奋了起来。
“那你骑到你的魂兽上,随我来,”莲泉的背后,突然爆炸开来巨大的白色光影,铺天盖地的羽毛从空气里汹涌而出,魂兽闇翅高高地站在她的背后,像是她后背上突然长出的巨大羽翼,“还好你的魂兽也具备飞行的能力,否则行动还真是不方便。”
麒零翻身骑在苍雪之牙的背上,抱着它粗壮的脖子,然后呼唤着它飞起。
两匹巨大的魂兽翩然而起,在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白色弧线之后,一前一后地朝远处飞掠而去,漫天飞舞的白色羽毛像亮的雪片四散开来,交错编织的白色光缕照亮了整个巨大的幽暗峡谷。
空旷的黑暗空间太过巨大,两只着朦胧白光的大型魂兽,被衬托得仿佛飘浮在空气里的两盏白色的灯笼,缓慢朝前滑去。
西之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空寂而幽长的甬道,此刻只剩下银尘一个人。
他缓慢地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尽管刚刚,他做了这一生以来最耻辱的一件事情,不过,作为让天束幽花进入魂塚去寻找麒零,告诉麒零正确离开魂塚方法的代价,银尘心甘情愿。所以,他的脸上并没有愤怒,而是一种重新获得希望的喜悦,这样的神情映衬在他冰雪般俊美的脸上,就像是被阳光照耀着的雪山般,散着一种让人热泪盈眶的动人力量。他甚至轻轻地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了微笑。
而当他快要走出甬道的时候,他身后的碧蓝苍穹上,仿佛突然渗开了几缕黑色墨水,随后黑色的光雾变成卷动的风,旋转着下沉,然后,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降落在他的身后。
“你刚刚完全没必要那么做的。对一个王爵来说,太耻辱了。”黑色的身影对他说,声音透着一股浑厚的金属色泽。
银尘转过身去,看着背后高大而健壮的身影,仿佛是一尊远古战神般的躯体充满了力量。来人轻轻地摘下罩在头上的黑色兜帽,露出一张仿佛被风雪吹动了千年的坚忍面容,磅礴的力量感充盈他的躯体。但是他的脸色,却呈现着一种不协调的苍白。
“我是五度王爵,鬼山缝魂。我的使徒鬼山莲泉也在魂塚里。如果运气好的话,你的使徒麒零,应该会遇见她。莲泉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她肯定会帮他的。”
银尘点点头,没有太过在意,说:“如果能碰见,那就更好。”
鬼山缝魂说:“所以你刚才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
银尘轻轻地笑了,面容仿佛阳光下起着涟漪的湖泊,“换了是你的使徒,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确实会这么做,”鬼山缝魂点点头,“不过那是因为,我的使徒是我的亲生妹妹,我们有血缘关系。”
“我不在乎麒零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或者我和他认识多久,”银尘的表情认真而严肃,“只要他是我的使徒,我是他的王爵,那么为了他做什么,我都可以。”银尘看了看鬼山缝魂,“你也是王爵,难道你还不了解王爵和使徒之间的感情么?”说完银尘转身走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性格,从来不与人过多地交往,也不愿意与人同行。
“你现在是要去深渊回廊么?”鬼山缝魂问。
“是,去等麒零从魂塚里出来。”银尘停下来,不过没有回头。
“你告诉过他要拿取什么魂器么?”鬼山缝魂问。
“还没来得及。”
“所以,他应该不知道他要拿的是回生锁链吧?”
