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尖叫棚屋(上)

临近六月,白天变得晴朗无云,热烘烘的,让人只想带上几品脱冰镇南瓜汁溜达到场地上去,一屁股坐下来,也许可以随意玩上几局高布石,或者看着巨乌贼在湖面上梦幻般地游动。

然而不行,因为考试临近了,就连乔治和弗雷德都真正用功了起来。

“Fubute Ubcabtaten(咒立停)。”乔治用魔杖指着桌上正在跳华尔兹的两个苹果说。苹果刚一停下,就被隔壁桌的弗雷德用飞来咒召唤走了,安吉丽娜正要求他把苹果变成一副手套。

“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了。”乔治开心地说。

“我想魔咒学是挺不错了……”我翻着他的复习进度表说,他想扑过去和弗雷德击掌庆祝一下,却发现自己的兄弟正被安吉丽娜瞪着,因为他的手套还是实心的,还带着汁水呢。不过他也没有能欢乐太久,因为我立刻进行了麻瓜研究的知识抽查。

“简述一下现代火药的起源、发展以及对巫师的影响吧。”我甚至都没有翻开他的课本,而是一边看着我的古代如尼文研究一边说。

“呃,现代火药,起源于十八世纪初的英国,又称,嗯……”他刚说了两句就卡壳了,试图偷偷翻书。

“黄火药。”我头都不抬地提醒他。

“好的,黄火药。”他磕磕绊绊地继续说,“最初只是一种染料,十九世纪开始被广泛用于军事,用来填装炸弹。它,嗯……它加速了经济和军事的发展……”

“它当然推动了军事的发展,”我无奈地说,“教授们想看的可不是这样的废话,你至少要试着概括一下它影响的原理。”

对面没有声音传来,我不得不再次抬头,看到的是乔治眼巴巴的神情。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作出这幅委屈撒娇的表情,但我还是不争气地心软了。只能耐着性子第不知道多少次给他讲解。

“在麻瓜的社会里,不是所有人都有足以和别人对抗的武器与力量的,所以之前冷兵器时期,能够接受良好武术教育、有钱买武器的贵族就可以保证自己的统治。当黄火药用于军事后,进入军队的门槛就降低了许多,贵族们的优势也消失了。新的统治阶层还可以将这种军事的进步运用在征伐其他领土上,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对于巫师来说,这种可以射程与威力都大幅提升的材料被广泛运用后,单独的巫师面对单独的麻瓜在公开一对一的场合将很难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巫师的隐匿变得迫在眉睫……”

“茜茜,”乔治听着忍不住打断了我,“我记得你没有选修这门课?”

“我需要选修吗?”我疑惑地眨眨眼,“我的爸爸之前就是麻瓜研究的教授啊,而且我是在麻瓜世界里长大的,你忘了?”

乔治哑口无言,认命地记笔记去了。

“幸好不是我来记麻瓜研究,”弗雷德同情地看着自己的兄弟,“要我记这么大段的材料,我可受不了。”

“我觉得你的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多少。”安吉丽娜无情地说,“你的手套在冒烟。”

糟糕的可不止是兄弟俩的成绩,据桑妮透露,巴克比克的处境也不太好。马尔福确信巴克比克将被处决,并为自己促成了此事洋洋得意。前阵子赫敏甚至忍无可忍地扇了马尔福一巴掌,而看着哈利和罗恩越来越暴躁的样子,我觉得可能要不了多久,马尔福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上就会再挨上几巴掌。

***

考试持续了一周的时间,星期一上午我们考了变形课,最难的一道题需要我们把茶壶变成乌龟,这段时间我跟着安吉丽娜耳濡目染的,变形课进步了不少,交出来的结果相当令人满意。赫敏大惊小怪地说她变出来的乌龟看上去像海龟,把不少同学气得够呛,因为在我们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纳威的乌龟甚至还在吐蒸汽呢。

周一下午是魔咒课和古代如尼文的考试,这是我最近最集中复习的两门课,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说实话,我觉得我甚至可以直接去考麻瓜研究,虽然我并没有上过这门课。

星期二下午是魔药学,晚上是天文学,对于绝大多数格兰芬多学生来说,比起在斯内普的眼皮子底下熬迷乱药,半夜里去天文塔考天文学简直是野营。当然,对我来说正好相反,今年我花了不少时间研究爸爸当年的那些事还有去卢平教授那里补课,都没怎么好好学天文学和管我的恐高症……

