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四更时分,夜探六分半堂。
多么熟悉的任务啊。
只是这次不是饭后散步的珠光宝气阎府,而是危险重重的六分半堂。
这次也没有小凤凰跟着一起开趴,也没有某只重度颜狗的小胖鸟。
反而恰恰就是为了找这只傻鸟而来。
对于花晚晚的路痴程度究竟能有多离谱,杨无邪总算在这一个月里了解得清清楚楚。
为了让路痴兔子能够顺利摸进狄飞惊的住处,杨无邪早早就安排通知过手底下的卧底暗线人员,沿途一路标记了只有他看得懂的暗号。
这些暗号用的是特制的墨水,留存的时效只有一晚,明日破晓时分,即刻无痕无迹。
杨无邪这番周详严密的安排没有白费。
花晚晚沿途查勘着他提前告知的暗号,一路偷偷摸进了六分半堂里,又偷偷摸进了重重守卫的核心地带,再然后又偷偷摸到了目标人物的目标住处。
被迷路难题困扰多年的路痴兔子,此刻正趴在狄飞惊的卧房屋顶上感叹不已。
腻害了兔的杨管家!
今天又是想挖苏公子墙脚的一天呢。
对于狄飞惊的武力指数究竟有多高,兔的杨管家也无法给花晚晚一个准确的答复。
所以她当下只能蹑手蹑脚的挪动房顶瓦片,尽量放轻了手上的动作,以防止一不小心就将他给吵醒。
但狄飞惊还是醒来了。
花晚晚的轻功足够高明,确实能保证不会让狄飞惊察觉到半分动静,但她手上挪动房顶瓦片的声音,就算再如何小心翼翼都无法避开他的耳朵。
“时近初冬,更深露重。”
狄飞惊的声音听起来温润柔缓,像是春日山涧的涓涓细流一般,让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就放松了下来。
也让花晚晚不自觉的想起了她七哥。
而他接下来开口说出的话,更是如出一辙的春风细雨:“阁下,可要进屋喝杯热茶?”
兔兔:他好有礼貌哦!
花晚晚觉得,她好像有那么一丢丢、一丢丢的理解那只小傻鸟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更加想念起七哥来了。
单单凭这一点,花晚晚就不是很想要与他大动干戈了。
于是她脚尖在瓦上借力一点,转而轻飘飘飞落到了庭院之中。
狄飞惊打开房门时,不由得怔了怔。
月下看美人,还是如皎皎明月般的美人。
他说:“晚姑娘。”
这个美人,他曾见过的。
就在今日刚收到的的情报资料里。
那位姓白的画师,称一句妙手丹青不为过。
情报资料简洁明了,仅仅几行字。
——花晚晚,轻功极高,身怀怪力,时任金风细雨楼东方神煞。
——于九月廿二入汴京城,同行者为金风细雨楼新任楼主,苏梦枕。
现今的汴京城内暗流翻涌,只要出现半点风吹草动,各方势力往往不需一时三刻,便已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今日市肆大街上所闹出的那场乱子,动静可并不算小。
这位晚姑娘身怀怪力之事,早已出现在了几大势力的情报资料网里。
而资料中所记载的轻功极高,想来情报亦是准确无误。
这六分半堂的核心地带,对她而言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竟不曾惊动任何人就随随便便闯了进来。
但这则情报里,所记载的重点实在寥寥无几。
父母,朋友,出身,师门。
这些资料半点都查不出来,就好像她是凭空出现于此世一般。
但不论如何,她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处。
就算花晚晚是不请自来的深夜来客,但既然狄飞惊已经打开房门迎客,她自然也就不会对此有半点客气。
花晚晚毫不见外的进了门,甚至还记着他刚刚所说的话,从顺如流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果然如他所言,是热茶。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算是吩咐下人上茶也不可能这么快,应当是狄飞惊以冷茶灌注内力加热而成。
花晚晚秀眉一挑,抬眸看向了狄飞惊。
这个约莫弱冠之年的白衣青年,江湖传闻中称其为“低首神龙”。
颈骨断绝,抬不起头。
呼吸微弱,似有若无。
如此活着,日日煎熬,时时折磨。
花晚晚大概打量估测了下,他的武力指数应当亦是不低。
就如苏公子仅凭一口真气保住性命那般,若不是武功极高,以他们那样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支撑着活到今日。
啧,这么一想。
相比之下,究竟是她那位难搞的大老板苏公子更惨,或是这位顾盼白首无相知的低首神龙更惨,花晚晚还真有点说不清。
狄飞惊方才缓步走近前来,此时尚未落座。
因此花晚晚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脸。
与苏公子的冷隽寒傲不同,狄飞惊果然如她所想和她家七哥有点相似。
丰神如玉,逸然出尘。
果然江湖传闻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这真的是很好看的一张脸,好看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狄飞惊。
好看得不像话。
很好看又很不像话的狄飞惊落下座来,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继而也给花晚晚的茶杯里添上了茶。
他的呼吸较为微弱,开口说话的时候,自然也是轻声细语:“晚姑娘深夜至此,可是有何要事?”
