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詹府的宴席也在不久后迎来了尾声。
“詹兄不必多送。”谢甫之连连摆手,示意詹敬留步。
“这……”见他再三坚持,詹敬也就没有再继续勉强,“那,韦行!你带着枚哥儿一起,好好送送知府大人和谢家郎君。”
与此同时,詹云晴也带着谢若仪来到了外院与内院连接处的抄手走廊。
“呐,他们就在那儿说话。”詹云晴指向正房的堂屋,朝谢若仪说道。
“那我就在这等着祖父和爹爹吧。”
用完宴后,詹云晴就把谢若仪给硬拉了过来,希望能给未来嫂嫂和兄长之间多营造一次见面的契机。
“爹爹!”看到父亲的身影后,谢若仪喊道。
谢锡琛走近二人身边,皱眉道:“若儿,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是我硬要拉着若姐儿来的。”站在一旁的詹云晴急忙解释道。
站在远处的谢甫之,朝谢若仪招了招手,“若儿,过来。”
“祖父。”谢若仪乖巧地走到祖父身边。
“这位是詹家大郎,你可唤他声伯父。”谢甫之为孙女一一介绍着,“这位就是此次榜上有名的詹家哥儿,詹枚,你便唤他声……”
“若仪可以同我一样,喊他枚哥儿!”谢甫之言语顿挫之间,詹云晴笑着插嘴道。
詹韦行看着面前的未来儿媳是怎么看怎么满意,于是他也帮腔说道:“是啊是啊,你就同云晴一样,唤他声枚哥儿吧。”
“枚哥儿。”谢若仪微微欠身。
谢若仪礼数做得周全,但詹枚却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直到詹韦行一个眼刀过去,他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嗯。”
见气氛有几分微妙,詹韦行打着圆场说道:“哈哈哈,我家哥儿性格腼腆,真是叫大家看笑话了。”
谢锡琛抬脚往前,“走罢,天色不早了。”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去。
詹云晴紧紧地挽着谢若仪的胳膊,趁着长辈没注意偷偷地侧过身朝詹枚比了个鬼脸。
哼!这个不识好歹的蠢哥哥!
把詹云晴的动作看在眼中,谢若仪心中一暖。
在走廊稍微耽误了些时辰,等到一行人出府时,洪氏早就已经坐在马车上等候着了。
“阿娘。”谢若仪掀开车帘。
洪氏看着满面春光的女儿打趣道:“见了詹家哥儿就这么开心?”
谢若仪不可置否地扬了扬眉。
得来全不费工夫,詹枚不喜欢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本来自己还在为所谓的夫妻之道而犯愁,现在可好,日后可以直接与他相敬如宾少来往,把他当做个木头人。
光是想想,她就开心。
瞧着女儿这幅花痴的模样,洪氏的心里头有些发怵,没想到,女儿竟然对詹枚用情颇深。
不过——今日自己好像听说,詹枚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母女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
又过了些时日,两家开始渐渐商议起定亲的事宜。
“娘子,今日詹府有人递信来。”芽绿敲了敲报夏厅的门,大声唤道。
半天都没有人回音。
芽绿只好唤得又更大声了些,“娘子!詹府有人递信!”
唉,娘子每次钻进报夏厅里就要呆上老半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鼓捣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仿佛间好像听见芽绿在唤自己,谢若仪小心地放下了手中初见雏形的水磨木雕,抹了把额角的汗,把门打开。
“怎么了?”
“詹府有人递信过来。”
害,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
“你把信放书桌上,我晚点再看。”谢若仪关上门,再次投身于自己手中的水磨木雕。
这一等,就是几日过去。
“郎君?我们今日还去吗?”长辉不敢抬头看詹钦霖阴郁的脸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詹钦霖的神情虽然复杂,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是,郎君。”
长辉嘴上不敢说,心中却是叫苦连迭。
一连数日,郎君每日不到巳时就要拉着他到盛悦楼待着,一待就是要待到戌时才肯回府。
整日下来,五六个时辰啥也不做,就光在那里傻坐着。
他现在已经开始忍不住有点想相信那些谣言了,说不定郎君是真的患了什么癔症?
“还站在那愣着做什么?走了。”
“来了,郎君!”长辉摇摇头,快步追了上去。
谢府。
桌子上的书全都胡乱堆在了一起,就连块提笔写字的空隙也找不着。
“娘子,还有多少呀?”芽绿垂头丧气地抱着手中的一大摞书卷。
谢若仪一边整理一边说道:“没了没了,就最后这些。”
“诶,这是什么?”
突然在桌上发现了一封未拆封的信件,谢若仪拿起来问道。
芽绿闻声凑近瞧了瞧,“哎呀,娘子,这不是前些日子詹府让人递来的信吗?”
