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外,李侧福晋咬牙看着年淳雅走在她前面,心头那股火气不上不下,瞥见被丫鬟拿着的那本金刚经,李侧福晋恨不能撕了去。
贱人,天生就和她犯冲。
她站在原地不走,跟在她身后的那些格格也不能越过她先离开,就只能扎堆站在正院门口。
李侧福晋转身看着身后的那群人,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后,脸色有些许白的郭氏。
她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郭格格,昨儿个好歹也是你侍寝,福晋也不曾亏待你,今儿个也不说好好打扮打扮,偏生白着一张脸,看了就让人觉得晦气。”
李氏的声音未曾收敛,甚至有意的扬高了声调,就是为了指桑骂槐。
还未走远的金风听了,不高兴道:“李侧福晋这是意有所指。”
谁人不知这府里她家侧福晋病弱,即便是上了脂粉,也遮不住那三分病态的白。
年淳雅倒是看的开:“我才当着众人的面儿下了她的面子,她心里有气也是正常。她既然没有明着说,那我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揽,否则这不痛快,岂不是自己找的?”
再说了,她也并非无事生非,她穿过来的这些日子里,李侧福晋没少找茬,她回敬一二,并不过分。
金风笑了:“侧福晋心胸豁达,奴婢万不能及。”
经历了一场变故,侧福晋身上的那层枷锁好似不见了,心思也没有之前敏感了,这是好事儿。
主仆二人慢慢离开李氏的视线,当做没听到李氏的话。
但郭氏不一样,她才入府,不甚清楚府中人的性格,还以为李侧福晋是不满她昨日侍寝。
郭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屈膝认错:“侧福晋息怒,奴婢知错。”
昨晚她虽侍了寝,但四爷对她没有丝毫怜惜,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她疼的紧,又不敢反抗,今日一大早的又起来忙碌,不断的行礼请安,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意志力坚定了。
请安好不容易结束,本想着能回去好生休息,谁知才出了正院,就又被李侧福晋发难。
宋氏见状,哎呦一声把郭氏给扶起来,轻飘飘道:“大家都是女人,谁没经历过似的,奴婢记得,当初李侧福晋不是也……”
“宋格格。”
李氏猛然呵道:“你竟敢以下犯上?”
宋氏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儿,“李侧福晋这话就严重了不是,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若是您听不得,奴婢不说了便是。”
谁怕谁呀,虽然李氏仗着生的阿哥多,被爷上折子请封了侧福晋,但除此之外,她的资历,以及在四爷和福晋面前的体面,可一点儿也不比她少。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怕得罪李氏的原因。
正院外吵闹不休,荼白绷着脸出来:“福晋要礼佛,各位主子若是无事,便不要在正院外喧哗。”
说这话时,荼白还特意看着李氏说的。
李氏讪笑了下,看着荼白行了个礼转身进去,恶狠狠的瞪了宋氏一眼,甩着帕子走了。
她一走,郭氏瞬间松了口气。
宋氏友善的拍了拍郭氏的手,哼道:“恩宠地位比不得年侧福晋也就罢了,还跟疯狗似的,见了谁都咬……”
这般放肆的话,郭氏只当没听见,感激的冲宋氏笑了笑:“多谢宋姐姐替妹妹解围。”
乌拉那拉氏翻着册子,见荼白回来,淡淡道:“都走了?”
荼白点点头,想到今早发生的事,不由得吐槽:“福晋,奴婢认为这李侧福晋是愈发张狂了,在正院外都敢肆意为难人。”
“还有年侧福晋,不好好儿在自个儿院子里养病,一听说主子爷宠幸了新人,便巴巴儿的撑着病体跑过来给人下马威……这两位侧福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乌拉那拉氏对此很是淡然:“年氏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爷都纵着,本福晋又能说什么。”
倘若今儿个请安年氏没来,她反倒是要警惕年氏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至于李氏,只要有三阿哥在一日,李氏只要闹的不出格,多逞两句口舌之快,本福晋也是能容得下的。”
府里的两位侧福晋,一个有子,一个有宠,只有两人互相看不惯,她这个无宠又无子的嫡福晋才能放心的稳坐高台。
或许是乌拉那拉氏太过淡然,荼白心疼不已:“若是大阿哥还在……”
若是大阿哥还在,福晋又何必受这委屈。
“时也命也,得失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
另一边,年淳雅走到花园时,已然累的气喘吁吁,头上溢出了些许汗珠。
实在是累得不行,年淳雅微喘着道:“去附近的亭子里歇一会儿吧。”
花园的四角和中间各有一座凉亭,为的就是供主子们赏花时休息所用。
年淳雅来的这座凉亭位于花园中央,因为四周鲜花围绕,故被命名为春秋亭。
金风扶着年淳雅进了亭子,又把帕子铺在石凳上,好隔绝一些凉意,这才扶着年淳雅坐下。
年淳雅还未曾开口询问,台阶下突然传来请安的声音:“奴婢给年侧福晋请安。”
扭头一看,原是钮祜禄氏。
年淳雅清润似水的眸子轻闪,柔声道:“钮钴禄格格免礼,钮祜禄格格也来赏花么?”
