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炎和云溪一时间都没说话,屋内只有鸿方细微的拆开梨花苏的声音,桌上已经堆满了包裹梨花苏的油纸,白炎忍不住开口:“别吃了,这么吃下去对身体不好的。”
鸿方没回答也没停止不住剥开油纸的动作,云溪端来一杯天山绿茶放在鸿方桌上不自觉紧紧攥着拳的左手中。
湿润的茶香丝丝缕缕在空中缠绕,消散。
鸿方放下了梨花苏,将手上的碎屑拍了拍起身,扬起一边嘴角标志性的歪嘴笑,轻松的语气:“我不过是饿了,便吃的快了些,瞧你们急得,我出去瞧瞧膳房有什么吃的啊。”
白炎想要起身跟上,被云溪拉着坐在板凳上,云溪摇头:“让他自己呆一会吧。”
潮湿阴暗的云舟地窖。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古怪的,说是地窖也常常被用来羁押折磨云舟上不便大肆处理的人或妖魔鬼畜,鸿儒被关在一只铁笼中,手脚被弥藤和铁栏杆一同捆着,像只失了四肢的狗儿头使劲的仰着喘气,却只能吸收到这里潮湿死亡的霉气。
鸿儒听到脚步声,努力的昂起头想瞧个仔细,但只能看到一双鞋子,是双莹白刻金四周还缀着狐狸毛的登云履。
一双手将他扶起,眼前是一件蓝色绸缎符叶纹劲装,腰间紧紧系着玉带闲散潇洒,与他相似的,过分阴柔的脸上紧紧蹙眉瞧着他的男子。
他控制不住的开始暴怒发抖,朝着眼前人开口:“你凭什么好好活着?你凭什么还好好活着?你杀母弑父,你这样的畜生,为什么还不死啊!”
鸿方自高处往下瞧着地上匍匐像只陷入绝境也想要撕咬他的双目赤红野狗般模样的鸿儒,瞧了半响没说出话来。
面前却是小时候拉着他的后摆叫他哥哥,赖着要同他下围棋,没他腿高却伸开双臂挡在他身前对抗那个人的模样。
鸿方沙哑开口,不似平时不着调阴阳怪气的语气:“是那个人让你来的。”
“是又怎么样?我不像你是忘恩负义的畜生,他是神,我愿意为他做事。”鸿儒提起那个人,脸上都是奇异的微笑。
“他不是神,是魔。”鸿方纠正他。
“像你这样的人会遭到报应的!”鸿儒怒斥。
“到了西菀我就放了你,走的远些不要再回去。”鸿方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传来鸿儒疯癫的喊叫:“不服从神的人会遭受报应的。”
已经夜深了,云舟上没多少人在云台上,都各自回了屋内,鸿方站在舟尾吹风,瞧着海里不时跃出水面的张大嘴的怪鱼发呆。
云溪和白炎无声无息的站在鸿方身边,云溪向他递出一瓶桂花酿,白炎揽上他的肩膀,三人静静喝了一夜酒。
温之迢就抱着臂站在后面瞧着云溪三人喝酒,他在屋内的传影镜上看到了云溪同鸿儒对战的的模样,却迟迟没看见云溪推门回自己房间的身影,便出来寻她,默不作声的瞧着她喝酒。
很奇怪,温之迢觉得自己很奇怪,没瞧见她的时候,他满脑子都疯狂的想着怎样占有她,他想过将她捆在身边的,他甚至用尽了一千年的修为和血液连铸了一双囚器,只有在做那件囚器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再见到她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她是一具已经溃烂的尸体,除了他没人愿意靠近,他却甘愿时刻为她驱散蝇虫,爱她的腐溃,恶腥,以及尸水,同她共朽。这样想着他就止不住兴奋的颤抖,内心充盈一种阴郁罪恶,摧毁般的巨大愉悦。
他为了完成自己的所愿,心甘情愿在她面前装的温润清朗。
但她回来赠给他了一只玉簪,还为他束发,同他放花灯,却还不太够,她永远能带给他想也没想过的体验,于是温之迢总带着卑鄙的隐秘期许,留她一日又一日。
看到前方云溪歪歪扭扭站起来还想扶起鸿方,却摔了个仰八叉的模样,温之迢将人再度揽进怀里,抱进房中,他近乎痴迷的瞧着烛光下的脸庞,伸手戳了戳云溪的脸,云溪依旧睡了,没反应。
温之迢将云溪头上的步摇蝴蝶钗都取下了,瞧着发丝略微凌乱却更因为感到自然舒适抱起被子下意识在被子里拱了拱的云溪,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笑完温之迢罕见的露出些迷惑的表情,他在想,确实死了就像睡着一样不能离开他了,但想到她不能同他说话,甚至不能瞧着他,温之迢就很纠结,纠结的像他日日问自己对抗本性装的如此狼狈可怜却非要在她面前换来一个心无芥蒂,是否愚蠢的思考。
不过半响,温之迢又低低笑起来,轻柔的将云溪窗前的烛光吹灭:“可我很期待师姐听到南延死讯时候的表情呢,那便再等等罢。”
云溪像梦中瞧见了什么般,轻轻蹙了一下眉。
已经在云舟上漂了一月了,还没到西菀,云溪百无聊赖已经瞧腻了云舟外的风景,她单手支着脸问温之迢:“师弟啊,还要多少时日才到西菀?”
