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翻遍糊涂日子
这下秋姑和大乔都坐不住了,立马打起退堂鼓来。
“县城里啥都贵,一个馍就得两个铜板,你哪有那么多银子?”
顾瑶对方既毓的真实身份,连秋姑都不曾透露半分。
不是她不信秋姑,她只想翻过与方既毓的这一篇。
以后他无声无息离开槐花村,也能给自己和孩子减少许多麻烦。
这样她自己,也能快些忘记方既毓,和之前那些糊涂的日子。
“是呀瑶瑶,你秋姐姐说得对,实在没地方可去,住我家也成。”
大乔性子憨厚,一个村的人,他也看不得顾瑶胡来。
夫妻俩不知道顾瑶如今的情况,忙阻止。
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自己爹娘没在身边,有这样的好姐妹也值得。
顾瑶心中一股暖流闪过,泪水盈满眼眶。
哽咽道:“秋姐姐,大乔哥哥,我没胡来。他给了我一笔银子,够我养活自己了,我先到县城找过落脚处。等安顿好了,生下孩子后,再做点糊口的小本生意。”
说到做生意,顾瑶可不是冲动,她脑子聪慧,也有自己的门道。
“你和秋姐姐也到县城来,继续开食肆铺子如何?”
秋姑为何厨艺好,那是因为,她之前和大乔两人在县城是开食铺子的。
后来大乔娘重病在家,无人照顾。
两人只好关了铺子。
安葬好大乔娘,想再开铺子,家中已没了这笔银子。
“不行,我们万万不能做这事,那可是你以后的依傍,绝对不行。”
大乔当即反驳,秋姑虽然心动,但也不是那贪婪之人,很赞同大乔的做法。
“借总行了吧,什么时候你们有银子了,再什么时候还我。”
秋姑爽朗应下,“行,那也得立份字据。”
这一下,夫妇俩才高兴应下。
路过码头的大树下,一眼便看到那无家可归的小黄狗,饿得声音微弱,连向路人乞讨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瑶想起这半月,一人一狗的日子。
叫大乔把它抱上了车。
她如今有能力给它,也给自己一个家了。
大槐村到永州县城,坐牛车一个时辰就能到。
三人一整日寻找下来,总算为顾瑶在县城,找了处落脚的地方。
方既毓在私塾附近有个隐蔽的院子,是他私下情报的联络处。
平常在私塾授完课,便到此处忙碌正事。
他在万州的差事一完成,便要回长安任职。
他早向陈员外说明了,举家长安的决定。
如今九月正是私塾学子们的授衣假,假期一个月。
陈员外也好趁此,找新的夫子。
这处别院,他也要处理卖掉,卖给下家最为稳妥。
房牙明日就要带人来看院子,今日这里的东西都要处理好。
重要的谍报,在他去长安一月前,已转移走了。今日他过来再细查一遍,以免遗落重要的信件,暴露他在永州的踪迹。
方既毓和子风,一早就到了此处。
子山赶来时,子风把书房中的所有书籍都捆绑好了。
“二爷这些书籍今日就运回长安吗?过不了多久我们也要回去,为何不一起。”
子山把食盒放到窗下的榻上,摆好膳食后,不解问道。
“二爷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办就行。”
子风见方既毓几个时辰都没说一句话,知道他心情不虞,不敢多言一句。
可子山倒好,一来净问些废话。
这一提醒,子山也看出了肃静的气氛,为埋首书案执笔的方既毓续上茶水后,小心催促道:“二爷,该用膳了。”
“放着吧。”方既毓头也没抬,淡淡地回了两字。
子山不敢再多说,出了书房帮自己哥哥子风一起收拾。
他蹲下身子,刚好露出腰间上挂着的荷包。
子风一愣,小声问道:“二爷不是让你,把这碎银给顾娘子了,怎么还在你这里。”
“顾娘子不收,只要了银票,她硬塞给我的,”子山靠近子风小声道,随即探头看了眼书房,继续说:“你不知,原来顾娘子是个惹不得的主,她把自己放在二爷书房的东西,全都拿走了,恨不得一根猫毛都不留。”
“不过也算有骨气,林嬷嬷看了,没拿走二爷一样东西。”
屋外的子山还在继续嚼舌根,屋内的方既毓却放下了紫毫,神色怔怔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子山和子风打扫好院子。
榻上的膳食一口也没动。
晚上方既毓回到村子的别院时,他的师傅徐老头,已在院中独自浅酌,吃着小菜。
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见到方既毓回来,忙招手让他过去。
“徒儿,老夫来了永州,没见你闲一刻,今夜说啥也要陪我喝一杯。”
方既毓落座后,并没接徐老头为他斟的美酒,而是和声问道,
“师傅,陈员外的心疾,可还能治?”
这徐老头就是那日在码头,顾瑶和秋姑碰到的老汉。
陈员外对方既毓有知遇之恩,方既毓一直铭记于心,回长安后,便让自己的师傅徐老特意跑这么一趟。
“有些麻烦,得看些时日。”
谁不会好奇 ,方既毓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如何会有民间的郎中师傅?
