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终于忙完了。
她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手机,一看四通未接来电,全是余笙打来的,她赶紧拨了回去。
“喂?”
“你出啥事了?给我打这么多电话。”
“我以为出事了呢,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不接。”
顾筠松一口气,在转椅上坐下:“别提了……还不是林嘉誉那祖宗闹的。”
余笙一下子提起精神:“怎么说?”
“知道One Eight那个女团吗?你写词那首歌,就是这个团的歌。”
这个团余笙知道,是星鎏这两年主推的女团。
六人团,最火的小姑娘叫“江松儿”,刚满20岁,是从韩国回来的练习生,基本功扎实,能唱会跳,脸长得又纯欲,甜而不腻,女粉也特别多。
余笙看过几集她出演女二的偶像剧。
“本来吧,那首歌的曲子早都定了,结果那天林嘉誉突然冒出来,非要给这首歌重新作曲,硬说那棒子谱的曲难听。”
余笙没敢说话。
因为她还挺认同,她也不喜欢那首歌的旋律。
“曲子要是换了,我是不是得重新写词?”
“不用,他说配合你的词谱曲。”
顾筠来回琢磨,没提林嘉誉问过她余笙的联系方式。
主要是有很多不好的前车之鉴。
公司曾经推荐过几位业界大佬跟林嘉誉合作,也是作词相关的。
林嘉誉和人家聊完,皮笑肉不笑,一句话都不说。大佬的脸等于被他踩在脚下蹂-躏。
顾筠实在不想余笙经历这些。
大佬都扛不住那混球的嘲讽,她一个小诗人又怎么遭得住呢。
余笙问:“他要重新作曲也没什么不好吧?他写的歌不都很火么?”
顾筠怒拍桌子:“问题就在这里!他那么火的一个唱作人,怎么会突然亲自出马,给一群小偶像写歌?”
“笙宝,你可得知道,他以前从来不给别人写歌,破天荒第一回!要说这里头没问题,大家都不信。”
余笙还是没懂:“能有什么问题啊……”
“恋爱问题啊!我们都怀疑林嘉誉和团里某个姑娘在偷偷谈恋爱,要不然他怎么会给这种小团体作曲?大家都在猜,他到底是和谁谈。”
余笙听见她在搅动冰块,岔开话提醒了一句:“你少喝点冰美式,这都下午四点了,小心晚上睡不着。”
“你真懂我。”但顾筠没听劝,还是嘬了好几口。
“糟心呐……公司也不是不让他谈恋爱,他27岁一大男人,谈恋爱很正常,但这个对象不行。人家小姑娘是偶像,本来就有恋爱红线,又处在上升期呢,闹出绯闻来很不好。”
说着,顾筠忽然一改唉声叹气的口吻,极为八卦地笑出了声。
余笙纳闷:“怎么?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我跟你说过,其实林嘉誉平常挺呆的,脑回路又比较清奇,和一般人都对不上电波。我还以为他追妹子,顶多暗搓搓把人家写进歌里,结果他这么莽,明目张胆给人家写歌。”
余笙忍不住吐槽:“不就做个曲么,怎么感觉在你们眼里他俩都亲上了?也可能林嘉誉是真嫌弃那歌原来的曲子呢。”
“嘿?你还帮他说话?”
怎么回事?
顾筠不禁嘀咕。
今天余笙胳膊肘怎么总是向外拐?
她又问:“我说你人在哪?我听你那边好吵啊。”
“机场。”
“你最近是改行当空姐了吗……成天往机场跑。”
“怎么不说我当飞行员?”
余笙扫了一眼登机口的指示牌:“不和你扯了,我马上登机。”
“你上哪去?”
“美国。”
“突然跑美国干嘛?陪你老妈回加州?”
