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偷偷溜走,避开尉迟於的视线。
谁知,这尉迟於就跟阴魂不散似的,她走到哪里,他就出现在哪里。
“公主这是在做什么?”
他颀长的身躯懒懒散散般倚靠在栏杆上,唇薄勾起一抹弧度。
浮玉被迫停下来。
她只能认栽,扯着唇角笑道:“尊上,小仙还有任务在身,就不打扰您的雅兴了。”
“你的任务不就是接待宾客么。”
尉迟於道。
浮玉:“……”
话是没错,但她并不想接待尉迟於。
仙魔不两立,这点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即使是仙魔暂时和平,但两界始终是有界限的。
浮玉并不想和尉迟於扯上什么关系。
“是。”
她点了点头,“但是——”
“本座是宾客。”
尉迟於打断了浮玉的话,他含笑着看着她,意味不明:“难道不配你的接待?”
浮玉:“……”
这个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她暗自咬了咬牙,“那尊上想让小仙做些什么呢?”
尉迟於:“陪本座熟悉熟悉宝州山庄。”
浮玉:“?”
就这?
“怎么?”
尉迟於看她:“不行?”
浮玉扯了扯唇,“当然行。”
山庄面积大,浮玉也是待了三天才堪堪熟悉。
山庄里人来人往,像浮玉这种丫鬟模样打扮的,应该是不会引起注意。但奈何,她身边尉迟於这么个亮眼的存在。
怕身份暴露,压低了声音道:“尊上要不换身行头?”
“为何?”
尉迟於话意不明,“本座就这么入不得公主的眼?”
浮玉一个劲儿地摇头,“当然不是。”
尉迟於黑眸盯了她片刻。
浮玉头皮发麻。
就这样被他盯着,就像是有一条毒蛇隐藏在她身后,随时会扑过来结束她的生命。
尉迟於薄唇轻勾,“小问题而已,公主不用紧张。”
浮玉:“……”
待她抬头重新望向尉迟於时,他已经换好了衣衫,就连那张标志性的龙纹面具也更换了。
“这面具——”
浮玉瞧着眼熟。
“前些日子,公主在都旬道落下的狐狸面具。”
尉迟於抬手,若有似无地拂过面具上的狐狸雕刻,“可还记得?”
浮玉点点头,又着急摇头:“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
尉迟於懒声道:“本座只是觉得这狐狸面具甚是有趣罢了。”
他说这话时,还特意加重了‘狐狸’这俩字眼。
浮玉听着一阵激灵。
尉迟於放肆地笑了出来,他转身就走,“小狐狸,还不快跟上。”
浮玉被这声‘小狐狸’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天色渐晚。
浮玉将尉迟於送回房间后,也准备回自己的小院休息了。
作为宝州山庄的‘侍女’,她也有专门的院子。
浮玉刚转过走廊,冷不防地和宾客撞到了一起。
一股清香扑入鼻中。
那人发出一声轻嘶,“你这丫鬟怎么走路的?”
浮玉轻蹙了下眉。
这声音怎么像凤觅?
浮玉不想把事情闹大,惹来熟人围观,便主动道了歉,“对不起凤少主,是奴婢走路没长眼。”
凤觅:“……”
“行了。”
凤觅见浮玉态度还行,也没多做追究,“你走吧。”
“是。”
浮玉低着头,后退两步。
“等等。”
她刚转身,就被凤觅拽住了手腕,“本少主就觉得你眼熟,原来你是前些天接待我的那个侍女。”
浮玉心头一咯噔。
“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藏得这么深。”
她用力一扯,浮玉迫不得已回了头。
两人视线就这么撞到了一起。
凤觅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浮玉?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双手环胸嘲笑道:“难怪前些天低着头,原来是我怕认出了你啊?”
浮玉回头看她,神色冷淡,“是我。”
凤觅像是一脚踩在了棉花上。
浮玉本就对凤觅不喜,自然也不会对她好言好语,“那少主现在知道了,满意了吗?可以放我走了吗?”
浮玉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凤觅,“你这是什么态度?宿叔叔和念姨就在山庄里,就你这个态度就不怕我去告诉他们?”
浮玉皱起眉头,警告她:“我告诉你,你不要多事,这件事危机仙界安危。”
“仙界安危?”
凤觅自是不知道宝州山庄的秘密,“就你?”
浮玉:“……”
“谁不知道你浮玉公主顽劣调皮,办错的事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
凤觅继嘲讽:“谁愿意把重要任务颁给你?这不是自掘坟墓?”
浮玉心里憋了口气。
要不是师叔叮嘱她不要暴露行踪,以她的性格,就跟凤觅干起架来了。
她忍了又忍,“凤少主说得对,我就是调皮捣蛋、我就是一事无成。所以,少主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你!”
凤觅气得不行。
浮玉说完,不顾气得跺脚凤觅,转身就走。
凤觅看着浮玉的背影,一口气哽在心口,出不来也咽不下去。
“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侍女小声问道。
“去告诉念姨。”
凤觅咬了咬牙,恨恨道。
“可是。”
侍女有些纠结,“浮玉公主不是说,这件事关乎仙界安危,不让您告诉狐王吗?”
“就她?”
凤觅眸中嘲讽意味更浓,“什么安危不安慰的?我看她啊,准是又发现了什么新点子了。再说——”
她顿了下,“浮玉她凭什么命令我?我想跟谁说,就跟谁说。”
侍女:“是。”
凤觅抬了抬下巴,转身,神情高傲地去了司徒念下榻的小院。
“念姨!”
