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脑子里的弦瞬间烧断。
不等她对于姜悦的反常举动表达困惑,电脑登入界面就消失,取而代之的蓝天白云的是默认电脑桌面和“欢迎登录”的白色小字。
所以,密码不是1,而是空格?
目睹这一现场的几人都觉得CPU被烧断了,她怎么就突然推断出密码是空格?哪里来的线索呢?一共五双眼睛,不会只有姜悦一个人看见了吧。
就连考试线索都对她偏爱有加!
“悦悦,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也太厉害了吧!”丁咚小声惊呼,“我的脑壳里是脑子,你的脑壳里装的是玄学吧!”
王泽:“……”
头一次见这么职业的捧哏。
虽然丁咚的表现合情合理,但对于“惊讶”这一情绪的表现,的确……比花钱雇来的专业演员要生动上一百二十分。
偏偏丁咚这人自己惊讶就算了,还偏偏要cue他。
“王泽你说,我们悦悦是不是比你们那个闷不吭声、一肚子坏水的闷骚队长厉害多了。”丁咚对于冯宁远的印象不多,只记得这人身为队长,第一次是靠她们悦悦才过了默认考试,才全员存活。
第二次是这次考试。
他先是毫不犹豫选择郑秋那队老人那边,甚至姜悦被郑秋吩咐去参加急诊会诊,他也没有拦一下。作为同一波新生,冯宁远应该知道,这些单独的支线,由新生执行有多危险。
一个小时前,姜悦揭穿精神科那个斯文败类云主任游走型npc的身份,作为代价被冻住下半身,冯宁远也没来帮忙化冰。
还是王泽好,知道和郑秋这种老人比起来,共患难的新人之间,才更应该互相帮助。
丁咚是个凡事都写在脸上的性子,王泽一眼就看出对于冯宁远的意见。
还好冯宁远现在不在,这道题还不算夺命题。
王泽脑袋瓜子咕噜咕噜地转:“姜队长的实力当然毋庸置疑!我们冯哥也很佩服姜队长呢!”
哼哼,标准答案。
王泽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优秀的答案是自己想出来的。
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冯哥,让他好好夸夸自己!
两个活宝耍小心思的时候,姜悦已经点开电脑桌上唯一的图标。
屏幕上出现6×5的30个蓝灰色的格子,一次用绿色的字体表示1到30,姜悦尝试点开1,解剖室突然咔嚓一声响。
“那里发出的。”维多利亚指向银灰色金属质地的墙壁。
“维多,麻烦你去看看,一定要小心。”姜悦说。
“我和你一起去。”王泽紧跟。
离得近了,就能看见墙壁最左边,由下往上数大约一米六的地方,突出一小截墙面。
手指贴在那一小节的底端,刺骨的寒冷顺着相贴处往骨头里钻。极低的温度让她的手指几乎粘住。
顺势拉开,突出的这部分墙面实际是一个高约40厘米,上端不封顶的长方体。
维多利亚一米八的个子,抬起脚尖也还差几厘米才能刚看到里面。
王泽很有眼色地搬来一个凳子,维多利亚踩在上面,两米多的高度向下俯瞰,正好见到一具表面布满寒霜的中年男性裸尸。
“是尸体。”维多利亚言简意赅。
看来她们要找的人就睡在这三十个格子中。
姜悦点开最上面一排的其余五个格子,让个子最高的维多利亚和王泽依次查看。
很遗憾,第一排的六个格子中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最上面一排检查完,姜悦点开剩下四排所有柜子,他们五人一人负责一列,自上而下依次搜索。
“这里有一个脑袋掉了的帅哥!”丁咚冷得直哆嗦,上下两排牙齿疯狂攻击对方,“帅哥面目狰狞,表情又恐惧又绝望啊。”
果然这种温度下,就连死人都不能安详入睡,任何一个活人到这里,都得被冻得跳起来吧。
“丢|、丢、丢手绢……”墙体嵌入式冰箱打开后不到五秒钟,面目狰狞的帅哥头颅突然跳出,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颈部朝下头颅朝上立在地上,呈圆圈状跳来跳去,边跳边唱,声音在恐惧、绝望和童真中来回跳跃,令听者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
“真是……令人震惊的弹跳能力。”维多利亚感叹。
她这么一说,一下子被吊到顶端的紧张气氛,突然就不诡异了。
的确,是常人没有的弹跳能力。
“先把这个抓住!”
