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所以秦鉴就是侍书侍墨口中的大人?那他会不会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呢?
林星若满肚子的疑问,可是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问。
而此时,秦鉴已经缓步走到了秦谦跟前,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跪趴在地上,像只被打折了脊梁的狗的秦谦。
“以后莫再纠缠她。”他的声音低沉而冷肃。
秦谦慌乱低头,不敢去想秦鉴的眼神。
因为秦鉴刚刚看他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个废物,一个不应该存在的脏东西。
“是......是......侄儿不敢了,侄儿再不敢了!”
“滚。”
秦谦忍痛叩头,而后便在两名小厮的搀扶下仓皇逃走。
秦鉴的目光移到了林星若的身上。
林星若这才反应过来,仓促行礼,“见过大人。”
他看着她局促不已的样子,淡淡嗯了一声,而后温和道,“晚风冷,进屋说吧。”
说完,率先走进了屋子。
他没有停留在堂屋,反而是直接去了林星若的卧房。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吧?
可是他却坦荡随意的好像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一般。
而且这是礼教森严的古代吧?他一个外男,直接进她的卧房,这合适吗?
但再多的吐槽,林星若也是不敢说出口的,她只能僵硬拘谨地跟着他进了屋内。
侍书侍墨端上了茶,而后就识趣的退出去了。
卧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林星若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不敢出,更不敢看他。
“你有身孕了,不宜久站,坐吧。”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细听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慈悲与怜惜。
林星若却是听得心里一沉,他果然知道了。
所以,他是一直派人盯着她吗?毁了原主清白的人是他吗?
她恭敬地道了声是,而后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小兀子上坐了下来。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继续说话。
她悄悄抬起头,就见他的目光正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荷叶图上。
那画上画的是池塘、细雨、和几片小小的荷叶,上书‘细雨落,小荷翻’几个字。
这画不是什么名家之作,而是前天刘妈在院子里的杂物房翻出来的。
想来是以前的租户落下来的。
她这卧房实在简陋,除了简单的床以外什么都没有,就连现在的桌子和小兀子都是她后来让刘妈买来添置上的。
这幅画也是当时觉得有趣,就让翠丫挂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能在这个世界活几天,但是她从来都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喜欢把自己衣食住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只能活一天,也要舒舒服服,认认真真的活。
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的时候,秦鉴又开口了。
“我以为,你会哭。”
是的,在他过往得到的消息中,这个小林氏是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软弱性子,否则也不会在察觉自己可能有了身孕之后就贸然寻死。
他以为,她在被林皎荟扔到这里之后,会更加消沉,每日以泪洗面。
但现在看来,却并非他以为的那样。
林星若悄悄攥紧手中的帕子,忐忑不安地说,“哭也是死,不哭也是死,那还是不要哭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他唇畔勾起的,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我是你腹中孩子的父亲。”
他的声音温和,磊落坦荡,半丝愧疚与遮掩都没有。
果然如此。
林星若并不意外。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抬起头,与他那冷肃但却悲悯的目光对视,“所以,您想怎么处置我呢?”
“你只需安心生下孩子,其余一切有我。”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而后又补充道,“不要再寻死。”
林星若微微咬唇,忐忑发问,“可是,可是一个月后,我还要入宫。”
“无需担忧,我会安排妥当。”
他简洁明了地交代,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
林星若心里微微着急,可是却不好继续追问他到底怎么安排。
这里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等级制度森严,对于秦鉴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来说,她的性命就像蝼蚁一样不值一提。
她无法义正言辞地指责他为什么要坏原主的清白,更无法理直气壮地追问他所谓的‘安排’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能做的只有忍耐,等待。
因为得罪他的下场可比得罪秦谦要可怕得多。
她抬眸微微悄悄看向他,发现他正面带疲色地揉着眉心,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气色确实不怎么好,只不过他容色太过出众,身上威仪摄人,这才轻易让人察觉不出。
此刻他大约是有几分放松,所以才不再遮掩自己的疲惫。
“是,多谢大人。”她起身再次行礼,将乖巧顺从展现得淋漓尽致。
“退下吧。”
她颔首,脚步轻巧地退了出去。
可是到了堂屋里才恍然发觉,那好像是她的卧房?
