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炕桌上写写画画的董嘉柔抬眼,立马扔了手中的毛笔,正色道“怎么了?”穿越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詹嬷嬷慌乱。
见董嘉柔慌神,詹嬷嬷立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敛了慌张,朝董嘉柔行礼道:“是老奴失态了,还请福晋责罚!”
董嘉柔直接起身亲自拉起詹嬷嬷,道:“我的嬷嬷哎,你想急死我不成?”
詹嬷嬷这才道:“福晋,郎格格屋里伺候的平儿自尽了!”
“出什么事了?”董嘉柔道。
“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查府中关于送子娘娘渡船里送男孩的那则流言嘛,之前因为完颜格格生产,紧接着又是小格格的洗三礼,就没敢太大动作,左右事情也已经过了,老奴就让绿芹那边慢慢查。”
董嘉柔点头,示意詹嬷嬷等人做得没问题。
“今日总算是查出来了,我们府里最先说这话的人是伺候郎格格的婢女平儿,绿芹刚同老奴说了这事,老奴还没来得及安排人过去询问,郎格格那边就传来平儿自尽的消息了。”詹嬷嬷道。
“嬷嬷觉得,平儿是不是畏罪自杀?”董嘉柔问。
詹嬷嬷点头,“多半是的,不过现在平儿人都没了,这事也不好再查下去了。”
“那就不用查这事,绿芹呢?”
“那丫头听说平儿自尽了,过去看了。”
“嬷嬷让人把绿芹叫回来,郎格格那边派管家过去就成,当务之急是好好整顿一番咱们的院子。”董嘉柔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说道。
詹嬷嬷也立马醒悟过来,“老奴明白了。”她们忙着追查流言的事情,被平儿的死乱了阵脚,差点忽略了最基本的职责。
那流言是冲着完颜氏去的,于她们关系不大,可她们这头才刚查出线索,平儿就立马自尽了,可见,她们这边被安插了眼线。
没多久绿芹就回来了,董嘉柔院子里气氛紧张起来。
因为郎格格那边死了婢女,九阿哥府里有些人心惶惶,如此一来,董嘉柔的院子倒也不另类了。
朗氏和完颜氏先后不到月余成为九阿哥后院的格格的,就连刘氏也在董鄂嘉柔成为福晋前入的九阿哥后院,朗氏和完颜氏在九阿哥后院这些年,要说一点人脉都经营,董嘉柔也不相信。
只是董鄂嘉柔和她身边的婢女、嬷嬷都没太将那三个没有孩子的格格放在眼里,毕竟九阿哥府里下人的身契都握在董鄂嘉柔手中,三个格格翻不了浪。
以至于后来的董嘉柔也从未想过,居然有人敢往她这院子插人,居然有人愿意当那个被安插的人!
“福晋……”绿芹面色有些难看。
董嘉柔抬手制止了绿芹接下来的话,道:“没事,那边的事情我们先不用管,我们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成了,至于怎么处置那边那位,等九爷回来,你如实禀报就是了。当下,你与紫苏跟詹嬷嬷一起,好好整顿一番咱们院子。”
绿芹福身道:“奴婢遵命。”
董嘉柔又道:“紫苏,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召集起来,在院子里侯着,不许交头接耳。”
紫苏应了一声,见董嘉柔没有别的吩咐,便直接去办事了。
董嘉柔对绿芹道:“绿芹,你去摆好笔墨,一会儿詹嬷嬷问话,你做好记录,写完要丫鬟婆子们画押。”
绿芹应声,也转身出门去准备了。
董嘉柔又同詹嬷嬷交代起来,末了,道:“这些事情嬷嬷比我懂,一会儿嬷嬷只管审她们,我就坐这里给嬷嬷加油助威了。”
见董嘉柔笑嘻嘻的模样,詹嬷嬷绷紧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笑着应下,转身也忙碌起来。
不多时,董嘉柔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聚在了廊下。
寒风瑟瑟,后院总共才这么点大,平儿的死,董嘉柔没有让人压下消息,这消息便很快在府里传了开来。这会儿,院中下人都有种山雨欲来恐慌,被这寒风一吹,只觉得寒意从脚底直达天灵盖,廊下那几盆燃得正旺的炭火根本没法抵挡这种寒意。
董嘉柔见詹嬷嬷还没开始,不免有些担心道:“詹嬷嬷,天寒地冻的,您赶紧开始吧。”
“福晋,您就是心太软了,这会儿就是要多晾会儿她们,让他们多害怕一会儿了,待会儿才会老实交代。”詹嬷嬷愤愤道,她们福晋这么好,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敢吃里扒外,就是福晋平时待她们太好了。
董嘉柔轻声道:“我自然知道嬷嬷这是在攻心,只不过,这会儿太冷了,若是她们冻病了,回头还得咱们掏银子叫大夫呢。”
詹嬷嬷“哼”了一声,嘀咕道:“就凭她们,也配花银子叫大夫?随便抓几副药给她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詹嬷嬷嘴上这么念叨着,人却已经朝门口走去了。
董嘉柔微笑着看着詹嬷嬷的背影,她就知道詹嬷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詹嬷嬷掀帘朝外面指了一个婢女道:“你进来!”