噩梦,真的是噩梦。

星期三上午考完了魔法史,下午是草药学考试。在温室里被大太阳烤着,回到公共休息室时脖子后面都晒伤了,我和桑妮只能把头发高高地扎起来,把袍子也脱了以防领子摩擦伤口,让金妮轮番给我们上药。

星期四上午是倒数第二场考试,考黑魔法防御术。卢平教授出了我们有生以来考过的最不同寻常的试题,是一种类似于障碍赛的户外考试。我们必须蹚过一片有格林迪洛的深水塘,穿过一系列满是红帽子的坑洞,咕叽咕叽地走过沼泽地,不能理会一头欣克庞克发出的误导,然后还要爬进一个旧箱子,跟一个新的博格特搏斗。

我也终于看到了我的博格特的样子,有点难以描述——怎么说呢,我的朋友们,我是说桑妮、赫敏、乔治、弗雷德、金妮,他们都用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神情望着我,乔治甚至对我说——他说:“别来烦我,不然我就把你从天文塔上推下去。”——对,就连场景都变了,天文塔的场景逼真极了。

博格特居然可以一次性变幻出这么多形象吗?我对它的原理产生了极大的好奇,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击退了。

卢平教授笑眯眯地给我打了满分,我打心底庆幸,博格特变幻出的那个场景,是我心底最害怕的,可我知道这永远不会发生。

因为我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一群朋友。

等到最后一天,我用提前写好的一篇主题为【论明年我将有多么倒霉】的小作文轻松通过了特里劳尼教授的水晶球测试后,这让人头痛的考试周总算结束了。

我也终于有时间去问问卢平教授活点地图的事了。

***

找到卢平教授并不难,他总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吃完晚饭后没多久,我便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我想你不会是来讨论今天的考试的,对吧?”卢平教授似乎对我会来找他早有预感,温和地笑着说。

“当然不是,”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不至于疯狂到对满分都心生不满。”

“请坐吧。”卢平教授一挥魔杖,铺着柔软天鹅绒的凳子愉快地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我的博格特——”我想了想还是从“朋友”这个话题入手了,当描述完我的博格特展现的场景后,我注意到卢平教授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眼神似乎透过我的脸看到了更远的东西,远在千里之外的、或是远在多年以前的。

我小声问,“这正常吗,先生?”

“我认为这没什么不正常的——茜茜,”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更为亲近的称呼,大概是因为反正考试已经结束了,他暂时放下了教授的身份,“你最害怕的是朋友的背弃,这是人之常情。而且你已经完美地击退了它。”

“我——我能击退它,是因为我打心眼里觉得这是荒谬的,”我想到了那个对我趾高气扬的“桑妮”,和那个冷漠地将我从高台推下去的“乔治”,“我相信他们永远不会背弃我。”

他久久地沉默着,背对着窗,影子被拉得很长,落日的余晖穿过窗棂,在地上投出纵横的阴影,将那个孤单的影子囚禁在内,绘制出一座血与墨的牢。

等到残阳快要落尽,他终于开了口,嗓子十分沙哑,仿佛他刚刚从大海中泅渡上岸,被灌满了苦涩的海水。

“或许,你想看看这张活点地图。正好,我想我们共同的几位朋友,今天或许想违反校规,去看看海格。”他轻轻地说道,将那张地图铺在我们之间的桌上,举起了魔杖,“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虫尾巴、月亮脸、大脚板、尖头叉子……”卢平教授的声音像夏夜的风一样缥缈,“就是彼得、我、小天狼星布莱克,和詹姆。”

“而现在,其中的我的两位好友已经逝去,原因是另一位的背叛——在那之前,詹姆也像你一样,相信着他的朋友。”

“彼得?”我看着活点地图上我熟悉的几位朋友的名字——他们现在到了海格的小屋附近,卢平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因为他几乎屏住了呼吸——他们身边有着另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颤抖着指向那个名字——“Peter Pettigrew ……?”

