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婉刚想侧身绕过姜岩往前走,手里的水壶被人抽走,她诧异抬头,就见姜岩冷着一张脸,两只手按住水壶肚子的两边,稍一使力,水壶就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他又捏了两下凹陷的地方,水壶立马恢复了原样。
陆晚婉眼神崇拜地看向姜岩,他怎么这么大力气,像捏豆腐一样哎!
她今天早上捏了半天也没动一下,他竟然两三下捏回原状了!
陆晚婉接过水壶摸了两下,小鹿眼睛亮闪闪的,“你好厉害哎姜岩!谢谢你!”
姜岩根本不理她,转身跨过坝子,去溪边洗脸。
陆晚婉也跟着他下了坝子,别人帮了忙就要道谢,这是陆家的家教。
有了几次接触之后,陆晚婉没了对姜岩的恐惧。这人看起来脾气也没那么坏啦,只是不爱理人而已。
姜岩正在低头洗脸洗胳膊,看不到她说话,于是陆晚婉放下水壶,摘下草帽,先洗一把脸。
溪水清凉,浇在脸上好舒服啊。
陆晚婉贪图凉爽,脱掉鞋袜,把袖子撸得老高,手脚都放在水里泡着。
白嫩的脚丫踩着溪底柔软的水草,水波荡漾,显得格外晶莹。
“好凉快……啊!”这种舒适没持续三秒,陆晚婉突然感觉小腿肚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有一个冰凉的物体从她腿边滑过去,她急忙把腿从水底抽出来,小腿肚上赫然有两个通红,渗着血的小眼!
陆晚婉定睛一看,一条长长的的黑影在溪底一闪而过,是蛇!她登时泪珠子冒了出来,急忙去拉姜岩,“姜岩,姜岩,我被蛇咬了!你快带我去医院!”
她的腿现在又疼又麻,陆晚婉僵着身体不敢动弹,她感觉站不起来了。
她刚活过来没几天,不会又要死了吧!谁知道这一次还有没有命活?她不想死啊,她还没见到家人呢,呜呜呜……
大惊小怪,姜岩眉毛拧起,甩开女孩放在他袖子上的小手。
那只是条水蛇,没有毒。
他起身要走,身后的陆晚婉这回直接抓住他的手,小鹿般圆圆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里面盛满了泪水和哀求,“姜岩,我会死的!你不能见死不救!”
女孩的手小小软软,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一走了之,指甲陷进他满是粗茧的掌心,不疼,痒痒的。
姜岩黑眸平静,看着陆晚婉哭红的眼角,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刚才她说的那些话,虽然声音有点小,却依旧清晰。
也许这女人是觉得被说了没有面子,才会反击,但是不管怎么样,姜岩不想欠她人情。
“那条蛇没毒。”姜岩很少说话,对陆晚婉更是无视,姜岩对她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此时他声音沙哑低沉,难得平心静气向她解释道。
陆晚婉听见了。
可是她不相信!
她的腿现在发麻,甚至她已经觉得心脏都已经开始不舒服了,怎么可能没毒!
但是她不敢反驳姜岩,现在他是唯一的救星,“我的腿动不了了,没法站起来,姜岩,我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很过分,只要你把我送去医院,卫生所也行,我回来就向你公开道歉好不好?!离婚也行……”
大不了她再住回知青所好了,条件再差她也能忍受,还是她的小命比较重要!
陆晚婉惨白着一张小脸,看起来甚是可怜,姜岩沉默了一瞬,俯下身子,半跪在地上,抬起女孩的小腿,找到被蛇咬的地方。
粗粝黝黑的拇指覆在女孩白嫩的腿上,对比鲜明,甚至有些刺眼。
姜岩忽略掉手上嫩滑如豆腐似的触感,对准红肿的伤口,手上微微用力,将脓血挤了出来,随意在水里冲干净手,继续挤。
姜岩觉得没用多大力气,但这只是他觉得,陆晚婉疼得小脸煞白,泪珠子就没断过,这男人的又粗又硬,铁钳子一样,好像要把她的肉掐掉,她从小娇养着长大,家里人稀罕她还来不及呢,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指头,就算是惹哥哥生气,也不过是饿她一顿而已。
可是她现在被掐也情愿。
大队的卫生所医疗条件很差,能看个发烧感冒的就不错了,医院那么远,等她到了医院,有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姜岩动作这么熟练,应该是处理过被蛇咬的情况吧。
“姜岩,你轻点行不行啊……”真的好疼,陆晚婉仗着姜岩听不见,不停地在他头顶上说话,转移注意力,“陆婉太坏了,竟然找你下药。”她这是多恨边卉啊。
“姜岩你一点不知道怜香惜玉,以后肯定找不到好老婆。”
她爸爸还有哥哥,都很疼老婆的,所以才能找到像妈妈和嫂子这么好的老婆。
陆晚婉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着脓血被挤出来,冒出鲜红的血液,心里的恐惧消散不少,刚才出现的疼痛麻木感觉也没有了,这才相信姜岩的话,那条蛇应该是没有毒的。
她心里还是害怕,挤干净伤口才好,就算没有毒,还有感染的风险啊。
“姜岩,挤干净了吗?”
姜岩心里升腾起一阵烦躁,又来了,这女人跳河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用这种甜腻腻的语气跟他说话,眼神里没了那种鄙夷仇视,却更加惹人生厌。
这样想着,姜岩下手更重。
“啊!姜岩你想掐死我吗?!”陆晚婉看着红了一大片的小腿肚,一大包眼泪又模糊了双眼,她瞪着男人黑乎乎的脑顶,恨不得把他的头发全揪掉。这个男人肯定在借机报仇!
