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要一起吗

其余的话,他没有再说了。

赠女子香囊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美人面上清清冷冷,哪怕说出这么令人遐想的话,眼眸里也不见丝毫情爱。

余祈感到惊喜。

双手接过来那香囊,闻着味道确实是和屋里摆着的香味一致。

果然,钱是万能的。

她这两日砸的钱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换了个安神的香囊。

花魁的心思难猜,余祈也就干脆不去猜,只要对方好感值不是负数就行。

她活得舒坦就行。

所以也不想让自己在异世界伏低做小。

用小勺将那松散的香料扒拉在一块,她折起垫在下面的纸张。

将那肆意飘散的味道遮盖。

不过瞧着刚才淮竹的举动,想来他是懂香料的。

余祈在脑子里构思了下。

她总不能每次伸手找淮竹要。

眼神里都是认真和专注,嗓音温和,“这个香料是你自己调出来的吗?”

新做的。

总不能香囊是他新做的。

所以余祈更倾向于淮竹新做的是香。

美人原本睫毛垂着,用帕子擦拭掉指尖沾上的粉末,听到她的话后才蝶翼微扇,视线轻抬起。

“余姑娘是想要这个?”

“想要这个。”

少女眼神干净,回他的话也极快。

看起来完全没有过出格的念头。

“既如此,淮竹写下来给姑娘吧。”腰侧的墨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了些许。

哪怕没有带冠束起。

只是在脑后插了根簪子拢起来发,那粗制滥造的玉簪却宛如天然瑕玉般。

任何东西在他身上都黯然失色。

完全叫人注意不起来那簪子,因为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精致无瑕的脸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圆月楼那些仿造花魁特意凹出来的人设姿态,一旦见了客人,第二日便撑不住。

连花魁的一丝神韵都无法完全领会。

这还是没勾人的效果。

余祈用力眨了眨眼。

咬唇看了眼写下的这些香料斤两,只觉得像是天书一样。

好复杂。

看累了。

术业有专攻。

这不是她的强项,余祈果断放弃。

有钱了,她总能请得起高人制香。

“多谢淮竹公子。”余祈看向旁边安静的美人,将纸张收回,“我能请人制香送你吗?”

送香的时候,她应该也能蹭一个。

不过她都是花魁的客人了。

花魁真的不可以制香的时候连带着给她一点吗?

她对花魁极好,两人现在能勉强算是朋友,怎么连香料的边角料都混不上?

做客人。

好像没她这么窝囊的。

余祈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她周身的气氛都变得低迷。

“淮竹本身就会些制香,余姑娘不必如此。”美人的嗓音有些淡。

似乎从对方开始直言为了香料的时候。

他的情绪就开始产生了细微的波动。

但他向来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余祈很难发现对方情绪下落。

她还心心念念着香料。

“好吧。”

余祈只能接受现实,稍显遗憾地将香囊系在腰间,突然想起来什么,“淮竹公子,这个我带出去见人可以吗?”

“无碍的。”

美人嗓音实在平静,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真实情绪。

余祈捏着系带。

有些懊恼。

她真是后知后觉。

接下东西这么久,系好香囊带子后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香囊是代表情爱的物件,她就这么收了下来,确实是不太妥当的做法。

可余祈怎么看。

都不觉得花魁对她会有别的想法。

兴许是为了笼络客人的心,才有这般的举动。

传闻说花魁清冷,不屑与人接触,只有赏银够了,对方才会勉为其难地说上两句。

可如今真正的接触下来,余祈倒觉得对方没有那么的冷淡疏离。

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说话。

还会回赠礼物。

只是因为她提了一句,对方就记下来了。

戴着花魁给的香囊在外,或许传闻会说淮竹对她钟意之类的话。

虽然她是不在意。

但实在担心对方好感值变负数。

至少在找到下一个目标人物之前,得先保证淮竹对她的好感值不要跌太多。

这有关她的性命。

需要慎重考虑。

余祈收拾完桌上的一片狼藉,就打发衔玉将东西给收走,然后又叫了水。

没等太久。

在隔间。

她踩入水中,洗干净身上混着的一些香料粉末的味道。

余祈边玩水边想事情。

等生命值稳定在八十,她就得着手完成原主的心愿。

现在可以梳理下原主之前的记忆。

毕竟是别人的一生。

与她自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余祈有时候会恍惚一阵子。

不过仔细些,她也能分得清楚。

原主淹死在水井。

是被那两人眼睁睁看着气息全无的。

他们甚至还扔下去几块厚重的石头,确认了底下的人没有声音,最后将井口封死。

除了那私奔的男子,是原主在节后偶然遇见的。另一个女子,面容出乎意料。

是原主的表亲妹妹。

这就不像是单纯的为了财。

或许是早有预谋。

余祈收回念头。

现在她在兰城招摇,不是没有人和她攀谈。

他们面上和善,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打听她,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招惹。

她自然全挡了回去。

但纸老虎终究一戳就破,她可不想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总的来说,她在优势。

想清楚明日要做的事情,余祈心里轻松了些,泡在浴池里都起来些睡意。

却不想门被敲响。

余祈:?

衔玉不是在外面守着吗?

知不知道一个人在洗香香的时候是非常脆弱的?

