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宁仰头,彼时,卫凌州也在看她。
“去给你买糖吃。”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是真正的糖。”
身后,林与陵唤她:“沈姑娘,雪扫好了。”
“我这便来。”
沈稚宁转身,卫凌州抬手,只觉掌中有轻纱扫过,他空着拳,没有握紧。
双眸不再黑暗,闯进一道亮堂的光。
但还看不清楚。
林与陵的小徒弟备好马车,沈稚宁戴好帷帽,站在林与陵身旁,与他一同上去。
马车从医馆驶离,她好奇地从马车内探出头去。看到街边的告示,帷帽之下,一双桃花眼不禁瞪大,那上面分明是她与卫凌州的画像。
沈稚宁收回挑着帘子的手,胸口处砰砰跳起来。紧张与恐惧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沈姑娘。”
闻言,沈稚宁抬眸,看向一旁的林与陵。这几日,他一直都在医馆,未曾离开。若让他看见那告示,五颗金珠借他们暂住医馆是否还能凑效?
“你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沈稚宁摇头,“未曾。”
“不知沈姑娘家在何处?”
家?
沈稚宁眸中染上惑色,不知林与陵何来此言。原主只是一个恶毒女配,在原书中,作者并没有用大量的篇幅来写。而她也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她对她的了解,只有几句话。
生处不详,六岁起入花月楼。因外貌出众而被楼主悉心栽培,养作瘦马,供达官贵人享乐。及笄之年,成花月楼魁首,门庭踏破。
意外被原书男主李禅真所得,引入府中。
沈稚宁思索间,一时沉默。
林与陵笑起来:“姑娘不愿答,我便不问了。冒犯姑娘,实非有意。”
“只是在下瞧姑娘颇像我的一位故人。”
沈稚宁勾唇,笑了声:“我无父无母,家在何处,我也不知。”
以原主的经历,她所见到的也只是风月场所之中常常出入的人,概不会见过林与陵。
她道:“想是林公子认错人了。”
林与陵看向沈稚宁,欲言又止。
“也许罢。”
马车很快驶到城南,停下。
沈稚宁掀开马车帘子,回首道:“多谢林公子。”
林与陵颔首与她一笑:“沈姑娘客气了。”
沈稚宁下车之后,先是暗中观察城中士兵的动向,为了防止遗落,他们每一个人家都进行搜查。
见状,沈稚宁神色一敛,这样下去,迟早会查到医馆,找到她与卫凌州。
可眼下临州城已布满告示,便是逃向其余城池,岂不也是插翅难逃?
何况娄询是皇子,他死了,恐怕还会牵扯到大宣与凉国的邦交。
沈稚宁躲过搜寻的士兵,走近一家果脯铺,称了一些糖与果干,揣到布兜里。
距离林与陵义诊结束的时间还早,不若此时先回医馆,将城中的情况告知卫凌州,好提前做打算。
沈稚宁走过街巷,绕回医馆。本以为一路顺途,却不料遇上不速之客。
沈稚宁脚步顿下,看着忽然挡在她身前的一男一女,帷帽之下的表情凝滞。
“你二人是来揭发我的?”
“阿姐……”
陆巧唤了她一声,随后看向一旁的沈兰安。
“从永安城牢狱逃脱,经过义村,再至临州城。看到追捕令,我们便已知晓是你二人。”
“而……”
透过帷帽,沈稚宁看向陆巧,“所以,娄询能寻到临州城,是因为你们?”
原来这就是卫凌州随陆巧来到临州城,并答应留在陆家的真正目的。因为他一早便知道,会被人认出,也会被人透露踪迹。
陆巧和沈兰安注定会顺着人性做出选择。
难怪,那日卫凌州会问她,若是沈兰安和陆巧想要杀了他,他也想要杀了沈兰安和陆巧,她会选谁。
陆巧的话说至一半,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沈兰安向前,接过陆巧还未说完的话。
“此事不怪陆巧,是我的主意。”
沈稚宁勾唇,看向沈兰安:“那你又为何,告知我这些?”
“陆巧她想帮你们。”
“帮我们?”沈稚宁冷笑:“你是看我二人未死,怕我们将你与沈兰安买禁药一事公之于众罢?”