姜岩黑眸里映着陆晚婉握紧的小拳头,有力气握拳头,看来她已经好了。
他松开手,去河边重新洗手,洗了许久才将手里凉滑软腻的触感洗干净,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开。
“喂,你就这么走了!我还受着伤呢!好歹把我送回家呀……”
陆晚婉眼里冒火,没了刚才对男人的同情和崇拜,瞪着男人的背影,恨不得瞪出一个洞来,小心眼的男人!
有了这一遭,陆晚婉不敢在河边逗留,万一再钻出一条蛇来,谁知道有毒没毒?
陆晚婉一瘸一拐地回到地里,可怜兮兮向王桂芝展示她新鲜出炉的伤口,“桂芝,我好疼……”
王桂芝吓坏了,她焦急不已,肿成这样,肯定是条毒蛇!
“陆知青,得赶紧上卫生所!上来,我背你去!快点!”不知道陆知青撑不撑得住,上次有个人被蛇咬了,还没两里地就咽气了!
陆晚婉让王桂芝的紧张情绪感染,犹豫了一下之后顺从地趴了上去,还是去找大夫再检查一下的好。
卫生所里,孙大夫仔细端详着陆晚婉小腿上的伤口,有些疑惑,这不像是被蛇咬出来的红肿,还青了一块呢。
但是上面确实有蛇咬过的齿印,他问道:“被咬多久了?有没有心慌、胸闷,恶心呕吐的感觉?”
陆晚婉乖乖摇头,“咬了快半个小时了,没有什么症状。姜岩已经帮我把脓血挤出来了。大夫,我没事吧?”
姜岩已经看过了,孙大夫瞬间放下心来,那人比他还懂动物咬伤的处理办法。
“那应该是无毒。我给你开点药,防止感染吧。”
王桂芝不相信,“孙大夫,要是没毒,陆知青的腿怎么肿了这么一大片!”
孙大夫还没说话,王桂芝就听见陆晚婉生气地骂道:“是姜岩掐的!他太粗鲁了!”
王桂芝:“……”那怎么不早说!
孙大夫:“……”不识好人心!
陆晚婉没再回到地里,直接让王桂芝把她送回了家。
听到消息的刘翠花吓了一大跳,还没下工就跑回家去看陆晚婉的情况,一打开门,就和正在吃桃酥的陆晚婉对上了视线,陆晚婉嘴角还沾着渣渣,刘翠花怒吼:“陆婉!”
陆晚婉让她吼得头皮发麻,想要用腿上的伤博取同情,这样明天就不用上工了。
但事与愿违,刘翠花并不在意她那点小伤,并勒令明天必须在地头看见她。
陆晚婉噘嘴还想再争取,让刘翠花一句话堵了回来,“不愿意你今天下午就去!”
陆晚婉:“……好吧。”至少还有半天不用去呢。
下午没人在家,陆晚婉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桌前给陆家人回信。
以前陆家人每个月都会给陆婉邮一点东西,陆晚婉积极回信,要让他们把这个好习惯保持下去。
写完放在一边,陆晚婉摊开桌上的小药包,拿出一片白色药片就着水咽了下去。
在自己屋里,陆晚婉洗完澡只穿了一件衬衫,勉强遮住大腿,她一脚踩着床沿,大片春色暴露无遗。陆晚婉掰过小腿看伤口,白净纤细的小腿肚上赫然一片青紫的印子,轻轻摸一下都疼,陆晚婉咬牙切齿,“可恶!我走之前绝对不离婚,气死你!”
第二天一早,陆晚婉再次背着布包和王桂芝姐妹三个一起上工。
这次分到的地方和知青挨着,两拨人正好迎面撞上,陆晚婉一眼就看见走在一边的边卉,她高兴地跟边卉打招呼,“边卉,你也在这里上工呀!”
她的腿还疼着,走路稍微有些不自然,对面的知青都看得出来。
边卉不再排斥陆晚婉,多走了两步,关心道:“你的腿怎么了?”
陆晚婉不好意思说是被姜岩掐的,“不小心让蛇咬了一口,没事,没有毒的。”
“乡下蛇很多的,你别往草木多的地方去。”
“嗯!”陆晚婉能感受出来边卉的变化,立刻笑着点头。
陆晚婉想和边卉说话,特地和王家大姐换了位置。
边卉做活快,一会儿就跑远了,陆晚婉拔不完就往前跑,身后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躺着几棵草的断臂残骸,边卉看到了,有些好笑,她已经不怪她了,不用迁就着她说话。
“陆婉,活干不好会扣工分的,你先干活吧。等下工了我们再说话。”
“哦。”陆晚婉其实一点都不想干活,和边卉说不上话,她没了干活的动力,跑到树底下吃东西去了。
这时候太阳还没升起来呢,陆晚婉就坐在树下休息,嘴里好像还吃着什么东西,知青堆里不时有人抬头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陆婉:他简直是魔鬼,你竟然说他脾气不坏。
刚穿来的陆晚婉极其认同:你说的太对了,那人真的好可怕,像狼一样!
过了半个月的陆晚婉:我觉得他脾气还可以呀。
结婚后的陆晚婉:……他真的很阔怕呜呜呜(地点:躺在床上正在等着某人喂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