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恋爱第二天

可能是因为原主记忆的影响,简舒殊特别不喜欢医院,加上中午的时候在外面听到的声音,一回到病房看到病床,她就浑身不舒服,也提不起精神,一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陪护的阿姨虽说是简程史找的,但其实是舒岸清安排的熟人,看到主顾小姐不太开心的模样,护工便悄悄退出房间,给两位老人家打电话汇报情况。

舒岸清和安文矜只有一个女儿,女儿病逝之后,他们就把对女儿的愧欠和所有的爱都给了这唯一的外孙女。

把孙女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甚至到了溺爱的地步,一听说乖孙女不开心,立马就打来了电话。

“简小姐,您电话响了。”护工阿姨不动声色地提醒陷入自己情绪中没有听见手机铃声的简舒殊。

简舒殊闻言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拿起搁在窗台上的手机,看到联系人时眸光闪了闪。

面对简程史,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将疏离表现出来,因为这就是原来的简舒殊对待这个父亲最真实的态度。

可是面对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两位亲人,原来的简舒殊可以和他们亲近,尽情地和姥姥姥爷撒娇,可她却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爱意。

即使在前世,她也是有一对待她极好的外祖父母的。

铃声响起很久,护工阿姨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她才下定决心接了电话。

无论内心会有多煎熬,她都不能让这对已经失去女儿,满心满眼只剩孙女的老人家再受到任何打击。

电话一接通,对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柔声唤她:“喂,菡菡呐。”

菡菡是她的乳名,上一世是外祖父母取的,这一世也是姥姥姥爷取的,他们连声音都如此相似。

想到上辈子早早离世的外祖父母,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声音含着鼻音:“姥爷。”

舒岸清一听这声音就急了:“乖菡菡是不是哭了?痛不痛?哪里疼不舒服一定要叫医生看看!”

简舒殊连忙擦掉眼泪,自然而然地撒娇道:“没有,不疼,就是想您和姥姥了。”

舒岸清二话不说马上答应:“那我和你姥姥现在就改签机票回去。”

简舒殊不久前才给二老安排了旅游团让他们和一群志同道合的老朋友环游欧洲,按原计划这才第二站,简舒殊不想因为自己打乱他们的计划,而且她也没事。

“不要,我很好,不准提前回来,你们玩得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

这时靠在旁边听电话的安文矜抢过电话,心疼地说:“听话啊,这些哪有乖菡菡重要啊,姥姥姥爷哪有心情再玩了。”

“可我为了这次旅行准备了好久,您也不想让我心血白费吧?”简舒殊说道,“没事的,我只是在医院待得有些无聊,如果能早点出院就好了。”

在简舒殊再三坚持下,二老才打消了改票回国的打算,电话里叮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看着黑屏的手机,简舒殊沉默了许久,目光有些复杂和忧郁。

……

简舒殊只是电话里提了句不喜欢医院,没想到第二天二老就差人跟医生沟通后无碍后提前办了出院,请了私人医生随叫随到。

其实她摔下楼梯时很幸运,没有摔伤骨头,只是滚下去的时候用手护头身上有淤青伤以及脚裸扭伤,而且就医及时检查结果也显示情况很好,否则按照舒岸清和安文矜的性子,就不只是电话里骂简程史那么简单了。

不过伤得虽然不重,但还是要小心疗养才能完全康复。

出院之后的简舒殊的去处就成了问题,之前她住学校,放假就回老家陪姥姥姥爷,但今年三月份她就搬出宿舍在校外自己住了,如今二老又被她安排去了旅游。

二老不放心她现在一个人住外面没人照顾,而简家就更不能回了,这次就是因为被简程史喊回家住,没几天就进了医院。

虽然简舒殊并不怕那对母女,但二老是绝对不放心再让她回去的,那对母女全身都是心眼子,谁知道又会对他们的宝贝孙女做什么。

简舒殊自然是尊重二老的决定,听从他们的安排去了他们一位老朋友开的避暑山庄里暂住,顺便散心养伤。

今年热得早,六月份就已经离不开空调了,而且据说山庄的那对老夫妇她小时候也见过,也算是拜访一下多年不见的长辈了。

避暑山庄建于常云山脚下,常云山在她记忆中不是什么名山,周边的发展甚至可以称得上稍显落后,可当她来到这里,却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山庄建成园林风格,依山而建,有青山流水,自然之景浑然天成,而山庄从建造到布局到周围景致都充满了古韵,周围错落的寨子村落也古朴纯真。

