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把沙土自然是秦游撒的。
众所周知,兵器是人手脚的延伸,而一寸长又一寸强。所以在物理学正常的现实世界,有械打无械是百分百的碾压局。
原主是个朴实且贫穷的农户,所以不像这两位轻侠能够置办动辄千钱的刀剑,日常便挎在腰间。
今日出门又是为了去舅父家,挎柴刀太显眼,而且说不定就会因身怀利刃被往来巡视的亭卒盘问。
为了避免麻烦,秦游也就没带柴刀。
于是他现在就只能用上“偷袭+扬沙”这种一定会被敌方骂上一句阴险狡诈的招数了。、
事实证明,能一直流传到秦游从前生活那个年月的对敌战术,效果必定是极好的。
矮者的反应速度也不算慢了,在眼中进沙的第一时间便张嘴大呼,向同伴示警,同时拔出腰间环首刀,顺势朝四周胡乱劈斩。
奈何眼中有沙,大颗泪水因身体本能反应在眼中积聚,并不断流出,将视线晕得模糊一片。别说是看清人了,能睁开眼都算意志力惊人。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一条长索套上喉间,力道大得令他喘不过气来,腰间也传来剧痛,意识渐渐涣散。
最终双眼一翻,整个人昏死过去。
直到确认被圈在臂膀中的人已经彻底失去反抗意识,秦游才收回提膝上撞的左腿,整个人处于一种因过分激动而战栗的状态。
他从前学武,属于是爱好外加顺带着强身健体。插眼、锁喉、踹下阴,肾击这种一招制敌的手段只能听师傅讲授,然后在陪练的人偶上试试。
治安也越来越好,纯倚靠暴力的愣头青几乎绝迹,连见义勇为的机会都没留几个给他们这些习武之人。
万万没想到,这些故老相传的技巧用到人身上是这么好使啊。
严格说来,这是他第一个依靠自身力量放倒的敌人。
秦游定了定神,然后放下已经如同煮软面条的矮者,好整以暇地拿起矮者跌落在地的环首刀,静静凝望着听到示警,而拔剑大步赶来的高者。
打过群架的都知道,要想在群架中尽可能的少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刚开始就抓住一只出头鸟,往死里打。把即便是死了,也要多拉你们几个人垫背的气势给打出来。
狭路相逢,能决定胜负的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气势。要不怎么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呢。
在高者的眼中,现在的秦游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尽管秦游比他矮了一个头,身形也单薄三分,但高者就是认为如果自己与秦游短兵相接,一定会落败。
气势相争四字最为玄妙,几乎是在高者心生犹疑胆怯的那一瞬间,秦游就敏锐觉察到了。
随即秦游手腕一转,刀尖下点:“弃刀,我饶你不死。”
秦游清楚地看到了其人喉结不断上下滑动,但最终是口中怪叫着挥刀冲了上来。
对于这番举动,秦游只能说一句勇气可嘉。
人在情绪激动时,动作就容易产生形变。高者也不例外,而且因为身高体壮的缘故,形变的幅度还特别大。
两刃相接,自刀上传来的力量比秦游想象中的要小,然后他把剩余的力量尽数灌于刀上,狠狠朝空处一拨,令高者胸膛大张,毫无阻碍。
尔后飞起一脚,正踢上下阴处,便听高者哀嚎一声,嗓音细碎微弱,不成腔调。手中环首刀自动滑落,双手交叠覆盖在伤处,身体犹如被煮熟的大虾,慢慢曲成一团,滑落在地。
果然,下阴也是个要命的地方。但这次秦游却没有了方才大功告成的喜悦感,反而有些物伤其类的胆寒。
他算是明白为何从前师傅一再告诫他,在打擂切磋禁用此种招数了……
如此念头不过一瞬,秦游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不再深思。把高者弃置于地的环首刀拾起后,便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系上了腰带。
心中感叹幸好今日穿的是比较新的裤子,还算合身,不然那一撩阴腿下去,这裤子说不得就滑到腿弯了。
作为平民,三人所系的腰带均为布制,于是泛用性也就更强。秦游毫不客气地抽了两人腰带,将他们双手紧紧缚住。
对付矮者时没有经验,下手太重,秦游估摸着完全清醒还要花不少的功夫,不愿浪费葫芦中清水的他干脆将其弃置于地。然后把自己先前抛下的东西给归拢到一处,最终提起两把环首刀,插入了正在如蚯蚓般扭动高者脸庞两边的泥地中。
“别再动了,否则要是伤了哪,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不过你若执意要与旁边那个倒霉蛋作伴,我也可以成全你。”
刀刃传出的寒意和秦游话中已经杀了一个人的暗示是最好的镇痛剂,于是高者瞬间从蚯蚓变成了木鸡。
秦游很满意他的表现,极力让自己这张还有些稚嫩的少年脸庞显得更有威严一些,沉声道:“我问,你答,有没有问题?”
