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若给秦鉴准备的礼物,其实是一张秦鉴的素描画像。
只有一本书的封皮大小,但是却把秦鉴的样貌画的惟妙惟肖。
秦鉴本人于书法字画上下的功夫并不多,也谈不上喜欢,但是这幅素描画却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画像上的他,连发丝都分毫毕现,不只是神似,形更是一模一样。
林星若笑挽着他的胳膊,“我画的好不好?大人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喜欢!星星的画技出神入化,我以前竟从未见过。”
秦鉴左看右看,惊艳之余,又有些遗憾道,“只画了一张我的吗?”
“大人还想要谁的?”
“你的。”
林星若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我要是把自己的画像送给大人,大人会放在荷包里随身携带吗?”
“会。”
他给了最直接的肯定。
林星若满意,“好啊,改天就画了送给大人。”
这份礼物其实林星若也准备好几天了,光是让人寻觅合适的纸张和炭条就费了不少功夫。
之所以画的小,也是为了省功夫。
见秦鉴对这种素描画法很好奇,她就把其中的明暗对比、透视原理、和素描技巧都给他讲了一下。
聪明人学什么都很快,秦鉴第一个晚上就画出了素描版本的鸡蛋、水果、还有花瓶。
当然,这和他本身就有一定的绘画功底有关。
林星若觉得很欣慰,在这样的沟通学习里,她和秦鉴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不少。
这让她更有安全感。
第二天,秦鉴拿着林星若给他画的素描像就去和方恪显摆了。
方恪也是着实被这新奇的,惟妙惟肖的画法惊艳到了。
“林主子当真是个奇才,非但厨艺高妙,这画技更是一绝,简直是大雍朝独一份啊!”
秦鉴与有荣焉地点头。
方恪深谙溜须拍马之道,继续夸赞,“大人有福,这是捡到宝了。”
果然,秦鉴的表情更明亮了几分。
“她说过几日还要画一幅她的自画像给我,让我放荷包里,随身带着。”
方恪一噎,莫名就觉得有点饱。
看着自家大人,好气又好笑。
这是跑到他跟前显摆来了?
嘿!
他媳妇虽然厨艺不佳,不会画画,可是他媳妇会赚钱啊!
跟财神奶奶似的,仙女来了他也不换!
心里腹诽着,但嘴上还是继续奉承着,“林主子对您那是情深义重。您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秦鉴深以为然地点头,觉得方恪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果然不愧是他的心腹臂膀。
等秦鉴好不容易炫耀够了,方恪才和他说起正事。
秦鉴之前已经把是否水淹原城那件事的决策权交了出去。
二皇子党和三皇子党为此事争论不休。
最终,三皇子党退让了一步。
这差事落到了二皇子头上。
而二皇子决定赌一把大的,亲自去前线,放水淹城。
此举若是成了,那么二皇子就有军功傍身,比三皇子高出了一大截。
若是败了,恐怕就要在史书上遗臭万年了。
但无论是胜是败,似乎都没人真正在意注定要被牺牲的那十几万原城百姓。
秦鉴淡声吩咐:“派人传出消息,就说二皇子决定放水淹城。”
如此一来,原城的百姓们自然会四散奔逃。
但叛军首领同样也会得到消息,提前撤离。
二皇子这次,注定要无功而返,不只赔上了名声,闹不好连命都要丢在原城。
但谁让这位主子赌性大呢。
富贵险中求。
想要炭中取栗,就要冒着被火烧死的痛楚。
方恪恭敬应是。
同时不由得想到,这应该也是大人受林主子的影响才做出的决断。
自从有了林主子,大人的心情更好了,心也更软了。
虽然时不时会流露几分孩子气,但大人自幼悲苦,没有童年,自然也就没有童趣。
林主子年纪不大,又极会哄人,所以才三不五时的就把大人哄得五迷三道的。
这话要是说出去,只定没人信。
权倾朝野只手遮天的首辅大人居然在感情上如同一张白纸。
大人放任自己的心智决策被林主子影响,又何尝不是贪恋这份生命中仅有的温情。
哎,只希望林主子的出现,是福非祸。
但愿她永远都不要背弃大人,否则,他真的担心大人迈不过去这个坎啊。
......
坤宁宫中,林星若正在午睡。
忽然听到宫人传禀,说是皇上和德妃一起过来了。
皇上来了?
