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茶馆后,翠丫和刘妈还在津津有味的听着。
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压根就没察觉到她出去了多长时间。
从茶馆离开回到小院之后,林星若只觉得身心俱疲,这一路上她都在心中在盘算着各种计划,可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风险都极高。
想到最后她心力交瘁,昏昏欲睡。
算了,还是先睡一觉吧,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兴许等她睡醒了之后就发现自己又穿回去了呢,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荒凉偏僻的小院儿,竟在她睡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换了人间。
刘妈和翠丫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名容貌出众,行止有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大丫鬟。
都不用她开口发问,两个丫鬟便齐齐向她跪地行礼。
“奴婢侍书……”
“奴婢侍墨……”
“给主子请安。”二人说完,齐齐叩首。
林星若努力让自己的神色镇定。
“你们是姐姐派来的吗?”
如果这两个人是林皎荟新派来的,那对她而言可是麻烦一桩,毕竟这两个人看起来就不像刘妈和翠丫那样好糊弄。
侍书跪着答道,“奴婢二人是大人派来的,并不是二房的大少奶奶派来的。”
“大人?”林星若语气疑惑,哪一位大人?
侍墨也跪着答道,“主子只管安心,我们二人是来伺候您的,晚些时候大人会亲自来看您,到时候您有什么可以直接问他。”
那为什么不能直说呢?
林星若心里还是疑惑重重,但是她知道,以她现在孤立无援的境地,无论这位大人是谁,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同时她心底还升起了另外一个猜测,会不会这位大人就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呢?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上天让她穿越一场,总不至于开场就要让她领盒饭吧?
若是孩儿他爹再不登场,恐怕她的死期真就近在眼前了。
“刘妈和翠丫呢?她们是我姐姐派来的,现在去哪儿了?”
侍书:“主子放心,她们自有去处,性命无忧。”
林星若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微笑,着冲她们二人道,“快起来吧。”
侍书二人从容不迫的起身。
侍墨在旁边微笑着问她,“天快黑了,离晚膳还有些时候,您现在饿不饿?厨房灶上煨着燕窝、鸡汤还有酒酿醪糟鸭子、红豆百合莲子粥,主子要不要先吃点,垫垫肚子?”
侍墨问的很随意,林星若听的却暗暗咂舌。
这位大人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呀!单单是垫肚子的小食就准备了这么多种,而且就算是备下了,她也不一定能吃几口。
可看侍书侍墨的样子是全然不在意会不会浪费的,一看就是平时锦衣玉食奢侈惯了。
而她们仅仅是那位大人派来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而已。
所以那位大人到底是谁呢?
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他知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难道他不怕惹祸上身吗?
疑问虽多,但林星若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选了燕窝粥。
前世她倒不是没有吃过燕窝,只是这东西到底奢侈,她能吃到的机会很少。反正都穿越了,还随时可能小命不保,那自然是该享受的都要狠狠地享受啊!
这燕窝的品质极好,入口丝滑醇香。
林星若吃得非常开心,且异常满足。
砰砰砰的砸门声响了起来。
林星若捏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险些把手中的小碗扔了出去。
侍书和侍墨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一会儿一个身形强壮利落的婆子走进来禀报道,“是二房的大少爷,说是来探望主子的。”
秦家二房的大少爷?
林星若皱眉在心里思索,这人不就是她的便宜姐夫、林皎荟的丈夫秦谦?
以前住在秦府的时候,这位姐夫对原主就多有骚扰,有时是言语调戏,有时是趁人不备动手动脚。
林皎荟对此也有察觉,甚至无意间撞到过几次。
但她并不会去责怪自己那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丈夫,她只会责怪自己的庶妹,果然是妾生的东西,骚浪蹄子上不得台面,连自己的姐夫都要勾引,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林皎荟才会对待原主格外得刻薄严厉,甚至连原主的体己银子都想昧下。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秦谦已经在门外大喊大叫起来,而且声音里明显带着醉意。
这个混账东西是喝多了酒来这里闹事占便宜的。
想到这儿林星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个院子虽然地处偏僻,可也是有左邻右舍的,要是让他继续这样胡说八道下去,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可是要命的,毕竟她是要入宫的秀女。
“开门!你个小浪蹄子,你和你姐吃我秦家的用我秦家的,居然敢不给爷开门!
平日里勾爷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硬气?你以为搬出来了,爷就找不到你了?开门!不把爷伺候好了,爷今儿就拆了你这破院子!”
林星若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底的愤怒,不能再让这狗东西继续喊下去了,无论如何要先控制住他才行!