钮祜禄氏低头解释:“回侧福晋,奴婢是来花园里采一些薄荷回去的,春日里容易困乏,四阿哥和五阿哥读书时难免精力不集中,用薄荷做成香囊,也好提神醒脑。”
“原来如此。”
年淳雅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日头,没有过多和钮祜禄氏交谈:“那你便去吧。”
钮祜禄氏应了一声,脚步却不曾挪动。
年淳雅见状,不免多问一句:“钮祜禄格格可还有事?”
钮祜禄氏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为难,犹豫了半晌,还是道:“再过几日是……是小格格的五七,奴婢特意为小格格抄写了地藏经……”
五七?
年淳雅有片刻的失神,金风担忧的唤了一声:“侧福晋?”
“我没事。”年淳雅回过神,笑的勉强:“钮祜禄格格有心了,那地藏经,回头我派人去拿。”
确实有心,也够……大胆。
小格格五七,她是真的忘了,但记住的人很多,可敢当着她的面儿提起的,也只有钮祜禄氏。
她是不是该称赞一句,不愧是未来雍正朝的赢家吗?
“怎好劳烦侧福晋身边的人,奴婢出来时,已经命人送去雅园了。”
年淳雅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不止有钮祜禄氏让人送来的地藏经,还有苏培盛的徒弟小福子送来的十二柄象牙双面绣团扇。
玉露喜滋滋的:“这十二柄团扇都是最为难的的苏绣双面异色绣,象牙触手温凉,夏日里握在手中,再舒适不过了。”
十二柄团扇上绣的花鸟鱼虫,山水风景各有不同,件件都是精品。
年淳雅从中艰难的选了一柄自己不是太喜欢的图案:“把它给钮钴禄格格送去,就当……”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地藏经,“就当是给钮钴禄格格的谢礼了。”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不信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换做现在也一样。
年淳雅不太想去细想钮祜禄氏有什么目的,更不愿欠她人情。
“什么谢礼?”
四爷刚进来,只不清不楚的听了一耳朵便突然出声,吓的年淳雅心猛然一跳。
她拍着胸口站起来随意一礼,埋怨道:“爷吓妾身一跳。”
“是爷的错。”
四爷搂着年淳雅腰身坐下,随口认错,却也没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爷的话。”
闻言,年淳雅故作情绪低沉,勉强勾了勾唇角:“是钮祜禄格格送来了一本地藏经,说是为了小格格五七抄写的,恰好看见爷送来的团扇,便想着送一柄给钮钴禄格格做谢礼。”
四爷听完,呼吸一沉,搂着年淳雅腰身的大手轻拍了拍,“再有不到十日便是皇上的万寿节,所以爷已经提早让潭拓寺为咱们的小格格做了一场法事,只是爷怕你多想,便不曾告诉你。”
再重要的事情,和皇上的万寿节比起来,也不值一提,更何况是一个尚未满月便夭折的亲王庶女。
“妾身明白爷的苦心。”
年淳雅头枕着四爷的肩膀,很是体谅。
不体谅又能如何,她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更是无能为力。
一提及小格格,屋子里的氛围压抑的人心口发闷。
四爷闭了闭眼,生硬的转移话题:“爷听说你今日去给福晋请安了?”
年淳雅也配合:“是啊,听闻爷又新得了两个美人,妾身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
她说的毫不掩饰,甚至就差明摆着说自己吃醋了。
四爷习以为常,眸色温和:“若说美人,府里无人能比的上雅儿,雅儿还用去看别人?”
年淳雅哼道:“爷就会哄妾身。”
男人的喜欢和欲永远都是分开的。
这一点,从她父母的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爸口口声声爱她妈,可因为她妈生不出能给她爸传宗接代的儿子,背地里小三也没少找。
几百年后早已开放的思想,都避免不了这种情形发生,更别提几百年前的清朝了。
四爷不置可否,他的确在哄她,可也只有让他用了心思的,他才愿意去哄。
这么多女人里,他哄过的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