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市集已是傍晚。
我一个人回到茅屋,Jim 的妹妹正在外头帮我打水,笑嘻嘻说要帮我洗脚。
我无所谓,将香吉士拴在柱子,便坐在茅屋前面一边吹着晚风一边让她帮我洗脚,虽然不是什么脚底按摩的好技术,但 Jim 小妹十分仔细地搓揉我每个脚趾,让我觉得很舒服,但这种舒服不是“我是有钱的大老爷、正在被服侍”的感觉,而是被细心照料的一种无微不至的呵护感。
好吧,想太多。
Jim 小妹对香吉士的出现感到很新奇,不过她的英文不大灵光,所以我很难跟她说明本人为何会通过养这只鸡得到“九把刀你好屌”这样的赞美,更难解释香吉士在漫画“去吧!稻中桌球社”里可以是流浪汉、在漫画“海贼王”里却是个爱抽烟的厨师这么有趣又有典故的命名出处。
我撒了一把碎谷在地上,香吉士吃得津津有味,却依旧沉默。
洗完脚,肚子饿了,不过老师跟杰米森跑去市区吃东西,据说是啃龙虾。
龙虾没我的份,晚餐得自己打发。
吃什么好?
有 Jim 在的时候我根本不必烦恼,Jim 带我吃过昂贵的烤全羊,也带我吃过浇上生鸡血的糌米饭,东西未必好吃,但只要我敢吃保证都不会饿着。
今晚 Jim 多半不会找我,早先我已跟他说过不必劳烦,放他一整天假。
此刻我不只要解决我的胃,还得照料 Jim 小妹的可爱肚子,让美女饿着可是大罪。
我打开背包,里头还珍藏着几片苹果面包跟两包维力醡酱面,我问 Jim 小妹有没有吃过泡面,她天真无邪地摇摇头,不知道是没吃过还是不想吃。
我问她会不会肚子饿,她点点头。
甘比亚人吃东西不是用手抓、就是用形状不规则的手工木碗,我的橱柜上也有几只大大小小的木碗,不过看起来都脏脏的,还飘着奇怪的气味,其中一个还是我半夜不敢出去尿尿暂时储存的伪尿桶(我必须声明,虽然我很怕鬼,但我怕的是穿着白衣披头散发具有亚洲传统风格的鬼,我想我在这里看不到那种鬼,但半夜出去我怕被蚊子叮,若是将将好叮在小鸟上我会痛不欲生)。
幸好龟毛如我事先跟杰米森要了几个大大的粉红色塑料碗,于是将两包泡面拆开,干面块跟配料粉一块倒在里头,然后倒了些水在铁盆子里烤煮,确定滚开后再倒进塑料碗里,最后用一片芭蕉叶盖住。
等待泡面煮好的几分钟里,Jim 小妹好奇地看着一切,我则研究着她头发里有没有虱子。我数到第七只时泡面也差不多好了。
我将汤汁倒在另一个塑料碗内,然后将维力醡酱面的最精华“黑黑黏黏的东西”挤在面身上,用汤匙胡乱搅拌一番,大功告成。
“一起吃吧!”我说,笑笑。
于是我们两个开始用手捞起热烘烘的醡酱面,在非常愉快的气氛下共享了醡酱面,就像天真无邪的小情侣(?!)。
我很在意 Jim 小妹会不会爱上台湾史上最强泡面(这牵涉到民族情感),所幸醡酱面在几分钟内就清洁溜溜,而 Jim 小妹也开始舔手指,显然回味无穷,让我十分欣慰。
台湾维力醡酱面果然是,行!
