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工具人

车到半途,李韵已经睡着了。

秦嘉守对处理她醉酒的情况显然很有经验了。先打电话给小厨房准备好醒酒汤,再让周妈在主楼大厅门口等着接人,最后让管家刘叔排两名保姆出来,轮流值上下夜的班,看护着李韵睡觉,以免她睡熟了因为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

回到滨海路1999号已经快11点了。我拉开车门,秦嘉守和周妈合力把她搀扶了出来,两个人送她回卧室。

李韵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酒,一靠近她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她已经醉到人事不知了,任凭怎么摆弄,都没有醒过来。

11点半,秦嘉守安顿好他母亲,就偷偷摸摸地溜进了我的宿舍。

他仍旧穿着赴宴那一身,没来得及换,被雨打湿了一侧的外套还没干透,摸上去潮潮的。头发也是半干不干的,一绺一绺地贴着。

我毫不留情地笑话他,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就不能洗个澡再来?不差这十几二十分钟吧?”

他没有作声,顺势就要抱我。

我后退了两步,腿弯撞到床沿,跌坐了下去。看他还步步紧逼地靠过来,我抬起足尖抵在他的腰上,嫌弃道:“我刚冲完澡,离我远点。”

秦嘉守不听我的,抓住了我的脚,肆意妄为地顺着曲线往上摸。他的手还没回暖,带着12月深夜的寒气,抚在我的腿肚子上激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总觉得他今晚不太对劲。我笑着骂:“胆子挺肥。想挨揍啊?”

“揍吧。你舍不得。”他已经把我的睡裙撩到了腰上,大手一抄,便把我从床上捞了起来。

我被他身上的酒精味呛得,差点栽个跟头。

刚才搀扶李韵时闻到的酒味,说不准其实是他身上的。

“这是喝了多少啊?你也喝醉了?”我抬头仔细研究他的眼睛,山清水秀的,一点不像喝醉的样子。

“我没醉,我天生就千杯不醉。”他神志清醒地说着,“我替我妈挡了大部分的酒,两瓶红酒,一瓶白酒。是不是很厉害?”

虽然是求夸奖的话,他却一点都没有洋洋自得的样子,眼神里反而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妈怎么想的,把你推出去让你挡这么多酒?”我无名火起,“再怎么说,你还是个学生啊。而且就算再怎么喝不醉,酒精总归是伤身的。”

秦嘉守眼神黯然:“我很矛盾。一方面觉得,我妈酒量那么差,这么多年下来,不知道在酒桌上受了多少委屈。我这个当儿子的,既然已经成年了,帮她分担一点天经地义;一方面又觉得,二十年前她在基因实验室敲定这个能力,是不是就为了等这一天我能帮她挡酒。”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抱抱他。

李韵年轻的时候吃过不少酒桌文化的苦,应该是真的;把秦嘉守当做挡酒的工具人,应该也是真的。

“去洗个热水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我说。

我推着他进了卫生间,给他调好了水温。

秦嘉守摘了围巾,脱了外套,衬衣扣子解了两颗,手就停住了。他迟疑地看着站在卫生间里不动的我:“你……不出去吗?”热气蒸得他脸上泛红,未醉胜已醉,“……要洗鸳鸯浴?”

“想得挺美。”夜已深了,我没耐心,上手帮他解衬衣扣子,“快点脱,现在洗了用电油汀烘一烘,明天早上还来得及干。”

浴室不大,我搓着衣服,他就在边上淋浴间里哗哗地冲澡。

洗到一半他突然关了水,打开淋浴间的移门,半跪在马桶前吐了起来。

我被他吓一跳,满手的肥皂泡沫来不及冲,就蹲在他边上轻拍他的背:“怎么了?你还好吧?”

秦嘉守又干呕了几声,没东西可吐了,才说:“胃有点难受……吐出来好多了。”

真的作孽啊,这种“好酒量”,除了喝完意识还是清醒的,和醉酒有什么区别呢?身体的器官都在说:已经够了,但脑子说:不,我没醉,我还能喝。

我不禁直犯嘀咕,李韵到底有没有把秦嘉守当成自己的孩子。我都心疼了,她当妈的居然不心疼?

秦嘉守这个状态,我不敢让他洗太久热水澡,催着他快点洗完,吹干头发就上床睡觉。

他昨晚一夜没睡,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我轻手轻脚打开电油汀,把他的贴身衣物和衬衣都烘上。怕他第二天起不来,临睡前我定好了凌晨四点钟的闹钟。

手机立马跳出了提示——「距离闹钟时间还有3小时15分」。

已经午夜零点三刻了。

我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刚刚入睡的秦嘉守。他心事太重,睡梦里也皱着眉。嘴唇发干起皮,那是醉酒后的典型症状。

我于心不忍,把闹钟又往后调了2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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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记挂着事,我没睡死,隔段时间便醒过来看看时间,唯恐两个人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帘外面的天色仍然墨一般。我摸黑伸手去床头柜拿手机,刚触到屏幕冷硬的表面,就听到耳后低沉沙哑的声音说:“还早,不到4点。”

同一时间屏幕亮起,数字显示03:45。

昏暗中我反手摸摸他的脸:“再睡会吧,我定了4点20的闹钟,待会儿我叫你。”

才一个晚上,他就长出了浅浅的胡茬,摸着怪扎手的。

秦嘉守从背后搂紧我的腰:“……睡不着了。”

“怎么……”我感觉到了腰后那明显的异常,顿时把疑问吞了回去。

他身下裹的大浴巾不翼而飞,一条腿压在我的大腿上,什么都没说,但又分外直白热烈。

我忍不住笑:“才睡了多久,就又想着这事了。”

“我休息够了。”他细细密密地吻我耳后,企图唤起我的热情。

我哼了一声:“呵,男人。”

电油汀把房间烘烤得暖洋洋的。整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它工作中的一盏示意灯。很微弱,照不亮它面前一米的距离,更照不到床上纠缠的两个人。

我信了,他确实只要睡三个小时就能恢复精力。

预定好的闹钟响了起来,我们谁也没有空去关掉它,任由它自己安静下去。

十分钟后第二轮闹钟响起,我才匆匆掐掉它,着急忙慌地催着秦嘉守穿衣服。

4点半了。

我打开我手机上的“云瞭”,秦嘉守的管理员账号还没登出,仍旧可以用。趁他穿戴收拾的时候,我预先给他打探好了情况:保安员正巡逻到半山腰的门岗,总是第一个到食堂的厨师长刚刚下了摆渡车,从大门口走进来,预计还要10分钟。食堂一个人都还没到,关着灯,走廊里静悄悄的。

“趁现在快走。”我催他。

秦嘉守穿戴停当,和我匆匆一吻,弯唇笑了一下。

“快走吧你!”我佯装怒了,“给你一拳。”

他这才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我就看到他的灰色羊绒围巾还挂在门后的衣帽钩上,忘了带走。

我摘下围巾,开门追了出去,压低声音喊:“哎——你的围巾。”

秦嘉守没有走远,就站在我的宿舍门口,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冷冷地盯着楼梯口的一个人影。

对方穿着短袖运动裤,脖子上系着一条擦汗的毛巾,脚上蹬着一双跑鞋。似乎正要出门去晨跑的途中,撞见了秦嘉守从我房间里出来。

周进。

作者有话要说:喝完酒后不要马上洗澡!