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往事之纸灯笼

方既毓回府时,他母亲和父亲就等在大门口。

他不便询问门房。

子风就抽空特意走了这么一趟。

“牧屿那边可有消息?”

“回二爷,没有。”

长时间的沉默,直到狸花猫喵的一声,才打破了寂静的气氛。

方既毓伸手把它抱在怀中,淡薄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色。

“退下吧。”

他挥手屏退子风。

屋中剩下一人一猫后,方既毓从怀中,掏出一个油花窗纸剪的灯笼。

好似府上挂的所有精美华贵的灯笼,都是过眼云烟,只有这个他手上这个纸灯笼,才能入他的眼。

离开槐花村别院时,他在自己书房的轩窗下捡到的。

应当是顾瑶走时不小心漏掉的。

在槐花村过元宵时,灯笼都是自己做的。

村中没人卖灯笼,方既毓也没那份兴致。

顾瑶不会做,就用手剪。

传言,正月里挂了红灯笼,一整年的日子都红红火火,大吉大利。

方既毓自不信这些风俗,更不喜欢红红绿绿的装饰。

顾瑶就等方既毓睡着后,偷偷贴。

次日一早,方既毓起身一看,他的书房和卧房窗牖上,错落有致贴满红红的纸灯笼。

不但俗气,反而更有另一番风韵,和浓浓的节日气氛。

他抬脚穿罗袜时,子风发现了他脚底下有字。

方既毓把脚底一抬,写的却是‘红火’二字,像是心有感应似的,方既毓又抬起左脚心一看。

‘吉利’二字出现在眼前。

他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心情也好了很多,不但没洗,反而继续穿上罗袜。

追忆起两人的过往,方既毓漆黑的眸底,泛起阵阵涟漪,最后是一片炙热。

而丞相府相比外面的热闹,就压抑肃静了很多。

尤其是萧鸣鹤住的永轩堂。

他并退了下人,只留了几个心腹和幕僚。

此时,他们正在商议开年第一天的早朝,用理由办法罢免方既毓的职位。

毕竟方既毓此次高价卖完盐引一事,让他们措手不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萧鸣鹤坐于堂屋上首,神色严肃,他一身玄色暗纹锦缎长袍。

面容清瘦,眼睛深邃而明亮,此时他的神色中,正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令人毛骨悚然。

下首的幕僚们,知道他的性子,进言时也是小心翼翼。

“相爷,明日下官,先以方既毓擅自改动盐运司的律法为由,弹劾他惑乱朝纲,上折撤掉他的官职。”御史台的薛大人,最先发言。

凡是与萧鸣鹤为敌的人,最先要接的第一招,就是他的弹劾奏折。

按照往日的惯例,都是由他来弹劾某人,然后萧鸣鹤的人再群起攻之。

“那就要看,户部的袁大人愿不愿意帮我们。如果他再保持中立,皇上一句国库进账猛增,一切都不成立。”工部尚书萧鸣源,也就是萧丞相的堂弟,一针见血指出漏洞。

朝中六部,就户部和吏部两位尚书,不是萧鸣鹤的人。

言外之意,只要户部尚书袁大人,用假账驳回国库银子进账一事,皇上百口莫辩,他们明日用此招就有胜算。

而兵部尚书,季泉又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能单用此计,先不说袁锦生这个人看似简单,实则心机深,倘若此次他不愿配合,方怀之必会猛扑过来还击,我们便处于下风。”

“相爷,以下官看袁锦生那老匹夫,也不敢出言相帮。毕竟下官往日做的假账,他早就察觉,也没反驳一回。”

敢这样毫无顾忌说话的,也只有萧鸣鹤的小舅子朱诚盛了。

他在户部任侍郎,平常在官署区作威作福。

时常不把户部尚书袁锦生放在眼里。

萧鸣鹤对他也是头痛得很。

“还有方家这小子,算是断了我们的财路。此次他高价卖盐引的银子,全进了皇室所用的库房,被皇上牢牢地攥在手中,我们不能动分毫。”

大魏的国库分国家用度开支,和皇室用度开支。

原本朱诚盛是想,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这笔银子,挪到萧鸣鹤的私库。

然而,章德帝比他们早一步动手。

如果袁尚书不吱声,他们就想用黑白颠倒这招,罢方既毓的职位。

一灰色道袍男子,是刚入萧府的幕僚,他察言观色半天,才敢说出自己的意见。

“相爷,比罢方既毓的职,更让人解气的是,让他们此次计划白忙活一场。”

他的意见,让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目光转向他。

一直沉默不语的萧鸣鹤,终于开了口,“继续说。”

显然他的提议,让萧鸣鹤来了兴趣。

“皇室嫁妆。”

“大公子身份尊贵无比,与太后的嫡出公主绝配。”

的确,萧太后要嫁章华公主到自己娘家,这笔嫁妆她得过目。

如今太后掌着后宫,皇上又不能忤逆她,到时她说多少就是多少。

“还不是时候,不过,到时个可造之才。”萧鸣鹤对此人几分打量,几分审视,最终还是肯定了他的才能。

“多谢相爷,小人向卓,定不让相爷失望。”道袍男子跪地道谢。

朱诚盛最看不上,这些小门小户出仕的人,不削冷哼一声。

随后也失了耐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找人把他解决掉,就没那么多麻烦。”

