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意料外

颜怀:“……”

虽然是这么个意思,但被她说出口,怎么好像就变了点味道。

他颇为不自在地挪开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宛汐恍然大悟,又露出了那样狡黠而灵动的笑,如明媚的春桃盛放,在这寒冷的雪夜显得格外清甜娇柔。

她转身拿起桌上的那袋红宝,笑道:“怪道皇上要赏臣妾这些呢,明儿臣妾就一路捧着回宫,也好叫后宫中人说嘴。”

“这妖妃之罪,也算名副其实了。”

但后宫中消息比还未吹来的春风还快,待到一夜过后,宛汐捧了这一箱珍宝回宫,各宫早都传遍了。

月禾笑眯眯地捧上御膳房送来长乐宫的早膳,还不忘给柳常在也添了一份——自从那日之后,柳常在就似一个小尾巴,彻彻底底地赖上了宛汐。

这会子,两人坐在一起,宛汐笑道:“妹妹喜欢就拣去玩罢。”

柳常在的目光却只落在膳房新做的豆儿糕上:“姐姐自己拿着便好了。”

她吃得满嘴都是,只得含含糊糊继续道:“我呢,只是冲着姐姐这儿的好吃的来的。”

宛汐一笑,她自然知道这御膳房供菜很是讲究,虽说各位分嫔妃自有例菜,米面肉蛋,若无上头的特别“关照”,他们轻易不会克扣。但做得好不好吃,可就是另外的事儿了。

一样的肉炖白菜,若是应付低阶失宠嫔妃,就用大油炒了来,待得冬日里端来,走上一段路,那猪油就结了块儿,腻在上头下不了口。若是有银子打点,还得两三日好菜好饭,若是没有……过去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可不少。

可如今她这样当红的宠妃,自是荤腥油腻清淡适口俱全,就是没有,御膳房也能自掏腰包变着法儿做来。

而柳常在自己殿中只有常在的份例,远远不及宛汐这儿吃得舒服。

“姐姐往后也别妹妹来妹妹去了,叫我若宁吧。”

“好。”宛汐笑笑,有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柳常在作伴用饭,她胃口确实也好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个小丫头平日里虽低调安静,耳报神却很是灵敏。

正如现下,柳常在正喋喋不休地说着这几日的见闻:“这些日子每回去找卫姐姐,她宫里的雪樱都说不在,结果你猜怎么着,昨儿我在湖边,正瞧见她从柔妃娘娘那儿出来呢。”

“柔妃?”

宛汐和寄云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许意外。

“对了,你今日可否去华阳宫瞧过郑常在?她的身子如何?”

“姐姐还不知道么?贵妃娘娘请示了太后,将郑常在挪去她宫中养着了。”

同样刚刚知道这一消息的还有颜怀,听完张海全的回禀,颜怀浓黑如墨的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贵妃把郑常在挪去了临华宫?皇后知道这事么?”

“贵妃娘娘今日去凤仪宫请安时回了此事,可皇后娘娘这几日犯了咳疾,将宫务都暂委了贤妃娘娘料理……”

张海全犹豫着不知怎么回话,实在是贵妃娘娘这一回剑走偏锋,叫他这个见多识广的御前大总管都吃了一惊。

颜怀黑了脸。

他知道贵妃仗着卢氏,一向有些跋扈,从前在东宫便是如此。但明面儿上,对中宫皇后的尊敬,贵妃还是会做的。这一回莫不是看他因赵老国公一事冷落了皇后,更放肆了起来。

“皇后怎么说的?”

“皇后娘娘本是说,若是郑常在有了身孕,自当好好供养。贵妃便称,常在份例再怎么供养,怕是也亏了皇嗣,还是临华宫妥当些……”

“贵妃当真这么说?”

宛汐听得流霜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从洒扫宫人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差点惊得摔掉了手中的蜜煎金橘饮。

这和她记忆中的贵妃大相径庭啊。

她印象中的这位贵妃堂姐,总是端庄有礼,不急不缓,哪怕心中再恨再急,可脸上还都是笑脸相迎,稳坐钓鱼台。

何况玉嫔一事的风波刚平,虽然贵妃尚未失了协理六宫之权,但到底在颜怀心中落下了个疑影儿,她怎么会如此冒进?

寄云在一旁解释道:“小主忘了,卢家二房前几日刚被皇上除官夺爵,这些日子怕是正在查抄收尾呢。”

“莫不是受了怂恿?或是病急乱投医了……”

是了,前几日正值元宵,各府家眷请旨入宫探望妃嫔,皇后还在宫中接见了好几日的外命妇。想来赵氏也应该进宫来了。

宛汐猜得不错,赵氏这一回进宫,可是带了满肚子的烦恼来的。

从赵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到卢府的一品诰命,她也算经了各样的大事小情,可是抄家夺爵,这可是头一回。

虽然不是抄的卢氏长房,可也够令人心惊的了。

见了许久不见的贵妃女儿,赵氏还来不及诉说上几句思念心肠,便开始大吐苦水。

利钱银子一案,让卢府众人被当空一掌抽醒,待得打听出来大理寺的证据甚至有他们府里历年的总账时,这才慌了神。

想要从府里查起,可最终不过是查出了几个逃奴,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幸而在皇上的暗示下,卢大老爷“及时”从赵国公的船上抽身退步,但大理寺那头还得拿出个像样的人去顶罪——毕竟若是推出个不管事的偏房旁枝,也没人肯信呐。

到时更会落得个欺君之罪。

为了安抚二房,心甘情愿地去顶罪,这些日子,赵氏可没少受二夫人魏氏的磋磨,直到大房最后松了口,拿出祖产的五分之二,再加三个大房名下的收成极好的庄子和几个生意极旺的铺子,她还特特地添上了几万银子,才了了这事。

不仅如此,皇上还顺着撸掉了好几个卢氏出息子弟的官职,如今好容易打发了二房,还有好几位妯娌日日坐在她屋里哭呢。

卢贵妃坐在宫中,看着自己亲娘骤然白了许多的头发,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母亲可查清楚了,那几个逃奴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氏眉心紧皱成了川字:“这等要紧东西,是内账房管着的,用的也是咱们家里的老人儿,夜里吃了酒,不防被人偷走了,逃走的有一个是咱们大房的小管事,还有几个——”

“是从前三房的。”

“莫不是三房那个丫头?”

卢贵妃哼了一声:“就算她有那个本事,皇上也未必听她支使。”

但到底是她小瞧了那个丫头,玉嫔一事,说不得就有她的手脚。

当着母亲的面,她不愿提起此事,只应下:“母亲放心,我会留心她的。”

“那娘娘可要拿个主意,劝得圣心转圜才是。”赵氏临走前,伤感地瞧了一眼贵妃的肚子,若是卢氏能有个皇子,皇上也能看在皇子的面子上,轻拿轻放了。

卢贵妃不是看不出她的意思,心中不由一酸。玉嫔一案到底让她失了几分圣心,从前能用银子买来在御前的消息,如今那几个小太监也不敢轻易传话了,除了按兵不动,她竟做不了任何事。

只得胡乱安慰母亲,万事等长兄卢恒致回京再说。

送走了愁肠百结的赵氏,卢贵妃便惊闻柔妃和郑常在在承明殿闹起来了,而郑氏可能有了身孕。

她踉跄两步,颤抖着唇问银枝:“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