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柯开车出小区,路上结冰了,在路灯下反射出光。路边的常青树枝条上压着厚重的雪,几乎要垂到地面。
雪停了,天还阴着,城市上空灯光的尽头是翻涌的乌云。
路上的车开的小心翼翼,沈南柯没有换雪地胎也没有戴防滑链,花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赶到酒吧。
酒吧有艺人过来表演,进酒吧要验证入场券。前台换人了,没有熟悉的人也没有入场券,沈南柯被拦在外面。
方程的电话无人接听,不知道在干什么。夏宁倒是接通了,那边特别吵,沈南柯也没听清她说什么。
沈南柯只好挂断电话,发微信给她,“我在酒吧门口被拦住了,来接我。”
夏宁:“OK!”
寒风凛冽,沈南柯拉着脖子上的围巾包住脸往旁边退了一些站到了车库入口,不影响粉丝进出。
黑色迈凯伦开了过来,在沈南柯面前停住,沈南柯以为挡路了,退到了台阶上。
“南柯。”门口夏宁一声喊。
沈南柯回头看去,夏宁裹着大衣在门口招手,“快点,冷死了。”
沈南柯三两步走上台阶,看夏宁大衣下光着的腿,“这么拼?帅哥是真的了!”
“真的,没帅哥我把脑袋摘了给你。快把你的丑眼镜给摘了,怎么不戴隐形?”夏宁拉着沈南柯往里面走,“放出你的脸,给他们一点美的震撼。”
“忘记了,出来的匆忙。”沈南柯这才想起来自己戴着框架眼镜,“我五百度近视,摘了眼镜什么都看不清。”
“来这种地方要看的那么清楚干什么?”夏宁伸手帮她摘掉了眼镜,装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走的时候还给你。”
沈南柯的世界瞬间一片模糊,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你的脸真是扛打,居然纯素颜出来。”跨进第一道门,暖气扑面而来,夏宁松开了大衣,审视沈南柯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年轻真好。”
“你只比我大一个月。”沈南柯解掉围巾,“忘记画了,跟我妈吵了一架,你有化妆品吗?我临时抱佛脚,补个妆。”
“你不画也美。”夏宁挽住沈南柯的手臂,把她潮湿的头发理顺,道,“因为什么?又拿你跟你那个天才邻居比较?”
沈南柯一看就是匆忙逃跑出来,头发都没吹。
“比不了事业就比婚姻,恨不得让我明天就结婚,赶紧生个孩子让她抱去死对头家炫耀。”
“要不你把那位天才给收了?你妈就如意了,那位天才长的怎么样?”
沈南柯脚步停顿,怨气震天,她一股气没地儿撒,“全世界男人灭绝了,剩下他一个,我最大概率是搞姬或者研发个更接近人体的全自动玩具,我绝不会跟他在一起!”
“别气别气,我随便说说。”夏宁笑出了声,“有那么可怕?很丑?”
“不是丑。”
身后有人进来,沈南柯让开路跟夏宁吐槽道,“我永远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永不可能!”
两个很高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清冽干净的味道一闪而过,沈南柯抬头看了眼,较高的男人也回头看来。
他穿着黑色防风外套,泛白的牛仔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个子很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利落的短发。鼻梁高挺,皮肤偏白,下颌线清晰,五官具体沈南柯看不清,那个感觉绝对是帅哥,还是长在她审美上的帅哥。
夏宁一下子噤声了,手从她胳膊上抽回去开始整理衣服。
男人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了。肩膀宽阔,脊背笔直,步伐利落。
夏宁贴着沈南柯的耳朵压着声音尖叫,“超级帅,妈的!是那种良家的帅!很帅很帅!”
“眼镜给我!”沈南柯面上端着,压低声音说,“快点。”
“你那个丑眼镜,你不戴还有点机会。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要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夏宁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方程,“找他借化妆品,姐姐亲自给你画,保证你往他面前一坐,今晚他就是你的了。”
沈南柯:“……”
也没这么着急。
“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难得遇到一颗天菜,今晚绝对让你成事。”
舞台上有乐队演出,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一楼大多是粉丝歌迷,人山人海。夏宁带沈南柯直接上了楼,三楼较为安静,夏宁和沈南柯坐到了角落的位置,点上酒夏宁就去找化妆品了。
沈南柯脱掉外套放下包,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了一口。那个男人从楼梯口上来,坐到了她斜对面的桌子,靠近边缘栏杆能看演出,他往这边看了眼。
心跳骤然加快,不会是刻意上来找她的吧?