阳光下,银尘站立着没有动,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缓慢到怪异的姿势转过身来,光线照耀着他白色披肩边缘的锐利刃片,出危险的光,“你为什么会知道,麒零的魂器是回生锁链?”银尘半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他,若隐若现的金色光线,随着他全身的刻纹回路,渐渐爬上了他的脖子。
“收起你的敌意,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什么真相?”银尘问。
“为什么‘获取回生锁链’这样一条白讯会同时给不同的王爵使徒的真相,”鬼山缝魂盯着银尘,“以及,我和我的使徒,被杀戮王爵幽冥追杀的真相。”
“幽冥?”银尘凝重地点点头,“如果幽冥要杀你,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当然不可能活到现在,相信你也可以从我的脸色看出,我现在身体状况非常不好,失血过多,而且魂力大量耗损,这当然就是拜幽冥所赐,如果幽冥不是遇见了另一个更厉害的人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开玩笑了,”银尘的瞳孔变得越来越细,“比幽冥更厉害的人,只有当今的一度王爵,但是我们都知道他从被封号为一度王爵起,就从来没有离开过预言之源,离开过白银祭司一步。”
“所以说,让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你见到他,你就知道了。这个人也在深渊回廊。反正你也要去深渊回廊的不是么?就当是顺路好了,你也不吃亏。来不来,随便你。”说完,鬼山缝魂转身朝天空飞掠而去。
银尘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用力跃上两边的高墙,卷动着呼啸的白光,追随着那道天空里飞席卷的黑色光缕而去。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魂塚
前方鬼山莲泉招呼着闇翅一声尖锐的鸣叫之后,她就斜斜地往岩壁上一处平地降落下去,麒零一拍苍雪之牙的脖子,也追随着她的方向而去。鬼山莲泉的身影飞进了岩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洞穴,麒零跟着钻了进去。
终于到达了这个隐藏在山崖上的洞穴深处,而此刻麒零也才知道,这个魂塚远远比他想象得要大很多,刚刚的飞行已经可以算是漫长了,依然没有看见这个巨大峡谷的尽头。鬼山莲泉找到了此刻正镶嵌在洞穴顶部被金黄色光芒笼罩着的一条盘旋着的锁链,轻轻地说:“就是它了。”然后她跃到洞穴上方,用手拉紧锁链,从石壁上用力地扯出来,在锁链脱离山崖的瞬间,整个山谷里突然回荡起一阵巨大的共鸣,脚底甚至能感觉到隐隐的震动,过了一会儿,这些都消失了,剩下鬼山莲泉手上像呼吸一样一起一伏亮的魂器——回生锁链。
而这个时候,麒零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他问:“莲泉,刚刚就在我被你震下悬崖的时候,我记得你是拿一把巨剑的,那个巨剑不是应该就是你的魂器么?你怎么能在已经有了魂器的情况下,再次进入这里,来取魂器呢?”
鬼山莲泉看着面前的麒零,虽然表面看上去傻傻的像什么都不知道,却能够让人感觉到他其实天资聪颖,能够一眼就看出问题。
她点点头,说:“你问得很对。那把巨剑,是五度王爵的魂器,鬼山缝魂是我的亲生哥哥。不知道是什么特别的因素,也许是我们天生具有的血缘产生了影响,在两年多以前,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我们现,我不但可以驾驭他的魂兽,甚至也可以使用他的魂器。你知道,虽然所有人拿到魂器都可以使用,但是,只有魂器的主人才可以把魂器收进自己的身体内部,在爵印里恢复力量。这和魂兽是一样的。魂器待在体外的时间太长,也就渐渐失去力量了。如果一直无法回到主人的爵印之内,那么,久而久之,魂器就会变成一件普通的武器,不具有魂力,也不具有容纳魂兽的力量。但是我和鬼山缝魂,却可以互相交换魂兽和魂器。我的第一魂兽海银,其实就是缝魂的魂兽,我的巨剑,也是缝魂的魂器,同时也是刚刚我骑乘的闇翅的居所。我可以毫无阻碍地将海银收回自己的体内,也可以将这把巨剑和巨剑里的魂兽闇翅使用得得心应手。对我自己来说,我还没有捕获自己的魂兽,也还没有取得自己的魂器。”
麒零听得目瞪口呆。
莲泉看着他,说:“你稍微退后一点儿,我现在要把这条锁链收纳进自己的体内了。这个过程里,你千万不要接触我。”
麒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后退了几步。
鬼山莲泉把锁链一震,巨大的长锁在空气里像是一条活蛇般盘旋游走,仿佛失去了重量般悬浮在空气里,然后在一个瞬间,突然朝着鬼山莲泉的脖子上爵印的位置闪电般地刺去,然后哗啦啦一阵乱响,十几米长的锁链像游窜归穴的大蛇一般汩汩地蹿进她的身体,脖子爵印的位置被刺出一个大洞,血从洞口边缘流下来,莲泉整个人仿佛被击溃一般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瞳孔放大像是死亡,半张开的嘴里含混着一些沙哑而痛苦的低吼,那张冷冷的精致面孔,此刻扭曲得格外丑陋骇人。破土而出的卷动气流把她的头吹得像是一个鬼魅。整个洞穴都被一种仿佛可以击穿太阳穴的尖锐声响笼罩着。麒零恐惧地一步一步后退,靠在洞穴的岩壁上,看着面前仿佛地狱一般的恐怖景象。
从地面破土而出无数急躁的气旋,狂暴地朝上空汹涌,处在气旋正中的,鬼山莲泉面如死灰,神色扭曲恐怖。
而正在麒零惊恐的时候,洞穴入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怒吼:“给我住手!”