两把刀近在咫尺,随时都能取了他的性命去,高者当然是不敢有问题的,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
高者失了矮者这个外置大脑,又撞上秦游这么个手段老辣,看起来就像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雄杰,哪里还敢欺瞒,当即把陈卫觊觎燕芸,故意给他下套一事的来龙去脉,包括矮者方才说给他的分析,竹筒倒豆子般全说给了秦游知晓。
“我,我都说了,秦君您能不能把我给放了?”
秦游冷冷瞪了一眼这个有点聪明但不多的蠢东西,叱道:“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者委委屈屈瞥了秦游一眼,乖乖把嘴闭上。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做事最是鲁莽不加考虑,所以动起手来也是最干脆利落的。
高者当轻侠是为了混口饭吃的,还不想这么丢了命去。
俘虏如此知情识趣,也给了秦游安静思考的时间。
文登文远谋名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原主这个乡间孤僻小子也曾有耳闻,但秦游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舅舅是如何同这种大人物搭上线的。
秦游的两个舅舅都是商人。
自战国末期起,商人的地位就在不断下降。没办法,谁叫最终一统天下的秦国的国策是重耕战,疲民弱民穷民,乃得民为军功效死呢。
本朝延续秦制,虽对商人的钳制有所放松,但仍旧没有给予商人与平民相同的政治地位。
譬如说七科谪,指的便是国家若有战事,兵源不足时会抢先征发的兵源,具体为七类人:吏有罪,亡命,赘婿,贾人,故有市籍,父母有市籍,大父母有市籍。
说是七类人,但其中过半数都与商人沾边,说是商人与其它也不为过了。
而在平时,律法也规定商人不得穿丝绸等华丽材料制成的衣物,只能穿粗布麻衣。
不过这一条律法么,如今已经能够被称为形同虚设了。至少秦游不止一次的见到自家舅舅穿着那两套华丽异常的丝制衣物去待客。
可见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概括的很精准,富而不贵,太违背人性。只要有了钱,就会不断在律法的边缘徘徊试探,寻求政治地位的提升。
然而舅舅们虽穿得起丝绸衣服,家中也有些薄财积蓄,但无论横看竖看,都不像是能和文远谋那种公族子弟能搭上线的样子啊。
照秦游的估计,舅家与县中吏员、曹椽们搭上关系就是极限了。
能入文远谋那种公族子弟眼的商贾,怎么着也得是东汉末东海糜氏那种巨富。
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可以当皇叔的天使投资人,嫁个妹妹的陪嫁,够皇叔东山再起的。
这事情听起来太过离谱,以至于秦游不认为是假的。
因为但凡有些常识,都不会想着去编造这种一眼假的谎言。
秦游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也就不想了。
反正外祖父一贯疼他,届时直接问就好了。
而且舅家能与文远谋搭上线,也能更好的庇护他。对于他的目的来说,属实是加量不加价。
秦游眼一睁开就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还精神正常的生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三字,心态好。
然后,然后他就扒起了已经被绑住手的两人衣裤。
高者惊惧不已:“你,你要做什么!”
大汉朝历任天子都好男风,上行下效,士族男子中也有不少喜欢这一口的,高者生怕秦游也是其中一员。
秦游不答,只是阴恻恻地朝他一笑,那一口相较旁人要白得多的牙齿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的令人心惊胆寒。
现在只是胆寒,可被剥光衣物,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犊鼻裤之后,高者就只剩□□寒了。
暴露在清晨的雾气与露水中,急剧失温令高者牙关开始打颤。即便他是个不聪明的,但秦游的诸般动作皆无掩饰,所以他也洞悉了秦游的意图。
这小竖子是想让他的衣物首尾相接形成绳索,好把他绑在这树上!
“好汉,好汉,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我,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秦游丝毫不为所动,双手用力扯动这根临时形成的绳索,确认没有问题后,直接一脚踹到了这个仍在喋喋不休的轻侠嘴上,不屑道:“就尔等的嘴脸,也配称侠?只怕小爷若是落到你们手上,连活命也不能够吧,你还敢说饶命二字?”
秦游可是通读过论语的,孔夫子的确说过以德报怨不假,可全文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公羊派更有虽百世犹可复仇的名言,时下的读书人,性格那是相当的刚烈。
单以性格而言,秦游可以与这个时代无缝衔接。
以德报怨,心慈手软,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离开这两个被他绑在树上的轻侠之前,秦游说道:“是死是活,就看你两人运气如何了。”
武帝时为讨伐匈奴,向全国各地征调良马,并大力推行新马政,这片树林就是为了养马放牧所植。如今武帝虽已驾鹤西去,但树林却很好的长到了现在,时常会有牧童赶着牛儿来林中吃草。
如果运气足够好,是能够在冻死之前被牧童救下的,算是秦游为两人留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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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高祖没有称帝在乡中务农为生时,曾于此地被人打劫,高祖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他。但却取出自己的钱给他,说道:“你也是堂堂的大丈夫,为什么要做这种会把自己送到监狱中的恶事呢?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你拿去渡过这段艰苦的日子,以后也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劫匪十分羞愧,掩面哭泣走了。——《全国导游考试·城固县释贼林景点解说词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