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鎏的练习室内,OneEight正在为了过几日的演出排练。跳了好几个小时,六个小姑娘都累了,原地坐下各自玩着手机。
忽然有一位姑娘说:“林嘉誉今天来公司了,好像又挨制作人一顿骂。”
说到林嘉誉,方才还死气沉沉的姑娘们一下子活过来,凑到一起聊天。
个子最小的姑娘她怯生生问:“为什么要骂林嘉誉?”
她边上唯一的短发女生说:“我听说,是他非要和一个人合作,没经过公司允许。”
小个子羡慕坏了:“真希望我也有这种底气……”
另一位队友马上捂住她的嘴:“你别乱说话!小心被谁听到。”
只有一个姑娘,和她们离得很远,似乎不太合群。
她长至腰间的细软长发-漂成了浅金色,也只有那样天生白到发光的皮肤才适合这个发色。
一头淡淡的金发,搭上稍显幼态的圆润脸庞,纤瘦的肢体,活像个精致的人偶。
短发姑娘喊她:“松儿,你不去看看?说不定能遇见他。”
江松儿像是完全听不见队友的话,一言不发,继续在角落里耗竖叉。
她两条细腿一前一后伸得笔直,左脚跟搭在凳子边,把左腿架得老高,柔韧性看着和专业芭蕾舞演员不相上下。
被无视的队友撇了撇嘴,挺不服的。大家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计较了。
不用营业的时候,江松儿就是这样,只要离开了摄像机和粉丝,她就会川剧变脸一般,替换上另外一副姿态。
被粉丝称作“团宠”的她,背地里甚至懒得和队友说话。她的队友都知道,江松儿迟早有一天会单飞。这个女人心气极高,现在这个小小的团队,根本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韧带疼得快要撕裂了,但是江松儿还是狠着心,继续把身体向下压去,直至痛到眼前一片空白。
她的本性便是如此。她对谁都狠,对自己最狠。
练习结束后,其他人都各自散了,江松儿准备去健身房继续运动。
健身房在公司六楼,星鎏重金聘请了专业私教,为各位艺人量身定制训练计划。
江松儿虽然擅长唱跳,但是体力不好。遇到时间较长的演出,到了演出后半段她会明显表露出颓态,不止一次因此遭到媒体诟病。
除了私教安排的基础课程,她还会给自己额外进行加训。
星鎏有两个出名的变态。一个是工作狂林嘉誉,另一个就是自虐狂江松儿。
大中午的,健身房一般没什么人,江松儿最喜欢在这个时间过来。
可是今天有人比她先到,进入更衣室的时候,她听见里面有人在打电话。
是顾筠的声音。
她那两道平眉当即蹙得很紧。
顾筠说:“行,你要是不介意就过来吧,也不用太紧张。”
江松儿放轻了步伐,不让对方觉察到自己的接近。
“对了余笙……你真的得放平心态,跟林嘉誉合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江松儿眼瞳皱缩。
等顾筠放下手机,她便开口了:“你在和谁打电话?”
顾筠猛然扭头:“你走路怎么没声音!”
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江松儿感到滑稽,讥然笑了:“你心虚啊,这么害怕。”
“你真有意思……我心虚什么?我给谁打电话难道还需要跟你报备不成?”
其实,顾筠有点怕这个姑娘。从玄学上说,算是犯冲。
她总觉得江松儿气场很阴,像鬼片里假扮可爱小孩的女鬼,出场时伴随八音盒发出的舒缓旋律,怀里还抱着一只洋娃娃,仿佛人畜无害。
然而只要稍不注意,她微笑的樱唇便会直接咧到耳朵那去,变成一张血盆大口。
“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心虚?”江松儿把两只手都背在身后,娇滴滴的样子,“你抢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工作啊,我那么想要得到的工作。”
顾筠一阵莫名其妙。
“哟,你还装呢,”江松儿又朝她逼近一步,“你把本该属于我的歌词,交给别人写了,不是吗?”