更荒唐的是,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名字:西里斯·布莱克。

“这不可能。”我从未见过卢平教授如此慌乱的样子,像是要用眼神把这张羊皮纸烧出洞来,“如果——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不是他——”

我想到了另一个相似的故事,二年级的时候,有一个名叫“汤姆·里德尔”的一段记忆,告诉哈利海格是打开密室的凶手,后来海格被证明是无辜的,而那个指向错误信息的人,就是凶手。

“我需要去一趟。”他们在地图的边缘消失了,在打人柳附近,卢平教授将地图塞进怀里,立刻起身说道。

“是我们,”我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出了门。

“这很危险,茜茜,我认为你应该留在学校里。”卢平教授皱着眉说,他看起来很激动。

“塞茜莉亚·普威特,教父,”我坚定地说,事实现在就在眼前,我怎么可能放弃,“我是费迪南德的女儿,记得吗?”

“你跟在我身后。”他定定地看了我两三秒,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带着我向打人柳奔去。

***

“我们——要怎么通过打人柳?”莱姆斯步履如飞,我跟在后面气喘吁吁。那个那棵打人柳可是了结了哈利的光轮2000,我并没有自信能比飞天扫帚结实多少。

“Wingardium Leviosa(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还没有走到打人柳跟前,他就举起了魔杖喊道,一根树枝戳到了树身的某个节疤上,那棵树突然不动了,仿佛中了石化咒,连树叶都不再抖动一下。

“跟紧了。”莱姆斯头也不回地说,我只得硬着头皮加快了步伐——这些讨厌的高个子!!!

我们走到树根附近才发现这里有一个洞口,学着莱姆斯的样子钻进了洞口,顺着土坡滑入了一条非常低矮的地道底部。

“还跑得动吗?”进入地道后,他似乎冷静了下来,终于想起了后面跟着的我,有些忧心地说,“我们可能还要前进很长一段。”

“我会尽力的。”我努力喘匀了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感觉有点像回到了还在学校的时候,”莱姆斯疾走着,我小跑跟在他身边,他轻轻笑着说,“虽然那时候人多一些,不过艾谱莉也像你这样,总是抱怨我们走得太快,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你们走过很多次吗?”我发现这条通道比我想得还要长,我本糟糕的方向感早已彻底派不上用场,“这是通向哪里?”

“差不多每个月都要来一次。”莱姆斯淡淡地瞧了我一眼,“这是通向尖叫棚屋的。”

“你是说,在你——呃——”我虽然前阵子已经猜到了他是狼人,但没想到他这么坦诚,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接。不过我的第一反应是放下心来:看来传说中这个屋子里发出的尖厉的声音是他变身狼人时发出的,应该没有真的闹鬼。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仿佛只是在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提问似的。

“前阵子才确定,”我有些尴尬,“在写完斯内普布置的那篇论文时,我只是有些怀疑,是因为赫敏差点忍不住想提醒我,综合她和斯内普对你的态度,我才确认的。”

“很好。”他的语气甚至有一点欣喜,我有一种错觉,他接下来是不是要给格兰芬多加五分?但他只是点了点头说,“赫敏是我见过这个年纪最聪明的小女巫了,当然,你也不差。”

“可是——那他们——我是说你的朋友们,怎么在你变身时还能陪伴你呢?”我自觉有些得寸进尺,但这是一年以来难得的机会,我忍不住把各种问题都抛了出来。

“他们想出了一些特别的方法。”地道开始有些向上倾斜了,他拔出了魔杖,“如果你能发现这个答案,我就给格兰芬多加十分。现在,我们快到了。”

眼前出现了一片微光,是一个小小的出口,莱姆斯示意我放慢脚步,举起魔杖,我们侧身向前慢慢挪动着。

我此前从未来过尖叫棚屋,这里乱糟糟、灰蒙蒙的。墙纸剥落、满地污渍,家具全是破的,好像被人砸过,窗户也都用木板封住了。但看得出来原本应该是个还挺不错的屋子。

“抱歉,”莱姆斯见我环视四周,低声说,“我——来这里的时候,往往不太控制得住自己。”

“那感觉一定很糟糕。”我心里有些难过,他为什么要抱歉呢?这又不是他的错。而他依然温和地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说句题外话,为什么这些高个子都喜欢摸别人的头?我开始怀疑自己长不高也有他们的责任了。

头顶上传来不小的动静,赫敏的尖叫声响起:“我们在上面!——小天狼星布莱克——快来呀!”

我们对视一眼,朝楼上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