她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缓步走到院门前,守门的婆子一把打开门。
林星若冷笑瞪视着秦谦和他身后的两名小厮道,“这么冷的天儿,姐夫怎么会想起来探望我?看姐夫这一身酒气,想必是喝多了,快让你的小厮送你回去吧,不然姐姐可要怪罪我了。”
秦谦醉醺醺地盯着她,不过几天不见,他怎么觉得这个丫头长得更水灵了呢?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肚子里墨水也没多少,但此刻见到林星若,他又想起了早就被他还给先生的诗句——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
这丫头生的比春日枝头的梨花还要娇嫩,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心痒难耐。
“别理你姐姐,她就是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你跟姐夫好,将来给姐夫生个儿子,记在你姐姐名下,姐夫保你们姐妹俩荣华富贵一生!”
林星若气得脸色涨红,唇角的笑容却更加冰冷,“姐夫怕不是糊涂了,我可是下个月就要入宫的秀女,你再这样胡说八道,到时候连累的可是秦府上下。”
本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秦谦,可是没想到秦谦却满不在乎。
“哈哈哈,你个小娘皮,怕不是忘了当今内阁首辅是谁?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又是谁?不过一个还未入宫的秀女,就算是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
难道我堂堂秦府二房大爷还玩不起吗?”
内阁首辅?一手遮天?
林星若快速的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
是了,威远侯府能够屹立至今还没有从顶流勋贵世家中跌落出去,仗着的可不是阖府上下那一帮子酒肉纨绔。
而是大房的三爷,也就是威远侯府的世子,秦鉴。
秦鉴自幼便是天才。
他十二岁下场科举,十八岁高中探花。
此后深受皇帝器重,一路官运亨通,立下功勋无数,二十三岁入阁为次辅,二十五岁就成了首辅。
如今四年过去,二十九岁的秦鉴俨然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阁老。
世人眼中的秦鉴是一位有着圣人德行的高岭之花。
他才华盖世,无情无欲,运筹帷幄,却又孑然一身。
在皇帝迷上炼丹修仙疏于朝政之后,正是因为有秦鉴主持朝政,大雍朝廷才得以维系至今。
不过大凡有大才能者,皆是谤满天下,誉满天下。
秦鉴纵有支持者无数,可是却也有无数攻讦诽谤他的人,在那些人的口中,秦鉴是一个只手遮天,肆意妄为,祸乱朝纲的大奸臣,是应该被清掉的君侧,是大雍朝的隐患。
还有人猜测他是皇上的私生子,所以才会这么受到皇帝的器重。
还有一些更离谱的猜测,说他是皇帝的‘塌上之臣’,所以才能得宠信万千,功勋无数。
可以说,正是因为秦鉴,威国公府才能一直屹立云端,秦谦这个酒肉纨绔才能在这里藐视皇权,耀武扬威。
见林星若不说话了,秦谦得寸进尺,上前一步就想去摸她的脸。
侍书赶忙挡在林星若身前,伸手推了一把秦谦。
秦谦后退两步,恼羞成怒,痛斥身后木头一样没眼色的两个小厮,“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死丫头给爷拉开,衣服扒了!”
侍书气极了,冲着秦谦大喊:“谦少爷这是做什么?要是被府里的老爷太太知道了,您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秦谦冷哼,“你少拿他们吓我!今日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睡了她!”
说着,他再次朝着林星若扑了过去。
林星若又气又怕,浑身颤抖。
侍书朝着院子里的两个婆子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把这登徒子打出去!”
一时间,婆子丫鬟小厮打作一团。
秦谦喝多了酒,力气大得惊人,眼看着他就要扑到林星若的身上,忽然猛地被人一脚踹开!
这一脚的力气之大,简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秦谦整个人飞了出去,一直撞到一棵树上才停下来,他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碎裂的声音,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了。
小院内一时间静得出奇,连虫鸣都没有了。
林星若呆呆地望过去,把秦谦踹飞的是一名身形修长挺拔的男子,腰间佩刀,一身黑色的劲装,他面无表情,看着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而在他身后,和他一样打扮一样的气质的男子,还有三位。
他们出现的突然,且井然有序地驻守在小院的大门两侧,而后,沉稳矫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出现在门口的,冷肃而清俊的男人,一时间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好高啊!
这个感慨出现得不合时宜,可它就是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她这个身体约莫有一六五的样子,可是却还是觉得他好高,这还是在隔了十几步远的情况下,所以这个人至少有一八五了吧?
那人修长的眉宇之下,眸色淡漠,冷峻而深邃。
黑缎一般的墨发被一根白玉簪束起,身上穿了一件墨青色常服,左手手腕间缠绕着一串菩提佛珠。
他的目光落在林星若身上的时候,并没有让她觉得胆寒战栗,反而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悲悯与温柔。
就仿佛......仿佛他是一位高居庙堂之上的菩萨,他降临世间,只为舍身成仁,度尽人间一切悲苦灾厄。
而现在的她,不就处在悲苦灾厄之中吗?
秦谦惊慌的声音响起,他一脸血地跪在地上,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三,三叔……”
林星若:“……”三叔?所以,眼前这位男菩萨,就是传说中的秦鉴,秦阁老?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侍书凑到她的身边,满含欣喜地道,“大人来了,主子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