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衍一句话将尘封已久的往事打开,雪禾记忆回到五年前。
彼时,他们刚潦草的私定下婚事,雪禾裹着带男人体温的大氅,脸红红的。
不知道是没料到她会说“愿意”,还是她答应太快了,萧景衍在血水里泡过似的英俊脸庞微微颤抖,那双璨亮如星子的眼睛也失了神,呆呆看着她。
雪禾只被他看得浑身越来越燥,连呼吸都是热的,她避开他的视线,嗫嚅,“我想进庙里坐会。”
萧景衍这才回神,忙推开庙门,抱她进去。
荒郊野岭的土庙,又小又破,连张能坐的凳子都没有,他去屋后抱来麦秸秆铺在地上,声音带点尴尬,“只能先委屈你了。”
雪禾已经快站不住了,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坐下。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异常,虽然她一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不知为何,身子却越来越热,仿佛有一把火在体内烘烘的烧。
她实在热的难受,默默把身上萧景衍的大氅解了,露出赤.裸的双足,虽知道屋里还有男人,却控制不了自己,她快热死了。
萧景衍瞥了一眼,就躲开视线,沉声,“孤去河边洗把脸。”
他手上脸上都是血,是该去洗洗,雪禾紧闭的唇中间轻轻溢出一个“嗯”字。
等到男人的脚步消失在门外,她一把扯下大氅,仍的远远,只穿着薄薄的寝衣蜷缩在麦秸上。
她煎熬不住,整个人仿佛置身火海。
这时她才忽然想到,在皇宫她是被一股异香熏醒的,模模糊糊还听到猥亵的男音,“她兴奋了咱们才痛快。”
她心里霎时变凉,难道那些叛军给她熏了迷情香?
恰在此时洗脸回来的男人推开了庙门,她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来,本想用最后一丝力气告知他此事,谁知眼睛一直,看到男人下颚的水珠,要滴不滴的闪着寒光,这对心中燥热无比的她来说简直是琼浆蜜液。
在极度兴奋到失去意识前,她记得自己扑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再后来发生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了。
只知道醒来时,天已大亮,小土庙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夜过后,她被重新裹进大氅里,衣领袖口都扣的严严实实,头发也很规整,身上也没有奇怪的痕迹。
她慢慢坐起,见萧景衍坐在她身后,头靠着墙,还在睡,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她心虚的多看了两眼,见他神色还算平静,就是裸露在外的手臂、喉头都是斑斑点点的伤,血红血红的还没有结痂。
想是昨日他救她出来的时候被叛军伤的。
雪禾舒一口气,除了身下的麦秸秆仿佛被碾压了千万遍不再蓬松外,其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失控过。
这一夜,他们应该是清白的。
被萧景衍扣着的手指发热发痒,雪禾猛然从回忆中醒过来,她没做亏心事,不怕他的污蔑,“陛下就算想旧事重提,也请讲点道理。”
萧景衍扯着她的手拉近两人的距离,微一垂首,下颚似有似无的抵着她的额头,“看来是想起来了?不过,朕怎么不讲道理?”
他话音无辜的理所当然,就好像她在说谎。
雪禾美目一睁,抬起头来看着他,“那晚我们并没发生什么,再说...”她鼓足勇气,声音带点气急败坏,“吃亏的人可是我。”
虽然那夜不可避免的被他看了身子,但他毕竟也救了她的命,原本她不想矫情的觉得自己吃了亏,这会纯属被他逼的。
呵,男人仿佛在听天大的笑话,气很大的样子,“吃亏的是你?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看他一副很笃定的样子,雪禾心虚,想了想又变气壮,其实当天在小土庙醒来,她很羞耻的感受过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并没有被侵犯的感觉。
她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索性不讲逻辑的道,“不管我做了什么,占便宜的都是陛下不是么?既然我都不在乎了,陛下又何苦揪着不放?”
“你...”萧景衍涨红了脸,额角青筋突突的跳,仿佛已经找不词表达自己震惊。
雪禾顺势从他指间抽回了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指了指他手里快燃尽的香,“陛下可以去赎罪了。”
萧景衍神情一顿,这才想起今日来不是和她吵架的,而是想为那日醉酒道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轻易挑拨他的情绪。
他将手里的香丢进香炉,又重新取了三根,余怒未消的样子,“来为朕燃香。”
雪禾将香案上的莲花灯往他面前推了推,而后施施然一福身,转头出了禅室。
萧景衍看着她身影迅速消失在室外,脸上又是一沉。
雪禾走出禅室好远,紧绷的肩膀才一松,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萧景衍了,就算小土庙的那夜,她行为有所荒唐,但当时醒来他没有追究这事,五年前退婚也没有追究,现在为什么反倒提起来了?