“阿姐……”
听罢沈稚宁的嘲讽,陆巧脸色一红,有羞愧之色。
沈稚宁不置可否,从义村遇见他们,陆巧诚心邀请他二人入陆府居住,此为一善。
而后得知他们是在逃人犯,心有芥蒂。
她可以体谅。
但他们万不该想要借娄询的人手杀了他们。
是她低估了……
“沈姑娘,你二人是逃犯之事也未告知我与陆巧。若是早知你们是逃犯,陆巧决不会起善意,邀你们入府小住。”
说罢,沈兰安话顿下,继而又道:“现下,我沈家要抓人犯,既已知晓你们在医馆,我尽管带兵来便是。可我没有,而是与陆巧私下来见你。”
“为的就是一个交易。”
比起陆巧的羞愧,沈兰安则坦荡,他不觉自己有错,而恨陆巧太善。
赶尽杀绝必是最好的手段,可被她拦下了。
“我可以从临州死牢之中押二人出来顶替你与卫凌州,而你们只要答应我与陆巧,决不将禁药一事透露。此事便成……”
“否则,去往何地,你们都会被人追杀。”
沈稚宁听着,末了,听他补上一句:“沈姑娘,此笔交易,你们不亏。”
“仅仅是因为这个?”
沈稚宁不禁勾了下唇,只要将他二人在医馆诛杀,那他们私买禁药一事便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陆巧上前,说道:“多年来,兄长被囚于大宣。两国上下,无人在意他的生死。”
“可若他死了,便会牵扯到两国邦交。”
闻言,沈稚宁同她看过去。
沈稚宁说:“可娄询死了,同样会影响。”
“没有人看见,四殿下是兄长与阿姐杀的?”
沈稚宁一怔。
这个小姑娘,倒不像初见时,胆小怕事。
“阿姐,你二人会回凉国对么?”
沈稚宁没有否认。
陆巧便道:“替你们回永安城的替身应当可以撑到你们回去凉国,杀娄询的凶手,我们也会找到。但接下来的路,便帮不了你们了。”
“若兄长回至凉国,掌凉国大权。陆巧可否因今日之事求他,踏破大宣的兵马能迟一些?”
卫凌州只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质子,如今手上毫无权利,若非是她看过原书,也难以预测。
可陆巧为何会说这种话?
难道,她也是穿书人,有自己的任务?
瞧出沈稚宁的疑惑,陆巧解释道:“阿姐与兄长回去凉国必不会空手而归。我并非能预测,只是想赌一把。”
她不知道,踏破大宣的兵马会不会慢一些。
但她知道,卫凌州不在乎。
这样的交易,如果卫凌州在,他会怎么选?
沈稚宁眉心跳了一下,以她对卫凌州的了解,他会选择杀了陆巧和沈兰安。
“既是与卫凌州的交易,我无法替他答应你们。待我回去与他商议,再来告知。”
闻言,陆巧看向一旁的沈兰安,又道:“阿姐,今夜,我们在此处,等你与兄长的答案。”
沈稚宁颔首。
说罢,她从他们身旁离开。
回去医馆。
沈稚宁推开医馆后院的木门,顺着雪道走进去,她看见了卫凌州。
像是自她离开之后,他便没有动过。
一直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听见声响,卫凌州侧眸,“沈稚宁?”
沈稚宁应声:“是我。”
说罢,她勾唇笑了一下:“我买糖回来了。”
沈稚宁走近卫凌州,拿着一兜子糖果在他眼前晃了晃,晃完,她才反应过来,卫凌州是看不见的。
沈稚宁靠近的瞬间,卫凌州蹙眉。
忽然,沈稚宁听见卫凌州说了一句:“好臭。”
“啊?”
沈稚宁疑惑,“哪里臭了?”
“你身上。”
卫凌州回头,走进屋子。她身上那股清香味儿没有了,而是染上了一股浓浓的草药味儿。
而这草药味儿,是从林与陵身上传来的。
沈稚宁看向卫凌州的背影,她低头,在自己身上嗅了一下,还是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臭。
“对了,我方才碰到陆巧与沈兰安了。”
沈稚宁唤住他,想要靠近,却被卫凌州制止。
沈稚宁无奈,只能顿下脚步。
“他们找你何事?”
“做一桩交易。”
沈稚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给卫凌州,然后问他:“你是如何想的?”
卫凌州勾唇,“若真有那日,我定会叫这天下所有的恶人死。”
可天下没有好人……
迟与早又有何分别?
“他们今夜会在医馆外等我们的答案。”
沈稚宁没大听明白卫凌州的意思,却大致懂得。他答应了。
“卫凌州,吃颗糖罢。”
“这糖很甜的。”
她在铺子里尝过。
听着她愉悦的声音,卫凌州拧眉,今日有何好事发生了么?随后,他想起她身上那一股草药味儿,冷声道:“去洗澡。”
说着,他又强调了一遍:“很臭。”
“我么?”
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会臭。
可瞧见卫凌州那个犟脾气一直坚持,沈稚宁放下手中的布兜,妥协下。
“好,我去洗澡……”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好感动!!昨天说勾引你萌,就有好多人给我发评论和留营养液,么么么!亲一大口!感谢在2024-03-30 13:07:24~2024-04-01 11:4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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