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状态如何?”她一扫之前筹钱的阴霾,像是无事人一样对他发出问候。
“又好了一些。”杜修延转来目光看她,漫不经心地启唇。
他的瞳色在早晨的日光下又淡了几分,看上去比在病房中更多了些几分雅致。
杜修延的状态,不方便上楼梯,苏溪将他安排在庭院中坐着,上楼去把六月带下来。
房东夫妇正在给院中的果树浇水,见状便直起身,笑容慈祥地对着他们挥挥手。
六月正在吃猫罐头吃得认真,苏溪就在一旁等它吃完,才把它装进航空箱带了下去。
前后稍微多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苏溪怕他久等。
谁知当苏溪下楼的时候,发现杜修延竟然在和房东夫妇聊天,用的是法语,因为房东夫妇有一方是法国人,另一方也精通法语。
苏溪站在楼梯上,看到这一幕,脚步滞留了几秒,嘴角不住露出笑意。
这一点,两世的杜修延好像都是一致的,他曾经也和自己的房东夫妇保持着良好的友谊。
原因竟然是,因为他经常来找苏溪,有机会的时候会和他们聊天。
两夫妇年纪很大了,八十多岁高龄,但是坚持自己料理生活。
房东爷爷腿脚不便,房东奶奶听力不行。
有一次房东爷爷不小心在庭院中摔倒,想求助,但是房东奶奶听不见,刚好杜修延来找苏溪,就连忙把房东爷爷扶起,再带进屋内给他的膝盖上药。
他帮过他们很多次,房东爷爷年轻的时候喜欢玩汽车改装,逢人就要说他车库那些个古董车。
杜修延这方面,和房东爷爷聊得很来,每次他要去比赛会有一两个月不来,房东俩都会表达不舍。
一次偶然中,房东的儿子来看二老,不确定地认出了杜修延。
于是一家人都成了赛车粉丝,有赛事直播的时候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热情地支持他。
后来房东夫妇后来在得知杜修延的死讯的时候,两个老人眼角湿润难过了很久。
苏溪为了不打扰他们,特意放慢了脚步,走进庭院,在不打扰他们聊天的情况跟他们无声地打招呼。
然后她带着装着六月的航空箱,在杜修延身边坐下。
房东夫妇最喜欢开年轻人的玩笑了,老爷爷笑着用法语说:
“(我们不打扰你们约会了,年轻人加油,我当年每周驱车七个小时去法国和我的妻子约会……)”
苏溪的法语虽然不如杜修延的流利,但是她还是结结实实听懂了,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们。
用德语顺口说了句:“(Thomas,我们不是约会伙伴。)”
苏溪由于和房东夫妇关系比较好,所以他们不允许苏溪对他们用尊称,要直呼齐名。
Thomas老爷爷说了一个法语的幽默话,带着老伴笑得暧昧走进了屋内。
“房东夫妇很有意思。”杜修延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神情。
“他俩很喜欢和年轻人聊天。”苏溪淡笑道,保持着和谐的对话氛围。
“对了,原来你会法语?”杜修延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苏溪心里清楚,对于自己现在的年纪来看,她会的东西确实有些多了,于是她看向他的眼睛,开玩笑地解释道:
“也是我的获得性记忆。”
苏溪给杜修延留下了关于自己的很多谜题,原本是因为她不想在一个学物理的人面前说什么重生。
后来是因为,她觉得营造谜题,似乎很有意思。
“喵呜……”
航空箱内的六月刚好发出一声软软糯糯的喵声,听得人爱心泛滥,恨不得给它买最好的猫罐头。
苏溪低下头,将航空箱打开,六月立刻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像是下意识般,杜修延坐在长椅上将手垂下,让六月熟悉他的气味。
苏溪在此刻看到这个画面也会好奇,对于六月而言,杜修延还是昔日的杜修延吗?
谁知六月竟然没有对杜修延表现出任何的警惕,主动上前用毛茸茸的额头蹭着他的手,甚至乖巧地闭着眼仰着头等待轻抚。
苏溪在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又暗自吐槽道:笨蛋,他不是你爹。
说来好玩,很多猫主子和自己猫咪的关系,很多时候类似父母和孩子,苏溪有时候玩手游的时候ID叫“六月的老母亲”。
但是六月也认杜修延,之前有一款新出的大型仿真赛车游戏邀请杜修延出席发布会,并且现场试玩。
他不动声色地填上一个ID叫“六月的老父亲”,当时在直播镜头中这个名字只是一闪而过。
当苏溪后来也准备用以前的ID注册游戏的时候,发现已经有重名了,因为很多粉丝当时人喜欢用“六月的老母亲”加一串数字。
后来衍生出七月八月其他月份的版本,但是谁会想到六月不是指的月份,而竟然是一直巨大又粘人的猫猫呢?
