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丹加环大陆以南,祖尔帝国占地面积约为九百万平方公里,横跨整座南方岭,在五个帝国中最为古老悠久。

自诸神黄昏战役以来,祖尔长年霸据极南之地,强盛不衰。

传闻诸神黄昏前,父神将最后的希望种子遗留在丹加环。

这之后发生了许多意外:愚蠢的战争之神遗落了胜利之剑,古龙蛇吞食掉了光明圣石,导致诸神未能赶到希望之地就集体陨落。黄昏之时,无尽的血从天空坠落,大地盖上了触目惊心的血海。

神明的血流淌燃烧,炙烤万物生灵,以致生灵涂炭。

经历漫长动荡后,旧神陨落,新神归位。祖尔帝国的先祖请求巨人在原址上修建起了城池,庇佑人族。

这即是暮色城,祖尔帝都,最后的希望之城。

阿芙拉躺在法师怀中,小声喘气,她第一次经历法阵传送,脸颊泛着淡淡红晕,法师用一些低阶治愈魔法缓解她的不适感,轻声安慰她。

车外传来热闹的杂音,和断断续续的吆喝,热浪似乎随声音席卷进马车内部。

突然马车旁传来了浑厚的重响,阿芙拉紧张地睁眼,“去看看吧”,法师们抢先占星术士一步笑道,慢半拍的术士不由皱了皱眉。

马车的窗布掀起,先是一头雄伟的白狮跳入阿芙拉的视野。

它雄壮的身躯坠着异域风情的宝石和珍珠,懒洋洋斜了眼瞠目结舌的小女孩,鼻腔里发出粗长的哧声,不感兴趣移开视线。它的主人坐在精致的兽鞍上,慢条斯理打量着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慢条斯理摩挲着一根镶嵌了金丝的兽鞭。

他们很快偏移了马车方向,暮色城的街景渐渐映入阿芙拉的眼帘。

妆容精致堪比精灵的少女们高声谈笑,衣着光鲜,她们穿着当下流行的衣饰,眉目间流转着不一样的自信风情。

成百上千的人走动在宽阔街道上,包括特色鲜明的职业者——手持法杖的也许是法师,也许是术士;近战们背负各式各样武器的,他们走在普通行人当中,气质截然不同,阿芙拉移不开眼光。

在特里镇备受瞩目的马车完全融入了暮色城的车流中,街上各种异兽让人眼花缭乱——只有黑暗神殿的骑士们依旧受人瞩目。

自然,神教骑士从来擅长引人注目。

法师言不由衷地假笑。

耀眼的阳光投射在第一大道的大街上,叫卖的商贩挥舞着商品,小少爷在随从的簇拥下骑着威武的异兽漫步街头。

有一家专门贩卖异兽的店铺,店面是附近店铺大小的两倍。

“最新引进的枯木蚁群,”店员大声招呼着,“会战斗、会望风,送给孩子的最佳选择!现在购买赠送一只蚁后,免费合笼!”

武器的店铺内,传来阵阵打铁声,顾客们粗声谈论:“我这枚重盾融入了地精大师精心筛选的魔像宝石,品质直接提升了一阶!”

“可是地精……”

神啊,再怎么说,那可是地精!他们撒谎,他们欺骗,他们偷窃,他们恶习难改!

“得了兄弟,抛弃你那死板的思想,不要有种族歧视!这儿可是暮色城!”

这里是暮色城!

店铺有格调的、阴郁无趣的、低调奢侈的、淳朴简单的……

马路四通八达:各式各样的店面伫立街旁;各式各样的人经过马车;各式各样的货物从大陆各地注入这座纸醉金迷的梦想乡。

享乐家们在此流连忘返,文化和历史在此汇聚,构筑了祖尔最顶级的大都市,同时也促生阴暗与罪恶。

只要有钱,在暮色城可以购买任何事物——甚至一条年轻诱人的人鱼。

阿芙拉看得眼花缭乱,新鲜陌生的信息涌入她的视野和大脑,逼迫她去感受这座充满了活力的大都市。

“海莉教授的作业太难了,我不该选择她的课,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生抱怨,他还穿着学院的长袍制服呢。

他的同学呵呵笑了笑:“这和你选择教授没什么关系。换个教授,你的羽毛笔也不会多动弹一下。”

阿芙拉突然瑟缩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漂浮在繁华云上,随时会坠向地面。她很兴奋,是的,但她的理智就像一跟顽固的绳子,牢牢拉住她的贪欲。

就像小时候她做的那些奇怪噩梦……

而同一时间——

大量新的讯息,新的景色,新的认知涌入她的大脑,激荡起狂暴的龙卷风,横扫她浅薄的阅历。

她竟然开始怀念特里镇!

