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二世的母亲,英格兰的玛蒂尔达是一个相当传奇的女人。
作为亨利一世的女儿,英格兰的公主,她在十三岁时就嫁给了神圣罗马帝国萨利安王朝的最后一位君主亨利五世,并在罗马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后,如无意外,她应当成为亨利五世的贤内助,和他生下孩子,成为神圣罗马帝国历史上众多留下名字却无生平事迹记载的皇后之一,但“白船事件”和亨利五世的无嗣而终改变了她的一生。
1120年11月25日,亨利一世的继承人艾德林的威廉及多位贵族搭乘一艘豪华的大船“白船号”回到英格兰,然而船只不幸沉没,除却一位屠夫外再无幸存者,是以亨利一世与苏格兰的玛蒂尔达王后唯一存活的后代,已经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后的玛蒂尔达公主成为英格兰王位的继承人,如果起初亨利一世还有通过再婚生下继承人的期望,或者将王位留给自己的外甥,那么玛蒂尔达成为寡妇后,他便坚定了传位给女儿的决心,并很快给女儿找了第二任丈夫,即亨利二世的父亲,安茹伯爵若弗鲁瓦五世。
玛蒂尔达皇后与若弗鲁瓦五世感情不谐,但不妨碍他们生下包括亨利二世在内的三个儿子,外孙出生后,亨利一世欣喜若狂,数次要求贵族们效忠于玛蒂尔达和刚出生的亨利,但当亨利一世去世,原本忠诚的贵族立刻背弃誓言,选择了亨利一世的外孙布鲁瓦的斯蒂芬。
玛蒂尔达不甘从命,因而同斯蒂芬开战,长达二十年的内战最终以斯蒂芬承诺传位亨利二世结束,而他的母亲则开始了隐居生活,但仍时常为亨利二世的统治出谋划策,现阶段,在亨利二世的统治初步稳固时,来自弟弟的不甘与叛逆成为了他最头疼的事,面对儿子们的纠纷,玛蒂尔达皇后当然不能作壁上观,因此她从鲁昂出发,先后造访了南特和布列塔尼,并带来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一个家族永远不应该因为继承人太多困扰。”她首先给她的计划定下基调,提起政治和外交的规划,她脸上浮现出一种夺目的光彩,双眸亦惊人明亮,“若你只是诺曼底公爵和英格兰国王,把安茹或曼恩的部分领地交给若弗鲁瓦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你同时还是阿基坦女公爵的丈夫,那交出安茹无疑将切断你和埃莉诺的联系,从而为你的统治埋下隐患,若弗鲁瓦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仍对你发难,有人在怂恿他。”她话锋一转,“同样是次子,有的次子虔信宗教,以至于无力承担国王的职责,有的次子则锐意进取,以至于成为长兄的威胁,与其让这样的次子在家族内部造成分裂,何不将他当做对外的弓/弩和长矛,对抗家族的敌人、扩张家族的势力呢?”
“如若拥有布列塔尼,整个大西洋西岸都将为我们掌控。”亨利二世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但他仍感到有些焦躁,“您是怎么劝说布列塔尼的贵族们接受若弗鲁瓦的?若弗鲁瓦,若弗鲁瓦是否会接受我们的安排,我之前和他闹得很不愉快......”
“你不用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你是我的儿子,我的继承人,我永远会站在你的立场上。”玛蒂尔达皇后温柔却坚定地打断他,“至于若弗鲁瓦,或许他确实有些叛逆,不过他仍爱着他的母亲,愿意相信我也爱着他,所以我打算主持一场家庭会议,劝说他接受我们的安排,就定在圣诞节吧。”她愉悦地说,“带上威廉------别忘了,他才是普瓦捷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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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廉经常做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他感到自己浑身高热不止,窒息般的痛苦遏住他咽喉,他意志清醒,却只能徒劳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直到从梦境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回到现实。在他二十一年的人生中,这样的梦出现过很多次,在他来到法国留学后尤甚。
这个周末,他和同学来到卢瓦尔河谷旅游,晚上住在丰特弗洛德修道院,这里曾经埋葬着金雀花王朝早期最著名的三位王室成员,在品尝完红酒和法餐后,同学建议他们来墓地处看一看,他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理溜达过来,但几乎是在看到棺材的一瞬间,他感到头疼欲裂,那个古怪的梦境又一次扼住他的心神,并且,他无法挣脱。
