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不是不可以

四下寂静,偶然有几声虫鸣。

屋内油灯的光,正好照在身上。

暖色的光晕勾勒出美人侧脸的轮廓,棱角分明,宛如白瓷。

他的睫毛低垂,遮掩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修长有力的指尖,解开腰间的束带。

在微光的映衬下,余祈将药膏拿起来辨识了下,随即往他扯散的衣袍看去。

大片的白皙随之映入眼帘。

美人的眼瞳墨黑安静,不自觉地抿唇,他的视线也下意识避开身上的白皙。

侧过去脸,“妻主。”

这种称呼。

仿佛接下来并不是简单的涂药。

方才天黑不小心碰撞到的两个部位,一个在腰上,一个在腿侧。

他腰间的衣袍敞开。

露出已经青紫的痕迹。

“往后不必吹灭灯。”

余祈都没有想到,明明只是让小花魁吹灭了灯,他都能摸黑被桌角撞到。

美人腰侧的花瓣痕迹鲜艳。

宛如绣着朵金丝银线的灼灼牡丹。

如雪的肌肤相衬,总叫人想去看看花瓣完整的全貌。

墨色的发丝肆意遮掩住线条明显的腰腹。

是类似于守宫砂的标记。

那金丝银线更像是磨着金粉,星星点点落在娇嫩殷红的花瓣上。

余祈面不改色,端起药膏。

这撞得明显是有些重。

冰凉的指尖贴着,毫无别的意思,轻蹭在他的腰侧,将那青紫的痕迹给全部覆盖。

明明被揉抹药膏,也会有痛感。

可面前的美人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好了,淮竹早些休息。”

她出去洗干净指尖,擦拭掉水珠,心底明白美人身上还有伤口,因为有听见他撞了两下。

但美人不说。

必定是撞的地方,让他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过美人的身子好娇弱。

如果是她身上这伤口,完全就不会当一回事,大概就直接坐视不理了。

但每个人对伤痛的敏感程度都不一样。

小花魁怕痛,却独自忍着。

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等她回来,小花魁已经坐在床上等她回来,衣袍还松开着,大约是怕药膏蹭到衣裳上。

活脱脱的像是给她暖床的贴心夫郎。

余祈抱了一床新被子,睡在外侧。

反正又不是没一起躺过。

她毫无压力。

余祈都已经躺下了,却瞧见美人还坐着,稍显疑惑,“不睡吗?”

美人扯着衣裳的边角,朝她看了过来。

“妻主不和淮竹盖一床被褥吗?”

余祈不是很明白。

小花魁接受能力怎么会这么快?

但是她也懒得想清楚。

反正是小花魁自己主动的。

“快入冬了,怕抢了你被子,让你夜里感染了风寒。”她嗓音在夜里带着困倦,掀开新被褥的一角,“要过来吗?”

鬼知道小花魁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是一个好妻主。

话音刚落。

美人就躺了进来。

余祈只觉得小花魁心思难猜。

无法判断他是真心,还是试探。

小花魁已经占了她的便宜,与她这么亲密,就算是穿越之前,她都从来没有和谁这样过。

如果小花魁没有顺其自然地喜欢上她。

余祈也不介意来一段强制爱。

虽然她不想见到清冷美人被迫折腰的故事,但如果故事主人公是她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枕侧有小花魁在,她很快就有了困意。

不知道是枕下的香囊味道,还是小花魁的缘故,总之格外安神。

这对一个整夜失眠的人来说。

是救命稻草的存在。

索性不再去管他的动静,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屋内只有柔和的油灯光晕,床上的帷幔半遮半掩,露出来一半的风景。

美人的衣裳还散开着。

他的视线顺着光,明白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倘若对方逼迫,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他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茫然。

一切发生的像是话本里的故事。

身上准备的暗器仿佛只是摆设,就连他原本为自己赎身攒下的银钱,也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如若是别人赎身,或许他还要以死相逼。

也不怪花楼将他赶快扔出去。

淮竹内里的性子既固执,又认死理,不是他真心想要的,便能够舍弃掉所有。

哪怕面上毫无情绪波动。

脖颈的针也能往里继续刺出血痕。

可他端坐在那里,清冷模样,那抹血色突兀,却让人忍不住视线落在他皙白的脸上。

其次才是为他的性命心惊胆战。

他内在的性子病态难看。

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歇斯底里。

只是任谁也猜不到他下一步是不是要直接用针刺破脖颈,血花四溅。

其实再仔细去看。

美人握着长针的指尖带着些犹豫。

或许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一时之间白白断送了性命,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拍卖初次。