另一府上幕僚,忙劝阻:“朱大人,暂不可轻举妄动,可还记得上次的祈雨祭天。”

萧鸣鹤捏了捏眉心,挥退了众人,随后吩咐近侍,把中书令黄裴请到府上来。

当晚萧鸣鹤和黄裴,就想好了对策对付方既毓,就等次日早朝时,让方既毓下不了台。

哪知,次日早朝,方既毓人却没有上朝,一问才知,他向皇上告了半月的病假。

哦豁。

萧鸣鹤:“。”

而此时方府的方既毓,却正陪着他的祖父对弈。

“毓儿,你这招急流勇退用得甚妙,连祖父都没想到。”

方老爷子黑子一落,方既毓的白子随之包抄了过来,把方老爷子的黑子死死围在中间,没有了退路。

“祖父你输了。”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道:“只有我的孙儿,才能让老夫输得心服口服。”

“趁这半月,你我祖孙俩定要好好切磋切磋,这府上愿意陪我下棋的人不多。”

方老爷子五个儿子,有四个每天要上衙,唯独剩下方既毓最小的五叔。

也最不靠谱,妾室纳了一院子,

每日后院的麻烦,就一大堆要解决。

其他的弟兄,他大哥方既云一直驻守在西洲边境,其他几个弟兄,要么温书,要么忙着议亲。

真没人陪老爷子。

“孙儿一定让祖父尽兴。”

“尽兴就不用了,半月后,你可准备好了如何应付萧鸣鹤一党。”

这时,刚好下人们送来早膳,方既毓为方老爷子,盛好鲍鱼粥后。

镇定道:“祖父不用担心,孙儿心中已有了打算。”

等半月后,萧鸣鹤被朝中其他事,磨灭一些恨意后,方既毓再主动出招,比此时与他们硬碰硬强很多。

“你做事祖父放心,那现在就说你的私事吧。”

方既毓手上的汤匙一停,默不作声。

“你母亲说,你好似对县主这门亲事不满意。”

老爷子见方既毓没表态,又继续说道:“六王爷初八那日,邀请我去王府作客,还问过此事。如果没意见,就打算今年把婚期定了。”

“祖父,孙儿如今不想把心思花在儿女私情上,孙儿只想,好好辅佐皇上。”

方老太爷,脸上的疑惑之色,越来越浓,“两件事没有冲突,为何不能一起进行。”

“既然没心思花在儿女私情上,那为何之前,听说你在外面,身边又有了妾室。”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招惹女子吗,何时变了性子。”

方既毓猛地一抬头,双目锐亮。

老太爷太了解自己这个孙子了,只有他在意的东西,受到威胁时他便会如此防备。

哪怕对方是他这个祖父。

方既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矢口否认,“没有妾室,只是为了掩护身份,留了一个侍女在屋外伺候。”

“侍女就好,你知道的,方家历来的规矩,便没有宠妾灭妻的规矩。”

方既毓面不改色,回道:“孙儿知道的。”

只要没有他的吩咐,他身边的人不敢乱说。

林嬷嬷最多把此事,告诉她母亲。

“我看你把牧屿调回了长安,听说在找人,找的是何人?”老太爷眼中闪着精光,看似无意提起,实则有意试探。

“一个故人而已。”

方既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

回到应书堂,方既毓一脸阴沉,唤来子风询问:“此事,祖父的人是如何发现的。”

子风刚刚就在屋内伺候,祖孙俩的谈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应当是牧屿的人,频繁在长安露脸寻找顾娘子,被老太爷的人看到了。”

子风见方既毓脸色阴晴不定,犹豫问道:“二爷,既是如此,顾娘子可还有找下去。”

“找。”方既毓没有丝毫犹豫,吩咐道。

“是。”

罗氏经过叶大夫一段时间的医治,慢慢地也有了些许效果。

比如手指偶尔会动了,或者知道吞咽了。

让顾瑶和顾父心中激动不已。

就是顾父的咳喘病,始终治不好了。

叶大夫收好针后,顾瑶也为他,打好了净手的热水。

“叶大夫,你医术真好,我们幸好遇到了你。”

“如果你是个女子就好了,我既有了姐妹,孩子又有了接生婆。”

叶大夫起初听着还算顺耳,越到后面眉头皱得越高。

熟络后,顾瑶在他面前口无遮拦惯了,他这才知道,原来顾瑶把他当成了闺中姐妹,恨不得马上消失,再也不来此处。

可抬头看到顾瑶一脸落寞时,忍不住心软,心中的怒火也消失殆尽。

“到时,我会帮你,找个可靠的产婆。”

可顾瑶的心思却不在此,依然想到是促成他与公主的婚事,有了这棵大树,她好乘凉。“你对人这么好,为何就不能对公主好一点,难道你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