凤觅小跑过去,兴奋地挽住司徒念的手臂,“您猜猜我刚刚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能让你这么高兴?”
司徒念弯了弯眉眼。
“是浮玉啊!”
凤觅故作夸张道。
“什么?”
司徒念愣了下,“浮玉也来了?不是去做羽渊仙君的弟子了吗?”
凤觅点头:“她奇奇怪怪的,穿着山庄侍女的衣服就算了,还不来跟念姨您请安。”
她嘟囔抱怨着,“怕不是还记着那天的仇。”
司徒念皱紧了眉,她还未开口,屋外就就传来了狐王的声音。
“你说谁来了?”
话落,宿青山便出现在了门口。
他神色严肃,带着些许凶意,让凤觅害怕地往司徒念身后躲了躲。
司徒念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的好女儿浮玉,她偷偷跑来了宝州山庄。”
她心里也不舒服,怨声道:“都这么大了,办事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儿也没阿觅稳重!”
宿青山听到这话,心头一紧。
司徒念和凤觅不知道山庄即将要发生的事,但他知道。
“本王这就把她带回来。”
“她偷偷来了山庄,就是不想跟我们说。”
司徒念不悦,“你还把她带回来做什么?惹我生气?”
宿青山愣了下。
他有些陌生地看着司徒念,“难道你不关心她的安危?”
“什么安危不安危?”
司徒念开口:“我看呐,她就是贪玩。”
宿青山气笑了。
浮玉虽说是贪玩调皮了些,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这个关头来山庄,定然没那么简单。
“你平时偏爱凤觅就算了,本王就当你是心疼故人之子。”
宿青山看着司徒念,痛心疾首,“但现在,你连浮玉的安危都不在乎了吗?”
“什么意思?”
司徒念被戳到心坎,脸色一白。
宿青山深吸一口气,“你知道浮玉为什么会被羽渊仙君收为徒弟吗?”
他大声道:“那是因为你!她知道你爱吃石灵酥,为了采摘那株石灵花,她误入汀清宫的禁地。贺正雅要处死她,羽渊仙君于心不忍才收她为徒的!”
“若不是羽渊仙君出手,你今天还能见到她吗?”
那贺正雅是出了名的律法严明。
他宁愿处死浮玉后,自杀赔命,也要按照汀清宫的规矩行事。
司徒念怔住。
宿青山转身,“本王早就说过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跟本王在一起,和离便是,以后、不要再折磨浮玉了。”
说完,他不再去看司徒念的眼神,大步离开了房间。
“念姨。”
凤觅这会儿也吓坏了。
她哪里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司徒念拍了拍凤觅的手,起身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凤觅:“是。”
从尉迟於那边回来后,浮玉就没什么活儿了。
阿梨端了两杯茶,又拿了一盘糕点过来,她兴奋道:“你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谁啊?”
浮玉塞了一口糕点,含糊不清道。
“山庄庄主的女儿景娆。”
浮玉哦了声。
她兴趣并不大。
关于景娆这人,她知道一些——
仙界三十六第一美人。
当然也从阿梨口中听了她与白虎族少族长的爱恨纠葛。
“你知道她是从谁的房间里出来的吗?”
阿梨挤眉弄眼道。
不等浮玉开口,她就一拍桌子,“是魔尊尉迟於!”
“?”
浮玉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然后呢?”
浮玉来了兴趣。
阿梨嘿嘿一笑,“她出来的时候,还整理了衣衫。”
浮玉:“……”
她蹙了下眉:“不可能吧?”
她没听过尉迟於好美色这一传闻,而且这景小姐喜欢的不是另有其人吗?
浮玉虽与尉迟於认识不久,但观察下来,他除了爱好杀人、喜怒无常外,没见过好色的一面。
“怎么不可能?”
阿梨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看见的。”
浮玉轻噘了下嘴。
她还想为尉迟於辩解一句,门突然被推开了。
浮玉闻声望去,就看见了宿青山那张紧张的脸。
“父、父王?”
她吓得糕点都掉地上了。
“跟我回去。”
宿青山耐下性子道:“你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
“我不。”
浮玉固执地摇头。
说到这里,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了跟在后面的凤觅,“你果然打小报告了。”
凤觅有些不自在,她紧紧地挽住司徒念的手臂。
司徒念将凤觅护在身后,“凤觅是关心你才将这件事告知我们的,你不要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这四个字砸在浮玉心口,似乎有千斤重。
她气极而笑:“原来,娘亲就是这样想我的?在娘亲心里,我做什么的错的?”
她委屈极了。
明明她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司徒念张了张口,又想到宿青山所说的话,选择不言。
宿青山上前拉住浮玉的手,“跟我回去,这件事你搞不定。”
浮玉摇摇头。
“听话!”
“不要!”
浮玉固执,“我现在是汀清宫的人,不能临阵脱逃!”
“那你现在这个修为能做什么?听父王的话,跟父王回去。”
宿青山不顾浮玉的挣扎,拽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浮玉挣脱不开,被宿青山强行带离了房间。
路过凤觅时,浮玉看见她安然躲在司徒念的身后,心里的积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凤觅,你为什么要来狐族?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你为什么有族人还要跟我争娘亲的宠爱?我真的很讨厌你!”
凤觅被浮玉这样子吓坏了,她拉了拉司徒念的衣服,声音委屈:“念姨,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浮玉争。”
“不争?”
浮玉看着凤觅的动作,“那你这算什么?”
司徒念铁青着脸,“够了!”
浮玉笑了。
看吧,她娘亲果然现在凤觅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一丢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