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南禹你找死是不是!”
季青临一把抓住任南禹的头发使劲往后拽。
“喂喂喂,很疼的。”
任南禹心疼地从季青临手中抢回他好不容易才养这么好的头发。
“过来的路上我都看好了,除了那只女鬼和那头看不出形状的妖怪,其他的小东西只是长得丑,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而且你放心,那头妖怪肯定是留给大佬的,我俩只要保证解决掉那只女鬼就行。”
“可……”季青临还在犹豫。
“快别可是了,再不下定决心如果等那堆东西冲进来,问题就会变得更棘手了,等到了那时候我可就撒腿就跑啊。”
“……好吧。”季青临语气恹恹。
“这就对了。”任南禹倒显得很高兴。
“听着,我会施法将房顶破开,你等破开那一瞬间就立刻冲出去。出去以后想办法引起那只女鬼注意,等它发现你以后必须马上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一定要想办法跑进这个镇子最中央的那座宅子里,你信我的,那只女鬼绝对不敢进去。”
“最中央那座宅子?”
季青临稍微愣了愣,旋即诧异道:“你是说,玉笙院?”
“我哪晓得那宅子叫什么名字,反正那里面睡着大家伙,只要你不把它吵醒了,那家伙就不会伤害你。”
任南禹两只手腕上下交叠聚起妖力,手心顿时燃起蓝色的焰火。
“集中注意看准时机,我只能维持一小会儿。”
“河汉之鱼,南照玉麒”
“焰,起!”
巨大的水柱从任南禹的脚下冲天而起,径直破开了房顶。
“我走了,你怎么办?”
季青临被水柱周围的旋风逼得连连后退,他用胳膊挡着水汽朝任南禹大声喊道。
“我没事,你只管跑,那些小杂碎交给我。”
“好。”
季青临看见房顶处的阴云已经开始变换了颜色。
“就是现在。”
“快走!”
任南禹大声喝道,季青临脚尖轻点上了房顶。
“喂!”
地上的茱萸正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那道冲天的水柱。
“不是想吃了我么?有本事你就来啊!”
季青临朝茱萸所在的方向疯狂招手,他就站在水柱旁边,茱萸自然也看见了他。
“竟敢挑衅我!不把你浑身的阳气和阴气通通吸干,老娘就不配叫茱萸!”茱萸说罢就作势要上房顶去抓季青临。
“任南禹,这里就交给你了啊!”
水柱消失了,季青临朝房顶破开的那道口子往下吼了一嗓子。也没管任南禹究竟听没听见,吼完他就赶紧朝此地他最熟悉的那座院子里跑去。
别的法术季青临可以说是完全不擅长,但这脚下功夫他却最引以为豪。想当年为了躲过多少师兄弟的攻击,他潜心修炼数月终于将这轻功练到了大成,别的剑修没有佩剑根本施展不了法术,可他不一样。
反正见啼那个胆小鬼遇事只会躲在他身后,于是他除了御剑之外学会了尤其多的体术,再加上经年累月的练习,季青临如今的身体素质已经丝毫不输许多达到了筑基境的体修。
而这轻功,则是他所有体术中最厉害的那个。
“妈的,这小子怎么能跑这么快?”
茱萸伸手揩了一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边跑边跟在季青临身后气喘吁吁地叫骂。
可怜她只是一只没什么体力的女鬼,虽说她的确以男子的精气为食,可那些精气早就转化成阴气了,阴气又不能给她补充体力。
失算了,早知道平时就该多锻炼锻炼鬼体。
“臭小子,如果你现在停下来,我保证会让你死得不那么难看。但是如果你再继续跑下去,我可就出手了啊!”
冥界有规矩,凡鬼魂无论实力大小,没有任何缘由便对凡人出手者即列三级恶鬼。恶鬼记恶鬼册,入恶鬼道,冥界除六司十二使及魁主例行抓捕外,万鬼凡遇恶鬼皆可诛之。
诛恶鬼者,奖两万功德。
茱萸为了避免被当做恶鬼,这些年也只敢在那位大人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到隔壁镇子上找上那些常年混迹青楼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就哪怕是这样了她也不敢直接把人家阳气吸干,本来就饿,她还得给那些男人留一口气。
往往只能等到他们病死的时候,茱萸才能饱餐一顿。
最近已经好久没吸到新鲜阳气了,她那原本人见人夸的美貌已经完全维持不住了,如果再不让她吸两口阳气,她是真的会疯!
