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恋爱第九天

凌晨四点,云竹院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辰安。辰安!萧辰安!出来爬山,别睡了!”

几声之后,萧离危顶着凌乱的头发打开房门,他的面色阴沉,眼底青黑,眼神很不善良。

然而激动了一夜的袁炀根本没注意他的脸色,也不会想到他失眠了一夜,将将睡下不到一个小时。

见他出来,丢给他一支手电筒。

袁炀精神出奇的好,精神抖擞:“快走,现在出发,待会还能看到日出。”

相较于一些大热门的5A级景点,常云山确实名不经传,但山上的常云观几年前就列入了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了,只是没什么宣传,道观的人也过得很佛系,没什么人知道。

可能连很多当地人都不知道平时自己都不在意的道观会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也只有山下的居民,其中多数还是家里的老人,会在过年过节时去道观祈福,或是给刚出生的婴儿求平安福。

但若是论景色,常云山并不比其他景区逊色,要不然章越爷爷最初也不会在这里选址建这么一座度假山庄。

常云四季分明,山上四时之景不同,春赏花,冬落雪,夏看日出,秋剪霜叶。

决定去看日出其实也是袁炀心血来潮,他昨晚跟章越熬夜打游戏,本想冲刺王者,结果怒掉十星,打到两三点都精神得不得了,两人互相嫌弃对方菜得抠脚。

最后两人达成协议,止戈停战。

袁炀到了新地方本来也有点失眠,刚情绪高涨地打完几轮游戏,暂时还没睡意,就躺在床上刷手机,不知怎么就刷到了网上一个就几百粉丝的个人博主分享的日常,对方po了一组日出照,薄雾浓云,金照林海,美得像是AI。

他原本都划过去了,但想到一扫而过的定位,不确定,又翻回去,一看,这不就是常云山嘛,然后立即爬起来,摇醒刚睡下的章越。

章越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看到手机里的日出照,其实这是他们常云观弟子每天做早课都能看到的景色,没什么稀奇的。

但袁炀没来过,人家特意来一趟就是来玩的,他当然得尽一下地主之谊,看了眼时间,现在夜爬常云山,到了山顶还能赶上日出,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不睡了,呼朋唤友起来夜爬。

萧离危洗漱出来,已经四点半了,这个季节日出早,走得快点,一个小时就能到山顶。

山庄也备了一些登山装备,提供给想要夜爬登山的旅客,但三人只带了几瓶水和登山灯,其他的装备都没要。

陈越妍本来睡眠浅,夫妻两人住在前堂的院子里,方便处理山庄事务,隐约听到外面有人说要夜爬,听着声音像自己儿子,就披上衣服出来看。

见他们都一副轻装上阵的模样,就拿了个登山包装了许多吃的进去,一边装一边操心:“带些吃,路上饿了吃,登山杖也要,爬累了用,缆绳说不定也有用,还有卫星电话,以防万一。”

章越见此连忙上前制止,抢过登山包,“妈,干嘛呢,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爬山,我九岁就可以自己上下山了,闭着眼睛都能走上去,而且只是看个日出,能有什么危险,差不多行了,您快去睡,我们得走了,一会晚了。”

虽说如此,但他还是背上了原本并不打算带的装备,毕竟是他老妈的一片良苦用心。

三人整装待发,一路上说说笑笑,如履平地。

萧离危和章越就不说了,每日练功,平日的功课有时候比爬山还要累,这条上山的路更是走了不下百遍,早就烂熟于心,一路不停歇地爬都不带喘的。

而袁炀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其实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他不说,都没人知道他曾经差点进省游泳队,只是最后被现在的大学保送了,没去成。

他平时运动也不少,区区爬山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三人只爬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山顶。

最佳的观日位置在常云观弟子平时做功课的校场后面,只不过除了观里的弟子,外人无从得知。

到了地方,离日出还有段时间,三人索性先进观里,带袁炀见了早起正在打太极锻炼的师父,又见了其他师叔和师侄,在观里用了早饭,然后踩点去后山。

不是寒暑假,观里的弟子其实不多——大都要上学,只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师侄趁着周末在校场练习扎马步。

被各自师父从床上拎起来做早课的小萝卜墩们个个精神萎靡,眼睛眯着,扎着马步都快睡着了。

“咳。”

章越故意咳了一声。

正打盹的小师侄们瞬间精神一抖,收腹挺胸,视线小心翼翼地瞄,在看到来人不是监督他们功课的师叔,而是章越后,个个松懈下来。

“章师叔,是你啊,吓死我们了。”

显然这些小师侄都不怕他——毕竟他小时候也是那个抓住一切机会偷懒的不好学分子。

章越还想在袁炀面前显显自己的威风,见此故意板起脸,严肃道:“谁让你们把手放下来的?腿扎好,收腹挺胸,别以为我不会罚你们。”

小师侄们一点都不怕他,还故意扮起鬼脸,“略略,我们才不怕呢,师祖都说了,小时候练武最不积极的就是章师叔,你还不如我们呢。”

袁炀手肘撑在章越肩上,闻言捧腹大笑,“哈哈哈,打脸了吧,连你的小师侄都知道你不用功。”

章越也不恼,而是微微侧身,让出跟在后面刚好被他们挡住的萧离危,不怀好意地问:“那你们看看这是谁?”

