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生在他的目光下摇了头：“王爷没有察觉什么，也没有问。”
接着，顾九看了好久才轻叹了一口气：“那便好。”
“你还是得注意一些，别……”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也想不明白顾十二会和王爷产生关系。
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言难尽，也不会真的拿话去问他。最终他抿下唇，一阵沉默。
顾莲生哪里不知道他的欲言又止，只是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不论顾九心里如何猜测，怎么也好，他却是不能说的。
王爷没有察觉，可以说暂时没有。可顾如盯着的眼神，似乎洞穿了他，自己的一切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隐约有个直觉，自己就快被发现了，他都不知道到时他会是什么惩罚。
又是否能苟延残喘。
还是说，他能不能有这条命。
气氛沉了一会儿，坐在对面的顾九突然说：“阿莲，我想离开了。”
他似乎考虑了好久，现在才同他说。看样子是早就做好准备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儿？”顾莲生疑惑地看过去。
顾九面上一片坦然，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右颊被灰黑的阴影遮着，一双眼睛发黑发亮。
“离开王府，我不想在这里待了。”他说，似乎回忆起什么，眉峰都皱了起来。
“去哪儿都好，我只想离开这里，我在府里没有意义了。”
“好。”顾莲生看他确实不想继续留在王府，但转念又犹豫，“可府里戒备如此森严，私自出逃……”
私自出逃被抓回来，轻则打卖出去，重则处以极刑，全凭主家心情。影卫，也是等同于奴隶，被买来就签了卖身契，是主家的人，想要自由，不是得到首肯就是方死能解脱。
顾九打断了他：“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挑好时候了，出了任务只消假死，就可脱身。”
“此后，天高海阔任我飞。”
难得从顾九脸上能看到如此舒心的笑意，若是真能成，顾莲生也替他高兴。
“只是，要小心。”哪有那么容易。他道：“需要我就喊一声，给你打掩护。”
顾九看了他一眼：“你别拖累我。”
“我走了，你没了照应，可要多保重。”他说着顿了顿，眼睛落在他身上，“若不成，你和我一起走。”
顾莲生摇了摇头，“我不走。你不必担心我，王爷待我还是好的。”
“可你的事情一旦暴露……”顾九当然知道他的话是让自己放心，也不知道他留在府里干嘛。
怕是对他们这位主子还有留恋。
“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解决。”
最终顾九还是点头了，他也就和他告个别，就是最近了，希望真能走出去，再不回来了。
桌上还放着阿梧送的盒子，当着他的面，顾九拆开，见是城中的点心：“阿梧真是有心了，这点心还得排好久。”
他想着便说了出来，“日后，你可以找他照应照应，他人不错，上次也来看你。那时你不方便我便拉着他离开了。”
也是之前的是，这会儿刚想起来。
顾莲生没反驳，点了下头。既然顾九要走，他不能让他有顾忌。哪怕顾九面上不显，他也知道，这一天顾九盼了太久。
—
打探好消息后，顾遥亲自驾马车，带着她那没法儿的主子驱车前往青楼。
她接到的消息是——顾寻客出了五王府，就径直去了排面最大的青楼。她连三王府也不常回，半月就去了数次青楼，真是醉酒迷香美人窝。
对于她的这副德性，顾遥是不敢做什么评价的。但就主子说的，她觉得两位王爷是不相上下，一个醉在温柔乡，一个喜于玩乐。
谁说谁都说不过去。
也就她们家主子对自己没有清楚的认知，还能比起来。顾遥重重地摇头，看着前方驰行。
车使过长街，经过拥挤的人群，渐渐慢了下来，有人往这边张望。
这京城中的百姓，对着王府标识的马车认得清，哪怕行头低调也让着，顾遥没费什么劲儿就把马车停好，掀了车帘。
旁侧的人，小心地往这边偷看。
一个漂亮的女人干净利落地从车上下来、迈步朝青楼走去，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背影。看起来气质不凡，车上又是贵族的标识，哪怕是没见过顾小王爷面的也多看了两眼。
实在是相貌出众。
只有偶然见过的人避着赶紧离开了，小王爷的名头谁不知道，前一阵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们平头百姓，哪里惹得起这些皇亲贵族。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顾如在他们视线里消失后，一群凑着女人也都散了，没人想着去看热闹。
“主子。”主仆二人已然停在青楼面前，却见顾如不动了，她抬头去看王爷的脸色。
她面上不显，眉峰却是紧凑的。眼前的看过去就是一些穿着花花绿绿的男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招揽生意。
尤其是铺面而来的脂粉味，浓的都快呛到她鼻翼了。
她可算知道顾寻客一声味道怎么来的呢。
顾寻客的品味是真不行，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地方待下去的。
