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着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让她把谢真撂下自己走,哪怕这是谢真,她也做不到。
这么一看,还是她直接把谢真背回去最方便。就是不知道谢真会不会配合了。
过了许久,她背上一沉,而后,一对手臂缓慢地揽住陆虞的脖颈。
一股焚香般悠远清苦的木香随之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陆虞鼻端。
陆虞托了一下谢真的腿,站了起来。谢真似乎轻轻挣扎了一下,但最终没再动作。空气中的木香略微浓郁了些,谢真在她耳侧呼出的气息也变得有些烫。
她的后背紧紧贴着谢真的胸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谢真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正在左突右撞,一下一下越来越重地敲击在她背上。
生命力够旺盛的,真不愧是alpha。
不过这样背着谢真,她更能感受到谢真的重量很轻,还没她平日里锻练举的哑铃沉。尤其她同时还能感觉到谢真薄薄的肌肉隐约结成块贴在她后背上,并不是骨瘦如柴一吹就倒的纸片人。
看来有的人真的是骨头比较轻吧。
骨头很轻的那位难得乖巧地伏在陆虞背上,猫儿一样,一声不吭,连呼吸似乎都压抑得轻轻的。他微卷的长发原本束在脑后,此刻垂下来几缕,随着走动一下下轻蹭着陆虞颈侧,也像猫儿似的。明明是作风和手段都如此冷硬的一个人,头发却这样软。
其实从谢真真的听话让她背的时候,陆虞就有点意外。此刻看他这么乖巧,陆虞就更意外了。这人一百斤的身体九十九斤的反骨,居然也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欠了人情就老实了?
天色将暮,今天是个晴天,黄昏时分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这是头一次,在和谢真单独相处时,陆虞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感。
四野寂静,她就这么背着谢真,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片刻后,谢真突然出声:“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陆虞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偏头问:“什么?”
谢真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过了一会,低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当时那样说你和孙瑞,是我不对。”
陆虞这下听清楚了,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
……她真的不是幻听了吗?
谢真?那个骄傲得骨头拆出来能撬起整个地球的谢真?那个嘴硬得金刚钻都钻不动的谢真?那个一开口能和司马懿比比谁更会气死人的谢真?
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她宁可相信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也不相信谢真会服软。
两人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旁边路上就来了一辆车,停在两人身边。车窗降下,是刚才的郑主管:“哎?谢总这是怎么了,受伤了?来快上车,小孙刚和我说你们二位的车坏了,正好我今天回家,能带你们一程。”
见到救星,陆虞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太谢谢郑总了,我们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去呢,帮大忙了。”
郑主管似乎想下车帮着扶一下谢真,不过谢真很快便扶着陆虞的手臂坐进了后座,没用别人帮忙,郑主管见状便坐了回去。
陆虞顺手给谢真关上门,看谢真坐上车便闭目养神,仿佛对这糟心的一切眼不见心不烦。
他神色和平日别无二致,分明还是那个冷面阎王,完全没有半点刚跟人服了软的样子。唯有耳尖一点殷红,在苍白皮肤上格外显眼。
见谢真不大方便,郑主管便给两人直接送回了酒店。原本说要送去医院,谢真却坚持自己的脚已经没事了,到了酒店后他又下地走了走,便坚持说恢复了,要自己走。
陆虞当然不会有意见。只是谢真走得比较慢,她便慢吞吞地跟在谢真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这酒店人很少,电梯也没再进人,便缓缓合上了,镜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
陆虞:……
之前独处时的平静感果然是错觉——现在的气氛依然很尴尬。
即使她和谢真都目不斜视,当彼此是空气。
随着电梯过楼层的“叮”声,陆虞开口了:“没关系。那件事,就算过去了。”
人家和她道歉,她总要有个态度。本身也不是多大的事,道歉了就算翻篇了。
谢真轻抬了一下下巴,原本就挺得笔直的脊背感觉绷得更紧了点。他仍旧盯着面前的镜面,一眼也不看陆虞,也没说话。
直到电梯到达他们那层,门一开谢真便迈了出去,然后便大步流星地回了房间。
“走这么快,脚踝看来是好了。”陆虞在心里吐槽,又想到他刚才再次泛红的耳尖,“这算什么?难道是在……害羞?”
没过多久,中秋节就到了。他们这行干承做的,一年到头cosplay空中飞人,节假日经常消失在出差加班中,这次本也不例外。不过陆虞跟另外三个负责人对了一下进度,最后觉得给两天假问题不大。
“想回家的回家,想留下的话,”陆虞眨了下眼睛,“王总说请大家去温泉酒店团建,包吃包住。”
“好耶!”程杏第一个欢呼,她问,“老大你要留下还是回家?”