“小姐,淮竹公子说要进来。”

余祈默默往池底沉了沉,好在是花瓣浴,看不清楚底下是什么景象。

她在想什么啊。

肯定不能把人放进来。

谁都不行。

花魁也不行!

“不准进来。”少女清脆果断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完全不是平日里温和的语调。

衔玉面色露出为难。

但屋外的美人并未恼怒,只是压低着嗓音与衔玉说着话。

余祈莫名心里没底,有些慌乱。

此刻她完全没想起来之前与衔玉有说过,她们真正的主家是淮竹,什么事都要以淮竹优先。

结果可想而知。

门被推开。

余祈的瞳孔不可避免地震了震,一时之间没料想到淮竹会真的进来。

不过,淮竹进来是要做什么?

门被衔玉迅速关上。

余祈只能抬手捂在锁骨处,将身子往下压了压,整个人都想全部缩进水里。

但想着这里是女尊世界,余祈方才宽慰了些,抬起眸子,不解地看向美人。

“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不能等她洗完再说吗?

真是伤脑筋。

少女乌黑的发丝垂着水面,已经被浸湿,面上都有晶莹的水珠滑落。

眼眸像是温着一弯清月的光亮。

虽然有被打搅的不喜,但终归还是没有朝人发泄怒火的迹象。

淮竹垂着眸子,没有与人对视。

墨发如瀑,美人修长挺拔的双腿隐在长条的绸缎后,身姿颀长,面颊像是覆着浴池里飘散的水雾一般,有些朦胧。

他停在了门口没有过来。

“想问余姑娘,是喜欢淮竹什么?”

嗓音隔着水雾,被染上几分软意。

传入余祈耳中,这种话语宛如清润的公子贴近脸侧说的体己话一般。

问题里,好像没有不喜欢这个选项。

余祈觉得答题有些难。

是让她想场外求助的程度。

索性自暴自弃。

“因为……好看。”

是比较敷衍的答案。

余祈刚解决这个问题,看向不远处的不敢抬头的淮竹,忍不住眯了下眸。

对方的耳垂微红,不知是被水意熏染,还是他自己心底情绪翻涌了出来。

眉眼看起来有些紧张之意。

似乎闯入浴池,对方才是最煎熬的那个。

余祈顿时来了兴致。

“你进来,就为了问这个?”她随意用手划拉了几下水,浇落在脖颈上。

弄出来声响。

美人的睫毛无措地颤动,像是对这种情况很为难,但又强撑着没走。

一贯清冷的形象都被雾气冲散了些。

余祈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她是有些生气对方随意的闯入,但瞧着对方这副小表情她又无法自拔的想要多欣赏下。

啊。

她这糟糕的爱好。

美人指尖按住袖口,垂着视线与她说话,“是淮竹冒犯了姑娘。”

“香囊一事,想问问姑娘是不是明白我的心意,这才心急了些,闯了进来。”

余祈听得茫然。

所以,美人这意思是喜欢她?

看着不像。

她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暂,说什么心意之类的话难免不让人觉得草率。

“我现在知道了。”

索性就应了下来。

大约是对方挽留客人的手段。

她想得明白,倒也没生出来自作多情的念头,瞧着对方快要羞涩得呼吸不过来。

嗓音不免带着些笑意,“淮竹要过来一起洗吗?”

对方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就受不了了?

小花魁未免也太好欺负了,余祈生出想把人带回家养着的心思。

没等思维发散,她立刻掐了下自己的脸。

确认了下脑子还是清醒着的。

可不能恋爱脑。

原主就是恋爱脑跟着人私奔,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淮竹的心思她能瞧出来一些。

但不会觉得美人心机深沉。

小花魁,为了自己未来的一辈子,在仔细认真地考虑,想来是对生活有希冀的。

这份算计,没有害人。

小花魁算不得什么很坏的人。

明明还没有恋爱。

余祈的心都开始给小花魁说好话了。

她无奈地叹气,摒弃掉自己奇奇怪怪的念头,指尖穿过发丝,仔细认真地洗干净。

对花魁惦记的人,可多了。

余祈倒也不会简单地认为她那些好处就能博得花魁的心。

她从池中起身出来,换好衣裳。

出了门。

衔玉显然还在思考把人放了进去,会不会被罚。此刻见余祈出来,连忙请罪。

余祈倒也不至于为难衔玉。

“是我说的,以他说的话为准,你没做错。”她嗓音低了些,“他周围安全吗?”

衔玉摇头,“公子身边,无人会武。”

“那就让泊梨安排,要两个。”余祈顿了下,想起来在女尊世界的顾虑,“最好都是男子。”

守着花魁,别让人出了差错。

她可不想见到受委屈的小花魁。

交代完事情,她便转身回了厢房,软榻上的花魁抱着琴,就算是听见门口的动静。

也没有抬头来看。

余祈感觉淮竹很喜欢这琴。

就连初见的那一面,淮竹也是琴不离身,似乎琴与他有着血脉亲缘一般。

走到哪带到哪。

完全没有顾及别的。

“淮竹要抚琴?”

似乎是见过小花魁方才窘迫的模样,余祈忍不住想要再见到红着耳垂的清冷美人。

但她还是压下这份怪异的心思。

只是对小花魁的称呼亲昵了些。

不再公子公子地喊了。

怪生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