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搀扶

蒋劲柏收拾好桌子,又趁着夜色把院子扫了下,钟时渠才从灶屋里出来。

“走,拿糕点。”

蒋劲柏把扫帚树在一旁,“你就挂念着吃。”

这些糕点都是他从京市背回来的,奶奶知道乡下的日子不好过,专门给他买的用来垫肚子的。

钟时渠早就想吃了,但是蒋劲柏看得严实一直没机会吃。

等一进屋,点上灯,钟时渠就往柜子里扒。

蒋劲柏:“在抽屉呢。”

钟时渠找个小袋子,琳琳散散的装了不少,人还没走就坐下吃了,果然是外国货,味道就是好。

吃了一会儿,又看看袋子问:“怎么没有那个叫巧克力的东西?”听说那个东西很贵,就是他也不经常吃,奶奶肯定给蒋劲柏带了,一家子就数他最受宠,卖乖又会说话,他找了一圈,就是没找到。

蒋劲柏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顿了顿说:“我吃了。”

钟时渠:“全吃了?一点也没有给我留?”

蒋劲柏点点头:“前几天太饿了。”

钟时渠虽然觉得对方没义气,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钟是渠才彻底离开。

等人走了,蒋劲柏起身上.床睡觉,动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大腿肌肉一阵酸涩,就连脚板也疼得不行。

可不是吗?骑了快两个小时,后面还带着一百多斤的钟时渠,关键路还不好走,全靠意志撑着。

他去了厨房,找出热水瓶,里面的水是许翠莲下午刚烧的,让他晚上口渴拿来喝的。

蒋劲柏找个盆子,倒点热水,准备给自己烫个脚。

等收拾完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蒋劲柏躺在床上,回想白日的种种。

连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白薇看出自己的逞强,明明很累,就倔强地不下车,非要一口气骑回家。

微微翻转一下身子,蒋劲柏看着落在地面上洁白的月光,宛如银色的河流铺洒在地面,又落在他的床边,明明是毫无相关的东西,蒋劲柏透过旁边的窗户,看着窗外露出又大又圆的月亮,思绪不自觉地翻腾。

那远处的月亮越来越朦胧,月亮不知道何时又变成了白薇白嫩的脸蛋。

虽然他没有亲自摸过,但是他知道白薇的脸一定比月亮要好看十分。

蒋劲柏满脑子都是白薇,又看到旁边被他放在盒子里,精心包装的巧克力。

明明自己不爱吃这个玩意儿,却偏偏把它拿了出来。

这么稀罕的玩意儿白薇应该没吃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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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昨天虽然跑了一天,但是身子还好,没有上次出去后的虚弱,也没有生病的趋势,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今早上不敢忙活,而是在家休息了一下午,准备下午去看看白爷爷。

昨天她已经跟李梦安打听过了,坟墓在村东的山脚下,村里的人都埋在那里。

白薇中午的时候收拾一下祭品,又从隔壁的杂物间内找到了一个竹编的篮子,很快便挎着东西往东走了。

她知道自己身体弱,所以午饭时分就出发了,害怕太晚了自己身子受不住,也害怕自己体弱,回来太晚了不安全。

这会儿村子内都忙着做饭,以往村口都汇聚着男女老少,一起吃饭聊天,这会儿村口一个人也没有。

太阳高高地悬挂着,到处都是显示着好天气,白薇看看日头便出发了。

蒋劲柏昨天想了半宿,今天更是一大早就醒了,犹犹豫豫还是拿着巧克力徘徊在白薇家门口。

还在纠结要不要直接给,怎么给,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扭头就看到白薇挎着小竹篮往东边走了。

东边是丘陵,到处都是杂草丛生,冬天刚过,猛兽都从沉睡中醒来,她就这么孤单一个人,也不怕遇到危险。

蒋劲柏皱了皱眉头,当下也顾不得巧克力了,连忙走上前问:“你干什么去?东边危险。”

蒋劲柏虽然不是李家村的人,但是他来的这一个月早已经把附近的村子给逛完了,那里是那里,摸得十分清晰。

白薇还以为是谁来了,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蒋劲柏几步窜了过来,微微吓了一跳,蒋劲柏看见后,微微俯下身子,又重复了一遍说:“那里危险。”

白薇提了踢胳膊肘的篮子说:“我想去看看爷爷。”

蒋劲柏看看白薇,沉默一会儿说:“我和你一起吧。”

白薇看着他挺着大高个子,沉默地点点头。

刚开始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不会管这样的闲事,现在再看人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纨绔。

蒋劲柏大多数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但他总是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边,即使不说话,存在感也十足。

白薇扭头看着身边的男人,还挺体贴,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自觉地不说话。

前往墓地的道路窄小而狭隘,很不好走,更不用说旁边的草木肆意生长,高高低低,一不小心就会绊倒。

她知道自己目前的身子,肯定经不住摔跤,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但是她没料到,李梦安说东边的山头,居然那么陡峭,她看看自己的步子,又看看蒋劲柏微微一伸腿就跨过去的步子。

微微停顿一下。

蒋劲柏没有听到声音回头看她,“怎么了?”

