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人的傻样,他还以为是自己喝醉了酒在耍酒疯呢。”
榆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坐在凳子上,她可是亲眼瞧着那人是如何在众人面前摔落在地,又是如何对着空气破口大骂的。
至始至终便只有他挨得那一巴掌是真。
叙止无意管这些琐事,只瞧了榆满一眼便顺口接道,“那人确实活该。”
榆满有些诧异,“大师兄不是曾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的吗,怎么如今竟关心起其他人来了?”
难道说是她理会错大师兄的意思了?
“我只是让你不要干预凡人之间的因果,那日的怡兰若不是你将她带走,如今的宴席恐怕是一团乱。”
她想起了那位被她踩了一脚的男子,若是怡兰还在那处,怕是今日那男子就要大闹李宅了,他貌似是个不知情的人。
怡兰本是要在午时之前赶去管事那边,却未曾想陈何不顾规矩。
榆满暗恼自己误会了大师兄,大师兄只是脆弱了点,但还是个软心肠呢。
“还要多谢大师兄的幻术呢,我法力低微,符纸又不可将那么多人都拉入幻境,还是大师兄反应快。”榆满想通后,再次拍起马屁。
叙止极为满意榆满的表现,笑得不加掩饰,“小师妹开心便好。”
崔晚知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坐于凳子上不再言语,叙止手指微动,一缕荧光散去,榆满瞧着那方向看去似乎是前厅。
他答道,“我将纸傀儡收回来了。”
五指微张,露出四个颜色各异的小纸人,只是样子大多不好看,“方才闹剧过后,众人皆会散去,我已让纸傀儡跟着人群离开了。”
榆满点点头,不免有些佩服。
沈师兄厉害,林师姐也厉害,大师兄更是不必说。
只她自己这些天只能帮上一点点忙,可是她并不气馁,能在生命倒计时的这些日子帮助更多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如今斗志满满,有什么风浪都不怕。
崔晚知见几人离去,神色挣扎,却还是喊住了他们,榆满笑道,“怎么了崔姐姐。”
“那个人,你们可以再去酒楼一番,或许,会有线索。”
说完便将门关上,不再理人。
榆满心知这是崔晚知能透露出的最大线索,也许,她也很纠结。
翌日。
因榆满介怀昨晚的事情,跑去林上扶住的屋子凑合了一宿,可她仍心有余悸,翻来倒去更是难以入睡,又怕吵醒林上扶,便一直闭着眼假装入梦。
待食过早饭,李掌柜派人来请几人前往游船。
榆满坐于船上哈气连天,船身精致华丽,内里空间极大,她本想与林上扶坐在一起,却不曾想大师兄先一步坐下。
她睡眼惺忪,已是两日没睡过好觉。
“想睡便睡吧。”叙止歪头道。
榆满小鸡啄米的点着头,身形乱晃,“在船上睡不踏实。”
叙止却掩唇笑了笑,调整着位置,“你将头靠过来,倚着我睡。”
见此情形,榆满当真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看,还得是亲师兄!
榆满发誓,大师兄只是心灵脆弱了一点,可他为人细腻,有分寸又可靠,他不是大师兄那又有谁能胜任大师兄?
她仰着头满眼都是感动。
大师兄真是个大好人,如果可以的的话她真想到哪都带着大师兄,她现在倒有点理解,当初那些师兄师姐们对他的高度评价了。
“滴滴滴。”
“拒绝大师兄的好意。”
“拒绝大师兄,拒绝大师兄。”
榆满瞬间惊醒,眼中的困倦也随之消失殆尽,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痛苦。
它还真是会挑时候。
叙止见她许久未有动作,眼神有些受伤,“小师妹可是嫌弃大师兄了。”
他垂眼,从袋中拿出一件丝质上好的干净衣衫,将自己半边盖的严严实实,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样便好了,这衣裳我从未穿过。”
大师兄你……
一时间,榆满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大师兄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难道是她给留下大师兄的印象如此不好相处吗。
她谎话张口就来,“我倒也不是很困,难得坐一回人间的游船,自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如果这时候睡去那也太煞风景了。”
叙止收起衣衫,微微一笑,“是吗?”
“自然,自然。”
“那既然小师妹不困了,那便借我靠一会。”
话音刚落,一件衣衫就从头飘落,榆满惊呼一声,扯出小脸,忽的感到右肩一沉,鼻尖隐隐有一缕清香。
叙止闭眼,“我困了。”
见她僵硬着身子,叙止睁眼,偏过头看她,嘴角微挑笑意加深,“可是不自在?”
榆满干巴巴回应,“没,没有,大师兄安心睡下便是。”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人。”叙止轻声呢喃一句。
“大师兄这是何意?”