高热与刺痛持续折磨着他,他依稀听到有人用法语呼唤着他的名字,温柔又悲伤,像是他幻想中的妈妈。“妈妈......”他喃喃道,而他惊异地发现他竟然能在梦境中做出反应,去回应,去触碰,甚至连那滚烫的痛苦都开始渐渐消失,他活了下来。
他开始半梦半醒,现代的记忆开始遥远,梦境里的记忆却开始清晰,渐渐的,他能够分清梦境和现实,并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中世纪的事实:来都来了还能咋地,虽然中世纪的生活条件确实恶劣,但怎么过不是过?实在过不下去了两眼一闭,他说不定还是那个快乐地在塞纳河浪的法留富二代。
怀着随遇而安的心态,他逐渐适应了中世纪的饮食,并判断出他应该是一个法国大贵族家庭的长子,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并且母亲在生下妹妹后很快又怀孕了。近期他的任务是需要参与一个由他祖母组织的家庭聚会,成员包括祖母、父亲、母亲、父亲的姑姑和两个叔叔,以及他本人。
他对祖母的印象是一个相当温柔和蔼的老人,对他和他的弟弟妹妹都非常友善,并且和他父母的关系也很好,这是穿越到中世纪以后他唯一觉得欣慰的地方,他终于拥有了一个他曾经梦寐以求的夫妻恩爱、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模范家庭,在他和父亲即将前往鲁昂参加家庭会议时,他母亲因怀孕没有同行,因此临行前又是一番依依惜别,给了妈妈一个爱的亲亲后他便乖乖靠在父亲身边,忍耐着中世纪的颠簸马车前往目的地。
“好久不见,亨利。”来到举行家庭会议的城堡后,他父亲的姑姑率先亲吻了他,从这个吻开始,他父亲依次亲吻了在场的所有亲属,最后目标落到了他其中一个叔叔上,他叔叔看起来似乎不太情愿,但他父亲一把拉过他,动作强势且不容拒绝,他的叔叔只能被动接受了这个吻。“圣诞节是个团聚的日子。”他的祖母率先给这场家庭聚会定下来基调,提到圣诞节,威廉就情不自禁想到那部知名电影《冬狮》,不知道他们家和安茹家族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有机会的话,他真的很想去看看金雀花家族的热闹,“我很高兴,今天我们家族的成员都悉数到场,从爱尔兰到加斯科涅,我们家族的触须足以抵达大西洋沿岸的任何角落,如若我们团结。”
“为了这个目标,我们每个人都需为此付出牺牲。”他父亲接口,出于前世练就的对复杂家庭关系的敏锐触须,威廉知道他父亲意有所指,而目标就是他那个看起来越发克制不住情绪的叔叔,“有人的牺牲是加倍的勤勉,有人的牺牲则是对野心的克制,上帝从我们出生起就规定了我们的角色,我们应当听从上帝的安排。”
“你听从上帝的安排是因为上帝将所有的垂爱都给了你。”若弗鲁瓦阴阳怪气道,“亲爱的哥哥,若你是次子,我是长子,你是否会接受上帝的安排呢?”
“我理解你的心情,若弗鲁瓦,但我不能实行父亲的遗嘱,这会切断我们和阿基坦的联系,你还没有结婚,你不会知道当你的妻子为她的财产焦虑不安,以至于终日垂泪时,你有多强烈的动力令她摆脱忧虑、重展欢颜,我恳请你,若弗鲁瓦,看着你哥哥的终生幸福的份上......”
“所以我就理所应当为你那幸福的家庭继续牺牲?”若弗鲁瓦忍无可忍道,“不要再炫耀了,亨利,你已经拥有够多了,母亲的英格兰,父亲的诺曼底,妻子的阿基坦,我们家族的触须足以抵达大西洋沿岸的任何角落,而你的身躯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还多!你,你根本不爱我,你们都不爱我,都不在意我,路易,路易国王都比你们了解我的心情......”
他总算说出来那个名字!亨利二世和玛蒂尔达皇后对视一眼,知道家宴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半,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威廉正两眼放空,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若弗鲁瓦刚刚那句话:母亲的英格兰,父亲的诺曼底,妻子的阿基坦......
他错了,早在他意识到他父亲叫亨利,母亲叫埃莉诺,并且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们分别叫威廉,亨利和玛蒂尔达时他就应该猜到的,别想着看金雀花的热闹了,他悲叹道,你就生在这个家庭,你就是热闹本身。
他的祖母是英格兰的玛蒂尔达,无冕的女王,《血与火》里雷妮拉女王的原型,他的父亲是亨利二世,金雀花王朝的第一位君主,因不能齐家导致晚节不保的典型,母亲是阿基坦的埃莉诺,绝无仅有的在中世纪活出自我的独立女性,先后成为法英两国王后,一己之力挑动英法两百年的纷争,而他母亲腹中怀着的那个孩子,就是中世纪最杰出的军事指挥官,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统帅,未来大名鼎鼎的狮心王理查一世。
弄清楚自己的家庭状况后,威廉两眼呆滞,盯着他的家庭成员们,真恨不得原地重开:他到底投胎到了一个多可怕的家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