白薇也不扭捏直接问:“上不了,你能帮我一把吗?”说完已经伸出了手臂,等着他来拉自己上去。

蒋劲柏上去后,微微弯了弯腰,捏住她的手腕。

抬起她手腕的第一想法就是,怎么可以那么细,好像微微一用力都断了,害怕他牵着她的手腕都不敢用力,身子也轻得要命,他都没怎么用力,便把她拉了上来。

走远后,蒋劲柏还一直盯着她看。

白薇停下脚步,跟他并齐:“怎么了?”

蒋劲柏满脑子都在想这人怎么能那么瘦,听到她的问话,下意识回道:“你没吃饱过饭吗?”

白薇一愣,随即笑开了:“吃了。”

蒋劲柏明显不信,看着她的小身板说:“肯定没吃饱过。”

白薇笑笑没有回答。她还真的吃饱了,不过这个身体实在太差了,吃再多的饭好像都不能吸收一样,她养了那么久,也还是没有生出来一点肉。

路途还在继续,两个人安静地走着,遇到陡坡,蒋劲柏都先上去,然后再回过身来搀扶她。

去东边的道路,只有一条,说是路更像是人走得多的小路。

几乎不用刻意找,很快便到坟墓前。

一到地方,就是一排的松树,她来的时候还在担心,找不到白往秋的坟墓怎么办,结果一进去,就看见旁边新土堆积的坟墓,比旁边的坟墓都要大了不少。

白薇直觉就是这个了,错不了。

果然一走近墓碑上写着白往秋之墓。一般的坟墓都不会立碑,除非这个是德高望重或者家里极其有钱,白往秋显然属于前者。

白薇把贡品摆在坟前,蒋劲柏识趣地往旁边走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没有打搅他。

白薇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自己跟他好像素未谋生,硬要说起来,就是她抢占了人家孙女的身子。

点燃了香烛纸钱,白薇看着墓前的白往秋说:“对不起啊白爷爷,我不是故意占你孙女的身子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醒来就这样了。你孙女大概在那次生病中去世了。”

“今天我来,就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这个不是您的孙女。不过,如果您泉下有知,白薇恐怕给你团聚了。”

白薇其实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次来,就想看看白往秋,看看那个疼爱白薇的爷爷。

话说完后,白薇又把带来的东西给点了。

白薇把爷孙两个人最喜欢的东西都放在了墓前,希望他们能早日团聚。

其实,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白薇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她一站起来,蒋劲柏就看到了,走过来说:“说完了”

白薇点点头。

蒋劲柏站在一旁,给白爷爷鞠了三次躬,两个人才携手离开。

离开墓园的时候,天色还很早,其实你光看天也知道不是一个坏天气,白薇还是有些沉闷,对于原身的遭遇有些惋惜。

如果她生活在医疗发达的现代,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要好走,白薇顺着蒋劲柏的脚步往下走。

刚拐过一个弯,蒋劲柏忽然停了下来:“给,吃点甜的,别难受了。”

白薇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蒋劲柏还站在她身边,神色带着不易察觉的痛苦:“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白薇楞楞地去擦眼角,她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一抹还真有水渍。

白薇:“没有哭,刚刚烟熏的。”

确实是烟熏的,她来这儿快两个月了还是不习惯这里的火柴,更不喜欢随时都冒出浓烟的木材。

刚刚点纸钱的时候没注意,风一吹,便熏到了。

蒋劲柏看看她,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嗯了一声。

行吧,误会就误会吧。

来的时候很艰难,下去的时候忽然便觉得没有那么慢了。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两个人走到了村口。

蒋劲柏把所有的巧克力,一股脑儿全倒在了他的篮子内,临走前还嘱咐道:“别哭了。”

哭得我难受。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蒋劲柏便走远了。

也没看出来,他是一个这么好心的人啊。

回到家后,白薇随便煮点米粥便睡觉了。今天走了一整天的路,早就累坏了。

本以为累了一天,睡得会很沉,白薇只觉得自己的梦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

梦到原身的事情,也看到了她和白爷爷的相处,最后的最后两个站在一起,对她说要好好活下去。

白薇不是鬼神主义者,醒来后还能记得一老一少含笑着说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她想,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重获一次新生一定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