绿芹端坐在案几前,见进来的婢女,连忙写下名字。
紫苏朝外面道了声:“都站好了,不许交头接耳,我就在帘子后头看着你们,若是谁敢偷偷说话,就将谁发卖出府,福晋已经取了你们的身契了,待会儿谁要是不老实回答问题,也发卖了!”
詹嬷嬷的问题很简单,就是问每个人这两天有没有接触平儿,若有接触,同平儿说了什么话,再就是有没有看到谁接触过平儿,以及是否听见那人与平儿的谈话。
末了,詹嬷嬷又道:“回去后不能同别人提起我问了你什么,若是有人问你,你也不能说,并寻个机会告诉我谁同你打听了。”
董嘉柔院子里里外外伺候的也就十来个人,詹嬷嬷很快就问完了,放了众人各自回屋歇着,该干嘛干嘛。
等人都走了,绿芹拿着她记下的笔录,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董嘉柔道:“福晋,奴婢好些个字都不会写,您看,这能用吗?”
董嘉柔接过一看,虽然绿芹很多字不会写,为了糊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绿芹都写了错别字甚至错字,但因为方才董嘉柔也是旁听者,这会儿再看,自然完全能看懂绿芹写的,董嘉柔觉得,这份笔录就算不是当事人,也大致能看懂,便道:“放心,没有问题,你写得非常好。”
说完对紫苏道:“紫苏,你去门房那边看一眼,若是九爷回来了,让他来我院子里一趟,就说我有重要事情同他禀报。”
紫苏应下就去办事了,没想到很快就回来,气呼呼道:“福晋,奴婢还没到门房那边,路上就听说九爷一进府里,就被郎格格屋里的翠云给请走了。”
董嘉柔眉头微皱,“哦?”了一声,略一思索,便继续翻阅嫁妆铺子的账本了。
紫苏急得在一旁轻轻跺脚,“福晋~”
董嘉柔抬眼道:“还有什么事?”
“福晋,您怎的就一丁点儿不着急的?那郎格格指不定又会同九爷胡说八道呢,到时候您这里八成又会祸从天降,您怎么都不想想办法应对?”紫苏着急道。
董嘉柔这才放下账本,认真同紫苏道:“九爷人都已经去那边了,我追过去岂不是显得我心虚了?”
紫苏立马明了,收起了满脸了急色。
董嘉柔继续道:“再说了,你家主子我好歹是这府里的嫡福晋,岂能这么跌份儿地追去格格的院子同格格撕扯?”说这话的时候董嘉柔故意挑眉瞪眼的一脸嘚瑟劲儿。
紫苏笑着朝董嘉柔福下身子道:“奴婢愚笨,多谢福晋教诲。”
董嘉柔朝紫苏会会帕子道:“免礼了,赶紧去忙吧,先顾好咱们院子就成了。”
紫苏出了门,董嘉柔笑着摇摇头,继续拿起账本看了起来。
不多时,九阿哥就掀帘进来了。
一旁伺候的绿芹下意识地就想动身挡在董嘉柔身前,却被董嘉柔先一步按住手,借着这个动作,扶在绿芹的手上起身,朝九阿哥福身行礼,笑着上前道:“九爷今天怎么过来了?”
一抹意外之色从九阿哥眼中闪过,快到连董嘉柔都不曾发觉。
九阿哥笑着道:“听说福晋最近琢磨了不少吃食,今日便特意过来开开眼界,还望福晋莫要藏私。”
董嘉柔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意外之情,没想到从郎格格那边过来的九阿哥居然也不提平儿的死。想到这会儿还是清朝,平儿在九阿哥眼中只怕与阿猫阿狗没有多大区别。
董嘉柔心中有一抹哀伤一闪而过,随即她打起精神开始应对九阿哥,没什么比跟老板处好关系重要。
董嘉柔让婢女摆好围炉煮茶的那套工具,给九阿哥煮了一壶奶茶,两人又一起烤了地瓜、栗子。
九阿哥觉得十分新奇,一顿下来,两人竟然都吃饱了,连晚膳都不用摆了。
天色已暗,吃饱喝足后,董嘉柔便不禁开始频频看外头的天色。
九阿哥知道,董嘉柔这是又在酝酿让他离开的词了,也不等董嘉柔开口,便先起身道:“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今晚就歇在书房了,你不用等我了。”
“妾身恭送九爷!”董嘉柔忙起身道。
董嘉柔极力压制内心的欢愉,却依旧没压住微微上扬的唇角。
九阿哥瞥了董嘉柔一眼,转身出门时道:“平儿的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啊?”董嘉柔抬头看向九阿哥的时候,九阿哥已经大步离去,根本没有因为她的那句“啊”而有半分停留。
“詹嬷嬷,九爷那话是什么意思?”董嘉柔望着九阿哥消失的方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