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嬷嬷也停下手给沈清布菜,站在后面。
周老太太脸色一沉,厉声斥责,“在长辈面前嚼舌根,周海宁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周海宁抿抿嘴,她说的是实话而已,被祖母突然斥责,心里虽然害怕,但面上强装镇定。
陈泽兰忙开口,“海儿,快跟祖母赔罪。”她皱着眉头给女儿使眼色。
周海宁站起来行礼,话里是恭顺有佳,但表情是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祖母,孙女心直口快,还请祖母宽宥。”
周老太太只是点了下头,她倒不会揪着不放,不管如何,当年给长子求得这门婚事她着实满意,现下周家不如从前,儿子还需靠亲家,她知道轻重。
一时厅内上安静了起来。
沈清本就不指望周老太太能为自己找公道,毕竟自己又比不上陈泽兰。
“三爷已经斥责过,是七姑娘没注意不小心滑进去的。”她说完对着周海宁略带讨好的笑笑。
周海宁对祖母害怕,但对妾室照旧没半分好脸色。
周溪宁是庶女,位置在老太太正对面,开口笑着讨巧,“我听说昨个五姐姐发了好大的火,还罚紫苏那丫头去扫院子,现下关了禁闭,五姐姐病刚刚好,千万别再因为一个丫鬟生气伤了身。”
这话一下子就引起了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周海宁已经全然忘记刚刚的事情,眼睛亮亮的支棱起耳朵要看热闹,这整个周家,就周怀宁院子里的事情每次最有谈资,上次说是罚院子里里刚刚买进来的九岁的小丫头跪了一上午,被传了出来,周怀宁还因此被禁足一个月呢。
老太太刚刚就憋着火呢,现在正好都发了出来,开口斥责,但语气比之前的要嫌弃厌恶的多,“怎么,又罚身边的大丫鬟,你还真不要自己的名声了?”
骄横无礼,愚蠢无脑。
当年就不该主动提及让赵家那样的商贾之家的女儿嫁过来,所以生出来的女儿也才会这般丢人现眼。
周溪宁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连累五妹妹被骂,脸上满是愧疚之色,眼神里都是歉意。
周怀宁被训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跪在了地上。
“回祖母的话,罚丫鬟这件事是有内情的,一是紫苏在院内罚一个三等丫鬟,这样的冷的天,一天不让丫鬟吃饭喝水,孙女想着祖母是吃斋念佛的慈悲人,这样的惩罚是否太过恶毒,二是紫苏阳奉阴违,孙女院子里一位王妈妈是在外院罚了的婆子,结果不知怎的就进了我的院子,前些日子我发现她偷喝燕窝,就吩咐紫苏去回了姨娘,把这样的刁奴打发到庄子上去,可一直到昨日病愈这刁奴也没被赶出去,她说,是姨娘不许,说这样有违我的名声,我想她定是偷懒不做事,还推到姨娘身上,所以才一并罚她面壁思过,未曾打骂。此共两件事。”
她条理清晰,不紧不慢,跪在地上。
谢慕荷坐在周老太太的左手边,就跟周怀宁挨着,眼观鼻鼻观心,忙笑着站起来把她扶了起来。
“哎呦,我们五姑娘这是干什么,动不动的就下跪,有话咱们好好说,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几个丫鬟生气,不值当的。”
周怀宁被她扶了起来。
陈泽兰忙站起来朝着周老太太行礼,“这是儿媳有疏漏,外院犯了错的人居然被分配到了姑娘院里。”又看着周怀宁,语气放柔,“五姑娘,一会同大伯娘回去,我到外院再找一些嬷嬷跟丫鬟来,让你随便选。”
周老太太未开口,这件事情就被两个儿媳一左一右的全部打发解决了。
周怀宁坐下来又吃饭,似乎心情全然没被影响,胃口还好了不少呢。
吃过饭,周老太太也都让她们回去歇着,留下沈姨娘关心询问七姑娘的病情。
陈泽兰带着一行人回大房,身边跟着自己的陪房,冯嬷嬷。
“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冯嬷嬷不苟言笑,长年都端着一张脸,就连周海宁都很怵她。
“大夫人是觉得这是四姑娘故意的,当着老太太的面栽赃给您?”
陈泽兰微微点头,冯嬷嬷扶着她的胳膊,后面跟着的六个丫鬟落她们三步远。
“毕竟是我管家,出这样的事情,虽然婆母没说什么,但还是不好,五姑娘院子的事情是我默许的。”
冯嬷嬷略略思索,“大夫人,我倒是觉得要堤防四姑娘,瞧着倒是跟沈姨娘有了什么交易。”
陈泽兰猛地停下脚步,又放松了些,“她的胆子倒是不小,不过今日五丫头脑筋转的快。”
陈泽兰回头看了一眼跟自家姑娘走在一起的周怀宁,这会出了日头,阳光洒在她的额头上,实在美貌,可惜没脑子。
冯嬷嬷扶着大夫人,“不着急,四姑娘心比天高,只要不碍着咱们的事,且看着吧。”
陈泽兰轻点了下头。
“我是信嬷嬷的,只是这次我替沈清背了黑锅,四丫头倒是比她那个娘心眼子多了不少。”语气多是不满,眼看着婆母就要提沈清做三房的正室,以后就是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妯娌,再有就是婆母抬举一个庶女,偏不喜欢自己的海宁,不过是在敲打,她想要陈家的助力,又不想让自己完全越过她。
明明是沈清故意做下的事,这次全是怪在自己身上,一个管家不力罪名就这么按了下来。
冯嬷嬷看的倒是多了一些,“大夫人不必忧心,这次就把五姑娘院子里的事情一并都处理好,也挨不着咱们的事情,况且老太太未必看不明白,这会立雪堂还不知怎的呢?”
