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完了,在劫难逃

菊红看着突然从表小姐院子里走出来的詹枚,吓得头脑一片空白,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詹枚将许若娟小心扶稳后,语气冷冽地对詹钦霖道:“堂弟找我所为何事?竟急得要对表妹如此咄咄逼人。”

“找你的另有其人。”

詹钦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面前相依偎着的二人,说道:“菊红,人已经找着了,之后的事…应该和我没关系。”

詹钦霖说完后,看也没看詹枚黑得快要滴出墨汁的脸色,直接了当地转身离去。

詹府家底殷实,宅邸辽阔。

深宅大院中,朱红的回廊曲曲折折蜿蜒至深,其上所攀附着的青藤,叶片已微微泛黄,微风吹过,轻响摇曳。

可惜在此处已经迷路了许久的詹钦霖,却无心观赏满园秋色。

明明是同样的路,可为什么不管他怎么走,都找不到对的方向。

仿佛间好像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詹钦霖赶紧沿着石子路,一路往前。

就这样,他一直走到了路的末端,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只有一颗高大古朴的栾树,在不经意间映入眼前。

詹钦霖拧眉,看来是他又走错了。

正欲转身之际——

秋风忽尔乍起,细密的纤柔雨丝被风吹得歪歪斜斜,朦胧的烟雨将栾树欲坠的花瓣们全都揉碎,飘然而下……

花瓣顽皮的落在了面前女子的肩上,为她淡蓝的锦裙更添了几分妆色。

乌发如瀑,背影窈窕而清丽。

詹钦霖见此情此景心中突然悸动,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而胸口升起的奇异感受则是在催促着他开口——

“谢若仪。”

女孩闻声回头,秀发的末端在空中荡起着小旋,鬓边的珍珠发簪透着莹润的淡光。

弯弯的柳眉下,杏眸清澈明艳。

谢若仪抿唇浅笑,颊边梨涡动人,“是霖哥儿?你怎么在这?”

她还记得,面前此人是在上回品茶宴上当众落水的詹钦霖。

穿越前,詹钦霖对谢若仪的情感完全来自于对她才情和著作的仰慕,可当心中倾慕已久的偶像以具象化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时。

他才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心跳的声音。

存在于纸墨之间,隔着千年洪流,永远也不可能触碰得到的人,就这样悄然而至地出现在他眼前。

只此一眼,詹钦霖建立了许久的厚厚心防就在瞬间,骤然坍陷。

亲眼见到詹枚对许若娟亲昵的样子后,詹钦霖的心中曾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历史中所记载的突发疾病英年早逝——可能另有隐情。

但他只不过是一个误入此处,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可能连自身都难保的后世孤魂。

难道这样的他,要不自量力地去干涉她的命运吗?

看着詹钦霖在雨中痴痴傻傻盯着自己的模样,谢若仪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正要笑出声,她突然回想起,刚才在宴席间听到的那些关于他的传闻。

略微翘起的唇角立刻沉了下去,她怎么能嘲笑别人的病症呢?

向詹钦霖抛去了同情的目光后,谢若仪在心中感叹,没想到居然有人在落水后就成了傻子,真是可怜。

虽然这雨丝纤细疏散,但淋久了以后衣裳总归还是会被沾湿的,现在秋风瑟瑟,要是他淋了雨再病上一回,估计……

刹时间,心思几番流转。

最终,谢若仪还是决定放下男女之防帮他一把。

毕竟在不久之后,他可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小叔子了。

“霖哥儿,别站在这儿淋雨了,姐姐带你去前厅找好吃的,好不好?”谢若仪像哄小孩子似的靠近了詹钦霖,一边说一边想拉起他的手。

当谢若仪微凉的指尖搭在了他手腕上的那一刻,詹钦霖才仿若惊魂般的突然浑身一震。

看着面前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谢若仪,詹钦霖瞬间头脑宕机,吓得拔起腿就落荒而逃。

等他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跑到了一个就他自己也没来过的荒僻院落。

靠在斑驳的墙上,詹钦霖呼吸急促,耳尖绯红。

完了,这下子——他在劫难逃了。

“唉。”

看着詹钦霖仓皇逃窜的身影,谢若仪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

“谢家娘子?”走在谢若仪前边带路的女使,迟迟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于是回头来找。

“我在这!”

平复好心情,谢若仪重新回到宴席当中。

“若仪,怎么样?这法子可行吗?”詹云晴关切地问道。

挥了挥崭新如初的衣袖,谢若仪眸中带笑,“你身边这位女使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不过三两下就把我的袖子给补好了。”

“那就好!”

方才入座时,詹云晴身上的玉佩不小心与谢若仪的衣袖缠绕在了一起,还以为只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她没细看,下意识就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谢若仪的袖口当即就裂了个大缝。

眼瞧着宴席马上就要开场,若是此时再赶回到后院拿衣裳更换,肯定是来不及。

幸有詹云晴身边针线了得的女使自告奋勇地提出了能临时补救,最后这才没有耽误了时辰。

见詹云晴还在因此而闷闷不乐。

谢若仪开解她道:“你瞧,要不是咱们知道有这回事,有谁能看得出来这袖子刚刚才修补过?”