在场一部分人默默竖起了耳朵。
“我就不回去了,大家可以安心度假。”陆虞笑眯眯的。
程杏说:“那我也不回去了,省得折腾。”
最后一统计,只有吴怡准备回家。
吴怡:“好久没见孩子了,想回家看看他。”
其他人基本无事一身轻,于是全都留下,一下班就坐着王总派的车直接往市内的温泉酒店去。
当天下午和第二天上午众人各自休息,中午大家聚到一起吃了个饭,下午便顺便去了酒店里的影音室,一块看电影,算是团建。
几个年轻人闹闹腾腾地选了个国产恐怖片,讲的是笔仙。总共一个长沙发和旁边几个单人沙发,程杏拉着陆虞和她们几个女孩子坐一起,张华本来也想凑过来,被史燕如一巴掌拍到了旁边:“去去去,坐旁边去。”
于是史燕如坐在了陆虞另一边。放电影前,她问陆虞:“你怕不?”
陆虞如实道:“不知道,不怎么看恐怖片。”
田祯问:“对哦,有人害怕吗?怕的话我们就换一个。”
片刻后,无人应声,田祯便准备关灯。谢真却阻止道:“留一排灯。太暗了伤眼。”
田祯便依言留了一排。
国产恐怖片限制太多,质量大多就那么回事。这部片尤其无聊,开场没多久,陆虞就开始昏昏欲睡。
“啊!”电影里的角色的尖叫一声,程杏同时低声惊呼,陆虞随之一激灵,清醒了一点。
屏幕上正播放着狰狞的死亡画面,陆虞下意识便往江兰因那看了一眼。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江兰因一向是怕这种东西的。两个人一起看电影追剧,一到这种画面,江兰因总会往她怀里躲。经常躲着躲着,事情就变味了。
结果她看过去的同时,江兰因也抬眼向她看来。两人视线突然对上,江兰因便对陆虞笑了一下。
都说灯下看美人,昏暗的光线中,江兰因玉白纤巧的下颌宛如某种精致的薄胎瓷器,目光亦温柔如水。
陆虞倏地撇开眼,看向另一边。
她不是什么无情无欲的圣人,当初与江兰因的晴事过于契合,如今又屡屡被江兰因如此撩拨,她心里也动摇过。如果不谈感情,江兰因绝对是个非常合适的床/伴。
只是当初有过那么一番纠缠,看清了江兰因的本性后,她实在不愿再与他有什么牵扯。
说到底,她如果想要床/伴,可选择的余地也不小,不缺这口回头草。
她这一转开视线,不经意便瞟到了另一边的谢真。谢真坐得很直,目光并没有落在荧幕中间,反而盯着幕布的角落在看。
往下一扫,陆虞注意到他的手指似乎正紧紧抓着扶手。他皮肤本来就苍白,此刻更是用力到指尖毫无血色。
他这是……
陆虞想起电影开场前他要求留灯的事,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谢真,难道是害怕了?
不可能吧,这是谢真,那个无坚不摧杀伐决断的活阎王谢真。
陆虞试图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按下去。可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天谢真伏在她背上,发丝蹭在她脖颈上时那柔软的触感。
仔细一看,此刻的谢真似乎连坐姿都有些僵硬。
陆虞终究出声道:“这电影是不是有点无聊啊?”
张华立刻也吐槽道:“是啊,我都快看睡了!”
田祯说:“我也想说,真的没什么意思,也不吓人。”
“你觉得不吓人吗?”程杏的声音有点颤抖,她正紧紧抱着闫瑾的手,从电影开场就没放开过。
陆虞提议:“既然大家都不爱看,咱们换一个吧?”
谢真仍旧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像只骄矜的猫,脸上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但陆虞发现,他扣住扶手的手指略微放松了些,总算没那么紧绷了。
江兰因笑了:“谢谢陆总,我正觉得害怕呢。”
史燕如的视线在两人中来回了一下,突然问她:“陆虞,你不会是在怜香惜玉吧?”
陆虞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把怜香惜玉四个字和谢真稍微联系了一下,好悬没噎死。
她转移话题问:“那下面看什么?”
张华正好在抽屉里摸出一些桌游卡牌,于是说:“要不干脆玩游戏吧?玩点真心话大冒险啥的,大家互相增进一下了解,毕竟还要合作这么久。”
“好啊,”田祯也凑过来看这些桌游,“要不然这样,打乌诺牌,谁违反规则或者输了,就抽真心话大冒险。可以吗?”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就连谢真也出人意料地没有退出。
田祯介绍规则:“如果有人出5,大家都要把手放桌子上;有人出7,大家要保持沉默,直到出了别的数字。出牌到只剩最后一张的时候,要喊一声‘乌诺’。”
结果第一轮陆虞就忘了喊乌诺,不得不抽了一张惩罚牌。
程杏笑眯眯地让陆虞选:“老大你要抽哪套牌?”
陆虞随手拿了个粉红色包装的真心话大冒险卡牌,随手一抽,抽出来的问题是:说说上一次分手的原因。
陆虞:……
作者有话要说:鲈鱼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有什么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