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身影飞快地掠进洞穴,她惊讶地看着此刻正在朝鬼山莲泉身体里不断穿刺而进的回生锁链,“你是哪个贱种?白讯里明明说得很清楚,该拿到回生锁链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说完,样貌娇美的天束幽花两手朝前一探,嗖嗖两根尖锐的幽蓝色冰刺,就朝此刻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鬼山莲泉射去。
“你别动她!”麒零冲出去,抬起手凌空朝那两根激射而出的冰刺抓去,一瞬间,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魂力突然从麒零双手上暴风般倾泻而出,隔空将两根冰刺立刻震碎。麒零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回过头看着进来的女孩子,当他看清楚她的脸之后,不由得鬼叫了一声:“我的妈啊,怎么是你?”
天束幽花看见麒零之后,愣了一愣,然后脸上突然换成了严肃而焦虑的表情,“你是麒零吧?银尘担心死你了,他也跟着进来了,就在门口,但是他受伤了,断了一条胳膊,你赶紧去看他!”
麒零一听,脸色立刻白,迅地朝洞外跑去,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银尘是没办法进入魂塚的。“糟糕,上当了!”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看见天束幽花一脸杀气地朝鬼山莲泉扑过去,她浑身笼罩着一大团幽蓝色的水滴,散着浓烈的酸毒气味和白雾。
麒零心里一紧,“不要杀她!”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前方飞掠的黑色光影在接近深渊回廊领域的时候,就从天空降落到了地面。
银尘随着鬼山缝魂一起朝地面降下去。落地之后,他依然紧紧追逐着前面正在飞快移动的鬼山缝魂,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深渊回廊深处走去。突然,前面的黑色身影停了下来,然后鬼山缝魂转过头,对银尘小声而急促地说了句“你往前走,等一下我来找你”之后就转身消失在高大的森林阴影里,随之消失的是他的魂力。很明显他把身体里的魂力都隐藏了起来。在他强大的魂力消失的同时,前方浓厚的雾气里,一股仿佛怪物般暴戾而放肆的巨大魂力,朝银尘飞快地席卷而来。
幽冥高大而敏捷的身影,站在银尘前面,像一个安静而邪恶的神。
“啊……真是巧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幽冥碧绿的瞳孔盯着银尘的脸问,表情带着一种邪恶的戏谑。
“接我的使徒,他从魂塚出来。”银尘面无表情地说,“你在这里又是干什么?”
“我是杀戮王爵啊,当然是在负责杀戮了,”幽冥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下,笼罩着一股邪恶的诱惑力,他轻轻地伸出手,托起银尘俊美的脸,他野兽般幽然的瞳孔靠近银尘的脸,“不过你别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可舍不得杀你。”
“之前你为什么要把诸神黄昏释放出来?你难道不知道它对王爵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银尘抬起手把幽冥的手拂开,冷冷地说。
“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幽冥笑着,一脸阴森,“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捕捉到这个玩意儿啊?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呢。哈哈哈哈。”
“不用你告诉,它身上带着一股和你一样的味道,就是那种靠近了就会让我作呕的味道。”银尘淡然地看着幽冥邪气而英俊的脸,回答他。
“哈,你被它吓到了么?还是说,这么久了,你依然对‘魂兽’有阴影啊?还忘不了‘他’啊?”
砰然爆炸的魂力把银尘白色的长袍鼓动得翩然翻飞,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凛冽的杀气。
“你激动什么,”幽冥懒洋洋地说,“我要是你,早就放弃了,不会等到现在。找了这么多年,你累不累啊。他死了。就算没死,他现在也是个怪物……哈哈,我懂了,难怪你一直都不舍得重新捕获第一魂兽,是害怕自己也变成那样的怪物吧?否则,以你那种强大到变态的魂力,再加上第一魂兽的力量,又怎么会一直屈居第七王爵这种低级到仿佛蝼蚁般的位置呢?”