强忍着不适，顾如还是抬脚走了进去。刚进去就有人拥了上来，扭着身姿，明目张胆地想要挑.逗。
顾遥看着自家王爷的脸色，识趣地抬手拦着。
“这位小姐怎么如此不解风情。”男人拿着香软的玉手想要去碰着拦着的胳膊，却被撇开。
心里郁闷极了，可看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生的容貌姣好俊美，穿着华贵锦缎，也是不想就此放弃。
旁侧一同的男人自然也是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思，捏着长了半袖的绸衣，想要将手里的扇子往她胸口拍。
“客人，来我们楼里，想要什么没有。若是想要，看奴家可能入姑娘的眼。”他抛着媚眼，眼尾的胭脂衬得别有风情。
那纸扇面被顾如冷着脸挥开，似乎很嫌弃地往顾遥衣裳上擦了檫，冷下声：“让开。”
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口吻，顾如从小就在皇室里长大，说话不免沾着倨傲的调子。拦在身前的两个男人被唬住，面面相觑，又有些不甘心，打算还要上前。
顾如冷哼了一声。
也难得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脾气，放之前她可要直接动手教训的。也亏得最近消停，似乎也好说话了。
顾遥心领神会的要解决，却听一道声音过来。
“你们先退下，这里我来说。”
来人摇着却扇，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看着不过三十余岁，看着风韵犹存。几个男人看了一眼便告退下去了。
看来是这里管事的。
“姑娘莫怪，楼里的哥儿不懂规矩。”他同很多人打过交道，只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份不凡，“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他看着还略有戒备的顾遥，语气稍顿，“总不能，是来寻不痛快的，要掀了我的楼。”
瞅着眼前的两位也不像来找乐子的，还下着冷脸，他的语气也是轻快的，谁也不想得罪。
顾遥在顾小王爷的示意下收回手，开门见山道：“我们来寻人，可否通个方便。”
“自然是可以。”
顾侍卫附耳和他说了什么，男人有些迟疑，“可是…人正忙着，若是打扰了…”
可是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况且对方还是常客。他心里也是纠结，还有顾遥又说了什么，往他手里塞了一袋银子，才舒展了眉。
“我找人带你们过去吧。”男人有些生怯地看着一旁锁眉不发的人，招了楼里的小厮，指使着将人给带过去。
看着两个上楼的身影，委实有些心有余悸。他还真是哪边都惹不起，只希望今个儿这楼里别发生什么才好 。
顾小王爷的威名，他可不想见识。
来寻的人，出手阔绰又大方，他猜到怕是什么显贵，但还真没往那方面想，这下子一下就想到传的众所周知的三王爷。
他摇头，小小的青楼，何德何能容得下两尊大佛。
一个都担待不起。
小厮将人带去楼上，指路清楚方才离开。顾如站着瞅着紧闭的门，近着又走了几步。
顾遥一只手突然拉住顾小王爷，“这样不好吧……”
里面什么情形他们也不清楚，要是真在进行尬尴事，可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做的，有些缺德，不是人干的。
顾如眉梢上挑，一脚踹开门：“怕什么，进去。”
手一推，就把人送了进去。
门猛的被踹开，哐当一声响拍在框后，吱呀两声晃了晃。里面的人惊了一下，顾七听到声响就跑出来。
他心里一阵骂，看着主仆二人就来气，“你们干什么？”
顾遥此时也是一脸懵，脚下的踉跄刚站稳，就知道主子又把她给坑了，硬着头皮说：“来找三王爷。”
“我家王爷还在做事，小王爷先回去吧。”顾七顾不上对顾如好声好气，一张脸都气得腮鼓鼓的。
顾如看得有趣，顿时不讲理地向前跨一步，推开人就要往里走：“我找皇姐说事，你个近侍拦什么。”
她还真得看看顾寻客什么情况，近侍眼睛里的慌乱一瞅就看出来了，里面多半兵荒马乱，拉他出来强撑着。
顾七心里着急，跑去挡在顾小王爷面前：“现在不行，我、我我家王爷现在不方便。”
他的脸颊憋的发红，不敢想象让顾如进去的场面。
“你敢拦我？”顾如挑着眉，顾遥直接将人给提溜一边去，被拽着的人挣扎着，“我我……”
“不能进去……”顾七声音低不可闻，面对顾小王爷顿时语塞，他能说什么。
都怪王爷，白日宣那什么。主子你自己保重吧，我拦不住了。
顾七瞬间放弃挣扎。
顾如走过屏风就不管不顾进了里屋，脚步声响，不紧不慢，里面的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转过障物，看到的是半面垂着的床帐，长到挨着地边儿上，而床榻下阶摆着的，不止一双鞋子。
挪动过的木桌上还放着喝过的茶水，离着不远的床帐细微地动了动，顾如脚步一停，不再往里走。
“皇姐……”
她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吼，似是恼怒，又似气急，紧接着是顾寻客一双怒目。
“顾如，你给我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顾寻客：梅开二度，我和美人相处时总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丧脸）（愤怒捶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