陈泽兰只是冷哼一声,“只要沈清能老实一些,别想算计到我的头上,我不会再容她第二次。”
周溪宁被周老太太留下来到偏厅里去抄佛经。
周怀宁跟周海宁一同从立雪堂出来,丫鬟们跟在后面。
周海宁一脸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周怀宁,语气十分不屑,“你相信你姨娘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有问题吗?我看她就是故意让我母亲背黑锅。”
周怀宁当然知道,这恐怕就是一开始沈姨娘的打算,反正在她的院子里安插人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让大伯娘来背锅的,她就借力打力。
“二姐姐相信四姐姐,我就信姨娘。”
周海宁略皱了皱眉头,“提四妹妹做什么?我在跟你说沈姨娘的事情。”说完她又歪头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我偷听父亲母亲讲话,说三叔跟祖母都想让沈姨娘扶正,到时候她就是你母亲,七妹妹也跟咱们一样是嫡女。”
周怀宁只嗯了一声,“姨娘对我那么好,又是祖母的娘家侄女,能做我母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青墨跟在身侧默默听着。
周海宁觉得周怀宁是个榆木脑袋,怎么说都不行,着实是个脑袋不灵光的,也不再理她,只气呼呼的往前走,后面的丫鬟婆子也忙跟上。
玉竹上前扶着周怀宁。
“姑娘。”
周怀宁知道姨娘今日为何发难,她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是否还听话,还好摆弄,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今日话里话外的维护她了,只是她无意间得罪了大伯母还不知道,不过也不一定会不知道,只是不在意,毕竟她是老夫人的亲外侄女,沈姨娘的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护身符。
沿着走三个抄手游廊,又过了一个小院子,才到了大房的青琅轩。
有左右厢房五间,正堂是三间,正堂内一进去就是一个大炕,上面放着四个半旧的紫锻引枕,中间放着一张炕桌,正堂左右放着三把椅子。
陈泽兰坐在大炕上,外院的管事就站在屏后,王妈妈已经被五花大绑,堵着嘴,只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在挣扎,身边两个婆子狠狠地抓着她。
周怀宁坐在椅子上只听着。
“五姑娘,刚刚我已经让婆子们去你院里把王妈妈这个好吃懒做还偷奸耍滑的给拿了,一会就让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
周怀宁站起来行礼,“谢过大伯娘,劳烦大伯娘了。”
陈泽兰笑的一脸和蔼,“跟大伯娘还客气,我刚刚又顺便让人看了一下,你院里还缺丫鬟跟婆子,也让刘管事选了人带来,一会你选,选中哪个就带走哪个,不过你院里的那个紫苏要怎么处理啊?”
周怀宁是知道的,大伯娘当家多年,她管家的能力是不容置喙的,这么一会功夫把人拿了,还把后续的补救也给做下,这最后又在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跟沈姨娘在斗。
“多谢大伯娘,紫苏也跟了我多年,主仆一场,就让她在我院里做个三等丫鬟吧。”
陈泽兰也没说话,“都听你的,过两年都是大姑娘了,也该自己管家处事。”
周怀宁正想说些什么,又一穿着绿色交颈裙袄的丫鬟从外面进来。
“夫人,湖里那边又掉进去一个丫鬟,刚刚被救了上来,老太太身边的郑嬷嬷请您过去看看。”
陈泽兰心下有些疑惑,这怎么又掉进去一个?
“好,五姑娘,那你就在这里挑人。”说完她带着人就从青琅轩离开。
周怀宁站在丫鬟婆子前面一一掠过,看到吴妈妈也不意外,她抬起手轻点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
刘管事见周怀宁选完,先给周怀宁行礼,又看着这选出来的六个人。
“你们去了五姑娘的内院,是天大的福分,要忠心伺候,被发现搬弄是非,偷盗钱财者都禀了太太夫人,一并轰出去送官,你们若是府内有家人的,也会打发出去永不复用。”
六个人一起说是。
周怀宁和玉竹就带着这六个人回了江蓠院。
立雪堂内。
沈清跪在堂内,左右都被屏退。
周老太太身边也就只留下郑嬷嬷一人。
“我说过,你给老三做妾是委屈了你,只需要等待时机,我便会让你扶正,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周老太太语气平静,只是没半点温度,坐在大炕上,眼皮都未抬。
“先是瞒着我给赵蕙淑下药,现在又把江蓠院弄的乌烟瘴气,你要养废她,我是没意见,但也要低调着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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