这里没有什么著名景区,没有过分热闹的街市,有的只是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清净却并不清冷,据说每年夏季都会有很多游客前来避暑,客房都要提前两个月预定。

当然,简舒殊是舒老亲外孙女,山庄的主人跟舒老是至交好友,一听说她要来就给她安排好了最好的院子,正对着常云山上的百年道观练武场,可以看到巍峨崇山间晨起勤奋练功的弟子。

山庄的主人章老和他的妻子回老家去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接待她的是章老的儿子,也是山庄的经理,穿一身儒雅唐装。

章老创办了山庄,却常常带着老伴出门游山玩水,多数时候都是他儿子儿媳在帮忙照看山庄的生意。

经理章平亲切地迎接过来:“小舒是吧?好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简舒殊认不得人,但是见对话语气和观他年龄,心里有了定论,故礼貌点头:“章叔,麻烦您了。”

章平也只是十几年前替父亲去舒家祝寿的时候见过年幼的简舒殊一面,但这是父亲挚友的外孙女,他自然要好好招待:“哪里哪里,不麻烦,你能来住,玩得舒心最好了。”

两人礼貌的寒暄了一会儿。

“想起上一次见你只有丁点大,现在都是大姑娘了。”章平感叹道,“现在是大学放假了吗?今年燕大这么早?”

之前电话里舒老有提过他外孙女是燕大历史系的学生。

简舒殊解释道:“还没,学校得七月中旬,我只是课程提前结束了。”

原身前五个学期就修满了四年的学分,而实习还没开始,她目前时间相对自由。

“这样啊,不愧是舒老和安老的外孙女,燕大高材生,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整天就知道耍枪弄棒,没点出息……”章平一路引着简舒殊到给她准备的院子,话里话外都在数落自己的儿子,但眉目间又不难看出还是很疼爱孩子的。

简舒殊平静地笑着,没有应声。

原来,世上的父亲有简程史,也有章平。

“到了,就是这间,浣溪院夏天最凉快,环境也好,院子里还有个湖,还能去湖上的亭子里耍耍,这院子平时都是留着的,刚好你来,住这儿舒服。”

“谢谢章叔。”

简舒殊又道了谢,章平忙别的事去了,司机把她的行李放进房间后就离开了,她自己推着轮椅到房间里,单手撑着轮椅单脚跳着坐到复古的架子床上。

其实脚腕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疼了,放地上不用力也能站稳,生活还是能自理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打一下前台电话,就会有人过来帮她。

刚才揣进口袋里的身份证掉了出来,简舒殊伸手去捡,看到上面的出生日期,已经二十岁了。

她出嫁时才十七,没想到来了这里,平白多长了两岁多。

她把身份证放进钱包里,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几本厚厚的历史书。

她拥有原身的全部记忆,知道原身读书早,现在是燕大历史系大三学生,在她那个时代,女子能到书院读书的少之又少,更别说参加科考了。

原身学史一部分是受了舒老的影响,舒老是文史泰斗,而另一部分是简程史干涉,他也是历史系的教授,在学习上对她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他希望简舒殊继承他的“衣钵”,而原身性子淡,无所谓学什么,所以最后顺了父亲的意思,没什么意外地选了历史系。

高考志愿基本是简程史在操控,而原身在这件事上唯一忤逆简程史的事情是,在志愿截止最后一天,她把第一志愿改成了燕大,而非简程史就职的燕师大。

但光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简程史那号称没脾气的老好人动怒了,不过录取通知书出来的时候,简舒殊已经去陪姥姥姥爷了,所以那一整个暑假,简程史有火没处发。

简舒殊翻了翻那几本历史书,都是原身看过的,她三岁识字,五岁读史,受舒老影响,从小耳濡目染,这个年纪对历史的了解程度远超过她在学校里能学到的。

原身的性格和简舒殊很像,除了身处时代不同之外,她们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这大概也是她这缕游魂能占用这个身体的原因吧。

她整理了一下行李箱,除去这些历史书和衣服外,她还找到了一本装订好的无皮书,是打印出来的,翻开来看,内容是原身之前自己撰写的毕业论文,论题竟然是关于她所在那个时代。

简舒殊心中微动,一个上午都没再做什么,靠着床头将论文仔细阅读。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章平的媳妇陈越妍来问过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她礼貌地回话,要了一套茶具,在小院里自己煮茶,靠在躺椅里,修改论文,偶尔会在纸上记上几笔。

看着自己很熟悉实际却又很遥远的事迹一一出现在纸上,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