小师侄们闻言看过来,猛地见到身后的萧离危,刚才还在笑嘻嘻的小萝卜墩们浑身一激灵,手忙脚乱地扎好马步,扎得比刚才以为是教习师叔来了还标准。

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地朝这边瞥,眼中七分害怕三分崇拜。

这里面有一半小孩在第一次看到萧离危都吓哭过,没人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怕他,不过稍微长大一点后,他们害怕之余,还有对他的崇拜。

章师叔虽然也很厉害,但萧师叔是他们之间公认最厉害的,是连他们师父都亲口承认的厉害。

这个年纪的小孩,到底还是有几分慕强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萧师叔长得最帅。

这群欺软怕硬的小破孩,章越看得又气又笑,不过他还不至于跟小孩计较,日出还没到,索性停下来花了几分钟,稍微纠正了下他们不太标准的动作,作为他们师叔,这点东西还是有的。

“章师叔,萧师叔,你们要去后山看日出吗?前些日子下雨,方师叔巡查的时候发现后山有一块地塌了,边缘的护栏也松了一段,不太安全,还没找人来维修,叫我们最近都不要去那边,师叔们最好不要太靠近边缘。”

离开前,小师侄出声提醒他们。

……

“陈姨,中午好。”

“小舒,吃饭了吗?”

简舒殊夜里失眠,将将天亮才睡下,一觉醒来错过了早饭,已经中午了,她去餐厅路上刚好碰上了陈越妍。

“现在吃。”

陈越妍马上道:“那快去吃饭,我这边有几个客人说要租设备去山里露营,我先去处理一下。”

“好,您忙。”

常云山风景秀丽,可观赏日出日落,云海星河,是难得的隐藏的露营圣地,来山庄度假的旅客听说之后,有不少都想去山顶夜宿露营,山庄考虑到这部分游客需求,长期提供露营设备。

吃过饭,简舒殊刚回到院子中,就接到了姥姥姥爷视频电话,那边现在是晚上,老人家睡前想看看她。

先是关心地询问她脚腕恢复情况,见她已经能正常走路了放下心来,然后聊了些他们在旅游的见闻,简舒殊安静地倾听,直到被问起自己这几天都做了什么,她举起手里的书,如实回答:“看书。”

老人家担心她一直闷在房间里把自己闷坏,纷纷提意见,让她试着交交新朋友,多走动走动,她都点头应下。

挂了电话,她继续待在院子里看书,一直等到了傍晚,没那么晒了之后,她才想起出门走走。

山庄很大,但再大这几天她都逛得差不多了,山庄附近倒是还没走过,附近有村庄,也有村民。

她步伐缓慢地走在古朴的山寨中,放眼望去,梯田错落,屋舍俨然,孩童在田间小路奔跑,小小的声音在绿油油的麦浪里时隐时现,笑语悠扬。

傍晚的风有些大,简舒殊单手扶着草帽边缘站在田埂上,微风吹起及脚踝的浅绿色长裙,侧脸宁静美好,仿若油画中走出的仙子。

突然,一阵吵闹的声音打破了此处的宁静。

简舒殊回头,却见是有辆出租车停在进村的路口,车里下来一个女生,登着夸张的细跟高跟鞋,踩在不算平整的青石路上差点崴到脚,鞋跟还卡进石缝里拔不出来,因此才会骂骂咧咧。

简舒殊只看了一眼就默然地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理会,也不好奇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忆中,对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

无论她在哪,简方芳都想方设法地跟她去一样的地方,如果她自己做不到,就会去求简程史,十次有九次,简程史都会如她所愿。

高中的时候,简方芳为了去她所在的重点高中,简程史就花费了大半积蓄,找了他所有的人脉,才给简方芳换了一个艺术生的名额。

对简方芳,他无有不应,对亲女儿,都未必如此尽心尽力。

这次多半也是简程史透露了她的行程,即使她并没有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他还是用了别的办法获知。

所以会在这里见到简方芳她并不奇怪,迟了这么多天才来,说不定还费了简程史不少功夫才打听到她在这里。

简舒殊并不想花时间与对方周旋,转身准备回去。

简方芳鞋跟卡在石缝里,拔又拔不出来,穿着超短裙又不想弯腰去拔,而出租车司机把她的行李箱放下就一刻也不想多留地开车走了,根本不想理会她的叫唤,显然一路上相处得并不愉快。

“喂,前面那个。”简方芳对着车离去的方向撒了会气,求助无门时,刚好这时候看到了前面正要离开的简舒殊,于是毫不客气地出口喊住她,“别走!过来帮我一下!”

简舒殊本可以不做任何理会,但她还是微微侧了下脸,斜视一眼,然后视若无睹地离开。

这一侧头,简方芳自然认出了她,见她看到自己不仅不帮,还故意熟视无睹,顿时气急败坏:“简舒殊!你敢不理我!我要告诉爸爸!”

简舒殊离去的步伐平稳,毫不在意。

她早就不是会担心简程史不悦而委屈自己的年纪了。

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