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此次就想岔了,总督大人这回挑选的不仅是能放在身边的一把刀,也是可以近身服侍的女婢。
如若不然,有陆训他们即可。
临近傍晚,总督府前院议事厅,有大小官员正在厅内覆手而立,大家好像已经议完近日诸事,只悄无声息的等待接下来的退场。
厅内上首,周敬尧正坐在案后的圈椅上,方才听了众人汇报,他还未曾开口,只把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不知在思索什么,众人不敢打扰。
福莱正在旁侍茶,见他家大人又自顾的去联系众人汇报,思索政事了,倒是忘了下面还有这么些人,于是弯腰低声道:“大人。”
闻见身旁传来的声音,周敬尧才从思绪中回神,抬眼往下看去,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众人猜不透总督大人对今日这几件事是何态度,只内心忐忑的立着,无论好坏,生怕自己突兀触了大人的霉头。没过一会儿,便听见上首传来耳熟低沉的男音:“今日到此为止,尔等先各自回去吧。”
大家才有了完成任务般的如释重负,连声道:”是,下官告退。“随即接连地出了议事厅,离了总督府。
周敬尧从圈椅上起身往外走去,隔壁便是他在前院的书房,刚刚跨步出去,便看到陆训立在厅堂门外,不知已经到了多久了。见周敬尧出来后,他躬身低头道:”主子。“说话间神情泰然,应该是无甚要紧事。
落后两步,福莱也跟了上来,见天色已晚,只做例行提醒:”大人,可要先用膳。”
“稍后去后院吧,先去书房。”周敬尧向来不喜拖沓公务,只径直往书房去了。
陆训今日确实没有什么要紧事,他是为了前几日亲选暗卫一事来的。
自周敬尧封世子开始,陆训就跟在他身边处理府外的大小事宜,从最初的远安候世子到如今不过而立便掌握并州军政大权的总督大人,十余年来,除了前远安候为主子亲自挑选的人,这还是周敬尧头一次要从寻天楼提人到身边来。
上次大人赴宴,酒兴正酣,就被身旁婢女持带毒发簪行刺,险些中招,而这等场合他们总是不便进入的,或许从楼中提婢女就是为此吧。
陆训接主子的命令吩咐下去,近日正是选人的好时机,他站在书房的桌案前禀报道:“主子,寻天楼这几日合适的暗卫均在,可要寻个时候去看一下。”
听了陆训的话,周敬尧挑了挑眉,仿佛才想起自己吩咐过这么一件事儿。其实把身边婢女换成亲卫一事,他隐有想法,只是上次遭逢刺杀,才下了命令。近日以来,公务繁忙,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既然如此,就去看看,想了想近日行程,他吩咐道:“就安排在后日吧。”
陆训得了命令,低头应“是”,随即便退下。
……
总督府后院,得知大人今日要在后院用膳,在温嬷嬷的指挥下,院内的婢女仆从们开始忙碌起来。要知道,大人平日里都是早出晚归,膳食一般都是在前院解决,这偶然一次,可不要打起精神来。
温嬷嬷向来细心严谨,平日里便对下面的人要求甚高,听福莱传话以后,立马就张罗了起来,厨房那边把爷爱吃的菜吩咐下去,厅堂里命人仔细洒扫,平日里本就严肃的脸此时更是显得一板一眼。
透过偏房的小窗,有一美貌女子正朝着这边张望。
春华和夏荷是前几日才被提成大人身边的贴身婢女的,院子里的众人各自忙碌,而她们不必做这等粗活。
想了想平日里只有早晚才能匆匆得见的爷,她面上不显,内里不免春心荡漾起来。那般貌若天神,金樽玉贵的主子如今她也可以替身侍奉了。在这院中,她的容貌也算是上上乘,要不然温嬷嬷为提她上来?
而夏荷?春华摸了摸自己的脸,往旁边收拾整理的夏荷看过去。那般愚蠢的性子,如何能及的上她?