还真是君心难测。
回到太皇太后的禅室,雪禾深呼了一口气才走进去,默默在她后面坐下,轻语道,“太皇太后,我想去看看八皇子。”
她平时陪太皇太后坐禅从来都到最后,这还是第一次半途离开。
太皇太后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去吧。”
从后院出来,雪禾径直去了书房。
与往常不同的是,崔玉安并没有寸步不离桦儿,而是坐在远处的书桌旁,失魂落魄不知在想什么。
桦儿看见她站在门口,欢快的叫了一声“姐姐”,崔玉安才抬起头来,只是看着她的目光,有点陌生。
桦儿小声告诉她,“陛下刚才来过,还给了崔师傅一个东西。”
崔玉安没有说那个东西是什么,雪禾也没有问,她将最近的事情联系起来,再想想萧景衍刚才的反常,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她让桦儿回去继续读书,而后走到崔玉安的面前,淡淡一礼,“崔世子近日教桦儿辛苦了。”
世家公子,一瞬的失神过后,已经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姑娘客气。”说着请她在椅子上坐下,又命人上了一杯茶。
雪禾敏锐的觉察道,他言语中多了一份客气。
她接过茶碗,边用杯盖拨茶汤,边轻轻转了转眸。想来是萧景衍说了什么,让他心里有了疙瘩。
她浅饮了一口清茶,而后嘴角含笑的道了声,“好茶。”
崔玉安看了那放到桌上的茶碗一眼,声音依旧温润,“这是西陵峰产的茶,那里云雾缭绕,山高水沛,茶自然好。”
雪禾点点头,“说起云雾缭绕我想起小时候在剑南,也是在云雾缭绕的山里遇到了一只小兔子,当时以为是仙宫里跑出来的玉兔,非要带回家,回家后才发现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于是就把它丢给姑姑养,不管不顾的过了一段时间,姑姑以为我不要了,就把它送给邻居小孩,我突然就恼的不行,一把将人家小孩推倒。”
崔玉安怔了怔,目光调过来静静看她。
雪禾抿唇轻笑,“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占有欲吧,明明已经弃之如敝履了,却也容不得别人动。”
男人天性好胜,莫名其妙就会争竞起来,等真的得到战利品,才觉得不值,但身在其中的时候是不觉的。
萧景衍近日的行为估计就是占有欲作祟,他并不想拥有她,因为曾经的婚姻,或者因为她拒绝过他,大概率也不愿看到她和别的男子走近。
她最近为着桦儿和崔玉安有往来,让萧景衍误会了,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反常的行为。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让萧景衍的误会越来越深,如今看来已经波及到崔玉安了。
崔玉安面色微微动容,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姑娘的话,崔某明白了。”
雪禾起身,朝他轻轻一礼,“崔世子为人周正,学富五车,八皇子能跟着您学习,是他的福气,如今看他有托付,我也安心,说不定哪天就不在这宫里碍眼了。”
雪禾知道崔玉安惊艳绝绝,难得年纪轻轻就提到御前任职,背负着崔家拜相入阁的希望,他不能为了她惹萧景衍不快。
她委婉的暗示,自己会出宫,只要看不见她,以萧景衍惜才的品性,自然不会再找崔玉安麻烦。
崔玉安眼里略过一丝不安,连忙站起来道,“姑娘为了八皇子用心良苦,实在令人汗颜,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辅助殿下,只是...”他欲言又止。
一想到那张赐婚诏书,他就心乱如麻,目前还没整理好心情,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雪禾眼里始终含着一丝笑意,仿佛完全理解和接受他的犹疑,“有崔世子这句话,我就别无所求了。”
崔玉安看着那些暖黄色的烛光在她水波盈盈的眼中跳动,仿佛璀璨了整间房子,他脸上掠过一丝愧疚,面对她清澄的目光,竟不知如何以对。
雪禾适时提出先带桦儿告辞。
从寿安宫出来,像是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雪禾双肩颓然塌了下来。
她太怕从崔玉安的嘴里听到不教桦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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