谢若仪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那日她做木雕模型做得太晚,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么久没回信,云晴肯定要闹脾气了。”谢若仪苦恼道。
“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把信给娘子了,”芽绿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子现在还是赶紧把信拆开来看看吧。”
拆开信封,谢若仪眉头一皱,“云晴的字写的怎么这般……”
芽绿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呀,这詹家娘子写的字怎么还不如我?”
不能啊?自己明明记得詹云晴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怎么会变成这样四不像的丑字?
继续往下看,谢若仪的眉头越锁越紧。
看着谢若仪脸上凝重的表情,芽绿的心也吊了起来,“娘子?怎么了?”
“没事,你先出去会儿,我一个人静静。”
半晌,谢若仪推门而出。
“芽绿,你去把小厮的衣服拿出来,待会儿咱们要出府一趟。”
“是,娘子。”
见谢若仪心事重重,芽绿没再多问,答应下来后就急忙转身去准备。
两人乔装打扮完,来到了偏门,芽绿先鬼鬼祟祟地探出了个头,见左右无人,她回过头无声说道:“娘子,没人。”
接收到了芽绿的暗号,谢若仪立刻就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二人成功出府。
“娘…”
谢若仪连忙眼神提醒。
芽绿瞳孔一缩,急忙改口,“郎君,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外街巷,盛悦楼。”
“去盛悦楼做什么呀?”芽绿又追问道。
谢若仪头也不回地说:“去了才知道。”
芽绿听后撅起了嘴,娘子又故意在卖关子。
可芽绿不知,此次的谢若仪并没有故意卖关子,而是──她也确实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走在前面的谢若仪表面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内心却是沉甸甸的。
詹钦霖信中所言究竟所谓何意?
什么叫做他知道她嫁到詹家目的是什么?那句他才能帮她完成她的心愿又是什么意思?
诸多疑团,怕是只有按照信上所说与他当面交谈之后,才能弄清谜底……
待她们赶到盛悦楼时,天色已经渐晚。
“郎君,我们是来找人的吗?”见谢若仪在门口东张西望,芽绿问道。
谢若仪面露迟疑,“是来找人的,但是现在已经过了约好的时辰,那人估计已经不在这了。”
“过了时辰?原本说好的是几时?”
“信上说的是申正。”
芽绿张大了嘴,“现在都快戌时了,怎么可能有人会在这干等几个时辰。”
抿紧嘴唇,谢若仪叹息,“你说的对,那人肯定不在这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是自己看到信的内容后,一时情急了。
且不说出门的时辰晚了,就光是送信的日子距离今日都不知道差了有多少天了。
主仆二人转身离去。
詹钦霖耷拉着脑袋,表情失落地从店里出来。
长辉见郎君如此失落,以为他舍不得离开盛悦楼,于是安慰道:“郎君,我们明日早点再来便是。”
“嗯,明日再来罢。”詹钦霖苦笑着说道。
说完,他抬头看向前方。
突然间,眼前闪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他眼前一亮。
“谢…”下意识想脱口而出的名字被他咽进嘴里,“前面这位郎君!你等等我!”
谢若仪没意识到这声郎君是在叫她。
她和芽绿嘴里说着话,步伐轻快地往回谢府的方向走去。
“等等!”
手腕忽然一紧,谢若仪吓得大喊:“登徒子!”
这平地一声雷,引得周围路人的视线纷纷投了过来,情急之下,詹钦霖只得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目光祈求。
发现是熟悉的面孔后,谢若仪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她抬头和詹钦霖对视,接着又垂眸看了看他的手,示意让他松开自己。
“我…松开,但是你…可别再乱喊。”詹钦霖结结巴巴地说道。
“还不快松开!”
谢若仪的嘴唇蹭到了他的掌心。
这时的詹钦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掌心所接触着的柔软究竟是什么。
像被烫到了一样,他猛地缩回手,满脸通红。
“抱歉,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却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谢若仪目光望向了远处的一个馄饨摊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去那儿说吧。”
“嗯。”詹钦霖自然无一不从。
“说吧,你让人递给我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谢若仪直接开门见山。
“不要嫁给我堂哥。”詹钦霖理直气壮。
“为什么?”谢若仪皱眉。
馄饨摊的老板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二位客官,请慢用!”
老板走后,谢若仪本想继续追问,但肚子却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詹钦霖眉眼带笑,温声说道:“谢娘子,你先吃。”
气势一下子就落了半截,谢若仪舀着碗里的馄饨,抿唇小声嘟囔:“饿了就该吃饭,这是天经地义的。”
“谢娘子说的对,我陪娘子一起吃。”
这几天下来他都没什么胃口,现在见到她后,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倒真是觉得有些饿。
不过…没想到谢若仪居然这么关注他,居然都看出来他也饿了。
想到这,詹钦霖的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嘴角微扬,低下了头。
没想到,她还挺会心疼人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撒糖撒糖~公主殿下多多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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