如果三颗头同时跑出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混乱场面。
寒冷的解剖室开启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大型多人运动。
虽然只是一个头颅,却比任何一个四肢健全的人都要灵活,每每要抓住它,都被灵活躲过。
“哎呦!”王泽猛地扑过去,摔了第五个大马叉。
“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银铃般的儿歌持续回响,这从一个即将大学毕业的人嘴里发出,属实过于诡异,不过一想到这断掉的人头还能唱歌呢,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最终,第一个人头短暂的健身活动以一个惨痛的姿势告终。
姜悦提前在它的行动轨迹前蹲守,在它张嘴时,将锈刀插进去,直接钉在地上。
画面非常血腥,但只要抛却对于人形物的共情和怜悯,这就只是他们为了求生,不得不进行的活动。
“你们谁会缝合?”
丁咚举手:“我会缝袜子。”
白术:“我会刺绣。”
“那就麻烦你们把头和身体缝在一起,不用特别精细,掉不了就行。”姜悦固定住头颅。
王泽:“……”
真是一方敢问一方敢说。
王泽:“那个,我昨天晚上看了医疗缝合的步骤,可以教她们。虽然这考试很坑,但也毕竟是医学考试,是不是用专门的缝合技巧更保险呢?”
“啊。”姜悦的惊喜也淡淡的,“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又有可能满分通关。”
“谢谢你,王泽。”
她竟然真的是在真诚道谢!
王泽:“……”这是在凡尔赛吧?谁能告诉他,是各位姐妹们都这么想,还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
显然,只有他一个人和各位姐妹们格格不入。
维多利亚听到姜悦的安排后,一言不发走到25号箱前,把面目狰狞帅哥的身体拖出来,粗暴地丢在解剖台上。
砰的一声,听得王泽后背发疼,仿佛这一丢,把他的脊椎骨直接摔断。
姜悦按住头颅,王泽演示一遍最基础的简单缝合之后,丁咚和白术撸起袖子直接开干。
“对,第一遍是钳压线,绕梁圈,第二圈是线压钳,绕一圈。”
“哦耶,学会了。”丁咚语气轻快。
三个人手脚麻利,针尖穿过皮肤时只有技巧没有感情,且随着时间推移和缝合次数的增加,动作越发熟练。
“好困哦,外科医生原来也要干这么无聊的工作。”丁咚打哈欠。
白术:“悦悦,为什么密码会是空格?”
再不说话聊天,丁咚心大的姑娘,估计会缝到一半直接闭上眼皮睡着吧。
姜悦想了想,短时记忆记得很快,但是忘得也快,被人头折腾了一番,她已经忘了不少。
“李秋语的个人栏下面,有一句话。”
“真相就是真相,法医的工作只是使它暴露。不必强调我们工作的重要性,因为真相本身已经足够客观,而我们的努力,是无法衡量的虚无。”
丁咚:“什么嘛,说得跟明天就要清心寡欲出家修行一样。既然是虚无,为什么不是0呢?”
“0,暗含存在的意义,它可以变为1 ,但是空格不会。”
丁咚双目茫然:“不懂耶。”
丁咚:“不过还是悦悦厉害,居然能把这些全记住,不像我,根本不会注意这些。”
哪里是所有考试线索都偏爱姜悦,只是她本身就观察入微,不会放过任何信息罢了。
王泽缝好最后一针,黑色丝线在皮肤表面打出一个漂亮标准的外科结,由衷赞美道:“姜队长观察力和记忆力真好,就连李秋语发了多少篇SCI都记得。”
相比于其他文字,数字往往是最难记的,从零到九几个数字,可以排列出无数可能。数字又随处可见,极易混淆,谁也不能完全确认,某个数字一定是当时在某个没有特异性的场合记住的。
像姜悦这种拥有强大记忆力的人,他上次见到还是在电视节目里。
王泽刚升起由衷的敬佩,姜悦的回答就把这小小的敬佩按进海里溺死。
“那个是我编的,保安估计不知道他有多少论文。”
丁咚鬼灵精怪地开玩笑:“知网是什么啊。”
把帅哥缝好,一共用了半个小时。
从他们出来到现在,一共已经一个半小时了,不知道还在医院的几人怎么样了。
姜悦拨通耳鼻喉护理站电话:“喂,帮我去35床看一下,电话保持通畅。”
“哎呦,是那个叫李青竹的患者吗?里面正吵闹着呢,这几人可真有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觉,陪一个坐轮椅的残废玩丢手绢,别的病人被吵得睡不着,都投诉好几次了。”
姜悦:“到35床后打开免提。”她需要听到那话那端的声音。
一阵鞋子踩地的声响后,丢手绢的声音愈发刺耳,脚步声消失后,姜悦问:“喂,冯宁远,你们现在怎么样?”
“姜悦,你们速度快点,李廷只剩半小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和猛猛讨论我另一本文的脑洞。
猛猛:你好毒!不要碰感情流!
哼哼,总有一天我要写出一本纯纯感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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