就算有人要走,也该是他啊!难道他还想在她的卧房里休息不成?
于是她又在堂屋里默默站了片刻,秦鉴果然没有出来的意思,看样子是真的在她的卧房里歇下了。
林星若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是......把她当成所有物了吧?
也对,对于一个封建社会的士大夫来说,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纵使无名无分,那也是他的所有物。
她的人她的命都是他的,更何况是她的房间?
这种感觉格外不好。
以至于她对秦鉴的观感也变得糟糕起来。
她不由得回想起原主被毁去清白的那一天,原主本来只是参加了秦府小姐们置办的赏花宴,可是不知道为何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原主察觉到形势不妙,就想赶紧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子,生怕让人撞见。
可偏偏,她在经过假山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她自己的房间了,可身体上的疼痛和痕迹都告诉她,之前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她甚至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以秦鉴的身份地位,他纵使想要什么女子,也犯不上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可他又为什么会碰了原主呢?
那件事之后,他一直没有出现,但是他却知道原主寻死。
现在想来,那个把原主救上来的婆子,应该也是秦鉴的人。
他派人监视着原主的一举一动。
所以,在她刚刚确诊有孕之后,他就派了人过来,彻底接管了她,同时本人也亲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向她坦白一切。
过往的事,林星若现在已经无力去深究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秦鉴所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她还要继续参加选秀吗?
入宫之后是要验身的,她非但失了清白,还有了身孕,宫里的嬷嬷和太医们是一定能够看出来的。
所以他安排人让她提前落选?还是在选秀前安排她死遁?
但如果她死遁了,那么以后她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只能留在秦鉴身边,做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就连她生的孩子也不能养在身边。
那如果秦鉴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呢?
不是没有可行性,可是秦鉴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凭她能给他生个孩子?
虽然他如今尚未成婚,可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但凡他想要孩子,喜欢孩子,如今早就孩子满地跑了。
所以无论是她,还是她腹中的孩子,其实对秦鉴而言,都没有什么价值。
那他为什么要为她费心思,担风险呢?
除非,他喜欢她。
林星若没有信心。
她和这个男人之间,隔着的是两个世界,她在前世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男人喜欢自己。
尤其还是一个封建社会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她严重怀疑,这种男人不只没有爱情,甚至连感情应该都很淡漠。
这可真是地狱开局啊!
还有更坏的一种可能,那就是秦鉴会把她送入宫中,甚至还可能会给她安排一个不低的位份。
把一个怀着自己血脉的女人送入后宫,这种事秦鉴做得出来吗?
林星若猜不出答案,她只知道,这种身处权力漩涡还能久居上位的男人,个个都城府极深,心思诡谲,他们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而她,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
思来想去,林星若都找不到一条安稳的、充满希望的路。
她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抱紧秦鉴这条金大腿,无论他是安排她落选,还是安排她死遁,亦或者是安排她入宫,她都要靠着他,才能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小命。
只有获得他的好感和喜欢,她才能够获得赖以生存的资源和庇护。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一心一意,抱住这条金大腿吧!
林星若调整自己的表情,用一副恬静温婉的姿态走出堂屋,侍书和侍墨走到她的身旁。
“大人好似有些乏了,现在应该歇下了。”她轻声道。
侍书点了点头,“大人外出公干一月有余,才刚刚回京,据天一他们说,大人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
天一应该是侍卫的名字,林星若了然,“那大人应该还没用过晚膳,厨房里都备下了什么食材?大人平日可有什么忌口?”
她说着,便带着两名侍女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要征服一个男人的心,或许可以从征服他的胃开始?
林星若没有别的长处,只有厨艺尚可。
她不知道二十一世纪的口味能不能征服首辅大人的味蕾,但至少,她要摆出一个刷好感的姿态来啊!
哪怕他不稀罕,她也得尽可能的表现啊!
所以,他到底会不会喜欢她做的吃食啊?
林星若忐忑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