马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这辆车子似乎经过处理,即使之前行走在崎岖山路上,车内也感受不到半点震动。

“是禁制。”好奇是学习的首要动力源,来自学院的法师欣赏这点,乐于解释,“改良后的禁制可以运用在生活中,最近流行将魔法利用禁制结合起来,制作成普通人也可以使用的道具。这种魔法道具非常便利,很受欢迎。”

“价格应该很昂贵吧。”阿芙拉猜测道。

占星师摇头:“修剪杂草之类的生活魔法,即使是最基础的见习学徒也会运用——学徒太多了,在暮色城,它们价格低廉。”

阿芙拉听懂了:“如果商人卖到其他地方,只要控制货源量,就能卖出很高的利润,对吗?”

占星师看着她,眼中是赞赏的笑意:“等魔法道具大量的推广出去,这种现象会很快趋于稳定。”

马车内唯独占星师不是善谈的人,大多数时候,和任何一个术士一样,她更擅长倾听法师们与阿芙拉聊天,报以安静的笑容。

而热情的法师们——如果跟这些法师坐上同一驾马车,那同行者还需小心。

他们会先询问一些简单问题,继而开始聊些家常。

在你坐下来的瞬间似乎已经和他们交上了朋友,面对体贴又乐于换位思考的朋友,很难有人会提上戒心。

年轻的法师来自法师塔,有着四处游历的丰富经验,“前辈们比较热爱学术,”他一头火红的头发像燃烧的火焰,委婉暗示着法师塔中的大佬们不喜欢理事,“我是个怪胎,比起待在沉闷的塔里,更喜欢出门走走。”

蓄着大胡子的学院法师微微笑道:“这样能提高魔法的熟练度,书本无法教授真正的知识,学院的课程总是注重理论和实践的结合。”

另一位法师笑起来很腼腆,带着点小温柔和真挚,会讲述过去游历的趣闻和惊险故事。

阿芙拉尽管收回了视线,却来不及收回心神。

心神激荡,思绪飘飞。

她立刻被暮色城高耸入云的内城门震撼,护城河上巍峨的人面兽神石像漠然俯瞰那些进入暮色城的行人,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冷漠。

这一幕就像冲锋的骑兵,狠狠撞进阿芙拉的心脏和热血。

暮色城属于帝国,帝国忠于永恒伟大的宫廷。

除了恪尽职守的守卫,两名来自宫廷的骑士沉默地值守城门,透出生人勿进的漠然气息,亮银铠甲闪烁着秘银独有的光辉。

矮人国的工匠们是祖尔帝国的真诚盟友,这些美妙的作品是他们的自豪之作——融入了秘银打造的铠甲有着龙鳞般的硬度——只要没傻瓜真想这身铠甲去屠龙,那么任何情况下都无需置疑它的品质。

秘银矿掌握在皇室手中,未经皇室允许无法开采,导致秘银的产量十分稀少。宫廷骑士竟然可以列装镶嵌秘银的铠甲……

阿芙拉想起特里领地的那些领主麾下骑士,只有作为主战的几名骑士拥有看得过去的铠甲,其他人最多用铁皮包住致命部位,或者有还算过得去的武器就很不错了。

除了拥有教国的神教外,秘银对于一般贵族而言也是奢侈品。

黑市曾拍卖过一块拇指大小的低纯度秘银,最后的成交价是个恐怖的天文数字。

面对帝国宫廷,就算神教也要暂避锋芒,帝国垄断了大量的珍惜材料,囊中羞涩的职业者们便趋之若鹜。

“呃……这就是贵族吗……”

阿芙拉的想法不带任何敬意。

比起那些贵族老爷,她更仰慕游侠的身手,然后是黑暗神教的骑士——而当目睹出自宫廷骑士的英姿,又被那股睥睨气概所震慑。

暮色城分为内外城,由高耸坚固的城墙隔离,马车很快驶入了内城的宫门。

这道墙的守卫全权由宫廷负责,阿芙拉看到骑士们走动,那些坚铠发出沉重又悦耳的声响,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她完全看呆了,眼睛因着迷而发亮。