粉丝在一楼看演出,酒吧常客在二楼,三楼只有沈南柯,四周空旷。
端起桌子上的白兰地一口喝完,留下的冰块撞击到杯子发出轻悦声响。沈南柯给自己倒上了酒,余光看那边。
他坐姿端正,环视四周,似乎在找服务员。
“点单扫桌子上的二维码。”沈南柯装作不经意地回头,落落大方地提醒,“会有人送酒过来。”
对方抬眼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才拿出手机扫码。
手指很长,沈南柯看不清具体,想象中那应该是一双骨骼清晰的手,清瘦修长骨节分明。
他点完单往后很轻地靠了下注意力似乎落到了楼下的演出上,长腿整齐地摆放着抵到了铁艺桌字上面的横档,外套领口散开一些,露出里面黑色毛衣边缘,喉结清晰,线条清冷。
很快服务生送来了酒,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没眼镜真麻烦,不然沈南柯就可以根据他的穿着细节推测下他是什么职业,喜欢什么,方便进一步深入话题。
素面朝天,她也没勇气过去。
夏宁迟迟没回来,沈南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问号。
楼下表演进入了高|潮,全场粉丝欢呼。沈南柯端起酒杯走向了边缘的栏杆,假装看演出,打算跟他搭个话。
她追人经验有限,有些紧张,忍不住喝了一口冰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落入胃中,带起滚烫的炽热,一路涌进大脑。
沈南柯谈过两次恋爱,一次是高中,刚冒头就被家长被打灭了。第二次恋爱是周赫阳,谈了两年,被笑话了整整五年。
两次都是别人追她,她没主动追过人。
楼下一首歌唱完,音乐声短暂地停止,主唱在跟粉丝说话拖延时间。男人往后倚靠,修长手臂架在栏杆上,坐姿松散下去,手上握着玻璃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你喜欢这个乐队?”沈南柯握着酒杯转过身看向男人,“歌迷?”
如果对方是粉丝,她可以找方程要签名,那就能近一步搭话。
“不认识。”男人开口,声音冷漠疏离。
好听是好听,只是莫名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那你是陪你朋友过来?”沈南柯干脆往那边走了一步,笑着抬手喝了一口酒,弯着漂亮的星眸望着他,道,“进门时我看到你们是两个人,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男人把酒喝完,杯子搁到桌子上,缓缓抬眼看来。
沈南柯看不清他具体神情,直觉那目光应该是带着探究、打量。
他看了她足足有半分钟,垂眸自顾自倒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吧,她第一次搭讪被拒绝了?
他点的酒是很普通的白兰地,他慢条斯理地倒酒,倒了半杯,拿起来又喝了一口,侧目望着楼下。
楼下开始唱新曲,沈南柯不喜欢音乐,不追星,对这首歌也很陌生。
“白兰地加冰会好喝一些,你不经常来酒吧?”
他选的白兰地是酒水单上白兰地分类排第一个的酒,他点完酒也没要冰和其他的东西来搭。
“第一次来。”他倒是诚实,放下酒杯拿手机扫码。
“冰免费。”沈南柯转身走向自己的桌子,取了冰桶过来放到他的桌子上,很自然地在对面坐下,“有演出,服务员送东西很慢。”
这个距离能看清一些,仍然像是隔着一层雾,她近视眼加散光,不戴眼镜面对面看人也是低像素。
他如想象中那么英俊,双眼皮深出了凌厉感,鼻梁高挺,面部轮廓利落。手指瘦长骨关节清晰,他拿着金属夹子夹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筋骨带着一种张力。
“单身吗?”沈南柯开口。
楼下音乐停了一瞬,他倏然抬眼,“什么?”
随即楼下又陷入了狂热的喧嚣。
楼下吵闹,楼上静的沈南柯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喝了一口酒,往后整个脊背贴着椅子靠背,她咽下酒说,“你是单身吗?”
男人再一次抬眼,长久地注视着她。
看什么?
沈南柯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迎着他的目光看回去,“怎么?你长成这样——没遇到过搭讪?”
“沈南柯,你下次搭讪人之前请先把眼镜戴上。”他把夹子撂到冰桶里,金属撞上冰块,清脆声响,他抱臂往后一靠,说,“我是孟庭深。”
作者有话要说:前五十送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