六月在杜修延手边蹭来蹭去,不知倦怠地。
他沉静地注视着六月,看不出辨不出脸上的表情。
渐渐地,他清俊的侧脸好像动容了几分,像是准备抱六月,又不知道如何下手。
跟上一世一样生疏。
苏溪一把将六月捞起,给六月挠下巴,然后静静地看向杜修延。
“想抱抱它吗?”
苏溪心里竟然多了几分得意,因为她知道大家都很难抗拒六月的乖巧和温顺,尤其是幼猫状态下的六月。
杜修延看到了六月始终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放缓了申请,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可以试试。”
他还没有养猫经验,并不知道如何正确地抱猫。
苏溪确定了一下他的伤口位置,然后才将六月直接放到了杜修延的腿上。
她心里带着坏心思,想看看杜修延手足无措的样子。
六月对杜修延表现出了上一世的熟络,但是却发现杜修延双臂半抬,看着自己腿上的萌物,肢体反而有些僵硬。
六月适时地奶呼呼地喵了一声,然后露出了软软的肚皮。
杜修延略微往后仰,凝视着眼前的幼猫,那张风雨寂静的脸,此刻却却有些严峻。
六月正无比信任地趴在自己腿上。
尽管六月趴得并不舒服,因为杜修延的体脂率很低,在健身人群中他又多了几分骨感,但是六月还是没有乱动。
苏溪在旁边一直看着的六月,怕它不小心把人抓伤。
六月又喵呜了一声。
苏溪好心帮六月翻译道:“它希望你摸摸它。”
当一个萌物突然冲入了一片宁静的森林小屋,连同屋前的小溪都会手足无措,被萌物惊乱,却又难掩欣喜。
杜修延垂下眼睫,认真而专注地打量着六月的眼睛,然后终于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当他准备像苏溪那样讲六月抱起的时候,手刚碰到又立刻松开。
六月身体在他宽大的手掌下几乎一手可以轻易半握住。
他看向苏溪说道:“它原来这么瘦。”
苏溪这次没忍住,低声笑了几声,解释说:
“它是长毛猫,实际体型其实比看起来小很多,你抱它的时候托住屁股,这样它受到支撑,就不会因害怕而挣扎了。”
这一次杜修延很得要领,将六月竖直抱起,让六月可以趴在他右肩上,因为左肩还有伤。
六月安静的在他肩上趴了一阵,便立刻被非过眼前的扑棱蛾子吸引了注意力,然后挣扎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这一条,刚好后腿蹬到了他左侧的伤口,他疼得眉头很轻地蹙起了一瞬间。
苏溪捕捉到了这个细微动作,连忙问道:“六月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她本想帮他看看的,杜修延却立刻往旁边让了让,然后很淡地说道:
“不碍事。”
今日他穿的衬衫比较薄,再加上阳光刚好落下,苏溪隐隐看到衬衫下有一处隐隐的颜色,便问道:
“这里深了一块是不是流血了啊?”
杜修延手指一滞,用右手无声往左肩的地方挡了挡,眼神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简短道:
“是纹身。”
当苏溪目光触及他左肩的时候,她思绪像是搅乱了几分。
上一世的杜修延是没有任何纹身的,她不禁对此有些好奇。
“有什么寓意吗?”
身旁的苏溪的声音夹杂在晨风里,携着庭院中青草的清香,像琉璃风铃一样清脆。
“没有寓意,是一个记录的方式而已。”
苏溪感觉到杜修延对这个纹身的警惕,倒也没有介怀,只依旧觉得奇奇怪怪,瞬间身体感觉到了幻痛:
“你记录的方式是将它往身上纹啊?”
毕竟这么巴掌大的面积,还是满纹,应该是很疼的。
她以前也跟杜修延说过自己对纹身的看法。
在身上留下色彩,免疫细胞会将这些墨痕当成入侵者,一直与纹身做着战斗,一代代的巨噬细胞会在这场战斗中不断死去,但是却永远清理不掉这些入侵者。
所以苏溪坚决拒绝纹身,因为巨噬细胞在这个过程中是无力抵抗,真的比较可怜。
然后她也告诫杜修延,要爱惜自己身体,纹身是不可逆的。
他欣然答应。
但是这一世杜修延却先一步纹身了,苏溪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纹身的位置,转移了话题。
“你最近都在德国吗?”
苏溪不得不提前安排些事情,说正事的时候她的表情都会比平时严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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