阿芙拉眼中的向往闪闪发光,马车中的人面色阴沉如水,暗道不好——可不能让种子的注意力继续沉浸在那些笨重粗鲁的近战身上了,这是不好的,必须引导回正途上来。

“咳……”法师轻咳一声。

远程法师们视线阴冷拂过那些恪尽职守的骑士们。

外城和内城间的关卡并不严厉,马车进入内城区域,阿芙拉的心跳骤然加快。

大陆悬浮于天际。

无尽的孤独岛屿漂浮于天空,遮天蔽日。

每座岛屿笼罩着不同光华的透明薄层,属于大型禁制的危险光芒游弋在光滑的屏障上,在阳光下,仿佛梦幻缥缈的气泡。

最外围的大型的群岛层层相连。

主要岛屿承载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建筑,像围绕花海的小型古堡,其禁制透着温和又危险的古怪感。

法师塔的法师在一旁细细讲解禁制的作用,不轻不淡介绍着了一句:“暮色学院,伟大的大魔导师辛克莱大人曾经在这里就学。”

马车上没有暮色学院的法师,这个著名学院只轻轻提了名字便一笔带过了。

“那是格罗姆,帝国最著名学院,是全日制寄宿学校。”相较起来,来自格罗姆的法师用矜持的语气,细细讲解了学院的一些历史,“你看学院在头顶上,其实它的位置并不在这里,你看到的只是它的投影。”

大型禁制作用广泛,很多是复杂的综合性禁制,不单单只为防卫。相较地面,空中要应对的未知危险要多上不少。

静谧的岛屿,低调又沉稳,上面的建筑是一座古朴的巍峨城堡,高耸削瘦,给人一道轻盈修长的视觉冲击,堡身在阳光下度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温暖观者的心灵。

……

“那是占星院。”

明亮的白日,天空万里无云。那座雪白岛屿却笼罩着黑暗,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因为这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雾气,里面的景象神秘莫测,禁制上有神秘的星光闪烁。

马车放慢了速度,阿芙拉注意到阳光也无法穿透笼罩岛屿的黑暗,所有的光似乎被纯粹的黑夜吸收了。

旁边的占星师解释道:“我们只是为了在白天也能更加精准的精算星月。”

“那是……”阿芙拉惊叹地看着高耸入云的几座尖塔。

法师塔的崎岖塔尖像一顶顶扭曲的礼帽。

听说越专注知识的老法师越不爱出门,有时为了钻研魔法,可以在塔中数十年如一日地阅读。

阿芙拉盯着其中一只尖礼帽的角。

突然发生了奇异的事,尖角微微弯曲了一下,似乎隔着老远打招呼,把吓了她一跳。她趴在马车的窗户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疯狂奇异的天空之岛。

越往前走,两旁的街道渐渐消失,周围愈加空旷,马车也放慢了速度。

脱离拥挤的人流,树影婆娑,寂静的广场迎来温暖的午后阳光。

这里是午后漫步的最佳场所,无所事事的贵族们变得多了起来。美丽的贵族少女在扇柄后矜持地微笑,还有着装得体的绅士,即使普通民众,也穿着不错,空气中弥漫着悠闲得意的气氛。

走过平整的白石道,道路尽头是横纵而去的深不见底的河流。

河流对岸得见一座伟岸城池。

阿芙拉仰头,脖颈酸痛,却移不开眼睛。

城池由数也数不清的城堡堆砌而成,敦实厚重,透着神秘的幽暗,繁复的法阵符文遮天蔽日,直指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

它没有挡住光,它是所有光源的聚集处,很多银色的城堡在阳光下闪烁着美丽光泽。这是用城堡构筑的无尽山峰。

之前那些美丽虚幻的岛屿,在这座伟岸的城池前黯然失色。

漂浮在空中的岛屿犹如渺小的蝼蚁,这一幕深深震撼了阿芙拉的心灵。

“这是宫廷。”法师言简意赅。

“也叫做最后的城池。”

作者有话要说:垂困年中惊坐起,原来我还没更新。

感谢月晨老板扔的深水鱼雷……????不是,我一个新文值得深水鱼雷吗(沉思

是不是点错了(小心翼翼问

但不会让你收回的哦,只是询问(警惕脸

五更……

等下,让我想想明天怎么爆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