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了一会,并无系统的提示音出现,她长舒一口气。
“好。”
莲子入口微涩,清甜,她一连吃了好几颗,叙止看着她咀嚼的动作,笑了笑,继续投喂了起来。
榆满瞄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总感觉大师兄把她当成投喂的小动物了。
叙止趁她吃时,便剥起了莲子,动作不急不缓,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鼓动腮帮子,他想起了少时禁闭间陪了他几日的那只野猫。
可那猫儿只陪了他几日罢了。
榆满见他莫名其妙的嘀咕些什么,虽然神情温柔,但她却莫名其妙后脊一凉,双肩微耸。
“你说什么呢,大师兄。”她讪讪笑道。
“好吃吗?”他并未回答,却捏住一颗莲子看了起来。
榆满点头,握住他的手,将那莲子抵住他的唇角,“好吃啊,大师兄也尝尝。”
叙止愣怔,将莲子含住。
她问,“怎么样,是不是还挺清香的。”
她今日扎了两根细细的小辫于身前,头上发髻缀着绿色的发带,此时向前,那小辫也随之滑落。
“嗯。”
叙止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小辫拂开。
她犹豫了会,还是问道,“为何睡着的是我,明明是大师兄靠着我睡得啊,我居然一点都记不清了。”
叙止含笑,再次剥开一颗莲子放在她手中,“许是,你太累了。”
此话说的极为含糊,可他一门心思都在剥莲子身上,榆满见此也不再发问。
总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睡着的时候出糗就行。
榆满心满意足,拿起一颗放入唇中,杏眼微眯,而另一旁的林上扶也累极,扶着木桌喘着气,也不再与他打闹。
李掌柜携着美娇妻过来,碰巧见一颗莲子飞来,原是沈青迟朝林上扶扔去的那颗,可瞧那位置却是离她偏了十万八千里。
“哎呦!”
他捂着眼睛,蹲在地上,脸上的赘肉疼得颤动,也不知沈青迟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他疼成这样。
李夫人惊呼一声,连忙将他搀扶着,“相公你没事吧。”
见此情形,林上扶震怒,“好啊,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说罢就要拍案而起,给他一顿教训,李掌柜连忙站起,摇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不怪沈公子,是我身子弱,禁不起这小小莲子扔一下。”
见李掌柜出来打圆场,林上扶只得作罢,收回手。
“那李掌柜前来所为何事?”叙止问道。
李掌柜眯眼,疼得直抽嘴角“只是想问问几位,想吃些什么,我这游船上并未设小厨房,怕是要请几位回府用餐了。”
叙止摇摇头,“劳烦李掌柜了,只是我这师妹嘴馋,说是想再尝尝你们李家酒楼的芙蓉糕。”
榆满闻言看向叙止。
她想吃芙蓉糕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这有何难,那我通知账房先生今日再闭门一日,只邀各位前去。”李掌柜答道。
榆满闻言又看向李掌柜。
你家酒楼还能赚钱吗?
叙止不知为何轻笑了一下,附耳低语,“还望小师妹多担待一下。”
榆满,“……”
她思及起昨日崔晚知说过的话,她说几人早已见过,且还是在酒楼之内。
可令她疑惑的是,那日酒楼来往人员如此之多,她放出的蝇虫却并未探测到有什么妖气,除了她玉葫芦之中的蚌妖。
李掌柜去招呼船夫停岸。
下岸后,一群嬉闹的娃娃从几人身旁穿过,后头还追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她大声喊道,“你们慢些跑,可别摔着。”
她看起来是位极爱美的,虽做着粗活,但唇上抹脂,乌发油亮,头上还簪着一只白玉簪子,倒与她这一身布衣显得格格不入。
这簪子好生眼熟。
榆满向前跨了一步,细细瞧着,这不是大师兄送她的那只吗,怎么到别人头上去了。
难道是大师兄送给这妇人的?
眼见榆满皱着眉,胡思乱想,叙止打断,“那日抱你回去时掉下了湖,许是那妇人捡去了。”
“哦,原是如此,我昨日还以为是大师兄故意丢弃的呢。”
“你这会倒是实诚。”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何曾骗过大师兄?”
“那你昨日为何突然昏厥。”
榆满摸了摸鼻子,“老毛病,不打紧。”
叙止淡笑不语,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榆满不甘示弱的对视着,最终心虚的别开眼,甘拜下风。
“快走吧,咱们又落队了。”
真是够了。
为何跟他对视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榆满觉得这必定不是巧合,大师兄定有异能在身,他总是能看破她心里的话,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怎可每回都猜中她的心事呢。
真是奇怪。
不知是李掌柜的人缘太好,众食客听闻今日要再闭门一日,皆无不满,毕竟李掌柜可说了明日酒楼消费全免。
“昨日事故颇多,还让诸位看了笑话。”
李掌柜面上挂不住,招呼来店小二为几人布菜斟酒,还极为心细的将一盘新鲜出炉的芙蓉糕置于榆满身前。
“李掌柜说笑了,你盛情邀请我们已是感激,怎有笑话一说。”叙止笑着打了圆场。
见此,李掌柜脸上又重新挂起笑。
“不过。”叙止又道,“还想请问昨日李掌柜去了何处,怎的宴席散去也不见你回来,徒留李夫人一人操持着。”
“是啊,你昨日去哪了?”