银尘抬起手指着幽冥,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照亮了幽冥那张充满野性魅力的脸,“这些都和你没关系,我不想和你起冲突,做你自己的事情去,我的事情你不要碰。”说完停了停,然后冷笑了一声,“更何况,你也碰不起。”
幽冥收起脸上的不羁,用复杂的目光盯着银尘看了很久,然后俯下他高大的身体,凑近到银尘耳边,温柔而动人地说:“如果有一天,能够接到杀你的红讯,那将是我一生最大的快乐。我会一滴一滴品尝你鲜血的味道的,我最爱的大天使。”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魂塚
幽暗的洞穴里,一切都平静了下来,淌在地上的鲜血,在空气里慢慢冷却凝固。
鬼山莲泉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恢复了冷漠而高贵的表情,麒零松了一口气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脖子上的伤口像是奇迹一般地飞愈合。
在他们面前,是躺在地上,嘴角流血的天束幽花。
刚在她扑向毫无还手之力的鬼山莲泉时,她太过轻敌,完全没有作任何防御,结果,莲泉身体里突然释放出来的闇翅,将她重重地震飞开去,砸在洞穴的岩壁上。
鬼山莲泉手里的巨剑此刻抵在她的脖子上,“你可知道,除了杀戮使徒之外,身为使徒本身,企图杀害另外一个使徒,是多么严重的一项罪恶么?你的王爵没有教过你么?”
天束幽花眼睛里泛出不服输的怨毒,让她动人俏丽的脸显得扭曲,“我想杀谁就杀谁!”
鬼山莲泉看着面前的她,“你无药可救了。你就继续吧,总有一天,杀戮使徒会来找你。你要知道了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就不会再像在我面前这样飞扬跋扈了。”说完她收起巨剑,对天束幽花说:“你说你也是进来拿回生锁链的,我虽然不清楚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错误,但是,现在回生锁链已经成为我的魂器,这是改变不了的了。我们现在要出去了,在出去之前,你最好自己去寻找一件魂器,要知道,你出去之后就再也无法进来了。至于为什么会生这样白讯传递错误的事件,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王爵。”
说完,鬼山莲泉转身对自己身后的麒零说:“现在我们去帮你找一件厉害的魂器,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麒零看着受伤倒在地上的天束幽花,有点儿隐隐的不忍,毕竟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肯定从小到大都是被父母宠爱着,不像自己从小是条贱命,摸爬滚打,学着各种和人接触交往的基本礼仪甚至是油腔滑调阿谀谄媚。
他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对她说:“莲泉她不是个坏人,你们之间误会了。你赶快找个黄金魂雾浓度高一点儿的地方疗伤吧。”
天束幽花轻蔑地笑了笑,站起来,然后全身突然布满金色的刻纹,在下一个瞬间,她全身都笼罩着一种仿佛全然新生般的力量,一点儿都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麒零惊讶得目瞪口呆。
鬼山莲泉转过身来,对麒零说:“不用惊讶,那是他们第六王爵和使徒的天赋。”
麒零不解地问:“什么是天赋?”
“我们每个王爵和使徒身上具有的灵魂回路是不一样的,而每种灵魂回路除了都能产生巨大魂力的作用之外,独特的刻纹会带给我们独特的能力,这种能力就叫做天赋。据我自己知道的,六度王爵的灵魂回路所具有的天赋就是一种被称做接近永生的重生与恢复的能力。无论是在黄金魂雾浓度多么低的地方,他们的愈合与新生度,都接近一种让人害怕的极限。另外我知道的四度王爵,就是负责传递讯息的天格的领导者,她和她的使徒具有的天赋,是极其精准的魂力感知,这种感知能力和我们也具有的感知能力有天壤之别,他们甚至能从你最细微的魂力流动里,知道你力量的弱点和你的优势,也能从千里之外,感应到不同的人的魂力变化,这等于是一种很让人害怕的预知能力。”
“这!么!厉!害!”麒零舌头都快结巴了,这些都是银尘还没来得及告诉自己的东西,“那你和你王爵的天赋是什么啊?”
