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向前进跟陆晚婉搭话,边卉便一直沉默,她把衣服晾在架子上,没有搭理女知青,拎着点心进了屋子。
她就着煤油灯,打开那包鼓鼓囊囊的点心,发现里面只有半盒子点心,另一半铺满了牛肉干,上面还硬挤着塞了几颗水果糖,摆成笑脸的模样。
边卉眼眶一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外面的女知青见边卉不搭理她,恼羞成怒,对向前进道:“所长,边卉怎么变成这样了?我看和陆婉之前一个样!”
向前进的心思还放在陆晚婉身上,笑了一下,也转身走了,女知青气急败坏地站在原地,“不就是一盒子破点心,我还不稀罕呢!”
几天过去,陆晚婉手上的疤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她大喜过望,只要见到刘翠花就嘴甜地搭话,还忍痛送了她一盒雪花膏。
刘翠花架不住她的糖衣炮弹,两人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二妞娘发现陆晚婉亲热地跟婆婆说话,婆婆也没有不耐烦,担心她在婆婆心目中最好儿媳的地位不保,深感危机,每次陆晚婉出现在刘翠花跟前,就紧盯着她不放。
陆晚婉手上的疤快好了,姜在理也等不及了,定下了去公社主任家的时间。
清晨,雾气将散未散,包裹着寂静的小山村,宛如仙境。
路上,陆晚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尾洇出一点泪水,望着前面走得飞快的男人幸灾乐祸,哼,一会儿就叫他做苦力!
姜在理作为一个大队的大队长,还是好面子的,想象一下儿媳妇指挥他收拾别人家,姜在理觉得掉面儿。儿媳公公走在一块也不像话,于是姜在理叫上了三儿子一起去。
这些天陆晚婉走了好多路,勉强能跟上姜在理的步子。至于姜岩,自从出了村口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等两人到了干部家属院,姜岩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在他们身后。
姜在理挑在了星期天,公社主任正在家,看见他们来了,高兴地迎他们进屋,“小姜啊,我可算是盼到你们来了。前些日子就和我爱人说,你家的屋子收拾地实在是漂亮,我羡慕坏了,上个星期就盼着你来让她学习学习,结果你们没来,这不,这两天也没出去,就盼着你们呐。”
姜在理忙道:“上周队里点玉米,没抽开身,让主任久等了。”他把陆晚婉推到前面介绍,“这就是我小儿媳,陆婉。”
主任媳妇从厨房端来茶,眼睛落在陆晚婉身上,“哎呀,姜队长你家的小儿媳不仅审美好,长得也很漂亮嘛。”
陆晚婉喜欢别人夸她漂亮,高兴地扬起红唇,和主任媳妇互夸起来。
这时候还不到八点,主任媳妇使唤小儿子出去买油条,“传红,去路口买些油条回来去。”
“知道了。”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顶着鸡窝头从侧边小屋里出来,不耐烦地回道,正巧和陆晚婉对上视线,男孩脸一红,再出来时已经收拾干净。
王传红买回来一大包油条,主任媳妇还煮了一大锅豆浆,“姜队长你们别客气,老王叫你们来帮忙收拾家里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你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要是连饭也不愿意吃,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几人盛情难却,只得坐下一起吃。
陆晚婉咬了一口油条,满口的油香酥脆,她瞬间喜欢上了,吃了两根,感觉胃里塞不下才停下。
趁着他们还在吃饭,陆晚婉去看客厅的布局。
王家客厅要比姜家的小一圈,实用的物品却要比姜家多,不过主任媳妇是个爱整洁的,收拾地看起来不那么逼仄。
陆晚婉借了王传红一个本子,在上面勾画出大体布局,问王主任和他爱人,“这样改你们喜欢吗?”
王主任看不懂,只问:“这个和你们家的像吗?”他就想要那样的。
姜家和王家的布局不一样,当然不像啦。
陆晚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解释道:“不太一样主任,您家来往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这样改更符合您的品味。”
王主任当即拍板道:“那就这样办!”
陆晚婉将窗帘拉开,大片的阳光倾泻进屋里,“那就把东西挪出去吧,先摆大件。”
“好!”姜在理原以为主任不会上手呢,结果王主任第一个搬起花盆往外放,他也跟着搬起来。
进门就当背景板的姜岩随手拎起两把实木椅子往外放。陆晚婉目瞪口呆,他怎么那么大的劲儿,这椅子很沉的。
人多,很快客厅就空了下来,只剩沙发、写字台和书柜。
“姜岩,你把沙发推到这边来。”陆晚婉站到姜岩面前,仰头对他颐指气使道。
姜岩额角滴汗,浑身蒸腾着热气,他睨视着陆晚婉不说话。
陆晚婉毫不客气地瞪回去,小声威胁,“你敢不干,我去告诉爹。”哼,这就是他无视她的代价!