至少现在的他,处境要好上许多。

翌日一早,大雨渐歇。

屋檐积水陆陆续续、犹断未断地往下倾泻,乌云密布,将整个天色都压得深沉。

即便是入了府,名义上算是夫郎了,之前在花楼的待遇也没有一丁点改变。

新的院子也快要被金银珠宝塞满。

对淮竹公子一如既往。

青饮跟在淮竹公子身边许久,将物件尽数清点好,“小姐果然对公子不一样。”

“别家公子入了院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得些礼,像公子这般的,不说别的地方,单是兰城也是独一份的。”

余小姐还给公子抬成了贵夫。

花楼出身的,大多都只能得个外室。

如若做了夫郎,其余的夫郎家中必定会不满的,会觉得自家的正经公子与花楼男子共侍一妻。

不过经过青饮的打听,余府上下似乎只有他家这一位夫郎。

连青饮都觉得惊叹。

在琴弦前的美人,情绪淡淡,并未回话。

或许只有当做什么也不在意,他才能让自己回归到平静理智的情绪里。

这几日,余祈忙得不可开交。

不仅要关注新开的酒楼。

还将糊弄她的那些人通通发落了。

连账本都敢作假,余祈将那账房里经手的几位全部革职了。

其余老实本分的,便嘉奖且上涨工钱。

酒楼名声大噪,不只上等的茶百戏引人注目,还有些小赠礼。

消费满一百两,就将随机获得酒楼里的玉简。

玉简上,按二十四节气,绘制出来相对应的人形故事,掺杂了些以往的习俗故事。

抽齐所有的,便能享受一个月的免费酒楼,附赠一套全员的长型雕刻玉简。

雕琢的人物栩栩如生,精致的程度,完全是可以像书画那般珍藏。

玉简附赠了人物的小传,很快便流传开。

“谁和我换,我这有惊蛰。”

“啊怎么又重复了。”

“饭不饭的无所谓,我就要先抽怎么了?”

兰城的四季酒楼突然红火。

不止是新颖,菜式新鲜现炒,口味极好,没两日,门口就已经水泄不通。

领着的牌子都排到了几个月后。

很快就在兰城贵人之间传开。

余祈倒是没动什么脑筋,她额外养了一堆写话本的人。

只是稍微提点两句。

她们便能融会贯通。

其中,当属吕易之最懂她的心意。

往往她才说完,对方就开始构思了。

安排讼师在一旁审阅,可别轻易触碰了什么风临国严禁的题材。

“小姐,今日云鹤会又递了帖子。”

余祈思考了一瞬,“推了吧。”

云鹤会,里面没有她想要探查的消息。

之前五位店铺的主家,她打探过,似乎只是一个巧合,有人花了银钱叫不相干的人来这做生意。

只是那些主家不愿再多说了。

任由余祈怎么砸钱,也不肯说。

至于三皇女的下落,余祈也还是没有打听到。

总不能是回了京城?

果然她一回到府,连门都没来得及进去,就被七殿下缠着,询问她关于三皇女的下落。

“兰城的花楼,都没有皇姐的下落吗?”

“没有。”余祈只能摇头,“不过我听说,在兰城外的一个城镇里突然冒出了位衣裳华贵的小姐。”

“听描述的面貌,似乎和你说的相差无几。”

“她的眼尾也有颗小痣。”

才说完,七皇子就激动地拉住她的袖口,“那我们快去找皇姐吧。”

“殿下,我近日实在是有些忙,恐怕要歇息一晚,明日才能出发。”

确实。

这几日余姑娘都是早出晚归。

每天抱着书册翻来覆去地看。

余祈状似不经意,解救出来自己的袖口。

抬起头,就见到七殿下身后的小花魁。

美人视线清冷,与她对视后,才稍微柔和了些,“妻主,要不先进门吧。”

“是我太着急了些。”七殿下性子直率,连忙让开来路,喜笑颜开,“明日,我和余姑娘一起去看看。”

“好,殿下今日便早些休息。”余祈点头同意,“我与淮竹就先回去了。”

只有风祠年知道三皇女的样貌。

他要去,自然是最好。

也省得她费口舌请人过来。

她进了门,与七殿下分开,朝淮竹走了过去,语气温和,“怎么今日出来接我了?”

“送的那些玉简,你喜欢吗?”

兰城受人追捧,极难求得的一整套玉简,就这么简单地落在了淮竹的桌上。

最近这家酒楼风头正起。

哪怕淮竹一直待在府中不出去,也听到了一些小侍的议论。

“妻主怎么得来的玉简?听闻酒楼才开几日。”

饶是一日三餐,都也很难集满二十四张,更别说有时候会抽到重复的玉简。

“淮竹不知道吗?”

“酒楼是你的。”

余祈将青饮往日里记下的帖子取了过来,翻开指着酒楼地契那块,“之前就买给你的。”

送的东西太多。

地契什么的被压在最底下。

其实,他从来都只当是余祈暂放在他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