林星若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要知道自打她入宫起,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
以至于她私下里都怀疑,这位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亦或者,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惊慌和恐惧在心头闪过,但她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不要怕。
皇上过来的消息肯定已经有人传信给秦鉴了。
秦鉴说过,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他替她顶着。
所以她要做的,其实就是拖延时间,以不变应万变。
就算真有什么事,只要秦鉴来了,也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于是她命人给自己更衣梳妆,等皇上和德妃到了坤宁宫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妥当,仪态万方从容不迫地站在宫门口迎驾了。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她带着一众奴才,恭敬地跪在整洁冰冷的青砖之上,感受着那道威严沉重的目光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打量。
她的后颈不由得阵阵发凉,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仿佛随时会被碾压吞噬。
这就是皇权的威严?
就在林星若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皇上开口了。
“起来吧,地上凉。”
声音很低沉,略带几分暗哑,但照旧威严十足。
林星若谢恩起身,这时才敢微微抬头,用余光悄悄打量这位潜心修道不理朝政的‘昏君’。
皇帝的个头很高,只比秦鉴矮一点,但却要比秦鉴瘦很多,面颊清癯,广袖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乍看之下,秦鉴的眉眼与皇帝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长眉入鬓,眼眸深邃。
但细看之下又很不同。
秦鉴是菩萨像,眉眼之间虽然冷肃却满含慈悲。
而皇帝的眉目之间却偷着一股刻骨的阴冷,就好似地狱阎罗一般,让人只看一眼就心生畏惧。
“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略微福身。
林星若含笑:“德妃无需多礼。”
说完,按照礼节把皇帝请到了坤宁宫内。
落座之后,还是德妃率先开口。
“冒昧来访,还请皇后娘娘不要怪罪。只是臣妾想着,皇上难得回一次宫,且还未曾与皇后谋面,故而才提议说,要来坤宁宫看望皇后。”
这话有二重意思。
第一重是炫耀。
皇上难得回宫,谁都没收到消息。可皇上却第一时间去了德妃那里,这证明德妃在皇上心中的特殊与重要。
第二重是挑衅。
林星若身为皇后,却连皇上回宫都不知道,还要皇上亲自来探望她,这是皇后的失职,同时也证明,皇上根本不看重这个皇后。若是德妃不提,皇上恐怕根本想不起来她。
林星若都听明白了。
她只是在想自己要怎么应对才得当。
表现得惊慌怯懦一些,让皇上对她放下戒心,但怀疑她是否能够镇压德妃贵妃?
还是表现得强势一些,直接给德妃一个教训,让皇上觉得她很有能力同时也很忌惮她?
但皇上怎么想,重要吗?
她能当上皇后,靠的是秦鉴而不是皇上。
所以秦鉴怎么想才重要,她压根不用顾忌皇上对她的观感!
而秦鉴曾交代过她,不要委屈自己,否则这皇后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打定了主意,林星若不卑不亢对着皇上开口。
“臣妾不知皇上回宫,未能及时迎驾,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惜字如金,“无妨。”
然后皇上就不说话了。
林星若也不说话。压根就没有理会德妃的意思。
秦鉴又不在跟前,林星若懒得动用自己的高情商。
就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吧,等他们受不住这份尴尬,自然也就滚了。
德妃眼见事情的发展和她期待的不一样,再次开口。
“皇后难得见皇上一面,就没什么话想说吗?”
林星若:“如有吩咐,皇上自会交代。”
德妃:“......”
倒是皇上,轻笑了一声,只是那笑转瞬即逝。
就在德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底下奴才匆匆来禀,说是德妃的德馨宫着火了。
这下皇上又笑了。
林星若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德妃愤恨地瞪着她,“皇后笑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觉得德妃娘娘的日子红红火火,着实令人艳羡。”
林星若一本正经的回答。
逗得皇上开怀大笑。
唯有德妃心急如焚,嗔怒道,“皇上,臣妾的宫中都着火了,您还笑!”
皇上站起身,“好了,知道你着急上火,走吧,去看看火势如何。”
林星若恭送这二位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在心里猜测,这把火是不是秦鉴安排人放的?
德妃带皇上来找她麻烦,他索性就把德妃的老巢给烧了,既能把人弄走,又能给个教训。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猜测,所以乍一听闻的时候,她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皇上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好在这尊大佛已经走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傍晚时分,敬事房的总管前来传旨,说皇上今晚翻了坤宁宫的牌子。
林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