好家伙。
顾筠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来找她算账的。
她反驳道:“就算没让你写,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事。是大家一致认为你不适合,那首歌跟你的填词风格不搭。”
“我喜欢突破,喜欢挑战,也擅长学习。就算我不行,难道你找的人就适合吗?”
江松儿乌黑的杏眼一眨不眨。
“明明写得很烂啊,作者不会是个大叔吧?只会意-淫爱情的那种。录歌的时候,我唱得都恶心了呢,好不容易才坚持唱下来的。”
顾筠性子直,平生最恨阴阳怪气,一听就来火,她动了怒,心里的畏惧反而被驱散了。
细细想来,江松儿确实对她怀恨已久。
作为出品人,顾筠会负责统筹所有的歌曲资源。
曾经有几首歌,江松儿很喜欢,她不想做团曲,而是想做她自己的solo曲。
她说,自己的队友配不上这些歌,只有她才能真正演绎好。
但是顾筠没答应,还让她好好认清自己。
“你能火,不是全靠你自己努力,和你的队友也有很大关系,你最好学会尊重大家。”这是顾筠当时说的话。
这些话,江松儿自然是听不进去。不仅不听,还就此和她结下了梁子。
后来,江松儿看中了什么歌,便会直接越过顾筠,自己去找高层要。有的高层心里没数,她撒了两句娇便昏头转向,纵容她的胡作非为。
这些烂事给顾筠的工作增添了许多麻烦。好在她最擅长解决麻烦,一次都没让江松儿得逞。
顾筠说:“你这么不爽,又喜欢越级找领导,以后你直接去跟公司高层说,让他们开除我。你要是能把我整走,我算你有本事。不用在背地里跟我叨逼这些屁话。”
她与江松儿擦肩而过,故意狠狠撞了对方的肩膀。
江松儿暗暗咬着牙,没有做声。
顾筠走后,她琢磨起电话里提及的那个名字。
余笙。
余笙是谁?是男是女?
为什么能跟林嘉誉合作?
这个人,配吗?
余笙已经在出租屋里整整宅了七天。
跟林嘉誉达成合作以后,为了不被任何人打扰,她又一次离开家,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为此,她爸又给气得够呛,扬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但是这回,她可没有时间去哄自己的父亲了。
七天,她产出了三首成稿。
然而这三首词背后是无数个写了又删的文档。她打字太多,腱鞘炎犯了,手指疼得睡不着。
连续几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余笙的身体有些撑不住,偏头痛的病状很严重。
但是写好词后,她没有第一时间看病吃药,而是选择立即将文档送给林嘉誉。
不能光是发一封电子邮件就完事了,她要求亲自把纸质文档送过去。
顾筠提前给她打过预防针,她自己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嘉誉要是对这些文档不满意,合作大概只能就此夭折了。
没关系。不管是死是活,她只想看看林嘉誉读后的反应。
万一,林嘉誉很满意呢?说不定会看着她写的东西笑起来
不知为何,她不想错过那份笑容。
于是他们打了一通电话,林嘉誉说:“我在家。竹生老师,麻烦你过来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余笙缺少睡眠,脑子是懵的,反应慢半拍,直接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去的路上才意识到,她是要到异性家里去。
“姑娘,到了,”出租车停在目的地,司机师父好奇地将头探出车窗,打量这片位于上川市郊的别墅区。
“啧啧啧……俺都不知道还有这地方。”他话里满是羡慕。
熊怀早早等在小区门口,余笙刚下车他便准备迎上前去。然而,余笙接下来一系列鬼鬼祟祟的举动让他万分迷惑。
他看见余笙迅速戴上墨镜口罩,躲到一棵百年小叶榕后面左顾右盼,好像在躲什么人。
反复确认后,她才小猫一般弓起身子,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从树后走出来。
熊怀不解。
她不像是来办事的,倒像是来当贼的。
“那个……竹生老师?”熊怀远远冲她打招呼,“你没事吧?”