一左一右的追问,让李掌柜僵住了笑脸,有些浑浊的瞳仁露出些许狠厉。
“我不过是去催一催厨房,未曾想雨天路滑竟让我摔了一跤,这手上还有伤未痊愈呢。”
他似是怕众人不信,将衣袖挽得高高,露出几道皮开肉绽的血痕,可奇怪的是,李掌柜喝过肉汤不应留下伤疤才是。
除非这伤是假的。
榆满抿了一口芙蓉糕,“你这血痕如此深,正巧,我这有一瓶上好的膏药。”
李掌柜看着推到眼前的白瓷膏药,笑容加深收下,“那便多谢榆姑娘了。”
“咦,你不涂吗,这膏药可不是送你的,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涂完我还要拿回来的。”
榆满有些发笑,看着李掌柜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
“还是算了吧,榆姑娘一片好心我领了,但这属实不是什么大伤,你这膏药如此珍贵,还是不糟蹋这好东西了。”李掌柜将袖子放下,笑道。
身旁的崔晚凉低眉将白瓷膏药递了回去,抬眸时无故多瞧了榆满和林上扶一眼,不知包含了何等情绪,只启唇无声道了一句,“谢谢。”
二人见此也只微笑回应。
叙止悠悠道,“李掌柜真是好耐力,有伤在身却能忍着苦痛,不敷膏药,只为今日给我们看一眼。”
此话一出,李掌柜皱着眉下意识将手藏起,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小陈端着一碗温热的汤羹上桌,却不知怎的崴了下脚,那汤汁就这么倒在了李掌柜的身上。
“啊!”
可令众人未想到的是,李掌柜反应过度,猛地站起身子,颤抖着双手。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似是痛极,便是当日他发病之时都未曾有过这般痛苦,好像真的被放入水之中煮熟了一般疼痛不堪。
瓷碗摔落在地分成了不少碎片,李掌柜捂着脸跪倒在地,便是一下滑跪在破碎的瓷器之上也无所发觉。
崔晚凉吓了一跳,想伸手去扶可又怕弄疼他,只得收回手,向一旁几人求助。
“这是怎么了,众位仙长还请想想办法啊。”
只见李掌柜更是变本加厉,抱紧了身子开始左右翻滚着,好似身上着了火。
榆满见此也有些诧异,她皱眉看向师兄师姐,可他们皆摇着头,示意不是自己做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汤羹的问题吗?
小陈自知犯了大错,伸手便要去扶李掌柜,却在下一瞬被人制止。
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把剑,小陈吓破了胆,蹲坐在地上没出息的哭了出来,他声音颤颤巍巍,“公子这是何意。”
叙止笑道,眼里蕴藏着兴奋,“是你吧。”
“公子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前两日还是我给你们通风报信的。”
“别装了,你就是那只大妖。”榆满这会也反应了过来,握紧腰间的玉葫芦,蓄势待发。
小陈摇着头,委屈得不行,“你们算哪门子仙人,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而已,由你们胡乱污蔑,真是没天理了!”
说罢,抹了一下脸,继续道,“我听闻,若是妖怪化人,身上必有难闻的气味和浓重的妖气,你们倒是来闻闻看我身上到底有没有。”
榆满惊觉,自从她入酒楼以来,确实从未探到有什么妖气可言,难不成这大妖还能掩藏气息不成?
可是再厉害的妖,身上的气息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们只能尽力掩藏身上的妖气,却是绝不可能完全掩盖掉的。
“是你引我们去查蚌妖的事,别人闭口不谈的事情,只有你恨不得全部告知我们。”
林上扶接道,“方才的汤羹,是你故意洒在李掌柜身上。”
林上扶刚想上前,就被一股蛮力拉到身后,身前的少年也指剑问道,“你当日说了那么多,却都是在引导我们。”
小陈闻言不在动作,像是定在原地,语气柔和了下来,微微笑道,“可我确实不是妖。”
“我可从未说过你是妖。”叙止淡淡道。
小陈有些讶然,只笑了笑,便不再掩藏,“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将抵住他的剑轻轻拨开,站起身子,虽还是那张不起眼的样貌,可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好似一朵开在水池之中的白莲,静静的,纯洁无瑕。
他抬起眼眸,那眉眼在一瞬发生了改变,不仅是眼,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打乱重组,待他睁开双眸,榆满才知道什么叫做纯净无暇的人。
小陈,你让我觉得陌生。
榆满扯着嘴角,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这次倒是快了不少日子。”他无悲无喜垂着眼睫,唇角含笑。
什么叫做……这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进入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