“不是。”余笙把包带往肩膀上送了送,慢慢走向队尾。
她将手拢在手机跟前,压低声音,像是跟好朋友分享开心的小秘密,语调微微上扬。
“林嘉誉约我见面,我去纽约找他。”
自打给林嘉誉当助理,熊怀就没指望能过上安生日子。
给钱的……给好多钱的。
每天他都得这么想才能勉强坚持。
熊怀倒不是对自己的老板有意见,只是人红是非多,更何况是林嘉誉这种级别的明星。
人家皇上有太监伺候起居,侍卫保驾护航,分工十分明确。
他可好,他得当个武艺高强的太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下可阻拦狗仔跟踪,上可防范疯批偷袭。
熊怀才挂掉二号机的电话——这台手机专门用来伺候林嘉誉的衣食住行,买机票订酒店点外卖都靠它。
三号机紧接着又响了——这台手机专门应付各种麻烦的媒体人。
磨碾着后槽牙,熊怀点下接听键,同时挤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喂?涛哥好。”
“小熊!林嘉誉说的缪斯是不是江松儿?”电话里的人嗓门极大,“江的微博小号总给他转发点赞,都被扒出来嘞!”
熊怀呲着牙把音量调低:“真不是……我家誉哥当时就澄清了,没谈恋爱。江小姐那边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反正誉哥这边清清白白。”
“你讲真的咯……小熊,我们关系好噻。”男人显然不信,“我听说,你们公司内部都在调查林嘉誉和江松儿,你可晓得?”
“我不知道……我陪誉哥在美国出差呢,公司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熊怀无比真诚,甚至十分委屈,像个被冤枉的嫌疑人。
就算狗仔不信,他说的也句句属实。
林嘉誉清白得像个出家人,熊怀猜测他是不是传说中的无性恋者,只爱音乐,不爱人类。
他在歌曲里表达的感情,全都是他对音乐的爱。
“我家誉哥的性情,你也清楚……这种八卦都是空穴来风。”
狗仔冷笑两声:“不好说啊,虽然林嘉誉无心,拦不住别人有意嘛。”
这话熊怀倒是承认。
毕竟,和自家老板闹出绯闻的明星,有些是真喜欢他。
经常有姑娘托熊怀给他带话送礼,熊怀都习以为常了。
有时候,熊怀挺同情那些漂亮的小姐姐。
人家个顶个都是仙女,奈何林嘉誉是外星人,对地球上的美女不为所动。
熊怀看看时间,这会儿国内是凌晨三点多。
真难为那狗仔,大晚上不睡觉给他打骚扰电话。
这位狗仔在圈里有名,他不敢得罪,否则,指不定给林嘉誉编出个洗不白的黑料。
熊怀委婉地说:“涛哥,那个……我赶着去机场接人呢。”
狗仔马上揪住重点:“接谁?接嫂子?”
“想啥……我去接个老前辈。”
“多老?”
“我也第一次见,估计得有五六十了吧?是个诗人。”
狗仔不依不饶:“叫啥名字?林嘉誉为啥和这些文人走得近?”
纵使熊怀胸怀宽广,也渐渐失去了耐心。
他干脆把手机拿远,装作有人找他:“OK!I\'m coming!涛哥,人家催我了。我英语也不好,手忙脚乱的,回头再和你说,先挂了哈。”
最后敷衍两句,他总算摆脱纠缠。
车子此时正好抵达肯尼迪机场,看航班信息,他要接的那班飞机即将降落。
林嘉誉特意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位老师对他很重要,熊怀才提前过来,在出站口候着。
等了一个小时,算算时间,他寻思那位老师也该出来了。
林嘉誉把余笙的号码给他了,熊怀害怕在国外打国内的手机号打不通,特意备了个牌子,上书“接竹生老师”五个字。
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举着牌子对人群摇晃,目光扫过那些年龄偏大的亚洲面孔。
提示音持续大概十几秒,那边接了,是个清甜年轻的声音:“喂?您好。”
熊怀一愣。
他打错电话了?
这声音和他脑海里的人压根对不上。
他想象中的竹生至少是中年女子。
年轻姑娘谁会喜欢写诗呢?他对此有偏见。
确认自己没输错号码,熊怀莫名一阵紧张:“请问,您是竹生老师?”
“喔,我看见你啦。”
她言语轻快,熊怀迷茫地看向到达出口,一位漂亮的姑娘正微笑着和他招手。
她身穿宽松柔软的薄毛衣,搭小皮裙,配了一双高筒骑士靴,那腿又直又细。
白皙的皮肤略施淡妆,气色很好,不像是经历了长途奔波。
他正想着,那姑娘主动伸出手以示友好:“您好,我是余笙。”
熊怀纳闷。
余生?也不是竹生啊,名字不一样。
他顿悟,轻轻握手:“哦,您是竹生老师的助理?”