待会儿便可以见到爷了,春华内心暗自兴奋,转过去对着夏荷不屑道:“你可真是要摸到天明了,我等不得你了,我先出去等着。”说完就出了房门向忙碌的厅堂走去。
夏荷正在整理手上的东西,看着离开的春华,内心充满了敬佩。她原来是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丫鬟,不知撞了什么运被提了上来。说实话,她是不太乐意的,目睹了前面两位贴身婢女是怎么出了这院子的,她实在无法将爷当成一位和善的主子伺候。
刚提上来那两天,伺候爷时,内心总是充满惶恐,后来发现,爷也没有这么可怕,平日里大抵是无视她们的存在的。夏荷稍稍稳下心来,但还是小心伺候着,只春华成日里净想着往爷身边凑。
今天是她们几日里来头一次在白日里见到爷,还是要小心为好。
放下手中缝好的衣物,夏荷也向厅堂走去,那边已经开始摆膳,她和春华要在爷用膳时近身伺候着。
周敬尧回到院中的时候,温嬷嬷刚好张罗着摆上最后一道菜。
“爷。”看到了来人,温嬷嬷俯身行了个礼,主子从小她便伺候在身边,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温嬷嬷几乎把周敬尧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今天看他空闲下来,有时间回后院用膳,想必待会儿也不必
出去了,心里面难免高兴起来。
“嗯,”朝着温嬷嬷颔了颔首,走向旁边端着铜盆的婢女处净手一番后,周敬尧落了座。
刚刚接过旁边左边婢女盛过来的饭食,不妨右腿一阵濡湿的感觉传来,皱眉抬眼看去,只见近日服侍在他身旁名唤春华的婢女正一边盛着鸽子汤,一边眼带痴迷的望着自己,竟是汤水溢出而不自知。
前几日才叫温嬷嬷处理了身边企图爬床的婢女,这才几日又出了这等幺蛾子。
周敬尧不免内心厌烦。少时在盛京,风光无限的远安候世子,在母亲的安排下,初尝男女滋味,倒是风流沉迷过一段时日。自父亲战死后,守孝三年,做了并州总督数年,倒是越发不喜那些野心一眼便透,举手间娇柔造作的女子了。
有了被冒犯的感觉,周敬尧从椅子上赫然起身,“福莱!”福莱是周敬尧府内服侍的随从,从盛京跟过来的,也是唯一可进出内院的外男,此时正站在门外,听见主子的声音后忙探身进来。
随后就见主子朝门口大踏步走来,衣衫上一片狼藉,竟是不准备用膳了。福莱也是一惊,赶忙跟在主子身后去了净房。
夏荷被吓得退步跪倒在地,内心无比惶恐,她方才只专注布菜,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春华突然从痴迷中惊醒,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吓得瘫倒在地,她这才记起前头两人是怎么被发卖出去的,一时之间
内心大骇。
温嬷嬷安排好后下去休憩,又被福莱叫了过来,到了厅堂见到春华和夏荷两人,她沉着张脸眉头紧的可以夹死苍蝇。
本来就是看这两个丫头办事利落,性子沉稳才特意提上来的。不妨这春华平日里倒是装的一番好麽样,才几日就在主子面前露出这般丑态来,倒是她看走眼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倒也没有前次那般严重。夏荷暂且不动,春华,则直接被发落到其余的院子做粗使了。
不过这次不必急着选人上来,刚刚福莱传爷命令的时候说了,只管处置了人,安排人的事先不忙。
不知爷是被气到了,还是自有安排,温嬷嬷只能暂且先放下那颗操劳的心。
这便是总督大人想要从寻天楼提人的原因了。比起这些久居后院的女子,寻天楼的下属办事才是最何合人心意的。
……
寻天楼里,自从大家知道主子要来选人的消息后,都暗自的等待着。往日主子的命令都是经周武传达,亲自来楼里倒是少见。
谢安也好奇期待着。
只是这个消息像是灌满整楼的风,刮得沸沸扬扬,却形影不见。楼里不见任何异样,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训练,出任务。
甚至巧敏还拉着谢安和左剑出去逛了一天,二人见识了一番她在平城觅食的功力。到真如那偷食的老鼠一般,无处不钻。
不出任务的日子是枯燥却悠闲的,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但对谢安她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假期。
晨光再次铺满大地,谢安和苏巧敏已经惯常的早起练功半个时辰了。
这座院子里原本住了好些个人,但是年龄最大的当属谢安和苏巧敏。谢安将近十七,苏巧敏不知,但大抵是相差不大的。
整理收拾一番,今日不能如往日一般休息了,昨日吩咐下来,要谢安和苏巧敏去小校场处报道。
或许有什么重大的任务要吩咐?这在以往并不是没有过。
和苏巧敏收拾整理一番,二人一身劲装,朝院外走去。多年来习武的敏锐,未及院门,就听到院外传来数人的脚步声。
那帮人也不曾掩饰。
谢安前脚刚刚踏出院门口,就对上了一双磅礴冷峻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