鬼山莲泉笑了笑,对激动的麒零说:“难道你没有现,你那头那么爱进攻人、不让任何人接近你的魂兽苍雪之牙,对我表现得很平静么?我的天赋就是对魂兽的控制,如果要说得更厉害一点儿的话,那就是大面积的魂兽控制,也就是说,我能够催眠蛊惑一整个领域内的魂兽。”
“……”麒零看起来像是呼吸都要停止了,“那我呢?你知道我和银尘的天赋么?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一点儿天赋都没有啊?”
“抱歉,”莲泉摇了摇头,“除了前三度的王爵,他们的天赋是大家都不知道的谜之外,唯一一个不被人知道天赋的,就是你的王爵银尘了。”
莲泉招呼着麒零,往洞穴外走去。麒零回头,看着孤零零坐在地上恢复着创伤的天束幽花有点儿不忍,他用少年好听的嗓音对她说:“你也赶快挑选一个魂器之后离开这里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你一个年轻女孩子。对了,我这里有‘希斯雅’果实,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麒零的面容在幽暗的光线里,透着一种让人亲近的温暖。英俊的少年把浓黑的眉毛轻轻地皱着,让他的面容像一只温驯的小猎豹,目光从他柔软的黑色浓密睫毛下投射出来,透着一种带着热度的关心。天束幽花突然觉得心里一个未知的地方跳动了几下。
就在麒零转身的时候,天束幽花突然站起来说:“等一下……”
麒零回过头来,用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她。
天束幽花的脸在黑暗里轻轻地红起来,“其实我进来不光是为了拿回生锁链,而是银尘拜托我进来告诉你们……”
突然,仿佛脑海深处的黑暗里,一枚蓝色罂粟花般的光晕闪了一下,一个念头浮出脑海,“他让我来告诉你们,出去的棋子,已经被人改动过了,左右的顺序作了调换,之前代表死亡的那个棋子,现在才是通往深渊回廊的出口。”
莲泉听到这里,也回过头来,面色凝重地望着天束幽花。麒零看了看沉思的莲泉,又看了看表情看起来很诚恳的天束幽花,然后说:“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银尘拜托你的?”
“当然了,否则我怎么会进来找到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是银尘的使徒呢?”天束幽花突然变了脸,冷冷地笑了笑,“而且,你如果不相信我,岂不是辜负了跪下来苦苦哀求我的银尘么?”
天束幽花说完,表情非常得意,她甚至在脑海里又重新回忆了一下那个看起来高贵得仿佛是冰雪之神的银尘跪在自己面前的低贱样子,完全没有看见自己面前的麒零满脸通红,双手握紧了拳头。
“你刚才说银尘什么?”麒零的脸上突然笼罩起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可怕神色,他走过去一把抓起天束幽花的衣领,“你再说一次?”
天束幽花被他突然的变化吓住了,下意识抬起手,一把冰刀就刺进了麒零的胳膊,但是,在鲜血顺着冰刃流下来的同时,麒零却仿佛没有知觉般地一动不动,只是继续盯着她问她刚才说了什么。
天束幽花被激怒了,充满怨恨地吼道:“不就是你的王爵么?有必要为他这么激动么?而且是他自己求我,又不是我逼他的,你把怒气在我身上干什么?要怪就只怪他自己贱,那么轻易就下跪!而且让他这么做的人不就是你么?谁叫你自己不长脑子随便就冲进魂塚,你以为这是随便进来玩儿的地方么?!”
麒零咬了咬牙,他胸膛里是翻涌不息的屈辱,为了银尘受到的屈辱而产生的内疚快要把他的心撕裂了。他丢开天束幽花,转过脸去,眼眶在黑暗里红了起来。眼前浮现出银尘寂静地跪在地上的身影,一种恨自己不争气的情绪化成眼泪积累在他的眼眶里。他不好意思让莲泉看到,于是用力憋着。
莲泉善解人意地转过脸去不看他,免得让他更加难受。
天束幽花看见麒零俊美的面容笼罩着的伤心,心里也微微有些不忍,于是她硬着头皮说:“到底相信我么?相信我的话,就跟我走。”
走出洞穴的门口,他们重新站在巨大的峡谷面前,周围密密麻麻的魂器闪动着微光。莲泉看了看天束幽花,问她:“你的魂兽有飞行的能力么?”
