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驸马

见新任的天文院侍读学士与仲玉相聊甚欢,青鸾有些恍惚。

自己想尽办法坏仲玉名声,将他从天文院弄走,就是为了避免日后再被他一纸卦签,送上和亲之路,怎么如今走了个仲玉,又来了个仲玉的徒弟?

仲玉一边解答着徒弟严若林的疑问,一边瞧着青鸾,见她神色恍惚,几句解决了徒弟的疑惑,摆手示意他离开。

“殿下在想什么?急事此时又不忙了?”

“啊?”青鸾回神,看着严若林远去的背影,忽的有些疲惫,她实在不想再在这一个占卦大臣的身上费心思了。

“那位大人是先生的徒弟?怎么看着比学生还大一些?”

“若林是臣在外授课时曾今落榜的同乡,本也喜爱占星观象,今年才入朝做官。本以为日后能经常在天文院一同探讨星象,得知臣从天文院离开,便立即申请调任进去,天文一理上他开蒙晚,加上他落榜时在臣这里上过几天课,叫臣一声师父,臣也就没有推辞。”

想起严若林端庄有礼,容貌也是文朗俊逸,仲玉忽然皱眉,说话间不自觉带上几分醋意。

“若林可是有婚约在身之人,殿下可别想着再去沾染于他。”

青鸾心有他想,这醋意丝毫没有听出来,她呆呆地点头,略俯身告辞面前人,转身离开。

回到玉藻宫,少女越想越觉得不对。

天文院就摆在那里,占星阁和观星台也还建在那里,占星师走了一个,再来一个,绵绵无绝期,自己又如何能一个个全部赶走?

如此看来,比起针对他们,倒不如先断了自己和亲的后路。

要如何做?带头打败突厥?自然不可能,保护映山和透月两兄妹安然无恙?自己又不能十二个时辰日夜不断的守着他们,此事保不了万全,也不能作数。

对了!青鸾从贵妃椅上坐起,一拍脑门,有了主意。

赶在这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把自己嫁出去不就行了?

到时候有了驸马,自己便算作半个外人,到时候搬到了宫外,和亲就自然轮不到自己了。能不能将大袁与突厥一战的局势扭转暂且不提,就算届时战败,至少还能活着,岂不是很好?

可问题是嫁谁呢?

想到此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张冷漠疏离的脸,吓得少女一个激灵,赶紧甩甩头。

不可不可,谁都可以,那块木头不行。

映山?嫁了他会不会以后还是跟着去突厥?还是商大人?他如此喜爱游山涉水,会甘愿留在自己身边吗?抑或是再找个更好驱使的俏郎君?

打定了要物色一个俏驸马,青鸾摩拳擦掌,来了精神。

第二日上课,青鸾满脑子还是选驸马的事,好几次走神,被仲玉厉声唤住。

“殿下。”

看她站起来,还是昨日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莫不是真看上了他徒弟严若林?

仲玉脸色铁青,走下来用手中书卷一敲她脑门,冷声道:“方才‘清瑟怨遥夜,绕弦风雨哀’一句中,诗人所哀何事?”

她一个字没听,哪里答得出来?

“或……或许是哀自己形单影只,无人相伴罢。”

果真心里在胡思乱想!仲玉愠怒,书卷卷成一团,又敲在青鸾额头。

“哎哟!先生饶命。”

“饶了你只会变本加厉!待会儿留堂!”

透月也瞧出青鸾神魂皆不在此,奈何仲玉发火,她也不敢上前劝,下了课,攥住少女衣袖示意她稍稍乖些,起身离开。

眼看着学堂里只剩了仲玉与青鸾二人,少年刚要起身走过去,青鸾立刻站起来退后两步。

“先生可别走太近了,当心人言可畏。”

什么?这是往日那个非要贴着他缠着他,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长公主说出来的话?仲玉一张俊脸完全黑掉,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

“殿下还有知道人言可畏的一天?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是怕谁看见误会?”

“嗯。”青鸾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谁?”

“尚不知道是谁。”

“这是何意?”

青鸾看他问得诚信,不像是在嘲笑她,想起这段时日的相处,两人也算是说过几句体己话,少女支棱起来,垫脚在仲玉耳边悄声道:“其实学生想赶紧把自己嫁出去。”

她在说什么?

仲玉惊愕,想起自己与她之前在玉清宫里种种先是赧颜,反应过来她此言并未将自己考虑在内,又莫名怒意丛生。

因为想嫁人了,所以要自己离她远些?

那他算什么?他与她之前的那晚又算什么?