“没、没事!”余笙摆摆手,强颜欢笑
她爸有好几位朋友都住在这个小区里。那些叔叔阿姨,还有他们的孩子,全都认识她。
……绝——对——不能被发现。
否则,他们一定会去余景之那里打小报告。
她都能想象到,要是她爸得知她 又跑出来见“私会男人”……
到时候,她肯定没法活着离开家了。
熊怀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层。
他以为,余笙可能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别墅区,不太习惯。毕竟他当初第一次来也有点紧张。
林嘉誉那栋别墅不算是位置最好的,它建在小区最深处,从大门口徒步走过去,要走个十来分钟。所以熊怀叫了穿梭电瓶车送他们进去。
虽然位置偏,但是相对的也更加僻静。
余笙相信他不缺钱,可能正是为了图安静才选择这个地方。
到了地方,她抬头端详眼前的三层小楼。
以林嘉誉的名气来说,这栋别墅可以说是非常低调了。
性冷淡的工业风装修,将黑白灰三色运用到极致,从外装设计开始,明显能感受到主人把“很忙,勿扰”几个字挂在大门上。
院子里停着一辆黑灰色SUV,路虎揽胜的加长版,也不是特别招摇的牌子。
熊怀打开大门,侧步挪到边上:“您请,我已经告诉誉哥你到了。”
余笙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进了门。她站在玄关处扫视房屋内部。
屋内依然延续了极简风格,杂物不知道藏在哪里,利索得像是样板房,几乎看不出生活的痕迹。
空荡荡的客厅里,摆着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作为整个一楼当仁不让的主角,那架钢琴深深吸引了余笙的目光。
很快,屋内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林嘉誉从旋转楼梯下来,走向玄关。
在自己家里,他显得很随意,宽松的纯黑运动T恤更衬得他白。袖子推至肘间,外露的手臂线条能看出健身的痕迹。
阔腿运动裤下趿拉着毛绒拖鞋,那双拖鞋倒是非常可爱,鞋头竟然是一只熊猫。
等等……熊猫头?
余笙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林嘉誉会穿这种拖鞋吗?
她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很违和。
不对劲。
那双拖鞋,码数明显小了,林嘉誉的后脚跟还在外头露着。
就算是喜欢可爱的拖鞋,会有人古怪到故意买一双尺码不合适的拖鞋吗?
余笙的脑筋一转,顿时理解了情况。
应该……不是他的拖鞋。
那双拖鞋,难道是女款?
属于一位女孩子。
熊怀在门外喊了一声,打断余笙的思绪:“誉哥!那我去买东西了,你们先聊。”
余笙回头看着熊怀,他连屋都没进,直接登上院子里那辆路虎
“你要走吗?”余笙忽然问。
“是啊,誉哥让我去买点东西,我得进城一趟。”说罢,他关上车门,倒车驶出院子。
偌大的房子,似乎只剩下了她和林嘉誉。
余笙的偏头痛又开始犯了。
她果然还是不太想和这个男人独处……会紧张。
很紧张。
而且,那双女士拖鞋到底是……
“竹生老师?”林嘉誉举起手,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怎么了?”
她抬起眼,对方的脸离得好近,她触电般退了半步。
“没什么。”
她强迫自己别再去纠结一双拖鞋了,像个变态。
“文档,我都打印好带来了,”她从帆布袋里掏出文件夹,“给,请你收——”
“我拖鞋呢?!我新买的拖鞋!”
刺耳的咆哮如惊雷一般在二楼响起,打断余笙的话。
声音听着是个男性。
余笙疑惑地向楼上看去。
一个剃着寸头的酷女孩从楼梯口探出脑袋:“誉哥!你是不是把旺仔的拖鞋穿走了!”
余笙:?
这屋子里,到底有几个人?
林嘉誉木然低头:“哦,不好意思。”
“急着下楼见人,没看清楚。”他补充道。
二楼有男人在嚷嚷:“赶紧穿上来!我要去上厕所,尿急!”
“噗——”余笙没憋住,笑出了声。
林嘉誉茫然侧目:“笑什么?”
“没什么!”她咳嗽两声,把剩下的笑意咽回肚里。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听到别人说他急着见自己,就是很开心。
开心到笑容藏都藏不住,从唇角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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