温之迢将云溪放在桌上的手肘下垫了一张软帕:“还需半月。”
白炎也仰头朝天哀嚎:“还要半月!我受不了了,我是陆地生物,整日在云上飘得我有点水土不服。”
云溪点头深表赞同。
“师姐可是觉得无聊了?”温之迢问。
“确实有些没意思。”云溪这一月日日夜夜修炼,如今已经是蕴灵期了,连妖骨也安生的很没有任何异动。
刚说完就瞧见温之迢拿出一叠符咒。云溪拿过来瞧了一眼:“闭水咒?”
温之迢点头:“改良的闭水咒,现下正到豚镜海,师姐若是无聊可以带着闭水咒潜水。”
云溪顿时眼睛就是一亮,立马坐起,正巧鸿方给鸿儒送晚饭回来了,白炎将他手里塞进几张闭水咒,拉着就朝外跑。
鸿方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嘴里还在喊:“等等,我把饭盒放下。”
到了舟边,白炎站在鸿方的镇山上,双手抱着鸿方,任由鸿方怎么掰他手都不松开,鸿方气的吐血:“你撒手!不会掉的!”
白炎拒绝闭着眼死死抱着:“不行啊!我怕高!”
云溪准备拿出铁剑站上,温之迢:“师姐这剑没有灵能难控制,不如上断鸿吧。”
云溪想了想也是,于是同温之迢站在断鸿。
随着疾驰而下的飞剑穿过云层,四人耳边皆是破空之声,已经许久没活动了,白炎和云溪都兴奋的尖叫。
“师姐,抓紧我。”快要入海了,温之迢低声叮嘱。
云溪拉紧温之迢腰间的绸布,温之迢迅速收剑,转身揽着云溪沉入深海。
白炎抱着鸿方的腰,鸿方要低头收刀,白炎也跟着他弯腰,结果鸿方不小心踩了一脚白炎的衣摆,脚一滑就跌进海里,白炎毫无防备就跟着一起入了水,镇山也掉进深海,鸿方一手拉着白炎,一手去够镇山,累得够呛。
转身就瞧见温之迢抱着云溪,两人衣诀,一白一青在水下缠绕,唯美缱绻的像鲛人。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鸿方扒拉开自己脸上白炎马尾上的长发感叹。
等都适应了,云溪开始在水底翻身分水游憩起来,又舒展四肢,闭目扬面跟着海流漂浮。
温之迢缓缓跟在后面游。
鸿方白炎在海底竞速比谁更快。
正游着,云溪胸口的妖骨突然一烫,云溪心里猛地一跳,睁开眼,往四周瞧。
海水,都是海水,没有别的。可是妖骨真的刚才发烫了,云溪在四周仔细游动观察起来。
温之迢在云溪身后瞧见了云溪明显焦急的举动,问她:“师姐怎么了?”
云溪手捂在胸口,在水里四散的乌发显得她眉目格外清亮,她略显着急惊慌的朝四周瞧着,嘴唇也紧紧抿着,令人忍不住随着她一同蹙眉:“师兄!是师兄!我感受到了。”
温之迢拉着她的手,定定的直视云溪:“师姐,师姐,你看着我,不要慌我们慢慢找。”
云溪瞧着温之迢,心神渐渐的定下来道:“我去着两边,你去那两边,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好。”温之迢点头。
云溪迅速向西边游,正游着瞧见一片珊瑚林里盈盈亮光的玉笛,云溪迅速游去,伸手要去拿那玉笛,突然不妨被一只水鬼咬了一口,血液的味道四散开来,珊瑚林里一只只幽幽的眼睛显现渐近。
云溪咬唇,硬是没管顾后面的水鬼,伸手去拿那根玉笛。
拿到玉笛塞进储物袋,云溪拿出铁剑,斩出了一件,却因为完全在水里,剑气无法发挥出平时的力量,只将一只在她身侧最近的水鬼逼退。
但她手上的鲜血却在持续流血吸引更多的水鬼。
云溪收起剑,双手掐诀:“晦霞光斩!”金光从她交叉的手间爆破,斩出一道金光,将她面前左侧的水鬼头颅斩下。
察觉自己呼吸带来水泡,云溪迅速明白是闭水诀灵能将竭了,她向上游。
身后数以万计得水鬼在她身后伸手抓她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