花晚晚随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笑脸盈盈道:“我今天刚听人说起,若是没有朋友,可以来找狄飞惊。”
狄飞惊微微勾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配上他垂首低眸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含羞带怯的闺阁小姐。
他说:“所以晚姑娘,是来与我交朋友的?”
从刚才进屋之后,花晚晚的脸上都不忘端着笑容,完美贯彻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作战方针。
“是。”她笑吟吟点头。
“虽然这是我刚下的决定。”
花晚晚觉得,这位低首神龙的那身气质,实在太适合拿来当当自家七哥的代餐了。
就凭这一点,那都必须得跟他交个朋友,还能偶尔拿来多瞄上两眼。
——她实在是有点想念兔兔饲养员了。
狄飞惊并没有正面应下她的话,他只是又羞怯似的笑了下,问道:“那晚姑娘原本的来意是?”
他的话音刚落,花晚晚的笑容倏地僵了僵,随即又很快再次笑了开来,她说:“我来这里找一个失踪多日的朋友。”
狄飞惊眉头微动:“晚姑娘的朋友是?”
花晚晚的笑容逐渐温柔:“我想,你应该也同样认识它的。”
狄飞惊问:“不知是哪位?”
缩在房间角落里偷听的那坨团子,最近不知道在六分半堂里吃了多少好东西,滚瓜溜圆又油光水滑,花晚晚就算想装看不到都不行。
她笑得眯起了眼:“你说是不是很巧,它就在你后面呢。”
狄飞惊颈骨断折因而不便回头,花晚晚话音刚落,他正待要回过身之时,却听到了那只与他相伴多日的小鹦鹉扑腾翅膀的簌簌声。
“晚晚~鸟好想你呀~”
某只小胖鸟晃悠悠飞着落在桌面上,随即屁颠颠地凑近了花晚晚放在桌上的手,顶着鸟头蹭蹭又拱拱,谄媚又狗腿。
花晚晚笑得温柔极了:“呵呵。是吗。”
某位见色忘兔消失整整一月的失踪鸟士:
“是啊是啊!鸟可想你了!”
“鸟想得饭都吃不下了呢!”
短短一句鸟话中,三分心虚三分害怕,再加四分爆表的求生欲。
狄飞惊安静坐在一旁,听着某只食欲极好的小鹦鹉眼都不眨的编瞎话,不由得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花晚晚伸出一只兔爪子,戳了戳某胖鸟现今变得更圆更滚的鸟肚子,幽幽说道:
“你要不要低下鸟头,看一眼你怀胎十月的肚子再说话。”
某孕鸟的鸟身僵了僵,旋即又接着狗腿地蹭蹭她的手,继续垂死挣扎:
“晚晚~鸟这是化想念为食欲~”
晚晚:“…………”
晚晚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花晚晚懒得再理会某只积极求生的傻鸟,她抬眸看向了狄飞惊,脸上端起了十分礼貌的笑容:
“情况呢……就是这么个情况了。”
狄飞惊当然看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直都知道这只小鹦鹉是有主人的。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只忽然出现在他庭院里的小鹦鹉,和这位忽然出现在汴京城的晚姑娘——这二者之间原来是有关联的。
狄飞惊问道:“晚姑娘是要将它带回去了么?”
花晚晚点头道:“嗯,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必须得带它走。”
“小葵花这一个月以来,都在我这里。”
狄飞惊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小胖鸟的鸟头,缓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往后让它多飞过来看看我。”
花晚晚还没开口答复,某只小胖鸟再次色字上头,瞬间忘了自己还在求生路上艰难爬行,俨然一副QY剧上身的鸟样:
“飞飞~鸟会常常来看你的……”
花晚晚侧眸斜了眼颜狗属性十级的小胖鸟,然后才抬头看向了狄飞惊,她点头应道:
“自然是可以的。”
人家费钱费力白白养了某只傻鸟一个月,并且这一整个晚上都还那么好说话,花晚晚自然不会拒绝他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
然后她见缝插针的趁机又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
狄飞惊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轻轻颌首,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太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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