做鬼如此,窝囊至极!
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不会再踏进这个鬼地方一步!
“师父说过,四界之内,唯鬼的话最不可信,尤其还是没吃饱的女鬼!”
季青临边跑边回头朝茱萸大喊,喊完又赶紧扭头加快速度向前方冲去。
“臭小子!你给老娘等着!”
茱萸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手心便多出几道浓雾般的黑气。
“给我追!”
那几道黑气立即便冲了出去,在半空中上下飞舞半晌后融合成了一道极浓的黑雾。
“女鬼你好不要脸,居然跟我玩阴的!”
这次季青临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那团黑雾的速度比他想象中快许多,他甚至能感觉到后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
“敢骂我不要脸!好,臭小子你死定了!”
黑雾的速度陡然加快,在离季青临的后背不足一臂的距离时,那团黑雾中央竟伸出了好几只残缺的手臂准备抓向季青临。
季青临在逃跑的路上努力分出一丝精神落在脚下,眼下他正在不知哪户人家的房顶之上狂奔。恰好前方大概百米处那户人家房顶上有一个偏斜的木柱,而它的下方就是玉笙院,只要……
黑雾中的手臂越伸越长,季青临的双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但他没有后退或是就此放弃的可能。
他必须向前,一路向前,直到向所有人证明。
他季青临可以做到!
“五十米”
“四十米”
“三十米”
……
季青临心中默念。
那些手臂已经摸到了他的衣袍,它们正在施力一点点把季青临往后拽。
很强的阻力,可季青临只能咬牙继续往前跑。
“十米”
其中一只手臂已经绕到了他的胸前,然后用力把他往后推。
“最后五米”
那只手臂的指尖像野兽的利爪,径直刺破了季青临的衣裳,划向了他的胸口。
“就是现在!”
季青临毫不犹豫地踩上木柱,纵深一跃倒下屋顶,手臂们慌张地抓住季青临的胳膊跟着他一起倒下。
“这小子是疯了吗敢去那个地方!”
匆匆赶来的茱萸望着半空中的季青临十分抓狂,她很清楚,只要她进去就会被那位大人发现。
而一旦被发现,她的下场就一定是灰飞烟灭。
季青临突然有点享受在半空中下落的感觉,周围有风,他能听见风声,跟御剑不一样,他竟觉得此刻无比自由。
就好像,他天生属于长空。
那几只手臂早就被他在空中的时候甩出去了,说来也怪,它们划破了他的胳膊,季青临原以为它们还会继续紧抓着他不放,结果还在半空的时候它们就像霜打了的茄子,纷纷从他的胳膊上脱落开。
季青临也不客气,直接手上用力把它们捆在一起丢了出去。
着落点季青临也早就看好了,是玉笙院中央那棵枝干最粗壮的树。
被绑那几天季青临觉得格外无聊,虽然身上疼得要命,但整日被绑在柱子上实在又闷又勒。
所幸院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柏树,枝繁叶茂,想来是有了些年岁。
那几日的日光很足,但正因为有那棵老柏树,季青临的身上愣是没晒到一点儿太阳。
如果估计得不错,季青临应该刚好能落在那棵老柏树的分枝上。
“砰”的一声,数枚叶片簌簌落到了地上。
季青临稳稳地挂在了老柏树身上长出的一根枝丫上。
季青临从一堆茂密的叶子周围探出了头,他不得不承认,从那么高的屋顶上摔下来还是有一点疼的。
“你在干嘛?”清甜的女声从下方柔柔地传来。
“谁?”
此处这么僻静,怎么可能出现女子的声音,莫非是任南禹那个不靠谱的家伙骗了他,那女鬼又杀过来了?
只是这声音怎么越听越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是我。”
梳着一头麻花辫的姑娘站在树荫下叉着腰,脸色微恼地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位在他差点饿死的时候给了他馒头,又在赤眼猪妖出现时用身体护在他面前的姑娘。
“姑娘是你啊,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听见“死”这个字的时候,姑娘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有点奇怪,但很快就恢复了方才微恼的模样。
“你在树上干什么?还不快点下来。”
“啊?噢噢,你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季青临单手撑着树干,腰部发力微微一跃就下了树。
“姑娘,我走得匆忙,那次事情过后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季青临拍了拍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树汁,笑着看向比他矮了一个头不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