看仲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青鸾摸不着头脑,允自补充道:“各中缘由,学生也不方便多说,既然学生与先生还算有几日交情,把先生当作自己半个兄长,告诉先生也无妨。等学生选了驸马,先生也可以彻底摆脱这宫内宫外的闲言碎语,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听上去确实是好事,奈何仲玉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又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做的梦,一时心绪复杂难耐。略稳了稳心神,他换了语气道:“那殿下看上何人?”

这一问,正巧问到青鸾心里,她手指抵住下颚,边想边说来。

“就是因为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适的……其实商大人不错,皮相好,画技更是空前绝后,只是他生性风流自由,不一定愿意……”

又是这个商大人。

从她嘴里再听到这个名字,仲玉在袖中悄悄攥紧拳头,不愿再就此事继续说下去。

“殿下还是先好好准备太妃生辰宴上的表演吧,别到时候出了丑,任谁也不愿意娶一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公主。”

“也是……等一下,先生又骂学生,诶臭木头你别走啊……”

下午回到门下省,仲玉想起上午在龙拳阁与青鸾的对话,仍是暗气暗恼,不知怎的竟有一丝委屈。这时方冷凑了过来,将一封书信递与仲玉道:“上午门口侍卫递了封信进来,说是给仲兄的。”

接过信封一瞧,仲玉表情变得凝重。

他起身出去,不一会儿骑马到了陆府。躺在床上装傻的陆明一见他来了,立即示意身边人全部出去。两人关上房门,不知说了些什么。

几日后的清晨,九重殿上早朝时,皇帝意外提起有大臣上奏,说是接到了参右相的帖子。参他的奏折里说右相私下囚禁民妇妻儿,要挟其夫君为自己所用,那妇人带着儿子趁人不备逃脱出来,到了衙门击鼓鸣冤,这才将右相之事抖落出来。

右相张弈当场否认,称自己与此事绝无干系。而后当夜,那名匠人在宫里好端端的服毒自尽,留下遗书称做不出让皇帝满意的火器,怕皇上降罪,选择自行了断。

被官府着人看住的民妇和幼子也从官府人间蒸发,不知去向。只是根据民妇之前的口供,找出掳走她们妻儿之人乃是右相的亲卫,虽与右相无关,到底是他用人不善,管教不严,所以皇帝仍然下令,对右相稍作惩罚,以儆效尤。

此举虽未伤及右相要害,却也使他颜面扫地。

仲玉与陆明深藏其后,乐得作壁上观。

**

初雪,金乌殿。

周太妃捧着手炉,正捻一根绒棍逗弄膝上的猫咪,青鸾身披绛红色绣百蝶花卉纹裘领大氅,于大雪之中掀帘走了进来,抖落一身白雪,娇笑着向周太妃行礼。

“请太妃娘娘安。”

“姩姩来了。”周太妃亲昵地叫着青鸾的小字,目光从猫咪身上抬起,看向一侧的女娘。

青鸾走上前去,一把握住周太妃的手,莞尔一笑。母妃从前在时,自己原本与还是贵妃娘娘的周氏并不亲近。直到先帝薨逝,母妃病倒,青玄忙着继任大典,只有自己与周氏日日陪伴在母妃床前,一来二去,她也对自己照拂颇多。

待母妃也一并跟了先帝而去后,周太妃更是将自己当作了长公主与皇帝半个娘亲似的长辈,自觉担起了教养一对年幼姐弟之责,事事上心。

一张嘴虽然严了些,待青鸾也是真好。

少女在软榻上坐下,表明了此行的目的。

“儿今日来,是有事想求太妃。”

周氏笑看她一眼。

自打半年前入春,青鸾不知着了什么魔,突然就开始变得娇纵任性起来,往日的循规蹈矩,恪守己礼一应丢在脑后,穿衣着装也变得恣意张扬起来。虽然她这张脸确实生得掐尖,一万个高门贵女里也挑不出一个来,但如此乖戾张扬,实在不是好事。

“姩姩这段时日在这宫里宫外行了多少荒唐事,哪件是本宫允许的?打量这本宫不知道?如今还有什么需要来求的,自己悄悄做了便是。”

话虽说的严厉,语气却满是宠溺。

青鸾讪笑几声,捉住周氏手臂晃了晃,开始撒娇。

“太妃,姩姩着实不是块读书的料子,那些字句背了忘,忘了背,一本《诗经》倒现在还没吃透,下月太妃的生辰宴上,这诗看来也是做不出来的,不若太妃娘娘可怜姩姩,让姩姩改为献画罢。”

“画?你还会画画?”

“儿不会,但是儿可以学。”少女眉眼弯弯,眼里闪着精打细算的光。

“翰林院新来的商大人最擅作画,儿可以找他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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