这还要从多年前说起。
五岁时,方既毓和家人看花灯,拐子见他长得粉雕玉琢就起了坏心思。
趁家人不注意,把方既毓迷晕偷走。
然而,几经周折,方既毓却卖不出去。他不是装疯就是卖傻,吃得又多,最后气得拐子把他丢进深山,让他自生自灭。
幸运的是,他碰到了上山采药的徐老头,他逼着方既毓和他学医。
后来看方既毓蠢笨得很,实在不是学医的苗子,就连添柴烧火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
还是个小哭包,最后无奈才把他送回方家。
后来才知,自己上了方既毓的当,他不但聪慧好学,六艺样样精通,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竟然上了一个小娃娃的当。
又无言说出口,心中气不过,从此后赖上了方家。
人家穷亲戚打秋风,偶尔来一次。
他却声称,自己养方既毓半年,要方既毓养他一辈子。
他的徒儿是方家的心头宝,他这个师傅,也就成了方家的秋风霸主。
林嬷嬷见方既毓回来,又端上好几道菜肴。
方既毓手上的筷箸没动,抬眸看了眼上菜的林嬷嬷。
声音低沉道:“嬷嬷,你们明日就回长安吧。”
“二爷没回,我们怎么能先走。”林嬷嬷下意识开口。
“我在此处的事情都办好了,你们留在这里,反而容易露馅。”
“可是……”林嬷嬷随身伺候,没有先离开的道理,还想再说。
方既毓当即打断,“不用多说,我已经决定了。”
她不敢反抗,只好悄悄退下。
这时,方既毓才手持酒盏,优雅地浅饮一口。
“徒儿,你正值壮年,身边没个女眷怎么行,我刚刚看你那两个丫头,貌美得很,你真舍得。”
方既毓依然不答,为他师傅续满酒盏,淡声道:“师傅,陈员外对我有恩,麻烦你在此,多待一些日子。”
“我会尽量给他治,他要彻底好起来,就得远离女人。”
徐老头把酒盏一放,遂起了调侃之心。
“说到女人,真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你血气方刚,有女子在身边又不用,守身如玉不纾解,对身子也是不利的。”
说着就要给方既毓切脉,方既毓却麻利躲开。
眼神穿过院子,望向西梢间。
脑中又想起,他自己离开永州那晚,自己与顾瑶的云雨之事。
她明明身子有些受不住了,却依然为了迁就他,强撑到底。
他纳顾瑶两年,从未想过与她有肌肤之亲。
而顾瑶却是个愣头青,从成婚那日起,每日必问,方既毓何时与她同房。
刚开始,方既毓还能以各种借口推脱。
随后,不知她从何处听说,方既毓谦谦君子,身边没有女人,不会此事。画春宫图教他。
她就每日画一幅。
顾瑶学东西快,无论是识字,还是画图。
从起初的两个木棍人在打架,越到后面越逼真,看得方既毓都羞于启齿。
顾瑶不知缘由地使劲折腾,方既毓却依然不为所动,然后便是她晚上的衣裙,就越穿越薄。
直到,方既毓那日在成员外家喝了一些烈酒,两人终于圆了房。
有一就有二,顾瑶终于不再为此事忙碌,甚至有些害怕提起此事。
徐老头费尽口舌,方既毓不但不接话茬,反而有些神思恍惚。
他也没了兴致。以为自己的徒儿,在为差事烦恼,“听说这次,你领的差事棘手,究竟有多棘手。”
一句话,把方既毓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摒弃脑中那些杂念。
回道:“师傅莫要担心,徒儿能料理好。”
转眼半月过去。
顾瑶在县城顺利地住了下来,秋姑夫妻俩的食肆铺子又重新开张了。
两人租赁的院子挨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就是不好找。
顾瑶搬到县城的事,本是瞒着娘家人的,无奈她娘罗氏担心顾瑶。
抽空找到方既毓的别院,却见大门已锁,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那日顾瑶在码头没回,罗氏本就担心,这下人去屋空,她吓得没了主意,只好找到秋姑家。
恰巧碰到大乔,带上自己的两个闺女,往县城赶。
大乔是个老实人,经不住娘罗氏几问,全都说了出来。
当罗氏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一刻,顾瑶才敢抱紧罗氏,大声地哭出来。
把多日积压的委屈和痛苦,发泄出来。
这世上,最疼顾瑶的,就是她娘和她的孪生姐姐顾玥。
“瑶瑶,都是我和你爹没用,让你受尽了委屈。你没了男人依靠,孩子没了爹,这日子可咋过呀。”
罗氏抹干自己和顾瑶脸上的泪水,担心不已。
之前顾瑶怀不上孩子,她也整天愁,如今有了孩子,又没了男人。
罗氏的担心绝非多余。
孩儿没了爹,人人都想欺负,天天追着喊野孩子。
槐花村,有好几个没孩子的爹,从小就被人追着打。
再则顾瑶的容貌太过出众,定会有许多心怀不愧的男人,打她的主意。
之前没嫁人前,村中都有人翻她家院墙,那时还有她大哥和她爹在家,那些人都敢如此,如今知道她没了男人,只会更加猖狂。
“娘,你不用担心。有好的男人就找一个,找不到,就等生下孩子后,我自己学些拳脚功夫,保护自己和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