他就说嘛,那位诗人不可能是这么年轻的小姑娘。
余笙赧然:“那个……竹生,是我的笔名。”
熊怀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尴尬得要死,连连道歉。
眼瞅他恨不得跪下来给自己认错,余笙为难地摆摆手:“没关系!辛苦您过来接我,我非常感谢。”
熊怀赶紧抢过她的行李箱:“别别别!太客气了您,重物都给我拿吧。”
“谢谢您,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熊怀,大家都叫我小熊。”
这是他第一次帮林嘉誉接漂亮姑娘,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余笙指着出口处不远的一家COSTA:“小熊先生,您想喝什么?您等了我这么久,肯定渴了,我请您喝一杯!”
正好熊怀确实口渴,但他也不好意思让余笙请客,只说自己不喝,让余笙买自己那份就好。
但余笙很爽快:“别客气,要是不赶时间就喝一杯吧?我这就去买。”
她笑起来好看,虽然不是明星,但那气质和明星相比毫不逊色。
熊怀又回想起出发之前,林嘉誉的叮嘱。
他说,这位老师对他很重要。
那个“很”字,他咬得尤其用力。
看着余笙的背影,熊怀若有所思。
怪不得他家老板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这看的好像也不是诗啊,看的是人吧?
他想,他或许该撤回之前的话了。
他家老板不是外星人。
林嘉誉换好衣服,准备下楼。
五分钟前,熊怀发信息给他,说他们快要到了。
要不是临时有事,他也会和熊怀一起去机场。
他这几天都住在曼哈顿区的四季酒店,事情还没办完,预计再过一周才能回去。
林嘉誉从顾筠那里要不到“竹生老师”的联系方式,没办法,他只能曲线救国,自己开始大海捞针。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了余笙的微博账号。
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大数据的威力。
二人约时间见面,他告诉余笙自己在美国,没想到她刚好有签证,于是林嘉誉当机立断,邀请她到美国来。
他必须马上见到这位诗人,一秒钟都不想多等了。
房间的门铃响了,来客又使劲敲了敲门板,生怕他听不见般高声喊道:“是我!”
林嘉誉的眉头登时簇起几分,不太情愿地打开门。
他才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长腿一迈,急着挤进屋里。
“嘉誉,我听说你手上有今晚《汉密尔顿》的票?”来人双手合十,对他拜了又拜,“行行好……分兄弟一张!兄弟特别想在百老汇看一次现场版!”
林嘉誉直接拒绝:“不行,我也只有两张。”
对方锲而不舍,贱兮兮勾住他的脖子套近乎:“正好嘛,给我一张,咱俩一起去看。”
林嘉誉扳开他的胳膊,退远两步:“你想要的票还能弄不到?你可是迟渊,多少人等着巴结你这位知名演员。”
迟渊一咂嘴,摆了摆手:“赞助商那里倒是有,但是位置不好。”
他三指捏起,对林嘉誉比了个“七”。
“我可听说了,你那张是七排正中央,听音乐剧最好的位置!哪能比啊。”
林嘉誉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消息还挺灵通。但是不行,这张票是我特意给别人准备的。”
“给谁?还有谁比我重要?”迟渊瞪大了眼,指着他的鼻尖,“我要闹了啊!我们友谊的小船要翻船了!”
林嘉誉对他的恐吓依然无动于衷:“翻,我又不是不会游泳。”
见他软硬不吃,迟渊反而好奇:“我说你到底是给谁留的票?兄弟低三下四求你都不管用。”
林嘉誉拿上房卡走向屋外,没有回他。
迟渊屁颠屁颠跟上:“我猜应该是哪个歌手,是不是你的偶像?你特别崇拜的那位rapper?”
见他装作没听到,迟渊狠狠摇动他的肩膀:“我说兄弟你吱一声啊,你总不会是和女人去吧?”
林嘉誉漠然挑眉:“的确是,但她是我的偶像。”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名其实都是歌曲
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听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