见自己的未来嫂嫂如此好相与,詹云晴心中欣喜。

她主动牵起谢若仪的手,笑着说道:“若仪,以后你不论有什么事儿,都可以尽管来找我!”

听她这样说,谢若仪心中确实有些牵挂,纠结片刻她才说道:“这样说来倒确有一事,刚才我碰见你堂哥……”

许若仪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谢若仪还未说出口的话。

端着副熟稔的样子,许若仪毫不客气地走到詹云晴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她柔声说道:“云晴妹妹,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这位娘子?”

詹云晴和许若娟向来不对付,见许若娟不请自来的在自己身边坐下,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怎么没和你母亲坐在一块儿?”詹云晴话语中夹枪带棒,没给她留半点面子。

“那边都是长辈,我还是和妹妹们坐在一块儿更合适些。”

说完,她又主动和谢若仪搭起话,“云晴妹妹年纪小,性子顽皮不懂规矩,还没问呢,姐姐是哪家的娘子?”

以为许若娟是詹云晴的好姐妹,在嗅到两人之间默默流转的火药味后,夹在中间的谢若仪,稍微感到了有些无所适从。

谢府家中姊妹虽多,但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很亲近,她往日里哪见过这种阵仗?

还没等她开口,詹云晴这个小炮仗就已经先憋不住气了。

“问别人身份之前,难道不是应该先自报门户才对?究竟是谁不懂规矩。”

“妹妹说的是,是我失礼了。”

许若娟起身向谢若仪行了个礼,然后说道:“我是枚哥儿母族的表妹,淮左许家许若娟,娟儿这厢有礼了。”

淮左许家……

淮左离江陵那么远,难道她此次是特意赶来参加谢师宴的?

眸光微暗,谢若仪抿了抿嘴回道:“江陵谢家谢若仪,娘子有礼。”

看出了谢若仪心中的疑惑,詹云晴目光不屑地瞟向许若娟,不以为意道:“许娘子是我姨母的女儿,她们母女二人如今都借住在詹府当中。”

詹云晴正说着,身边渐渐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刚才许若娟起身向谢若仪行礼的动作。

“还没嫁进门呢,就先摆出了正房娘子的派头……”

“许家娘子身世坎坷,谢娘子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谢若仪抬眼望向许若娟,只见她正楚楚可怜地绞着手中帕子看着自己,仿佛在自己这儿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本以为是詹府的家务事,没想到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那许若娟——

可算是找错人了。

“云晴,咱们俩换个座儿。”谢若仪扬起下巴道。

“啊?哦哦。”

和詹云晴换了位置后,就变成了是谢若仪挨着许若娟。

许若娟目光挑衅地看着谢若仪,但嘴上却说道:“谢娘子,是不是娟儿刚才说错什么话了?”

“怎么会!”谢若仪亲昵地牵起她的手。

“我与云晴是好友,既然你是她的姐妹,那么日后你也就是我的姐妹了。”

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而不是当众刁难自己。

许若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若仪突然地就把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

然后,谢若仪蓦地抬起手,用指节重重地敲了她的脑门一下,最后笑着说道:“怎么还愣着呀?还不快喊姐姐!”

“你!”

许若娟腾地站起身,而谢若仪则是笑脸盈盈地抬头看向了她。

用余光扫了眼周围看热闹的宾客,许若娟最后又只好咬着牙乖乖坐下。

“呀,妹妹的衣领好像沾到什么东西了。”

装作是想帮她整理衣裳,谢若仪贴近了许若娟身边,小声说道:“我刚才陪你唱的这出戏怎么样?许家娘子。”

许若娟气得脸色发青,但却只能动作轻柔地拂下谢若仪搭在她衣领上的手指,她咬牙切齿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好妹妹。”

安静坐在一旁的詹云晴,瞳孔中写满了震惊。

谢娘子是怎么三言两语就把这条口蜜腹剑的毒蛇给气得变了脸色的!?

自己从头到尾都在旁边听着,谢娘子好像也没说什么重话吧?这条毒蛇怎么突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呢?

一把扯住了谢若仪的衣角,詹云晴满脸茫然地看着她。

目光在空中交错,谢若仪立刻就读懂了詹云晴眼神中的疑惑。

得嘞,瞧她这样,一看就是个带不动的。

心中有股念头一闪而过——谢若仪怎么觉着,这詹家人的脑袋好像都有点儿不太灵光?

不久,正式宣布开宴。

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菜肴,鱼贯而入,摆满了整张桌子。

瞧着满桌喷香四溢的美味,谢若仪食指大动,两眼放光。

坐在她身侧的许若娟,脸色却十分难看,似乎此刻就算把天底下最美味的佳肴放在她的面前,她也难以下咽。

谢若仪一边啃着手中鸡腿,一边欣赏着许若娟煞白的脸色。

但,心中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殿下,收藏贴贴,捉虫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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