榆满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不体谅人,她又做错什么了。
叙止动了下身子,最后再瞧了她一眼,淡笑,“我这几日放心不下你们,在外守着夜,可小师妹却好似一点也不体谅我的用心呢。”
竟是如此吗,冤枉啊,她是真不知道。
若是早知如此,她还用担心什么,整日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可是……
榆满皱着眉,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可是大师兄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他难道就不需要休息了吗,每次都默默做着这些事情,可又有谁会知道呢。
如果不是今日,她怕是一辈子也不得知,那日她遇鬼之时,为何大师兄会那么快赶来,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符纸传了过去。
现在想来,或许是他一早便跟着自己,以防发生不测。
不知为何,原本靠在她肩上的叙止居然笑出来声,他好像很疑惑,又很好奇,“小师妹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吵的我耳朵疼。”
榆满欲哭无泪的端坐着,又怕叙止睡不安稳,却是一点都不敢动,她也没说话啊,为何说她吵,真是莫名其妙。
肩上虽多盖着一件衣衫,却也更加感受到酥麻的痒意,她是个怕痒的人,特别是耳朵。
大师兄身量极高,为了睡得舒坦,倒是将身子倾斜了不少。
而正因如此,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榆满堪堪露出的耳尖正巧被他呼出的叹息所吹拂,她有些不适应的转了下头。
耳朵红得要滴出血似得。
“别动。”叙止不满嘀咕了声,带着丝丝倦意。
榆满倒是听话,说不动就真不动了,只是那均匀的呼吸仍旧打在她的耳垂上,又似毒蛇一般缠绕于她的颈边。
她麻了半边身子。
“师姐,师姐,师姐。”
“你别老跟着我行不行,都长这么大了还如此粘人。”
“可是师姐于我而言就是最亲的人,我自是要守着你护你周全。”
沈青迟理所当然地跟在林上扶的屁股后面,手中还拿着刚采摘的一捧莲子,林上扶去哪他便跟去哪。
他自小便是林上扶带大的,二人父母乃是至交,但因一次意外,沈青迟的父母为保护二人而殒命。
林上扶心有愧疚,将他带去上云宗,任由他随心所欲了这么多年,这才养的这么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最近几年,甚至都敢与她顶嘴了。
“要保护,也应是由我来护你。”
林上扶顿了顿,声音淡淡,却不容置疑,她转头看向沈青迟,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莲子,“我欠你一条命。”
沈青迟垂下眼,语气有些激动,“我不要你的愧疚!你并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抬眸,“不要再把我当孩子了,我可以护住你的。”
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是并未停留,撩开船帘往内间走去。
船板上的声响引得不少人望去,便是远在里间的榆满也不由皱了眉头,李掌柜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端,连忙跑来,却见船板之上空荡荡的,徒留一颗莲子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脑袋动了动,似是睡得并不安稳,秀眉轻轻皱起,红唇微张不知在说些什么。
按照少时仅有的模糊记忆,叙止想到了当初母亲是如何安抚弟弟入睡的,他曾学着母亲的样子哄弟弟入睡,可弟弟说他唱的难听不堪入耳。
那便不唱摇篮曲了。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少女,她似是得到了安抚,紧皱的眉宇也舒展开来。
“你们……”林上扶一踏进来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叙止摇了摇头,林上扶便不再说话。
屋内一阵寂静,片刻后,沈青迟也从外回来,手中又多了几株莲蓬,他犹豫了会,还是贴着林上扶身边坐下。
“喏。”
眼前多出了几颗白白净净的莲子,她垂眼接过,尝了起来。
沈青迟似有不满,喃喃道,“师姐也不说谢谢我的。”
林上扶笑道,“谢谢你。”
果然还是个孩子。
他扬起嘴角,更加卖力的剥起莲子,剥到一半,想到了什么,挑挑拣拣选出两株莲蓬,将莲蓬放在榆满的手边。
林上扶掩唇笑道,“亏你还想到小师妹,怎的不把剥好的莲子给她。”
沈青迟摇头,“不可,这是我孝敬师姐的,要剥也得是小师妹剥完孝敬给我。”
刚想感慨沈青迟今日听话了不少,又见他启唇,“莲子降火,师姐脾性大,自是要比小师妹多吃些。”
林上扶眼角微抽,将一颗剥好的白嫩莲子掷出,沈青迟脚尖轻点,避开,她抓起一把莲子便胡乱往他身上丢去。
吵闹的声响引得榆满闷哼了一声,叙止皱眉捏住一颗扔过来的莲子,有些不满。
“安静一点。”
话毕,榆满揉着眼嘟囔了几句,再次睁眼,便瞧见一颗白玉般的莲子朝自己飞来,吓得她连忙又将眼睛捂上。
意想中的触碰并未到来,她试探地将手分开一个缝隙。
一只白玉无瑕的手捏住了飞来的莲子,许是这手太好看,那莲子倒也不似莲子了,活似一只品相极好的珍珠。
她眨了眨眼,缓了一会才发觉出不对劲来,她怎么躺在大师兄怀里还睡着了?
该睡着的人不应该是背后这个人吗。
她扯下裹住自己的衣衫,慢慢坐直身子,身后传来大师兄戏谑的声音,“睡得可香?”
香,实在是太香了。
“嗯。”榆满有些不自在的撩了下头发,不知向何处看去,无措的眨巴着眼睛。
许久没有睡得这么死了,就连如何躺在他怀里,她都忘得一干二净,许是自己实在太疲倦了,直接倒下了也说不定。
可她为何会直接倒下,还睡得这么舒服,这可是在船上,难道真是自己太过困倦了吗?
未等她开口发问,面前便出现一只白净的手掌,是几只剥好的莲子。
“刚剥的,吃吧。”
叙止似乎心情极好,眉眼含笑,静静等着榆满的答复。
可这更让榆满感到一阵紧张,怎么办,这该死的系统不会又要出来布置任务了吧,她可是刚与大师兄打好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键盘给我敲坏了……
心也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