干掉了面,我们点了甘比亚特殊的驱蚊熏香(有淡淡咖啡香的感觉,点火在一堆放在芭蕉叶上的褐色粉末即可,一次可烧足好几个钟头),坐在茅草屋前捧着泡面汤汁轮流喝着。
夜幕点点星垂,晚风吹来身边女孩的发油味,我竟有种老头子谈恋爱的温暖错觉。
离题一下。
我在网络上有一个www官方网站,两个bbs个人板,其中一个位于kkcity。
kkcity里头有数百个小网站,浏览人数最多的莫过于sex花魁艺色站,顾名思义那是个很色的站,许多人在里头贴上五花八门的A片播放连结,或是孜孜不倦寻觅一夜情,或是分享好几P的轰趴经验等,花魁站可谓食色男女的好伙伴,男孩焠炼成男人在那地方据说只要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即可。
不过我要讲的不是花魁站,而是浏览人数第二多的Sin天龙古堡站,里头有三个板我都加了快速快捷方式。容我简介。
一个是匿名的“禁断的不伦之恋”板。从这个板许多文章中我了解到家教老师为成绩不佳的学生课外指导的内容、学校老师如何对学生因材施教、哥哥与妹妹如何相亲相爱、干妈如何带领涉世未深的干儿子进入天堂等,比起kkcity的incest乱伦板来得不三不四的多,后者太常发表乱伦的社会学跟医学研究报告,或甚至有卫道人士疾呼停止乱伦吧,马的令人软掉。
一个是熟女板。这个板蛮KUSO的,没看这个板我还真不知道台湾有那么多人对虎凤队队长王兰有性幻想、对复出演艺圈的戈伟如大表惊艳、对台湾龙卷风里的每个熟女角色如数家珍。不过大家还是对小郑当初跟莉莉在一起还是感到不解,显示大家还是保有理性。
一个是萝莉板。这就是我之所以离题的重点。
年轻的女孩总是能勾起垂垂老矣的二十六岁的我的美丽回忆,让我想起我幼儿园的初恋小情人(对不起我不该忘记你的名字!)、国小四年级暗恋的刘宜怡、国小六年级暗恋的洪菁骎。稚嫩的过往回想起来总是徒乎负负。
热汤刚刚喝完,我也从老头子的温暖错觉里醒了过来,因为我觉得头痒痒的,大概有几只不乖的小虫子从 Jim 小妹的头发里跳到我头上。干。
“好吃吗?”我问,比手画脚。
“嘻嘻。”Jim 小妹很满足。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打开笔记型计算机随便敲打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只是简单摘记,然后将数字相机里的照片传到计算机里。
Jim 小妹则拿着小树枝,坐在地上戳弄着我养在水盆里的水蛭。
她抬头跟我说了几句很像英文的话,多半在问我养在盆子里的水蛭该怎么处置?
我低头一瞧,那头水蛭正依偎在一堆水草中,显然是 Jim 小妹白天到河里捞来放的,大概是怕水蛭孤单单地吸在木盆子里太无聊。
真是体贴的小萝莉。
不过我要养水蛭干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太难了!一个人怎么可能料到还没发生的事咧!
一想到人类自以为自己所作的每件事都有意义、都会有后续发展,我就开始生气。
人类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有个理论叫混沌理论,又叫蝴蝶效应,大意是北京一只蝴蝶振翅,说不准会引发南太平洋上的狂暴飓风。然后这理论还给拍成了电影,卖得很好。 但这个理论告诉我们什么?
告诉我们无关痛痒的事也会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然后演变成意想不到的结局?
告诉我们飓风的形成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冷热空气强烈对流等气象学,而其实是某只蝴蝶搞的鬼?
告诉我们蝴蝶即使是无辜的,但它毕竟还是某个风灾的始作俑者?
“太可恶了,根本弄不清楚是哪只蝴蝶嘛!”我忿忿不平,踢了水盆一下。
Jim 小妹不解,但我也很难跟她解释我为什么要养水蛭这件事。
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说不定这件事还是水蛭搞的阴谋。
或许混沌理论也有个水蛭效应,句子可能是“甘比亚的水蛭一吸,台湾的总统候选人就挨了两粒花生米”这类充满若有所思的哲理。
一直到离开甘比亚、前往机场的车上,我才知道水蛭跟我之间的关系。
水蛭效应就是这么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