天束幽花突然涨红了脸。
莲泉看她沉默不回答,于是明白了,“你还没有魂兽是吧?”
天束幽花轻蔑地冷笑了一声,不愿意回答,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娇贵。“我刚才就是一路从悬崖上跳跃过来的,这点儿路程还难不到我。”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如果等你跳过去的话,不知道要跳多久。没有魂兽绝对不行,你和我一起吧。”莲泉背后的空间里,闇翅巨大的白色羽翼如同一团巨大的云朵。而这个时候,麒零的苍雪之牙也呼啸着,从空气里显影出来。
“谁要和你一起?!我要和麒零一起。”天束幽花冷冷地说。说完,就朝苍雪之牙的背上爬。她的脚刚刚踩上苍雪之牙的背,就被一声巨大的狮吼震了下来,苍雪之牙高傲的眼神轻蔑地看着她,充满了厌恶。天束幽花低声恨恨地骂道:“一个畜生,神气什么!”
麒零没有听到她低声喃喃地在说什么,他轻轻拍着苍雪之牙毛茸茸的头,揉了揉它巨大的耳朵,对它温柔地说:“你堂堂一个大丈夫,欺负小姑娘就太没面子了,她也是使徒,是我们的朋友。她是进来救我们出去的。”
苍雪之牙虽然满脸不情愿的表情,但是也顺从地低下了头。
天束幽花爬起来,得意地看了苍雪之牙一眼,于是用镶嵌着锋利金属片的靴子在它毛茸茸的后腿上用力一踩,翻身骑到苍雪之牙的后背上去了。
“它其实很温驯的,就是对生人比较有敌意。等一下你抓紧我,别掉下来,放心,没事的。”麒零转过头来,在天束幽花耳朵边上说道。
天束幽花看着面前的少年,锋利得仿佛宝剑般的浓黑眉毛斜斜地飞进他茂密的鬓角里,幽深的眼眶里,仿佛小鹿般顺润纯净的瞳孔,此刻正温柔地望着自己。她不由自主地把手环抱向少年的腰,隔着布料,麒零滚烫的体温传递到她的手上,少年健硕的腹肌在布料下轮廓分明,同时还有此刻从麒零脖子肌肤上传来的,充满了年轻生命气息的男子汉的味道。
天束幽花的脸像是在阳光下被晒烫的花瓣一样,娇艳欲滴。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
雾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几乎像是黏稠的乳白色液体荡漾在整个幽绿色的峡谷中。光线照不穿整个峡谷,只有少数像是光剑的束状光线从高高的树冠缝隙里笔直地刺进长满苔藓的泥土里。
鬼山缝魂和银尘,此刻正站在那个坐在树下、看起来孱弱无比的苍白少年面前。
“我把银尘带来了。”鬼山缝魂对苍白少年说着。
苍白少年慢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纯净的充满光芒的瞳孔,像是两面被大雨淋湿的湖泊。他的声音虚弱极了,听起来仿佛是被飓风吹动下的软草。
“你知道为什么,我必须找到他么?”苍白少年轻轻地对鬼山缝魂说,他白皙的脸在周围绿色的光线里,看起来就像是一碰就会碎的精致瓷器。
“我不知道。”鬼山缝魂单膝跪在地上,低头恭敬地说。
“你可知道,你们其他的王爵,和一度王爵,有什么区别么?”
“一度王爵一直以来都不会在众人面前现身,大家也都不知道他是谁,传说中他甚至就几乎是神的转世。所以,我们都接触不到。”鬼山缝魂继续回答。
“一度王爵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除了拥有足以称霸天下的独特灵魂回路之外,他还有一个和你们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他同时拥有三个使徒,每一个使徒都继承了他那种具有压倒性的、凌驾于一切万物生灵之上的灵魂回路和他的至今未被人知道的天赋,并且,没有人知道哪一个使徒是他的继承者,不到一度王爵死亡的最后那一刻,或者说他主动退位的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一度王爵是谁。他的三个使徒都以天使的名字命名,他们分别是海之使徒雾涅尔,地之使徒米迦勒,还有就是天之使徒路西法。”
说完,苍白的少年抬起头,用他仿佛水晶般透彻的眸子,凝望着银尘,说:“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上代天之使徒,路西法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