是的,陆晚婉还记着那天的仇呢,就是忘不掉,好不容易有机会扳回来一局,陆晚婉才不会放过机会。
男人顿了一下,弯下身子一下将沙发推到陆晚婉说的位置,沙发和地板之间发出了“吱”的一声刺耳长响,陆晚婉瞬间头皮发麻,难受到牙齿。
姜岩若无其事地转身去厨房拿水喝。
陆晚婉气炸了,这男人不仅没有绅士风度,还小心眼!
陆晚婉从小就不是吃亏的性子,有仇非要报不可的那种。客厅怎么调整都是听她的,人也听她的指挥,陆晚婉故意等到姜岩干完一样活后,再把下一样重活交给他。
这么来回两次,姜岩看出了她的意图,心生烦躁,这女人怎么老是围在他身边转!
他沉着脸背对陆晚婉,就是不看她的脸。
陆晚婉还没不解气呢,见他无声反抗,更不愿意了,她锲而不舍绕到姜岩的前面,非要他去把椅子搬回来不可!
陆晚婉的影子移动,姜岩转身要走,陆晚婉气恼地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动,要转到他的身前对他说话。
她的视线全在姜岩身上,没有注意到地上堆着的杂物,腿正好磕到上面,身体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啊!”陆晚婉小声惊呼,她下意识地抓紧手里的布料,满脸惊恐,“姜岩救我!”
姜岩冷着脸将她拉回来,顺着惯力的陆晚婉一下子扑到了男人怀里,顿时被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包围,草木香混着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
陆晚婉心有余悸地抱着姜岩还未来得及喘息,就被男人从怀里扯了出去,姜岩一脸厌恶地下了楼。
陆晚婉揉揉被抓痛的手臂,小脸通红,粗鲁!
谁稀罕让他抱啊,一身臭汗!要是他乖乖照她说的做,她会摔倒吗!都怨他!
有了这个小插曲,陆晚婉没有再使唤姜岩,男人总算得了会清净。
正在喝水休息的主任媳妇看见了这一幕,笑着问姜在理,“小两口是不是新婚不久?”
刚上来的姜在理点头,“结婚不到两个月。”
怪不得呢,新婚燕尔打情骂俏,看着就甜蜜呢。
中午主任媳妇直接让儿子去国营饭店打菜回来,几人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饿的前胸贴后背,饭桌上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
陆晚婉没干多少活,只搬了些轻省的物件,却也饿了。她的吃相很好看,主任媳妇终于相信了爱人的话,看着女孩的吃相做派,肯定是哪个高干家庭出来的子女。
下午就剩下一些零散的细活,陆晚婉最后挑了挑细节,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王主任看到焕然一新的客厅,喜欢的不得了,这个比姜家堂屋还要大气呢!
他对陆晚婉再三道谢,送了好多礼品给他们,这才送他们出去。
回到家,姜在理连看都没看这些东西,就做主送给了陆晚婉,让拿着东西的姜岩直接给她送到屋里去。
陆晚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姜岩把东西放在地上,抽走了一包奶糖,转身走了!
他竟然不听公公的话!陆晚婉盯着地上的一堆东西看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自己拿进去。
这礼品一看就是早准备下的,一份给陆晚婉,一份给姜在理。
两支钢笔,两盒点心和一袋上好的烟丝,那就是说那包奶糖是给她的。
陆晚婉更难受了!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陆晚婉只留下一支钢笔,剩下的都提到了饭桌上。
“爹,这是主任送的钢笔,咱们一人一支。还有主任给的烟丝给您放在茶几上了,点心放在堂屋大家一起吃吧。”
“嗯。”姜在理点点头,思量半晌道:“陆婉,这些天你养的差不多了,明天去地里上工吧。”
这段时间陆婉变了不少,既然她和三儿已经结婚了,那就踏实地过日子吧,还能离咋地?
刚舒服没两天的陆晚婉听到姜在理的话,如遭雷击,刚夹起来的丝瓜重新掉回盘子里,她支支吾吾地不想答应,“爹,我好多天没干活了,都生疏了……”
二妞娘撇嘴,干活哪有生疏的,她就是不想干!
想要他们离婚的念头刚歇下去一点,她又开始犯病!刘翠花瞅着陆晚婉那懒样就生气,“干活又不是绣花,有啥生疏不生疏的,明天必须去!”
陆晚婉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刘翠花的心肯定是石头做的,明明这两天还关心她手上的伤,现在竟然狠心让她去上工干活!
姜在理也道:“劳动最光荣,你光在家歇着也不是长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